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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将军》第七章 菱梦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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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入夜的京城,万家灯火本应通亮。开 心 文 学 然而今夜,却已是万人空巷。

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从东门一直延伸到西门,长长的红色灯笼悬挂蔓延了大半个北京城。有刚从邻国或更遥远的西域来的人们都以为今夜是灯会,可是算算时间好像也不对。京城百姓们兴致勃勃地关上了自家的门纷纷到了大街上,朱雀街两旁的商楼二楼坐满了客人,而甚至于有些人实在没有好的地方占了便爬到了商楼的房梁顶上,或蹲或趴,怎么舒服怎么弄。

熬到了戌时,东门处开始有了阵阵的骚动。

只见一顶豪华的绿纱软榻被八个功夫甚好的男人抬着,从东门处一点一点地穿过人群,渐渐地靠近朱雀大街的中心——醉红尘主楼前的空旷之地。只是,即使此刻豪华的绿纱软榻还没有走到那里,醉红尘前却早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豪华的绿纱软榻在黑夜中,在微红的灯笼的光芒中,犹如一只闪耀着光芒的萤火虫簇,一点一点地散发出浅浅的绿色的光芒。

只因,在那豪华的绿纱软榻四周围绕的浅绿色轻纱上,串了一串又一串的细小的夜明珠。而软榻的四个角落则挂着四个硕大的夜明珠。看那大小,恐怕随意一个都得花几千两黄金才能够易得。而软榻上更是忽明忽暗,一如那幽冥境界般,满目的荧光闪烁。

荧光中,一个娇小的女子浅浅地微笑着。

晶莹剔透得犹如清晨霜降般的肌肤,近乎吹弹可破。

漆黑如墨般的长发一半挽起,斜斜地插了一根寒玉簪子,剩下的发丝犹如泼墨般洒了一榻。

亮如星辰的眸子含笑看着那些占据了整个朱雀大街的人们,有男人,也有女人。有爱慕,也有嫉妒。她乐此不疲地欣赏着那些形形色色的表情,可眼眸中却丝毫没有玩弄的神色,满眼的空灵飘逸,若仙出尘。

她就似那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仙女一般,干净,美丽,不染纤尘。

她就是菱梦。

菱花千寻,不如一梦。

存在于无数男子的梦中,让他们夜夜思念,夜夜倾慕,夜夜梦回之后却倍感空虚和落寞的女子。

莹绿的软榻渐渐地穿过了人群,伴随着人潮的涌动,渐渐地靠近了醉红尘的主楼。

主楼二楼的窗口处,一个趁着夜色浅眯着眼睛醉意朦胧的蒙面红裙女子斜斜地躺在那刻意未雕刻任何花饰却用上好的梓木装订的窗台上。长长的裙摆垂坠下了窗台,伴随着夜色中难辨的乌黑长发,妖异得如同鬼魅一般。

红尘。

“不下去看看么?”一个有些软濡低柔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房内没有点灯,所以看不清说话的女人的容貌。不过听那犹如山间低叹般的声音,想必那女人应该也是拥有不凡的姿色吧。

红尘没有回头,只是懒声道:“在这里,才更能够看清楚凡尘的模样。”

“知道为何历代的皇帝都高高在上不了解百姓的疾苦么?”未等红尘应声,那女人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因为他们总以为自己站得很高,能够看尽天下。却不知,真正的疾苦都在细小的地方,哪儿是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能够站高了看得到的?”

“呵,”红尘低笑,“绿依啊绿依,我为什么总是能够容忍你的无礼和直接呢?”

身后那名为绿依的女子冷笑道:“因为你不能容忍的是别人对你的关怀,而不是无礼。”

红尘没有说话,然而整个房间内,却有一种冷异的气息涌动,噬骨而寒,却又不似杀气那般直接而冲动。

噗的一声,绿依身后的彩烛突然被隔空点亮了。

只见红尘淡淡地起身,血色的裙摆拖了一地的诡异。她径自走过了绿依的身边,淡淡道:“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什么吗?”同样未等绿依答话,红尘接着道:“是你的聪明。”

说完,红尘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却在门口传来了更为低沉的语调:“可惜,我最厌恶的也是你的聪明。”

醉红尘主楼前,人潮涌动,比肩接踵。

就在那绿色软榻将要到达这主楼前刻意用萤石搭建而成的碧台前,软榻边突然传来了异动。

人们都看见了,从软榻上渐渐地飞出了一群又一群的萤火虫。一点一点地闪耀着,飞舞着,盘旋着这软榻不肯离去。

如梦似幻,好不美丽,好不迷醉。

菱梦轻轻伸出了美丽的藕臂,那些萤火虫便萦绕着那手臂飞舞。人群中传来了惊叹的低呼,真的美得像是一个梦。即使到达了碧台,即使菱梦娇小的身躯离开了软榻,那些萤火虫却仍然盘旋着她的身体,将她如同仙子一般地围绕盘旋。突地,她整个人真的犹如仙子一般飞了起来,足尖轻轻地点在了软榻的木沿,身轻如燕。看起来就似是那些萤火虫将她给托了起来一般,绿裙飘逸,风中那软缎般的长发也柔柔地飞舞着。

安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惊叹于那飞天一瞬的美丽和出尘。

她真的是凡人么?人群中有人低叹有人唏嘘。

然而,那些人群之后,却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浅浅地笑着。男子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的男人和一个少年。少年撅着嘴,嘟囔道:“瞧她身上的那根韧丝,那么粗,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中年的男人没有应话,只是冷漠而警惕地站在年轻男子的身后,恭敬而顺从。

年轻的男子唇角勾起了一抹探究似的弧度,低声道:“她就是醉红尘冬阁的女子?”

