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许文渊也没空给她安排任务，就是偶尔让她帮忙跑跑腿，于是大部分的时间，申筱是趴在电脑桌前发呆。

点开QQ，把每个分组里的好友都看了一遍，也不知道要干嘛，索性点了班级群的对话框，大吼了一声：撒鼻息思密达！MAD思密达！

后面不忘顺带加上一个极其猥琐的表情。

寂静了很久很久都没人说过话的班级群里依旧是寂静，没人回她的话。

想想也对，现在大家都有了工作，都开始为自己将来的生活而奔波，谁会一天到晚没事干挂在线上等着群里有谁来说一句话，反之说不定都把群消息全部屏蔽了。

半天没人回应，申筱也就悻悻的关了对话框，与此同时她发现屏幕右下角有个头像在坚持不懈的闪动。鼠标移到那里，提示框就显示：顾扬。

点击图标，对话框弹出来一句简单的话：怎么了？

申筱顿时鸡冻的内牛满面，终于有人理她了，飞快的回复：你看得懂我说了什么？

顾扬：看懂了英文，还有那个思密达。微笑的表情。

不知为什么，哪怕顾扬只是发一个那样的表情，他灿烂的笑容就会立刻浮现在她眼前，一晃神，打字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顾扬又发来：那前面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申筱：嘿嘿，没什么。

其实，那是日语里“寂寞的”意思，申筱喜欢看动漫，跟着学日语的同学也就会了几个简单好记并且意义深刻的单词。她当然肯定绝对不能把自己的猥琐本质如此明显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个猥琐的表情早就出卖了她！）

顾扬：那什么事让你要疯了？

申筱是个直脑筋，有些时候遇到了熟悉的人就会有什么说什么：最近闯祸了，把公司弄得一团糟。

顾扬：有那么严重？

申筱：是啊，一言难尽，内心凌乱。

顾扬：那要不要老同学请你吃顿饭，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可能觉得这么说有些冒昧，他又很快的补了句：来北京受到你的照顾，也没好好谢谢你。

想想直接说好太不含蓄，申筱委婉的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对话框上依旧显示着“正在输入”，却听见身后有人用讥讽的口气说：“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申筱回过头去怒目瞪他：“是啊，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我立马答应他。”

许文渊一勾嘴角：“你以为我会为这点事吃醋？”

“当然不会，你会宽宏大量放任我自由的。”她谄媚的顺着他的话讲。

然而瞬间，她看到许文渊的脸黑成了锅底，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申筱没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讪讪的把椅子转了回去。

看到显示屏的时候，她也愣住了，只因为对话框里多出来的一句话：我认识的申筱，从来没有不好意思过。

他认识的申筱，是什么样的？

是那个时候整天疯疯癫癫，胡乱扯淡的她吗？可能她在别人的印象里，总是这样的吧。

偷偷转头看了许文渊一眼，依旧脸黑如炭，申筱想了想，还是委婉拒绝：等我有空了再说吧，最近比较忙。

这次是真的想拒绝了，不带侥幸的。

下班的时候，申筱刚走出公司大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熟悉身影，瞬时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老同学旷工来接你了。”许文渊的声音从一旁飘来，带着一些怪异的味道。

“……我跟他说过不要来了。”

“看来你魅力不错啊申筱。”

他的话今天听起来异常刺耳，申筱眼神射过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扬起下巴说的理所当然：“称赞我的女人。”

“……”为什么这句话会把她狠狠的噎住？

“快去吧，你的老同学在等你呢。”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不生气？”

许文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说过为了跟我在一起坚定过九牛二虎之力的决心，那我当然会相信你。”

她突然被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感动到了，只是不知道原因是不是因为是他说出来的。

“你放心，我就是去聚个会，绝对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申筱说的信誓旦旦。

“去吧，”顿了下，他补充，“记得别喝酒。”

“呃……”他为什么这么说？

顾扬请了申筱百闻不如一见的某火锅店。

这家店之前申筱去过几次，味道很好，而且最受好评的就是他们家的服务，简直好到神都无法阻挡了。但是由于生意太过火爆，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让赶时间逛街的一行人都望而却步，所以也没有经常来。

顾扬和申筱也不负所望的在店里排起了长队，服务员贴心的给他们拿来了点心，申筱不客气的拿了一块塞进嘴巴里。

看到她的样子，顾扬弯起嘴角：“以前来都不知道，最近听说了这家店，就想来见识见识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申筱用非常认真的眼神肯定：“简直太神奇了，我们国家新造的航空母舰也应该取这么霸气的名字。”

顾扬听了她的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说：“以前你为什么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呢？”

“嗯？”

“不然说不定我们早在一起了。”他望着她，目光深邃，“我很认真，也请你不要逃避好吗？”

“我……”申筱顿时不知所措，慌乱大过惊讶。她自己也混乱了，好像从来都没有搞清楚过自己的感情。

她还喜欢顾扬吗？那许文渊呢？

这样两头纠结，不是她的风格，她讨厌这类人。优柔寡断，做决定的时候不能果断干脆，到最后耽误了一堆人，简直跟玛丽苏一样！可是，事情摆在眼前，她满脑子只剩空白，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说过我想追你，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存在了三年，在我终于决心放弃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他停了下来，剩下的没说，他觉得她足够能明白了。

