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容纳了上百人的教堂，此时却完全违背常理的寂静无声。

如果硬要说有些什么声音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牧师一页页翻动着面前圣典的声音了吧。即便那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产的圣典有些老旧，但老牧师庄重而缓慢的动作，确实让人感到了一些神圣的气息。

说句实话，维亚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神实在难以信服，毕竟脑袋里有一个整天摧残着正常人常识的，自称【魔王育成装置】的家伙在，即便再相信神明，也会变得对其有些不恭敬吧。不过即便如此，维亚还是来了，至于原因……

愤愤的扯了扯黑亮的头，秀气的面孔有些气馁，维亚毫无气势的瞥了瞥坐在身边，正闭目向那所谓全知全能的神祈祷的粉色头的女孩子，虽然显得充满稚气，但是不得不再次让维亚感叹造物主的不公正。

似乎感受到了维亚的视线，粉色的公主睁开了双眼，她偏过头，紫色的眼眸毫无遮拦的望向了维亚，那双让维亚躲之不及的眼睛，径直的表示出了一种疑问的情感。

“嗯……”略微沉吟了一下，维亚还是觉得在这种时刻说话不符合气氛，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有些无聊的注视着神父那千篇一律的动作。维亚很好奇，那个老秃驴，或者说那个老神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翻到他想要朗诵的部分，或者说他根本是在随便找一段圣文来充数，就和维亚记忆里几个不正经的同学们聚在一起临时像个荤段子出来活跃气氛一样。

也许是感觉到了维亚的布满，年老的牧师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将圣典安置在面前就如同他自己一样有些老旧的支脚驾上，清了清喉咙，带着浓厚的属于老年人气息的口音，从老牧师的喉咙里滚了出来。

“感谢慈悲的女神，拯救卑微的吾于无限的混沌……”

开篇是沉闷的个人崇拜，和维亚映像中所有的关于神的诗歌一样，在这片名为希雷姆大6的天地里，对于神的描述同样是从开创世界开始的，其中的内容不过是创世的女神如何从强大的魔王手里夺回了世界，杀死了魔王，以及女神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罢了。但是毫无疑问的，这些对于维亚来说并不重要，他一不关心这段历史是否真实，二来作为一个死宅，他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强者之心对女神的力量如何的敬仰。

维亚现在所考虑的，只是单纯的如何从身边这个奇妙的对神有敬仰的恶魔的手里逃脱罢了。

“维亚，在神面前不专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喔！”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恶魔已经现了维亚并没有仔细聆听牧师的诵读，轻轻出声道。

柔和的声音仿佛有着绝佳触感的海绵，柔软到让人难以自拔，不过所幸，维亚深知在这柔和表象下的，那个像是，不！或许比恶魔更为恶劣的性格。

“啧……不论从什么方面来说，我都不相信神明啊。”维亚轻声说道，语毕，他轻轻的耸了耸肩，粗略牛革所制成的衣服上下抖动，体现了主人的不满。

“唉，你啊。”拉克丝微眯着紫色的眼眸，嘴角带着仿佛言语着‘没办法’的微笑，“就不能让人稍微省心一点吗？”

顺着话语的尾音，粉色的女孩伸出了手指，在维亚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喂！很痛唉！”

琥珀色的眸子里显示出了一丝隐晦的不安，维亚下意识的缩起了身子，盯着刚刚给与自己脑门一个重击的拉克丝，仿佛提防着那完全不可能存在的好像随时会动的突然袭击一样。

“唔……这么看着我，我会很困然呢，维亚。”

优美的声线并不能让维亚感到丝毫的温暖或安全，曾经无数次被拉克丝整蛊过的经验，正刺激着维亚全身的细胞，让它们无一例外的对着维亚的大脑出尖锐的警告，面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会在不久的将来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

而维亚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愿女神继续赐福于吾等，愿汝之光永洒大6的角落，阿门。”

“阿门！”

伴随着那让维亚有些难受的鼻音，老牧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将布满皱纹的手按在了圣典上，闪耀却不让人觉得过于耀眼的光芒，温暖遍布了几乎在教堂里所有人的身上，来自灵魂的抚慰让所有人的心灵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像是午后的森林一般沉稳。

紧接着，老牧师张开了双眼，温和和慈祥的目光，毫无曲折的望向了维亚，准确的说，是维亚身边的女孩，写作拉克斯·库莱茵，读作喜欢折磨人的恶魔的家伙。

拉克丝同样以平静而恬静的微笑回应了老牧师的眼神，粉的美丽女孩微微点头，而后轻轻一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带的将维亚也从凳子上拽了下来。虽然维亚很不想承认，但是面前的少女无疑是一个自己难以抵抗的职业者，即便级别不高。

“克莱茵小姐。”老牧师微微俯下身子表示自己的崇敬，继续道：“请为这次的祷告落下帷幕吧。”

“嗯。”拉克丝稍稍点头，然后回过身，注视着被自己拉拽过来的维亚，开口道：“布费尔神父，可以为他准备乐器么？”

“……”老牧师先是带着疑惑的看了维亚一会儿，然后笑道：“如果是克莱茵小姐吩咐的，当然可以。”

说着，老牧师挥了挥手，让教堂里的见习牧师们去准备拉克丝所需要的乐器了，即便是落魄的贵族，他们仍是贵族，在神的圣典里，最早的贵族们都是冲击在抗击恶魔第一线的战士，所以他们的后代理应得到尊重与保护，更何况，对于面前的孩子，老牧师更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孙女。

