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却是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再不需微服。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延信等人与我们一起回京，走的是西安路，不再过蒙古大草原，因此路上多花了几天，不过倒也不用住帐篷了。

到了京城，八阿哥顾不上进家门，先去皇上那里禀覆。孩子们虽然还没见到他，但见到我这个娘，也可以开心一阵子了。

毕竟是家里温馨，我摸着久违的床褥锦被绣枕，心里一丝丝地甜。夜深了，八阿哥还没从宫里回来。我走到窗前，透过窗格看出去，夜空中雪花正飘。。。

快过年了，想起很久以前，我们在雪夜中的相遇，他第一次握住我的手。。。也是很久以前，我还在宫里，除夕夜彼此的隔空相思。。。

雪花逐渐铺满了大地，白色的夜，只有廊檐下的灯笼点了几分不同的色彩。

黯淡的雪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灯笼昏暗的光，映在他的袍子上却悉悉闪亮。看到这熟悉的身姿，我快乐地奔到了门前，挑帘正要出去，却与他撞了个满怀。

“急急冲冲要去哪儿？”八阿哥揽着我进了屋。“这么晚了还不睡？”

“等你呢。”我边答边替他解开外衣，他摘下帽子，我接了过去，看他外衣都被雪打湿了，不由心疼道：“这么冷，你也不披个斗蓬？”

他微微笑了笑，我吩咐书寻她们将他的湿衣服拿到外屋去，太监们端上夜宵，他似乎并无食欲。想他今日奔波数百里，片刻未停又去皇上那里直到现在，实在是太累了。于是只伺候他用了盏茶，便服侍他上床歇息。

果然他睡得很快，几乎头碰着枕就入了梦乡。从离京那天起就没见他睡得这么踏实过，看起来今日跟皇上谈得不错，之前那些担心是多余的了。

我轻轻依着他躺下，在他均匀的呼吸声中，感觉到那样亲近的暖意。。。

朦朦胧胧中，身子好像腾起，如入云雾，那暖意渐渐漫遍全身，又深深潜入。。。耳边似是沉沉低吟，又若长长叹息。。。

隐约中，只见他半闭的双目里，柔波流转，星星点点的烁动，随着眉心的蹙动，若隐若现。。。

我的心，被他深深的呼唤填满，悸动的，是彻骨的那道暖。。。

暖阁里的红烛慢慢燃尽，罗帐上的薰香醉入心脾。烛影一点点淡去，幽香一丝丝浓郁。当色彩在黑暗中褪却，贴肤的柔软越来越温暖，触摸着，环抱着，亲吻着。。。

我忘了他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每一个字，都似乎是压抑了很久之后。。。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又很深，很长，让我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依附着他，心向着他，将整个都交给了他。。。

。。。。。。

年底将至，园里张灯结彩，甚是喜气。不过战事的部署也越来越紧密，八阿哥又时常不回家，即使回来，也基本都待在书房。十四阿哥出征已有一年，皇上最终决定派一万二千人护送胡必尔汗入藏坐床，另派阿尔泰一万五千人，直接进袭准噶尔，给策妄阿喇布坦造成压力，再派巴尔库尔一万人分袭土鲁番和乌鲁木齐，如此一来，策妄无法再派援兵进藏，而守藏之准噶尔军人少不敌，大事必成。

康熙五十九年在励兵秣马的气氛中来临，皇上减去了宫里众多繁琐庆典，八阿哥向来节俭，府里更是一切从简。不过孩子们只要能有几日与父亲相伴，就比过节还开心。皇上定于二月出兵，正月之初，我们还可以在家热闹些时日。

过节的时候，每日八阿哥白天与大家一起，夜里仍旧在书房忙碌。皇上做出决定之后，具体细节部署还待细究，十四阿哥那边也不时书信来回商讨。京中由每佐领出人，向西宁增兵，各地也不断征集粮草，以备大军所用，诸事繁多，千头万绪。皇上总领大局，至于如何去实施，则主要由八阿哥来与诸将军大臣协调办理了。

我深知此次西征，对他极为重要，出征之军基本都是他的人，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皇上对他的看法。而四爷那边，似乎也没闲着，年羹尧在四川不断争取兵权，只是现在看起来还很难得逞。我不知道如何提醒他提防四爷，每次说起，他似乎已有察觉，但又从无任何行动，甚至还时常给予年羹尧一些便利，真摸不透他心中到底是如何考虑的。

也许我不用去担心太多，每夜陪他在书房，能守在他身边侍奉，就很开心了。虽然我有时替他念念奏折，或替他抄写文书，只是其中奥妙复杂，我也不能窥得全貌。倘若我真去问他，他会详细为我解释，只是见他太忙，我又如何忍心去占他时间来给我释疑呢？

不过越深入他的政事，越是觉得他掌握的人和事非常多，或许有些过多，鱼龙混杂。或许是因为他的仁义，他对手下不是那么挑剔，但这也让他的命运，被动地维系于底下人的品德之上了。我不由开始担心，四爷不会收买他的人么？虽然此时四爷还没有威逼利诱的本钱，但一旦有机会，四爷一定会那么做，保不准有些人会出卖他。幸好如今看来，皇上还是比较靠近他，但是皇上若是偏向他太明显了，四爷会不会。。。想到这里，心里直发起寒来。

我得提醒他，得保住皇上，可是，我怎么说？难道告诉他四爷有一天会给皇上那碗参汤？

夜又深了，他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我走过去，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替他揉着。

“累了么？去歇会吧。”我柔声道。

他抬起头，微笑着说：“你也一直守在这里，不比我轻松。”

我慢慢蹲下身，抱住他的双腿，凝视着他。。。

“若曦，你有话对我说？”他眼里满是温柔。

“我。。。”我有很多话，可是还没想好如何说。

“是担心。。。？”他轻托起着我的下巴。

我点点头。

他的嘴角温柔地翘起，柔声宽慰道：“我都好好的，诸事也都顺利，你放心好了。”

“我，我不是担心你。。。不，我也是担心你。”我越说越乱。

他笑了，将我抱进怀里，轻吻着说：“小仙子又想到什么了？”

“我，担心皇上。”我直楞楞地看着他。

“皇上？”他有些诧异，眼里闪过一丝隐忧。

“会不会有人想害皇上？”我大胆地说。

“若曦，”他的目光现出了些严厉。“不能胡说，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我的心顿了一下，想了想，仍是说：“不喜欢你的人，不喜欢皇上偏向你的人，有可能会那么做。”

“皇上并未偏向我。”他淡淡地答道。

至此我无法再说下去，心里不由一丝酸楚，趴到他肩上，低声抽泣起来。

“若曦，”他轻轻拍着我，声音柔和了许多。“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会倍加小心的。”

我使劲抱住他，却说不出一句话。如果我改变不了历史，皇上还有不到三年的寿命了，这三年内，他能阻止四爷的发展么？他会去阻止四爷么？如果四爷得手，皇上没保住，他能阻止四爷篡位么？我知道他的人马遍布各地，可是年羹尧那里却像个死角，那是四爷的突破口。他真的会更加小心，防备这一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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