“顾扬，你这么说我会很内疚，我会认为是我耽误了你，”她有些泄气的说，“又可能我真的是耽误你了……”

他笑，只是笑容里包含着些许难以察觉的苦涩：“不会，至少我们现在我关系比以前好很多。”

“嗯，”她讷讷的点了下头，又说，“我们算是好朋友了。”

委婉的拒绝之意，顾扬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

但他好像真的没听懂，笑的灿烂：“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要是再更直白的说出来，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在这么多人的地方直接拒绝顾扬也会没面子。申筱不忍心去伤害他，而且，她觉得顾扬这样的人被她伤害不值得。她喜欢的那个顾扬，是一直都阳光般温暖明朗的人，有着小小的洁癖，看起来总是干净清爽，很容易接近，但是众所周知的小闷骚。

他对她那么多次直截了当说喜欢，反倒被她一次次的拒绝。她是矫情了，还是真的不喜欢他了，还是不敢喜欢了？

申筱打哈哈：“你要是每次都跟我说这个，我以后都不敢跟你一起出来了。”

“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抿了抿唇，他又说，“跟你那时候给我发短信的目的相同。”

“我……”

一旁的服务员走过来，提醒他们已经排到位置，话题才算结束。

菜都上齐了，顾扬往火锅里逐一放东西，申筱一个劲的往嘴巴里塞东西，表面上看情景还是比较温馨和谐的。装修不错的火锅店里，一个年轻俊逸的男人为自己心爱的小女人耐心的煮东西，时不时抬头朝她微笑，旁人怎么看怎么美好。

可事实上申筱心里很是纠结，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埋头顾自苦吃。

终于，她被烫到了。

顾扬立刻递上一杯冰水，申筱猛灌了一口才停下了之前飞快的机械式动作。

“你啊，还是个急性子。”他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但申筱看见了他眼底分明的宠溺。

申筱不好意思的垂头：“天生的强生的，改不了了。”说着又意犹未尽的吃了一口东西。

“那时候你问我要宿舍电话，我还以为你终于憋不住了呢，没想到啊，你竟然是替别人拿的。”他问，“这件事你憋了最久吧？”

可能，这是她唯一一次憋住自己的想法和企图，历时最长伤害最大，也可能是用尽决心耗尽所有力气，做了一件最错的事。

高中的某次运动会，申筱的一个老同学跑来问她是不是和顾扬同班，她点头，那人便问申筱要顾扬的电话号码。心里有些不快，但她还是答应了。

那时申筱才知道，原来即便是再低调如他，还是会被其他的人看上，而她只是微小的其中之一，对他而言可能微不足道。

那天，为了要到顾扬宿舍的电话号码，申筱找借口拒绝了和舍友一起吃晚饭，偷偷的跟着他到了篮球场，远远的站在那层铁丝网外看他跟几个好友打篮球，然后伺机问他要电话号码。

犹豫了很久，她都没有迈开步子上前跟他说话，依旧隔在离他很远的那张铁丝网之外。

不知站了多久，她看到顾扬朝她的方向走来，顿时紧张的有些心慌。

顾扬走到申筱面前停下，除去那铁丝网只隔了20公分，是她有史以来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他微笑着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天他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和宽松的藏青色休闲裤，夕阳斜斜的打在他的左脸上，高挺的鼻梁一侧映着一些阴影，整个人被笼罩在金色的光芒里，干净而又美得有些不真实。

支支吾吾了半天，她都没有吐出半个字，晚自习就要开始，顾扬见她什么回应都没有，抬步便要离开，申筱着急的大着嗓门问他：“你宿舍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比顾扬快一步的，是周围人的起哄声。

申筱的脸顿时红了个透，心里却又有一丝丝的小甜蜜。

顾扬弯起唇大方的告诉了她一串数字，然后转身和他的兄弟们一起走了。

留申筱在原地，一遍又一遍默念那串数字，回味那仅有的两句话。

那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有些意外的欣喜，心跳快得不像话。

申筱不舍的把号码给同学的时候，她告诉申筱，她是帮好朋友要的电话。那人据说是看到她们以前的毕业照，一眼就看上了顾扬，然后就风风火火的找她要电话。

班里又传开了这段故事，但结局是顾扬毫不留情的挂了人家女生的电话。申筱有些邪恶的窃喜，却又羡慕那人的勇敢。

她忍不住会想，要是换成是她打了那个电话，顾扬会不会也一下挂掉，连声“喂”都没有。

可是，要是不愿接，为什么还要给她他的号码呢？

关于他的一点一滴每天都会在她脑海里不停回放，仿佛生了根一般，挥之不去，冲之不散。

眼前顾扬的样子依旧清晰，轮廓分明，与那个操场上的人影重叠，多了几分成熟。只是眼前的那个人影越来越近，近过了之前的20公分，越过了相隔的那道铁丝网。

当她的唇感受到那个温暖柔软的触感，申筱才终于缓过神。她知道，这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