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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狼烟》第十章 法场遇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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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门提督府的护兵骑着战马,手举红旗开道,后面是一辆辆的囚车,当先的一辆车里装的就是天津卫的飞贼吴秃子。

王天纵原先以为这个吴秃子不是三头六臂,起码也要膀大腰圆,结果一看又矮又黑又瘦,头也好久没剃了,青『色』的发茬有半寸多长,只是眼睛里满是戾气,仰着头撇着嘴,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

围观的看客开始起哄了:“吴爷,来两嗓子,热闹热闹!”

“唱一段吧!”

吴秃子一听有人起哄,马上来了劲头,在囚车里团团抱拳作揖道:“老少爷们给咱老吴捧场,这个脸咱得接着!等老吴喝完了断头酒,各位想听什么,咱就唱什么!”

“好,吴爷好样的!”

“吴爷,一会儿唱一段《盗御马》吧?”

“还是唱《夜奔》吧,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嘛!”

王天纵、蓝刚峰他们从二楼的窗户口看得一清二楚,这吴秃子丝毫没有死期将至的那种恐惧,反而像是后世里明星接见粉丝,得意中还保持着矜持,破碗居里也是尖叫声响成一片,尤其是那些旗人大妞更是兴奋异常。

“刚峰,没出嫁的女人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这些女人比男人还闹腾?”王天纵附在耳边轻声问道。

蓝刚峰微笑道:“哥哥,你说的是你们汉人的规矩,我们旗人家里最厉害的就是这些没出嫁的姑娘!爹妈都不敢管,只要别闹的太出格就行,这些人指不定哪天就给选进宫里了,没准就是个娘娘,所以啊,家里不敢管束,要不怎么叫姑『奶』『奶』呢,那是把姑娘当『奶』『奶』给敬着!”

哦,原来后世里的女孩自称姑『奶』『奶』,是跟旗人学的。

吴秃子的囚车到了破碗居的门口停了下来,一身重孝的三个『妓』女端着酒碗到了门口。

“爷,喝了奴家这碗酒,再走不迟!”

“爷喝我的,我这碗酒特别有劲!”

“吴爷,您最疼我了,还是喝我的!”

三个『妓』女一边端着酒碗嗲声嗲气的敬酒,一边还不忘朝围观的人群飞眼吊膀子,引得周围人叫好声都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这三个都是八大胡同的当红『妓』女,多少王公贵人使了上千两的银子,都沾不上身子,结果三个人争前恐后的陪吴秃子睡觉,真是让看客们心里一阵唏嘘。

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吴秃子桀桀怪笑道:“好,我都喝,都喝,爷这辈子活得值了!老少爷们,你们说,吴爷活得值不值?”

“值,太值了!”

吴秃子哈哈大笑,笑声一落,端过来一碗,就往嘴里灌,喝了一口以后,眉头紧锁,“扑”的一声给吐出来了。

吴秃子冷着脸道:“爷喝酒也不喝这『药』酒,给爷换一碗来!”

蓝刚峰在窗口悄然道:“天纵兄,看见对面的‘鹤年堂’『药』店没有,这酒里下了‘鹤年堂’的‘鹤顶血’,人喝了这个『药』酒,通身就麻了,也就是个活死人,千刀万剐都不知道疼!这吴秃子喝出来酒里下『药』了,所以要换酒,这小子也算是够血『性』!”

王天纵听得头皮发麻,听说过做手术不要麻『药』的,那已经算是顶尖的狠角『色』,这个吴秃子居然有麻『药』都不用,生生的等着被凌迟处死。

这家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蓝刚峰看王天纵一脸的疑『惑』,笑道:“搞不懂了吧?这些天津卫的混混,为了出尖、拔份儿,命都可以不要,在天津混混们斗狠,跳油锅、上刀山,什么招数都有!自己砍掉胳膊、手指的不计其数,人家就是这个风俗!李中堂在天津都收拾不住这些混混们,为了防止淮军和混混发生冲突,把军队驻扎在了塘沽和大沽,淮军死活不进天津卫。混混打群架,县太爷都得绕着走,李中堂说过,谁要是能把天津卫的混混收拾了,这个功劳值个实缺的道台!”

王天纵真是有些震撼了,清末的中国还真是稀罕,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个吴秃子显然不是为了什么救国救民的理想,连杀富济贫这种侠义之风和他都八竿子打不着。他的目的非常的纯粹,就是为了出名,可为了出名,把命都搭上,这值吗?

吴秃子每喝完一碗酒,就把碗摔了,喝了三碗,摔了三个,囚车碾着石板路吱吱呀呀的走了,他扯着公鸭嗓子唱着:“乔装改份下山岗,山洼一带扎营房。我趁着月光。大胆地前闯,盗不回御马????我难回山岗?????????”

吴秃子嗓子沙哑,但是这段《盗御马》倒是唱的一板一眼,很见功底。

“好??????”

“唱的好!”

吴秃子的囚车驶过破碗居,人群也跟着向菜市口行刑的地方簇拥。后面的囚车也鱼贯通过大街,直奔菜市口,只是这些人就没有吴秃子那种混不吝的样子了,一个个面如金纸,就剩下哆嗦了。

看客人对他们也没兴趣,今天的主角儿是要被千刀万剐的吴秃子,凌迟处死可不常见,砍头则属于司空见惯的。

吴秃子的囚车驶过以后,破碗居里就又热闹开了。

“这吴秃子真他娘的『尿』『性』,有‘鹤顶血’不用,非得用肉身承受一千多刀!”

