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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皇妃:仙履心路》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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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捉了只虫~

07/17,修改稿上

07/25,修改章节标题

08,24,压缩内容<hr size=1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酴醾外烟丝醉软。春香啊,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偱着那一缕纶音而来,沈斯晔推门时,刚巧看到女孩子微笑着盈盈起身。六幅素色月华裙飘逸灵动,腰系博带,腕悬广袖,是道地的汉装,看得见交领上绣的暗纹牡丹连云花样。耳畔传来悠悠的昆曲唱腔,杜丽娘一咏三叹、荡气回肠。

原来是她。

单手挑起竹帘,侧身从容地踏过门槛,他微笑起来:“是很巧。”

见他环视着店面,锦书便不多言,只在他偶或提出问题时回答几句。今天她得以看清他的长相,仿佛午后幻梦似的,她总觉得眼前这眉目清朗的男子有几分眼熟,想是看多了《红》的缘故。念及此,她不觉暗笑。“先生贵姓?”

沈斯晔正打量着墙上一幅古罗马占星图,闻言回眸一笑:“敝姓沈。”他在摆放软陶饰品的架子前驻足,颇感兴趣地研究半天才看向锦书:“这个能不能按照片定做?”

“当然没问题。”眼见又是一单,锦书心怀大畅,笑容也多了三分灿烂。“您只要带几张近期的照片过来,我们帮您向厂方下订单,大约三到四个工作日就能交货。您看如何?”

像是感于她的推销热情,他含笑颔首:“那好,我最近就把照片带过来。”

虽然是在笑,却看不穿笑容背后的心思,这人一望就不好糊弄,锦书也就不提那些蒙人的鬼话,只问他要不要喝凉茶。果然他顺水推舟地扯了个蒲团随意坐下,拿起她一柄纨扇看了几眼,让锦书以为他要扇风;但下一瞬间他就兴趣缺缺地丢下扇子,开始看案上的石狮子镇纸,用指尖去捅狮子口内的石球。

好奇宝宝看上去很无聊嘛。锦书轻微地腹诽着,端给他一杯蜂蜜薄荷绿茶,真心说道:“请慢用,就算是上次你救了我的谢礼。”

双手接过茶盏的同时,她看见客人似乎微垂了下眼,让目光避开锦书戴着白玉镯子的纤细手腕:“谢谢。”待到看到那玉碗琥珀光,他挺拔入鬓的眉头微微一扬,抬眼看她,“你的扭伤好了?”

锦书正拿着冰块碟子过来,闻言险些把她精心冻了杨梅在里头的冰块打落在地。

“我对正骨推拿略知皮毛。”沈斯晔笑的意味深长。“请小心一些,否则要踩到你的朋友了。这冰块里放了盐和柠檬汁?”言罢端杯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锦书一直相当讨厌他人明察秋毫的态度。不过眼前这人,倒不容易让人真心反感。见他露出赞叹的神色,锦书也拽了个蒲团跪坐在他对面,娓娓的说:“只是普通绿茶,不过我放了柠檬汁和蜂蜜,用的是自己种的薄荷……”

这位沈先生在蒲团上也能保持端正坐姿,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斯文从容气度。触景生情,锦书不由想起刚才看的一段书,心下便好笑起来。若说贾宝玉是“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生来的顾盼风流温如软玉;那这位沈先生大概正好相反。

似乎有探寻的目光在她脸上微微停驻,锦书只作未见,侧身去浇茉莉花。此刻,杜丽娘刚好唱到《山坡羊》一折。“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传?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怀春的杜小姐游春感伤、情思困倦,即将要梦会柳郎,成就一曲牡丹亭上三生路。

锦书在幽微的竹帘阴影下,莫名其妙想起了哈姆莱特与奥菲利亚,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午后的生意总是很清淡,第二日也是一样。玛丽实验室有点事情没跟过来,锦书于是独挑大梁。她的筒裙很紧,只能小碎步走路,脚踝上挂着的一串银铃铛玲琅有声。两个美国女生对一切都很有兴趣,锦书便微微笑着为她们介绍。

听到门铃清音,她含笑回头,打了个招呼。沈斯晔亦笑,示意她不必招呼自己,锦书于是从善如流的继续推销。高个子女生拿起一个绘制鼻烟壶,左看右看的疑惑道:“这是……壶?”

“用多次筛选的高岭土涂上珐琅又在天然高炉里高温烧制了多道工序的工艺品。(英语)”锦书肯定的点头,其实全是照着常识信口胡扯。“过去的达官贵人用于盛装从大洋对岸进口的珍贵烟草。”

矮个子女生爱不释手的拿起摆在百宝架上的团扇。锦书瞄了一眼,轻描淡写道:“啊,那个是以多年长成的紫竹劈成细笺制成扇骨,以产于马可波罗称为人间天堂之处的丝绸制成扇面,经过十几道工序才做出来的扇子。”

两个女生被震惊的眼花缭乱,深深折服于中华文明的石榴裙下。最后她们看到了珍珠粉。锦书尚在斟酌选词,门那边忽然□一个清越的男声:

“产自深海凝结自然精华富含矿物质的百年老蚌一年才产生一粒的纯白色珍珠精细碾磨而成不可多得的美容佳品。”

