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无处不在的考验

王秘书闻言如获大赦般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栗志，放佛在说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有了梦境中的人生经验，栗志知道和吴老爷子这样的人下棋，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既不能赢得太狠，又不能输得太惨，想不累都难。只是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如何才能既让吴老头儿满意，也不让王秘书丢了颜面，更不能让人觉着自己冒失。

知道自己这会儿不管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便向前迈了一步，中气十足地说道，“将军好，我是栗志。”

“坐下吧，中盘看布局，收官看功力，拿出你的真本事，我老头子输得起。”老头儿一脸慈祥地说道，令人听起来如沐春风，感觉不到一点压力。

“是，我一定尽力而为。”栗志认真地说道，转身便正襟端坐在王秘书刚才坐的椅子上。

“好，年轻人做事不求做好，但一定要尽全力，就让我老人家检验一下你的本事吧。”吴老头笑呵呵地说道。

栗志坐下后并没有立即把心思集中在棋局上，而是在体会吴老头的作风，就在这不经意间栗志却是真切感受到了真正地上位者所具备的胸怀，和风细雨间令人折服而不是屈服。

梦境中的栗志虽然最著名的刺儿头，却是没有机会体会上位者所具备的气度，这样的经验绝对是弥足珍贵，很多事情只有经历后才有真切地感受，也许这就是聪明的世家子弟从政后，总能如鱼得水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定了定心神，栗志便将精力集中到了棋局上，王秘书这局棋的布局其实相当不错，只是中间却是有一手莫名其妙的勺子，让吴老爷子占尽实地，以致原本平分秋色的局势变成了吴老爷子占优。

吴老爷子虽说是收官，其实棋局远未到收官的阶段，何况收官不是想收就能收，而是要将棋局拖入官子阶段。栗志并不担心自己坚持不到官子阶段，而是在思考这一局棋该如何结束，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如果没有经历昨日的梦境，栗志自是一点不会顾忌地将吴老爷子围的水泄不通，然后杀个片甲不留。不过现在的栗志却是明白，该藏拙的时候还需要藏拙，这局棋自己赢了，吴老爷子不会不开心，只是王秘书却会大失颜面，潜在的朋友就可能变成潜在敌人；即使不会成为敌人却也绝不会成为朋友，虽官场上向来没有真正的敌人与朋友，但却绝不能没有意义地得罪人。

不过比起吴老爷子对于自己的看法而言，王秘书的颜面又并不重要，因而眼前的这局棋栗志却是必须赢。怎么赢就必须要有学问，既不能赢的太快太容易，又不能赢的太狠，否则就将留下一个不知进退的莽撞青年形象，所以最后的局面就只能是半目胜，而刻意的半目胜才是最考校功力。

栗志在一瞬间思量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边落子，一边飞快地计算着局面上的优劣势，很快栗志已经落下了十五手，局面也从劣势变为有了平分秋色的希望。

吴老爷子看着棋局，面带微笑，依然不疾不徐的落子，丝毫没有为局势被逐渐扭转而担心。事实上此时吴老爷子在观察栗志，看到栗志不疾不徐地搬回了局势，并没有急于迅速扳回劣势，心中对栗志顿时有了兴趣。

精通围棋之道的人都知道，越是急于扳回局势，越是容易顾此失彼，甚至在某种情况下棋品就代表着人品，而吴老头子自然精通此道，自然而然地会通过棋品观察栗志。

栗志有信心在三五手之内扭转局面，不过栗志不想给吴老头子留下一个急于求成的印象，虽说老人们都喜欢有冲劲的年轻人，但却并不会重用，刚则易折，谁知道哪天就会闯下乱子。

既稳重又不失活力的年轻人，才能真正地赢得老人们的真心提携。

旁边的王秘书看到栗志慢慢地搬回了局面，更是奕出了一个妙手，而在看到栗志的妙手后，心中对于栗志顿时有些感激，人家这是为了给自己留面子才保持着现在均衡的局势，否则早已经进入收官阶段，对栗志的评价也是高看一眼。

一老一少不疾不徐的落子，在树荫下形成了美妙的韵律，令旁边观棋之人也被围棋所展现出的美妙韵律所迷醉。

不知不觉间，棋局已经进入收官阶段，局面也更加复杂了起来，这时候完全考验的是官子的功力。

吴老头这时候自然也看出了端倪，见棋局已经进入官子的最后时刻，便哈哈一笑道，“这局棋我输了，栗志小胜半目。”

“吴老承让了，能小胜半目主要还是王秘书布局之功，否则输的肯定是我。”栗志闻言连声说道。

“年轻人还是保持一点锐气的好，栗志不错。”老头儿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谢谢吴老的提点，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栗志也跟着站起身来说道。