“嘁……”

维亚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整整一个教堂的人的视线突然因为拉克丝的一句话而集中在他的身上，这让维亚感到了强烈的不安，那种坐如针毡的感觉并不好受，鲜明的琥珀色的双眼，看着面前的粉女孩，维亚有些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举动。

大概是一年前，当百般无聊的维亚见到面前的女孩时，因为实在没事情做以及对于她的好奇而将《水之证》这一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歌曲，完整的，包括乐谱一起的撰写了下来，然后当面交给了拉克丝，本来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靠着某种奇妙的东西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结果让维亚郁闷了好一阵子。

她——克莱茵家的唯一子嗣，是完全的原住民，不论身体还是灵魂，而真正让维亚郁闷的，是拉克丝因为一纸巧合的歌曲而将维亚当成了知心朋友一样的存在，至少维亚是这么认为的，他可不认为一个完全的原住民，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会有什么异样的感情存在，即便有，也仅仅是当作极度要好的朋友罢了。

然而拉克丝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就不是维亚可以推测的了。

“呐，维亚。”粉的女孩轻声道，“你会的吧，钢琴。能够写出那样的谱子，可不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呢。”

“所以呢，你需要我给你伴奏？”维亚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虽然早在拉克丝拽住自己的时候就有了这个结论，但是实际听到这个要求，维亚还是没由来的冷了一下。

通过自从能够自由移动起就开始的长时间的阅读以及以前的近乎被强迫的音乐班，维亚很快就掌握了这个世界钢琴的用法，也许在部分的操作和间隔上有些许的区别，但也在维亚的操作范围之内，所以这个请求并不是难以接受。

“嗯。”轻轻点头，拉克丝的粉色长上下抖动。

“结束了就会放过我了么？”

琥珀色的眸子里似乎带上了一些央求的神色。

“我有那么可怕吗？”拉克丝的表情有些古怪，全然没有正面对着整个教堂的信徒的自觉，虽然那些信徒们正微笑的看着这场孩子们之间的“闹剧”，同时感叹着些什么小孩子真好，什么都不用在意之类的东西。

‘的确非常可怕。’

维亚在心里说到，却是对拉克丝摇了摇头，维亚了解这个克莱茵家子嗣的智商，所以并不相信自己拙劣的演技可以骗得过这个几乎蒙骗了所有人的女孩子。

就在这时，几个见习牧师将明显通过魔法或者炼金术改造过的小型钢琴搬到了维亚的面前，稍显靓丽的色泽说明这架钢琴经常被使用，而且经过稍微精细的护理。

“呼……”

维亚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摒弃了大部分外界的干扰，他自然的走到钢琴旁，简单的按着上面黑白相间的琴键，他在试音，对于《水之证》来说，任何一个音节的不准都有可能导致《水之证》失去应有的韵律。这是一个总体经验几乎接近大师级别的“小”家伙的判断，不可信，却又异常的准确。

“当！”

当最后调整了一个音节，维亚又是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不知什么时候被安置好的座椅上，他闭上了眼睛，完全没有提示的开始了《水之证》的前奏，维亚清楚，她不需要任何提示。如果这个她确实和他印象中的角色拥有相同的音乐触感的话。

而事实上，确实是如此……

温柔而稚嫩的声音，在教堂的中心响起，让人没由来的想起了同样温和的圣歌。

金黄色的光芒，透过十字的窗户骨架照射在了教堂的地上，显得十分神秘。

恰到好处的节奏，配合着温暖人心的歌声，所有的人们都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体会着仿佛雨滴坠落而渐渐散开的水的波纹，坚韧而有宽容着一切，即便是因为好奇而来到其中，静静压制着自己的兽人，仿佛也被安抚了一样，仰头对着教堂的顶部，匀称的呼吸着。

“……”

老牧师微笑的看着沐浴在阳光里歌唱的女孩，又看了看在一边闭目弹奏的维亚，轻轻的跟随那和美的旋律，富有节奏的摇曳着手里显得有些宽大的圣典，好像陶醉在歌曲的旋律之中，正如歌曲的歌词所描述的一般——

“耐心等待。”

“就可以看到美丽的黎明。”

“灰暗的大海和天空的彼方。”

“有片没有争斗的乐土。”

……

……

……

◆

夕阳的光辉，披撒在教堂的彼端，透过这座肃穆建筑物的些许空隙，橙黄色的光芒渗透而出，照射在它本该拥有的阴暗面上，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同样橙黄色的光斑。

“谢啦，维亚。”

贵族的千金带着温暖的微笑，向维亚说道。

“不，只要以后能少找我一点麻烦，也许我会去信女神也说不一定。”维亚皱着眉头，琥珀色的眸子闪现出了一丝不堪回的光芒——在演奏完毕之后，连同维亚一起，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家伙被刚刚受到治愈的人们围住了，其中当然有之前提到的兽人，不得不提到的是——兽人的口臭真的难以忍受，以至于维亚不得不去洗澡。

“当然，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不过……”

粉色的精灵迈着欢快的步子上前，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狡猾而又参杂了其他一些什么的光芒，像是突袭的猎鹰，在维亚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喂！你干什么！很痛唉！”

维亚一边捂着额头，一边瞪着拉克丝。

“呵呵，如果不痛的话，我干嘛要来弹你呢。”

“你这个恶魔女！”

“啊啦，还有力气反驳呢。”

就连维亚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也许他自己开始怀念琳雅克那适可而止的调戏了，至少那比现在他的处境要好的多！而且好上不止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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