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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半个时辰，便到了金陵渡口，史德厚邀赵崇宇共行，如今已是天光大亮之时，金陵渡口已陆续有游商登船，二人弃船步行，史德厚舌灿莲花，说起金陵的风土人情，便好似他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一般，赵崇宇只是皮笑肉不笑，虚以委蛇，一路应付道都指挥使府邸，史德厚才停止了聒噪。

正在府中面客的刘询一听门子来报，说来安赵秀才来投，脸上的表情被提多丰富了，尴尬地冲来客一笑，赧然道：

“我却不知赵秀才找我何事？在下绝没有半点对秦王殿下的不敬之意。”

来客无所谓的举了举茶杯，道：

“无妨，赵公子既然来了，也省的在下去四处寻他。”

刘询吩咐门子把赵崇宇、史德厚二人带到府中，才进中堂，赵崇宇就看到王子善坐在堂内饮茶，见着自己后放下茶杯，与自己四目相视而笑。

赵崇宇心中暗惊，看来刘询这里也是待不下去了，刘询依旧还是那个一脸为善，人畜无害的表情，起身道：

“给二位公子看座，上茶。”

赵崇宇奔波了一夜，着实有些累了，所幸坐下，看他王子善说些什么话来。王子善见宾主落座，从袖口里摸出一份金箔镶嵌的文告，递给刘询，道：

“既然赵公子到了，在下也就告辞了，还得找紧时间回去给殿下复命呢。”

“王总管何不用过午饭再走？”

“免了，免了，要事在身不敢久留，告辞，留步留步。”

王子善客气着拒绝了刘询的挽留，从赵崇宇身边走过之时，顿了一下，道：

“公子此举确是为难我家殿下了，殿下嘱咐我给公子带个话，‘如若在德清县待得不顺心，尽可来扬州寻孤，孤不计前嫌当重用于你’言尽于此，殿下拖我送来的银两、马匹、兵刃皆在刘指挥使府上，公子好自为之。”

拱了拱手，王子善大步而出，赵崇宇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离开，回头看向一脸纠结的刘询，刘询把文告收进袖子，沉声道：

“应青啊应青，叫我怎么说你，秦王殿下如此看重你，你好好的秦王府不待，尽然搞了个连夜出逃，不告而别，幸而秦王大量，不追究你的鲁莽行径，还特意上书任命你为德清县令，这事，这事叫我怎么说你的好？”

刘询就是这么自来熟的性格，赵崇宇第一次来其门下做客之时，便差点要认了赵崇宇当侄子，现在就想是责骂自家晚辈的语气一般教训赵崇宇，赵崇宇忍住没有反驳，当听到秦王表奏自己任德清县令时，他忍不住问：

“学生才疏学浅，恐不能胜任县令一职，还请大人代学生回复秦王！”

刘询一听赵崇宇直冲冲地来了这么一句，气就不打一处来，当下拍了拍身旁的侧几道：

“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以为你一句话说不当就不当了，秦王殿下一言九鼎，你的官身文告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浙，不管你赵崇宇是何出身，你现在已经被打上了秦王府的烙印，你以为除了秦王麾下，谁敢冒着如今扬州大捷的威名去惹恼殿下？”

一旁的史德厚却哼哧一声，道：

“不就是个一县知县吗？赵公子所幸跟我回安庆，我把你举荐给大西国报的社长，凭赵公子的本事，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大西国报的一流诂训（记者古称）。”

赵崇云听得脸部肌肉抽搐不已，这无冕之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而且现在是封建时期，哪里有什么言论自由而言，你让我跟你去诂训，别写出三两文章来就把自己给套进去，好在刘询也不支持史德厚的说法，冲史德厚道：

“史家老四，你别跟着瞎起哄，应青他若真跟你回去当个诂训，我保证从此以后他必将泯泯众人以。”

又回过头来苦口婆心地对赵崇宇说：

“秦王此人虽然德行有亏，但历来礼贤下士，既然你这次已经得罪了殿下一次，却犯不着撕破脸与殿下作对啊，我劝你还是马上去德清县上任，为任一方，造福百姓，来年若有功绩，擢升还不是水到渠成。”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你若执意不去，恐怕大西再无你赵崇宇容身之处，来人啊，速速将秦王殿下送来的银两马匹兵刃等一应事物取到门口，备上酒水，我要为新任德清县令大人送行！”

看来事已至此，不去也得去，其实赵崇宇心中已有明悟，秦王此招却是妙棋，自己不愿侍奉秦王，秦王却偏偏要把自己划归麾下，好在德清县离扬州甚远，不用整日面对孙可望的刁难，既来之则安之，一切打算去了德清县再说吧。

