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公开庭审小凌之前，何守仁特意将这个丫鬟传过来私聊了一回。

谈话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何守仁问：“小凌，别人都认为你服侍的万妃娘娘是妖女，你认为是吗？”

“不是，不是，万妃娘娘绝不是妖女。”小凌连连摇头，眼睛里却带着些许惶恐，歉疚和不安。

何守仁又问：“被沈皇后发现的那个稻草人，到底是不是万妃娘娘做的？”

这下，小凌不说话了，眼神似乎在逃避，看来，她的确和这件事有关系。

何守仁看着眼前这个心事重重的丫鬟，故意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装出一幅很无奈的表情说道：“现在，皇上不相信她，百官又指证她，这次，万妃娘娘是没有救了，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我替你转告她。”

小凌有些急，脸胀得通红，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何守仁看她这样，继续添了一把火：“刚刚，我在询问娘娘的时候，娘娘自知活不成了，她让我转告你，说西宫人心险恶，以后她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对了，她还有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说着，何守仁掏出一条锦帕，递给小凌：“这条锦帕，是万妃娘娘亲手绣的，以后，她不在了，你看着它，就像看着万妃娘娘一样。”

点到为止，说到这里，何守仁什么也不再说了，退到一旁，似乎不再关心这件事。

小凌却突然跪了下来，连声哀求：“何大人，求求你，你救救万妃娘娘吧，她是被冤枉的。”

“我也想救她，可是，人赃并货，我也没有办法，那个草人，可是折君的妖物啊。”

小凌紧紧攥着手里的锦帕，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定，说道：“这个草人是我做的，也是我放在她枕头下的，这件事与万妃娘娘无关，是我陷害她，你放了她吧。”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凌不说话，神色黯然。

“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

听到这句，小凌有些紧张，连忙道：“不是，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何守仁长长叹息一声：“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可是要杀头的？”

“我知道，但是我做错了事，我对不起万妃娘娘，我该死。”小凌低着头，有些无奈，有些绝望，对一个丫鬟来说，她们是最卑微的，她们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救别人，可是，绝不会有人来冒险救她们，罢了，能够帮到这么好的一个主子，就算死，她也甘心。

何守仁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望着她，用一种关心地口吻说：“你是一个好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你把其中的隐情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忙你的。”

小凌满脸感激，但很快又露出了无奈之色：“何大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官，但这次，谁也帮不了我，万妃娘娘对我这么好，我却害她，我本就该死的。”

何守仁没有办法，虽然他知道其中有隐情，但是，这个草人毕竟是冒出来了，这个罪毕竟要有人来顶，用一个丫鬟的命来顶，总比用一个娘娘的命来顶好一些，况且，这件事办妥了，或许皇上还会赏赐他，可是，他能这么做吗？

丫鬟的地位虽然卑微，但也是一条命，不管怎样，他绝不能看着坏人逍遥法外，看着好人被送入刑场，他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经过这一番思想斗争后，何守仁看着小凌，用一种毅然绝然的眼神望着小凌：“我知道你一定是被人指使的，纵然你有心认罪，但我也绝不能轻易判罪，我不想冤枉一个好人。”

看到何尚书坚毅的眼神，小凌屈服了，她低下头，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告诉我，是不是沈皇后让你这么做的？”

小凌依旧不说话，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何守仁又接着道：“既然我想帮你，就绝不会害你，你要信我。”

小凌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略带沧桑的面孔，看着他善意地眼神，终于，她点了点头。

“你既然能够以死来救万妃娘娘，沈皇后让你这么做，你一定不会肯的，她是不是拿什么威胁你？”

小凌又点点头，眼睛里充满泪光：“她抓了我的妹妹，如果我不这么做，她就杀了她，如今，我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了，我不想她有事。”

何守仁听后，捋了捋颔下的长须，神色自如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姐妹俩有事的。”

小凌看着何尚书自信的面容，她终于松了口气，她相信这个人一定会救她们姐妹俩的。

也罢，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有人想帮她，已经很不错了，倘或他真的帮不了，她也不怪他。

