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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一八〇〇年》第一章:苦难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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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湖北省北部的郧阳府自古就是各地流民的聚集地。

郧阳这个地方在二十世纪被改称叫做“十堰市”,并且在这里出现了一座庞大的汽车之城。但是在古代,这里却完全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有连绵不绝的秦岭,有奔腾汹涌的汉水,有茂密无边的原始森林,也有肥沃翠绿的山间田野,地下还有铜铁等矿产,同时,这里位于中国气候的南北分界线上,不算冷也不算热,南来北往的人都能适应,倒可称得上是一块宝地。

由于这里人口历来比较稀少,自然条件又较为优越,因此就成了东西南北各地流民心中向往的乐土,成了他们躲避灾难,求生保命的方舟。

每逢有了天灾**,北自河南,西自川陕,南自湖南,东自安徽,都有大批的灾民或携家带口,或形只影单地向着这里逃荒。一条条坑洼不平、蜿蜒曲折的土路上,总是踯躅着一行行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人影。他们背着或是挑着最简单的一点行李,扶着老人,牵着孩子,一步一步地艰难跋涉,向着郧阳府走去。不时地,经常会有人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之后,停下脚步,倒在了路边,在心目中乐土的门口成为了饿殍,离开了这个悲惨的世界。而他们同行的亲人对此也毫无办法,饥饿的他们往往连挖一个坟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含泪辞别自己的亲人,让他们成为野狼和乌鸦的美餐。

一代代操着东西南北各地口音的流民来到了郧阳府,他们筚路蓝缕,胼手胝足,用自己的血汗开垦出了良田,挖出了矿藏,建起了自己的家园。无论多么艰辛,多么困苦,他们都能忍受,只要有口吃的,有个能遮蔽风雨的屋顶,流民们就能强忍着活下去,就能安分守己地做个老实良民。

然而,到了大清国康乾盛世的末年,“活下去”越来越成为一个所有郧阳以及鄂西北地区的广大普通百姓都不得不面对的巨大疑问了。

先是大环境日益恶劣了。此时的中国人口实际上已经接近了四亿,为历代之最。要是按照日后的标准,四亿人当然不算多,即使是一个标准的农业社会,在中国那样广阔的土地上养活四亿人也不算什么难事。但问题在于大清国的政治已经朽烂不堪,因此而产生的社会矛盾高度尖锐化并达到了无法缓解的地步。尖锐的社会矛盾加上急剧膨胀的人口压力,从而使得整个社会变成了一座岩浆涌动的活火山。

此时,清朝的吏治已经空前败坏,败坏的吏治所产生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官员们都变成了合法的土匪,变成了鱼肉百姓的强盗,而对于鄂西北一带的流民们来说,官府却比任何地方都要更凶残、更恶劣。

这是因为流民们都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变成了没有了根的浮萍。如果流民们是在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那么多少还有点依靠。在家乡,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可以求宗族长辈们来给自己主持一下公道;要是你遇上了什么灾祸,你可以找亲戚朋友来帮衬帮衬自己,但是现在流民们漂泊在外,无依无靠,凡事都要靠自己。这样一来,那些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流氓地痞们就变得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在他们眼里,这些离乡背井、无亲无友的流民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因此,他们上下其手,里外勾结,无法无天地盘剥压榨这些可怜的流民,郧阳的大地上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幕幕吃人的惨剧,流民们血泪成河,却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但是人们活下去的**是无法抑制的,就在鄂西北各地的流民们求告无门、凄凄惶惶之际,一个在中国大地上徘徊了上千年的幽灵恰逢其时地出现了,它就是白莲教。它的出现,正好满足了广大流民们想要找个靠山,想要结伙聚众以抵御各种恶势力侵害的这种需求。没有几年的时间,白莲教的各种地下组织就像春天的野火一样在鄂西北各地蔓延开来。

流民们纷纷加入白莲教的各个教派,不为别的,就为了有个依靠,当有人欺负自己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灾难降临的时候,自己好有个投奔的地方。