“哼,没准三刀一过,他也拉稀。”

“说不准啊,他和行刑的早就勾搭上了,头一刀就捅在心上,这会儿是装蒜呢!”

“我觉得不会,这吴秃子像是个人物,应该不至于。”

破碗居里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还有人开起来赌盘子,赌吴秃子挨刀的时候,会不会呻『吟』嚎叫,赌刑部的刽子手会不会出猫腻。

王天纵看过了吴秃子的长相,有些兴致阑珊,等到午时三刻号炮一响,就要开刀问斩了,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还是不看的好,省的晚上睡觉做噩梦。

“刚峰,咱们走吧?”王天纵轻声道。

“还没开始剐呢!”蓝刚峰倒是情绪高涨。

店小二扯着嗓子喊道:“三位爷,那三爷给各位爷送来烤野物,几位爷趁热尝尝!”

红漆丹盘里两个大盘子,一个是烤野鸡,一个是烤野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这用斗鹌鹑舌头做的肉酱,果然是滋味不凡。

蓝刚峰满脸堆笑道:“天纵兄,这是那三儿孝敬的,不吃白不吃,吃完再走啊!”

王天纵点了点头,拉了一下趴在窗口的莫小怜道:“小怜,你也吃一点。”

莫小怜转过身,泪流满面。

王天纵和蓝刚峰一愣,齐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莫小怜低声抽泣着,半天哽咽的说不出话。

“到底怎么了?我最讨厌女人哭!”王天纵低声的厉喝。

莫小怜轻声的哭泣道:“下面的那个,那个人,他是我哥哥!”

王天纵和蓝刚峰都惊呆了,醒悟过来以后,拉着莫小怜站起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辆囚车里坐着一个神情呆滞的年轻人。

尽管他的脸和衣服都很脏,看不清楚眉眼,但是也能感觉到是个孱弱的书生。

蓝刚峰过了许久,幽幽的道:“小怜姑娘你别着急,今天不是秋决的日子,只有吴秃子一个人是凌迟,其他人都是陪绑的,你哥哥今天不会有事儿。”

这话说的很勉强,今天死不了,等到秋决的时候呢?人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明知道自己哪天会死,那种等待死亡的恐怖超过了死亡本身,像吴秃子这种为了出名硬找死的人,毕竟是极少数。

“爷,救救我哥哥吧。你们都是贵人,肯定有办法的。”莫小怜低声的哀求着。

王天纵束手无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几个熟人,更谈不上有什么过硬的关系,但是莫小怜那种无助的眼神,实在让他无法狠心拒绝。莫小怜的哥哥一副文弱书生相,怎么看也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天知道这样的人又犯了哪条王法,居然能判斩刑。

今天陪绑的这些人,都是判了死刑的,只不过是要到秋后再处决,死刑犯哪里有那么好救的!

蓝刚峰苦笑着道:“救人的办法不是没有,如果是斩监候,秋审的时候让刑部的判词里有‘其事可疑,其情可怜’的字眼,就能免死,就算是斩立决,也不是完全没有活路,小怜姑娘的哥哥只要不是什么钦犯,报个暴病而亡就拉倒了,只是????????”

“只是什么?刚峰,你就直说!”王天纵焦急的道。

“只是这要大把的银子打点,而且还要担着干系,刑部里从主事到笔贴士到牢头、狱卒,一关打点不好,就有麻烦,不好办啊!没有七、八千两银子怕是弄不下来!”蓝刚峰吧咂着嘴道。

蓝刚峰是个不太会说假话的人,王天纵更是在后世的国企里泡久的人,领导身边的人哪个没有闻弦歌知雅意的本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蓝刚峰觉得花这么多的银子不值得,就为了救一个丫鬟的哥哥?这个理由太牵强了。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中等田地,一般不会超过十两一亩,即使是天字号的上等水田,一亩也就二十多两银子。像莫小怜这样,官宦人家出身,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针织女工样样精通,又生得袅娜动人的女孩子,也不过卖了三百两而已。

七、八千两,别说普通人了,即使是对那些小官吏也绝对是个吓死人的数目。

王天纵牙关一咬,狠下心道:“刚峰,实话跟你说吧,小怜我是打算收房的,今后她就是我的人,她哥哥那就是我大舅子,这都是至亲的人,不救说不过去!银子我现在没有,不过我好歹是个千总,北洋水师又是最容易捞钱的地方,老子就是贩大烟,这钱我也给你还上!”

王天纵是铁了心要救莫小怜的哥哥,可是银子确实没有,但是银子和人命比起来,那还算什么?只好把脸皮装到口袋里,狠下心坑朋友了!反正蓝刚峰家财万贯,借他几千两不还,也不至于让他家里揭不开锅。

再说,马上甲午海战就要开始了,蓝刚峰是最想打仗的一个,只要想办法让他不能去参战,那就算救了蓝刚峰一命了,这也算是把人情还上了。

蓝刚峰一条命,不止值七、八千两银子吧?

蓝刚峰沉『吟』良久,扑哧笑出声来:“既然是小怜姑娘是天纵兄的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嫂夫人的事情,我自然是义不容辞!”说罢,抓起烤野鸡咬了一口,吧咂着嘴道:“香,真香,那三儿这个王八蛋还真是会享受!”

王天纵和莫小怜心急火燎,看他吃的香甜,苦笑着道:“刚峰,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蓝刚峰笑道:“我是没什么办法,不过这送野鸡的人有办法!”

“你是说那三儿?”王天纵眼睛瞪得溜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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