小凌离开后，何守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也许，会有人说他笨，直接带小凌去跟皇上解释，皇上一定会大怒，把沈皇后抓起来，那时候，沈皇后还有什么能力杀小凌的妹妹。

简单，够简单，其实这个想法不错，但是，仔细分析，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第一个问题是，你带小凌去跟皇上解释，皇上会相信吗？

第二个问题是，听到小凌这么说，沈皇后一定会哭着闹着说小凌冤枉她，还顺带着加上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人教唆，到时候，皇上是相信自己的老婆，还是相信这个身份卑微的丫鬟？

说到底，想要指证一个人，口说无凭，一定要拿出真凭实据来。

这也是何守仁皱眉头的原因之所在啊。

必须得想个计策来。

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何守仁终于想出一个方案来了。

皇上中邪，是不可能的，至于他浑身疼痛，昏睡不起，这一定是中了毒，太医说毫无办法，想必也是受了沈皇后的要胁。

看来，要解决这个问题，一定要沈皇后自投罗网啊。

（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何守仁就去找兴政，说万妃娘娘的事有眉目了。

兴政一听说，自然很高兴，因为他对这位美人，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毕竟万星儿曾经让他神魂颠倒过，这样的美人，放眼天下，你到哪里去找。

当然，兴政还是问的很客气的：“何爱卿，万妃的事，审得怎么样了，是杀还是不杀？”

何守仁道：“这件事，臣认为有蹊跷，觉得万妃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兴政盯着他，目光显得有些深奥。

这令何守仁有些有吃惊，一贯天真无邪，只知道玩的的兴政，现在，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老道，莫非是被雷击了，有了特意功能？

可今天没打雷啊，何守仁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答道：“臣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没想到，何守仁说出这句话后，兴政突然作出了一个让人更吃惊的反应，他哈哈大笑，拉着何守仁的手臂，感叹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何爱卿，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英雄，哈，兴政兄，看来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何守仁听到兴政这么说，自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既然有皇上的支持，那自己的方案，要进行下去，那就容易多了。

于是，他对兴政说：“臣有一计，可以证明万妃娘娘的清白，而且还能让那个包藏祸心的人自投罗网。

“真的吗？”

何守仁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触到兴政的耳旁，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兴政听后，第一句话就是：“这能行吗？”

何守仁淡淡道：“试试无妨。”

两人商量了一下细节问题后，并开始演这场戏，其实，这还颇合兴政的胃口，这位仁兄一天到晚和自己的老婆混在一起，怎么说也腻了，现在突然有戏演，换换新花样也不错。

现在，我们来列出一下本场戏的主要人物。

导演：何守仁

主演：何守仁，兴政，沈皇后，郑琳（太医）

龙套：小凌，阿旺（皇宫中的一条大黄狗）

本场戏是这样开始的，阳光明媚，兴政兄用过早膳后，精神抖擞地在御花园里闲逛赏花，这时，不知道是从哪个花盆后，突然跃出了一条大黄狗，正张着嘴，舌头落在一边，露出便便般的黄板牙，对兴政兄狂吠不已，看来，这条大黄狗估计是把兴政兄当贼了。

“我的天，这条黄狗不仅叫，而且还咬人。”

人被黄狗追，不得不撒腿，兴政兄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叫驾，当时，幸好还有几个太监跟在他身边，她的老婆们，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了，不久之后，大批御林军赶来，总算把这条大黄狗制服了。

兴政兄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挂满得意，指着那条大黄狗道：“狗就是狗，始终斗不过人，好人不跟狗斗，今日，我不杀你，但是我要……”

说到这里，兴政兄身子一颤，一手扶着侍女，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痛……我站不稳了……”

然后倒在地上，不醒人事（这是装的，演戏嘛），没想到，他装的像极了，当时倒下去时，没人扶，整个人是重重地摔了一下，他也没有叫一声，真是尽岗尽业啊，眼前的一帮人，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然后就是传太医，太医郑琳上场，他看了看昏睡不醒的皇上，又探了探他的脉搏，煞有介事的听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叹息一声：“皇上脉搏怪异，怒老臣无能为力。”

听到太医这么说，立刻就有人开始议论起来：“皇上莫非又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