当然,白莲教在当时是非法的,是清廷不允许存在的,但是老百姓管不了这么多,谁让你们官府不拿我们百姓当人看呢,我们不投靠白莲教投靠谁?因此,尽管官府三令五申严禁民间有传教行为,并且抓了很多教首教众,或打或押,有的甚至砍了头,但是这都不能阻止白莲教的传播,信教的百姓依然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这一年,是乾隆五十九年,公历1794年,初春时分,在湖北省郧阳府的东部有一个叫均州的地方,是郧阳府下属的一个散州,州下没有县。如今这里已经大部分沉入了丹江口水库的库底,剩余部分变成了丹江口市,但在当时,却是个人烟颇为稠密的地方。离开均州城大约四十多里地,有一个叫做十里坪的镇子,镇子里以及附近各个村落,大部分的人口都是来自外地的流民,大家的生活都很困苦。

有一户姓杨的人家近日愈发的艰难。这户人家的户主叫杨老根,今年四十多岁,原本是河南南阳府一带的百姓,乾隆五十七年,家乡遭了水灾,老根的爹娘都饿死了,孩子也饿死了两个,实在是没了活路,他只好带着老婆和剩下的两个孩子逃荒来到了湖北郧阳府。

一家人来到了均州十里坪镇落下了脚。杨老根本想凭着自己会烧炭的本事在这里烧些炭卖,以此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十里坪这一亩三分地烧炭业统统由镇上的王举人一家垄断了。

王举人的家丁对杨老根说了,此山是我王家开,此树……虽不是我王家栽,但它们也都姓王,你想在山上砍树,继续从事烧炭事业是吗?可以,到我们王记炭厂打工吧,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

杨老根思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想改为种地吧,也不行,这里凡是没开垦的荒地同样姓王,还是给人家卖命,再说开荒地的话要大半年的光景才能有收获,一家人嗷嗷待哺,哪里能等得起?还不如到炭窑里做工,能很快见到现钱呢。要是换个地方落脚吧,又能去哪里呢,听说别的地方也不比这里强。所以,杨老根就和自己才十二岁的儿子二牛一起到了王举人家的炭窑做工,一干就是两年。

在这两年里,老根和二牛流尽了汗、累折了腰,日复一日地劳作,但王家非常吝啬,经常找借口克扣工人们本来就很菲薄的工钱,杨家父子俩辛苦了两年,连五两银子也没挣上,只能勉强填饱全家人的肚子。

就在乾隆五十九年的这个春天,杨老根忽然生了病,咳嗽不止。开始他想挺一挺,硬熬过去,但是病症日甚一日地严重,这一天,老根忽然开始发烧了,浑身热得烫人,已经无法下床了。老根的媳妇慌忙去请大夫,但是却拿不出诊金,大夫根本就不来。眼见得老根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老根媳妇不由得痛哭了起来,这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家人可怎么活呀?

这时候,邻居有个信白莲教的婆子对老根媳妇说:离开镇子二十里外有座麻姑山,山上有个灵爪观,观里有个姓龙的道士。这位龙道士是去年云游到这里落脚的,听说他法术很高明,可以替人祛病消灾,而且还不要钱,只是要你信他的教作为交换,现在你的男人病成这个样子,你们不妨去找找他看。

老根媳妇此时只能病急乱投医,她向邻居借来一辆独轮车,把老根放上去,由二牛推着,自己领着三牛,背着四牛,一家人急急忙忙地向着麻姑山赶去。

走了大半天,终于来到麻姑山,这山其实并不高,一个大土坡而已。在山坡的最高处有一座简陋矮小的道观,这道观已经很破旧了,瓦片上都长了很多荒草,院墙也有些东倒西歪了,但是庙门前却很整洁,一看就是有人常来常往。

老根媳妇急忙跑过去,连声叩打庙门,庙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年轻的道士闪出身来问有什么事。老根媳妇说了自己的事,求龙师傅出来给自己男人看看病。

那道士不耐烦地摇摇头:“龙师傅不在,你回去吧。”

“什么,他不在?小师傅,龙师傅什么时辰能回来呀?”

“不知道,龙师傅四处云游,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这……这可怎么好哟!”老根媳妇腿一软,瘫坐在了庙门前:“老天爷呀,你活杀了人啊,你这是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赶啊……”说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哭也没用,龙师傅不在,你哭他也不会回来。”那道士说道,一边说一边缩回身,要把庙门关上。

正在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等一等,让我看看。”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道士走出门来。

这个道士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穿一件半旧但却整洁的道袍,站在那里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他不是别人,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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