吴建国听到父亲说了一句栗志不错，心中也是一惊，多少年来老爷子都没有对年轻人说过这话，栗志竟然赢得了老爷子的认可，这小子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另外两位中年人是吴老头的儿子，其中一人在军队任职，一人在政府部门任职，听到老爷子的话，心中也是一惊，不由看了看栗志，又看向了老大吴建国，眼神中充满询问的神色。

王秘书在旁边听到栗志的话也是大为惊讶，自己的布局自己清楚，的确是不错，当然不算那手勺子，心道这年轻人真是会说话，对于栗志的评价再次提高。

“栗志，这是你二叔吴建军和三叔吴建伟。”吴建国笑着向栗志介绍道。

栗志则是恭恭敬敬而又不**份地打了招呼后，一行人便跟着老爷子走进了客厅，客厅中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原本十二点半准时开饭，但是由于老爷子和栗志的残局，现在已经晚了二十分钟。

栗志一进屋又跟其他人一一认识，在得到了老爷子一句不错的评价后，栗志便已经被吴家众人正式‘接纳’，第三代中得到‘不错’的评价只有吴不胜一人而已，而今天栗志是第二个。

“栗志，过来坐这里。”待到洗漱过后，吴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后，指着身边的座位对栗志说道。

看到老爷子所指的位置，所有人都是一惊，老爷子这话可不是随意一说，而是饱含深意，跟老爷子坐一桌，也就意味着老爷子将栗志纳入了家庭核心。

今天是周末，何况都知道今天老大家的女婿要上门，自然都赶了回来，一桌自然坐不下，而能跟老爷子坐一桌只能是吴家的核心家庭成员，更是一种荣耀。

但是栗志却不这样看，知道老爷子这又是给自己出的第二道难题，坐在老爷子身边，的确是令人羡慕，吴家谁不想和老爷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只是如果栗志真的坐在了老爷子身边，恐怕将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个位置岂能随便坐，只是老爷子已经发话了，却又不能不听。

“谢谢吴老，第一次前来拜访，自然要敬您老一杯酒。”在这一瞬间栗志心思电闪，特意强调了这是自己第一次登门的特殊待遇，表示自己无意在这个大家族争位子。

听到栗志的话，众人更加吃惊，老爷子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变，哈哈一笑道，“好，你当然要敬我酒，不但要敬我，还要向所有长辈敬酒。”

栗志闻言心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不知道待会儿老头儿又会出什么鬼主意，难道要看我喝醉了出洋相，栗志心中恶作剧般地想道，不过这个想法旋即抛向了脑后，心中由衷地感叹老人家的智慧，这才是真正的人老成精，考验无处不在。

“为了庆祝我们吴家添丁加口，也为欢迎栗志的到来，这杯酒都要干了。”老头儿举起酒杯颇为豪气地说道，话中无疑是宣告了栗志在吴家的地位，但是栗志却是清楚，这只是开始，要得到吴家真正的认可，还需要做的更多。

众人依言干了杯中的酒，吴家凡是年满18岁的成年男人，都可以喝酒，因而吴家吃饭的气氛倒是颇为热烈，当然没有人真的在家里放肆豪饮。

“这第二杯酒嘛，自然是要栗志敬我一杯酒了。”老头儿每周只能喝三杯酒，而今天因为栗志的到来，老头儿在保健医生的允许下，可以喝三杯酒，心情自然开心。

“我敬吴老一杯酒，祝吴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栗志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在第二杯酒的时候就要自己敬酒，立即站起身来中规中矩地说道。

老头儿闻言笑呵呵地端起酒杯喝了，然后又看着栗志身边的吴暇说道，“这第三杯嘛，大家说该谁来敬我呐？”

吴暇见状连忙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走到老爷子身边，道，“爷爷，您每次想要喝酒总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过您别忘了，医生只让您喝三杯哦。”

老头儿喝了三杯酒后，吃了一碗米饭，乐呵呵地看着栗志一一敬酒，直到医生提醒午休时间到了，老头儿才离开餐桌，起身后笑呵呵地说道，“栗志今天第一次来，要好好让他见识一下我们吴家的餐桌文化，小子们可别给我们吴家的传统丢脸啊。”

临了又道，“吃完饭栗志你先别走，晚上就住在这里，我老头子有话跟你说。”

栗志闻言汗颜不已，军人就是军人，果然和政客不一样，豪爽而又不拘小节，待到老爷子一离开，餐桌上果然热闹了起来，众人都对栗志非常感兴趣，小辈们纷纷向栗志敬酒，显得非常热闹，不过规矩却是井然。

栗志一边喝酒，一边在心中思考吴老爷子让自己留下究竟要说什么，老头儿又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