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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欢》六(下) 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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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卓久听得这个“好”字应得怪异,不待他反应,手中的葫芦已被人抽去,而人身瞬时覆来,白衣同他隔着一床旧被,双唇同他隔着一滴竹酒。

他睁大了瞳眸,瞧不见身上人的眼,也不是是醉着还是痴了,他在这突然的转变之间无法回神。

两人之间阻隔的棉被轻而易举地被撤离,一双冰凉的手掌贴上卓久酒后的温热时,卓久只觉得呼吸一窒,连片的酥麻和刺激袭来,他要说话,奈何攻城略地的吻遮天蔽日,那人舌尖的辗转缠绵,掌间的力道温柔,仿佛品尝一盏玉壶美酒,疯狂迷恋、又极度爱惜。

唇齿相依,卓久不知自己是无力抵抗或是亦沉醉在这场天长地久的吻里,他不敢闭眼,怕没了眼前昏暗的光亮,要在这狂狷的纠缠里错乱。

湿热的气息交杂着,他寻不到自己的气息,眼色将要迷离下去的时候,蓦地对上一双看不分明的眸,那本是清风自来的眉眼间隐约蹙了一抹情迷,卓久抓不住那意味,在唇上片刻安宁的时候叫了他:“竹饮……”

这般沙哑虚软的声,教卓久自己惊住,也让覆在身上的人一窒。

他只瞅见那人墨色如绸的眼里跃过一丝异样,旋即被制在更为沸腾的狂乱中,舌尖的厮磨带着酒香,余味无尽似地吸吮、扫舐后,濡湿覆上耳畔,又细细地沿着颈线向下来到光裸的锁骨处,启齿扣上那起伏低柔地压下印记。

颔下的突起被竹饮的指腹摩擦着,卓久自喉间逸出一声闷哼,也似被这旖旎的喘息惊醒,他几近被吞噬的理智回笼,瞬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

唇上仍是肆意胶着过的肿胀,卓久垂眸看自己衣裳不整地被一个人男人覆在身下,他抬起手臂横档在眼前,低哑着声唤道:“竹饮,竹饮……”

近乎哀求,也自我迷茫着的声音。

而那手掌仍是游离于他的身体之上,他困难地吐了一口气又道:“竹饮……”冰凉的手指却自顾自地拂开他的衣襟,直到空气彻底侵蚀到他的胸腔,卓久几近怒吼:“竹饮!”

这一声彻底冲散迷醉的神经,匍匐的亲吻也停止了,卓久哑着声道:“竹饮,你醉了。”

他本心想问,你醉了吗?

他颤抖着,因自己躯体上还弥漫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另一个男人的温度,唇上亦是被伊掠夺过的灼热,皆提醒着他——他不为这个男人的亲吻爱抚厌恶,他不为被这个男人覆压身下而羞辱,他甚至迷醉,而那迷醉胜过了迷茫。

所以他怕的是,只他一人醉着,又或是,只他一人醒着。

然而他的怕没有答复。良久的沉默之后,身上的重压猝然离去,卓久移开横在面前的胳膊,眼下已是整齐的衣着和盖好的铺被,仿佛不多时前的一场骤风暴雨仅仅是游园惊梦。

这屋里在已经多日不曾点灯,那灯油几乎被秋夜的凉凝住,细小的火苗攒动着,投下两段不安的阴影。

竹饮站在那张旧椅上,油灯微弱的光照不进他的眼。他立在那儿,似乎只是刚从那椅上起身,要将手里的葫芦递给榻上的病人。衣冠整洁,墨竹修长,他的慌,都匿在墨色的瞳里。

“对不起。”他道,惑人的玉石之声此刻仅剩下干哑。

榻上的人阖上眼,掩在被中的拳微微收紧,轻喃道:“对不起?”指尖在手心里渗出了冷汗,他转过脸来看他:“竹饮,你因何对不起我?”

他的问话冷得厉害,凛过了天窗流进屋里的夜露风寒,雪沫似的,轻凉地贴在竹饮的耳膜上。于是轻抿的薄唇微动,他垂了眼眸,一字一顿道:“且当一壶酒,你我错饮了罢。”

他的错乱,和他的情迷,皆当是错饮了。

“错饮?”卓久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把拽过竹饮的衣襟,也不顾手上勒紧得生疼,颤着声问:“若是这酒有毒呢?”