都指挥使门下早就收拾妥当，刘询领着二人来到门口，只见两名小厮拉着一匹浑身黝黑四蹄踏雪的骏马立在门口，骏马鼻孔中喘着粗气，显然是根本没有把两名小厮放在眼里，是不是拽着缰绳往后踏步，惹得两名小厮呲牙咧嘴地喊：

“停住，停住，你这畜生快快停住！”

史德厚一看嘴角一撇，对赵崇宇道：

“此乃泰西马，想是晋王殿下送给老孙的，老孙倒是大方，把这驯服不了的烈马转送给你，诚然把你当吕奉先招待了。”

赵崇宇不疑有他，他一见此马便喜欢上了，自己的黄鬃马落在江边，不知被何人牵去了，虽说不是什么名马，但毕竟跟了自己好几年，有感情了。

他走到马前，摸了摸马的侧脸，黑马甩了甩头，打了一个响鼻，一副不买账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不过更加激起了赵崇宇的驾驭兴趣，只见他翻身上马，黑马嘶鸣一声，一瞬间挣脱了两个小厮的控制，发狂一般朝金陵的大街上冲去，好在正值清晨，金陵街上并无多少路人，赵崇宇策马狂奔了一个来回，堪堪将马停在刘询府前，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小厮，道：

“果然好马，不过就是脾气大了些。”

一个面容憔悴的老管家牵来了一辆马车，身后的一名短打壮汉扛着一杆金枪走过来，老管家冲刘询施了一礼道：

“老爷，赵公子的金银细软已经全部收拾妥当，放在车中，只是着金枪放不进去。。。。。。”

“给我吧。”

赵崇宇伸手接过金枪，抗的壮汉哼哧哼哧直喘粗气的金枪在赵崇宇单手之中有如无物，只见他使了一个枪花，金光灿灿，看的人眼花缭乱。

刘询不由暗自叫了一声好，不过迅即想起这人已经是秦王殿下，又暗道了一声可惜，叫人端来一个托盘，掀开红布，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八锭银元宝，对赵崇宇道：

“我刘询没什么资财，只能送你一百八十两纹银做盘缠，此去德清，遥遥数百里，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来日应青你高升之时，莫要忘了我这个金陵老叟啊？”

平心而论，刘询除了没什么本事，为人还算不错，赵崇宇也不矫情，接过银两放回车上，刘询叫来刚才扛枪的壮汉，对赵崇宇说：

“此人名叫刘国旭，是某收养的孤儿，空有一身力气，便送于你当个下人使唤。”

刘国旭眼中满是敬佩，刚才扛着这七八十斤的金枪时还在想，这得是个什么人才能舞的动啊，难道是传说中的西楚霸王？一见赵崇宇身材消瘦，面皮白净，本来还有轻视之意，看人家耍了两下金枪，如同捏着白蜡杆子，心中才知遇着高人了，本来就向往武林中人的刘国勋可算见着真人了，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想着想着，刘国旭就不由自禁地跪下去磕头道：

“小人愿拜大人为师，还请大人收小人为徒，只求学得一招半式，小人肝脑涂地水里来火里去没说的。”

刘询站在一旁甚为尴尬，本来是送给人家做下人的，却胆大包天地拜起师来，这不是当着我的面打脸吗？

“放肆，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刘询喝骂道，刘国旭才想起自己的仆役身份来，连忙磕头认错，赵崇宇见他心性淳朴，为人赤忱，除了身形不像外，活脱脱三年前那个跪在寒山寺门外的自己，当下也起了收徒之心，便阻止了刘询的继续喝骂，道：

“无妨！你且起来，以后跟在某身边学艺，苦头可要吃不少，你可害怕？”

“不怕，小人不怕，只要师父一句话，就是让小人自裁，小人也不吭一声。”

“说的过了，你且起来吧。”

刘国旭一脸兴奋，自上马车驾马，赵崇宇接过刘询递来的官牒，见刘国旭收拾完毕，朝二人拱手道：

“大人、史兄，就此作别吧，赵崇宇来日必当厚报。”

看着赵崇宇骑马在前，刘国旭驾车在后消失在金陵街头，刘询一转头就问：

“谨淳，你怎么和赵崇宇走到一去了，还有你且随我进来，与我好好说说，吴三桂经略扬州数载，势如龟壳，秦王殿下是怎么就把乌龟壳子给撬开了？”

史德厚看着赵崇宇远去的背影，回头道：

“好啊，某也正要大书特书殿下的壮举，就先说与二叔你听罢了，你替我斟酌斟酌，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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