此时那个中年的男人才点了点头,恭顺地道:“名叫菱梦,三个月前她出场的那次也是深夜,吹箫从护城河上沿河而下。”

少年再次不满,“会吹箫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看的?!”

年轻的男子道:“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中年的男人回答道:“主子,只看到人顺流而下,却没有看到脚下有任何船和接引的东西。”

少年啐了一声,道:“多半是障眼法,水面以下肯定有木筏。所以才挑选深夜,没有人能够戳穿!”

年轻的男子摇了摇头,道:“今日你不是也看见那韧丝了么?那么那日必定也有人看见水面下的东西。只不过,不知那韧丝到底是拿来骗那些看不见的人,还是拿来骗这些看得见的人。”年轻的男子冷漠地笑了笑,只见人群又开始骚动。

人们自觉地让出了一条不甚宽广的小道,从醉红尘的大门口一直延伸到了碧台。

一袭血色曳地长裙缓缓地拖过了那小道,红尘的身前有大批的侍卫护卫开道,而身旁却只是站了一个穿着水墨色长裙配以流苏小衫的女子。有眼尖的人低声喊道:“虞美人?”

那个将良尚书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却在良家变故之后翻脸不认的女人!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让人神魂颠倒的资本。只不过,人群中不自觉地有人看了看她,而后又看了看台上的菱梦。虽然在姿色上或许平分秋色,可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却还是差了一大截······不,不止一大截。

虞美人的眉心浅浅地褶皱着。人群中对比的眼光她看在眼里,她有些恼,为何红尘会想要让她跟在身边去看这菱梦的出场?这不是摆明了对自己的侮辱么?!那日红尘说得很明白,她离入住冬阁还差些火候,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比不上冬阁的那四个女人!虞美人低垂着头,眼中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流过。然而,前面却传来了一声极低的话语:“若是冬阁的女人,除非面对我,否则任何时候她们都不会将自己骄傲的头颅低下。”

虞美人浑身一颤,不确定地抬起了头来,细细地品味着那番话。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碧台前。

碧台上,飞天而起的菱梦已然落入凡尘,细足点上了碧台的萤石。萤石在灯笼的红光和萤火虫以及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的晶莹,犹如水波流转似的。红尘站在碧台旁,犹如魅姬一般的蛊惑,却又浑身传出一种浅淡的冷漠,似是要刻意将身边的那拥杂的人群给摒弃似的。人群中的男人们虽然也钟情于这魑魅般的妖异,但是男人嘛,总是在魑魅和仙子之间选择的时候更加偏爱于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飘然。

那会让他们有一种征服的快感以及保护的**。

男子的气概,或许常常就体现在这些地方。

碧台上,菱梦见着了一旁站立的红尘,低低颔首,浅笑低唤道:“鸨妈妈好。”柔情似水的声音让碧台旁拥挤人群中的男子们犹如酥了骨一般魂魄出窍飘飘欲仙。

红尘看着了那些丑陋的男人**模样,仍然半醉半醒,随性道:“梦儿别让大家等久了,开始吧。”声音有些清淡,不似那般妖娆的外形,有种慵懒疲惫的感觉。

菱梦应了声喏后突然旋身向后舞出,这才看见她穿的长裙配以的是流苏长袖,伴随着**的脚上银铃响动,流苏长袖凌空而舞!

萤火虫飞舞着。

长袖飞舞着。

菱梦也飞舞着。

墨色的天空,黑色的大地。血红的灯笼,莹绿的碧台。

人群中终于压下了所有的声音——甚至于呼吸。

就连那个刚才一直念叨着被骗了的少年也噤声不语,傻傻地盯着碧台上那一袭绝美的舞姿。

然而,人群中却有人没有看着菱梦。

他的眉心有着一抹浅浅的褶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柔情,闪过一丝悲戚,闪过一丝哀伤。他看着碧台旁没站一会儿便坐上了护卫们搬来的大榻椅的那一袭血色身影,她用右手支着头,懒懒地眯着眼看着碧台上的惊人天舞,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神色。而他只能够看到她的侧面,她蒙了面纱,只能够依稀从面纱的形状辨别脸的轮廓,她的眉形甚好,微眯的狭长双眼妖娆蛊惑,而对着他的那左侧一面的眉尾,虽被少许发丝遮挡,却还是依稀可见血色勾勒的绝美凤尾。

他记得,某个人的左边眉尾是一颗朱砂痣。

他曾经取笑过的,笑话那是“点错了地方的守宫砂”。

不自觉地,他竟然向前,向着那穿着血色长裙的女子迈出了一步。可是身后站着的中年男子警醒地低声喊道:“主子!”

年轻的男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菱梦一舞已然结束,台下不少男子向着台子上抛洒着银票,而菱梦却只是淡淡地看着那些渐渐堆积的银票,丝毫不为所动。

“她是醉红尘的鸨妈?”年轻的男子眉心皱得更深了。

“是的。”

少年这时也才从那绝美的舞姿中回过神来,再次多嘴道:“看那样子怕是跟菱梦差不多的年纪,那么年轻就当老鸨了,而且还蒙着面纱,不是长得奇丑无比就是有病!”

“今夜,我翻她的牌子。”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从年轻男子的口中说出。惊得少年失声道:“主子!我们才刚到大燮啊!您就······”

而中年男人却恭顺地点了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只不过······打听到的,好像这个红尘不会轻易接客。”

“那要如何?”年轻男子问道。

“三千两,”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道:“底价三千两,方才能够上她的三楼迎客厅。而且还要看她心情。”

“哈哈哈哈!”年轻男子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笑道:“好个三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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