那人眼里从未有过的震怒和受伤一一落在咫尺外的他的瞳里,竹饮把这些痛看得真切。他当是他的狂情乱意教这个男人羞耻恼怒至此,即便并非亵玩,即便他是情不自已,也明明白白地给卓久刺了一刀——他是个男人,而非他的娈童!

“若是这酒有毒呢!”卓久说话时呵出的热气仍是带着酒香,以及方才被自己蹂躏过的暧昧,竹饮被他抓在不足寸尺的鼻息之前,他嗅到那些疯狂后的余味,和卓久黑眸里的怒意,还有自己来不及收起的意犹未尽。

所以他佯装镇定地逃离这个危险的距离,移开胶着的视线,哑声道:“你不会有事的。”若这酒有毒,无药可救的,也当是他。

卓久哼笑一声,抬起下巴盯住他:“那你呢?”

他说对不起,他说一场情迷权当一壶酒错饮了。终究,他醉的是误以为的情动,而竹饮,醉的许是仅仅一时的欢愉。

这杯毒酒,好似只他喝得最是痛快,滴水不剩。

竹饮听不清他的意味,也怕了视线相接时卓久眼里他招架不住的浓色,他便转过身,落下一句:“你好生休息。”语罢抬脚欲离开这囚笼般折磨的空间。

却有一人比他更快。卓久忽然掀开旧被,也不顾单薄的腿上一步一个钻心的疼,他酿跄着小跑越过竹饮,在另一人的惊诧和慌乱中推开木门。

那木门被人拉开一条缝隙,霎时冷风蜂拥而入,吹得卓久几乎栽倒在地。身后被冷风吹散了的是竹饮猝不及防的声音,他不理不顾,踩着光裸的脚进了院子,夜里的风狂躁不安如他,吹散了他的发和视线,他拨开一片细碎的发寻那树根下的草。

两株长亭草在风里摇曳,卓久看着可怜、也可悲。他上前蹲下,身上的寒冻几乎没了知觉,他蹲在那儿,伸出手指去碰草叶,草儿也似怕了他太过冰凉的温度,在他指腹间微颤着。

卓久看了片刻便笑起来:“草儿,你虽拧着不肯长花,但我与你也算同岁长大有些交情,我不怪你。今日我便要去找爹娘了,把你交由他人,也算成全了你这酒草儿的宿命,望你也别怪我才好。”说罢指尖一动,长亭草连叶带茎落入他的掌中。

他收起掌心,将长亭握好,吃力地站起来,转身将草递给怔在身后的竹饮。

“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因这草结识,因这草许诺,因这草有缘。而今,他将这缘予了他,没了相欠,便没了羁绊。

情迷也好,醉酒也罢,他已无力去追究。只想在气若游丝的片刻里,亲手将这段可怪可笑的羁绊斩断。

倚靠着背后的槐树,卓久气力几乎用尽,而递送长亭的手却是执拗地拉成一条线,线的尽头,是竹饮紧抿的双唇。

他看着凛冽肃风硬生生地刮过那人病白的脸颊,额前的发丝散落在眼前,明明是下一刻便要归西的人,眸里仍旧是无比的清亮,盯着他,似在等、也似在催促他——你的草,趁早要了去吧。

他终是没有伸过手去,他只怕指尖一动,要覆上那人太过明晰的眼。

“你当真如此厌我?”竹饮只是问,眸里的乌黑微颤,仿佛被风吹动。

卓久已经听不见声音了,只有震耳欲聋的风声贯穿了他的耳膜。他只是看见竹饮动了唇,于是他蹙了眉,想要上前听个明白,他晃了晃身子,迈开腿脚,下一瞬坠入无尽的深黑。

仅是闭眼前瞥见那一抹白衣冲来,他只觉得那双眸里的骤然拢起的惊和痛,实在与这个神祗不配。他欲伸手拂去,奈何浑身的气力抽离殆尽。

也罢,他心说。

让你这个神仙平日只道白吃白喝,不知人死消亡,也是这么可怜的事。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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