锦书一口气当场噎住,缓慢扭头看向门边。那个人斜倚着墙,冲她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如果不去看那试图抓着他的裤腿爬上去的小猫的话,这一幕还是颇为赏心悦目的。

奶牛花小猫爬上去几尺又跌下去,锲而不舍地把价值不知几何的衣料都抓出了线头。锦书额角流下一滴冷汗。没等她前去干涉,沈斯晔已伸手捏住小猫颈后的毛皮,把猫高高拎了起来,含着笑意把不断挣扎的猫放到了橱柜顶层。猫冲他愤怒地喵呜直吼,奈何因为柜子太高,小猫不敢下去,只能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让另外三个人都陷入了深度沉默。

一阵混乱之后,店里终于只剩他们两个。制造麻烦的人好像还颇为愉快,直把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猫的锦书看得暗暗咬牙。

“让猫欺负客人,可不是什么好的待客之道。”

沈斯晔安然坐在藤椅上,含笑轻轻抚着手边一株茉莉花,这风雅一幕却让锦书莫名地担心,他会不会前一秒还在爱抚花朵、下一秒就把花枝掐下来在指间揉碎。她咽了口气,端茶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说:“代我家的小猫给您道歉。想不到沈先生还是位推销高手,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斯晔端着茶杯轻轻啜饮,闻言颔首道:“哪里,与君共勉。”

锦书觉得自己噎了一下:“……我说的至少还是事实!”

“我说的难道就不是?”他笑着靠回藤椅背,悠闲地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事实的对立面是谬误,你难道愿意将我的赞美全部视为反面之辞?那样的话,要将你的珍珠置于何地呢?”

立刻意识到自己陷进了他故意制造的陷阱,锦书心里泛起一丝无奈。假如她此时有兴趣,诡辩一番亦未尝不可;但在营业当中与人坐而论道未免也太……

“首先,我要更正我的错误。”下决心终止这个话题,锦书深呼吸一下,摆出应对答辩委员会的防御姿态。“我之前的话只是部分事实,于是你的话也并非全然谬误,但我仍然愿意接受你对它的赞扬。”说到最后,仍然礼貌的语气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防御疏离。

沈斯晔笑着耸耸肩,适可而止地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拿出一叠照片。“这是我妹妹。我为了拍这些照片,编了无数借口。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会喜欢。”事实是他一直忙于学业,真的不知道小女孩一天三变的心思落在哪里。

大概是感觉到了剑拔弩张气场的消失,女孩子仿佛笑了笑。一缕和风把她的疑虑与防备抹去了。“她一定会很开心。”似是特地加重了语气,锦书如此笃定地说。“因为我也有哥哥,经历过相似情形。”

“哦?”沈斯晔来了兴趣,扶了扶眼镜。“他送你什么?”

然后他看见女孩子叹了口气。“……篮球,滑板车,拳击手套,侦探小说。”

把那叠照片小心地放进抽屉,似怀念又似感叹,锦书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以上所有礼物,都是他在当时所希望得到的东西。因为体会到他的心意,会很开心的接受。可是毕竟是不喜欢,所以沈先生至少还能考虑一下正常女孩子的爱好,已经很不错了。”

沈斯晔听得有点发怔:“哦。”

锦书忽然狡黠的一笑:“我们家的家规,得到的礼物一定要在家庭成员之外至少公开使用一次。”端起自己的茶杯,她笑吟吟的补充:“所以在给哥哥挑选礼物时,我会买最可爱的粉色系文具套装。”

这大概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矫枉过正版本。心里这样想着,他微笑道:“可这样难道不是浪费?”

锦书浅笑盈盈的回答:“所以我们才会互换所得礼物啊。”

正在低头喝茶的沈斯晔胸中气息猛然不稳,险些没被呛到,一时真是啼笑皆非。

接下去的聊天莫名的愉快合拍。直到他看一眼腕表、不得不提出预付款为止。

锦书走回柜台后,熟练地操作着终端机。沈斯晔隔着柜台看着她,心里微动。

“呐,还给你。”

他还在沉吟,锦书已经拿着他的信用卡走了回来,笑吟吟道:“合作愉快。大约这周末之前,沈先生的软陶作品就能送过来了,届时还请多多宣传本店哦。”这一刻,她倒颇有些精明商人的风范了。

走出小店门外时,沈斯晔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已经敛起了笑容。他的助理罗杰迎上前来,低声说:“一处来电。”

沈斯晔坐进清凉的车里,淡淡问道:“说什么?”

“……请您继续去劝说东宫殿下。”助理低头看了看记录稿,尴尬地说:“陛下强调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忻都那边的企图得逞。太子妃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能让出身殖民地的人占了?东宫与您关系最好,请您再去劝说一番。”

在汇报电话记录时,他的年轻雇主便皱起了眉,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沉默了一时,他慢慢说:“大哥那边我会接着去劝,但记得回报给父亲,我也只能劝一劝,别的不敢保证。”

罗杰也叹气:“那是自然。”他随即笑笑:“不过您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啊。”

“是么。”沈斯晔系上安全带,闻言只挑了挑嘴角。“何以见得?”

助理与他颇为熟悉,这时只耸耸肩。“刚才您走过来时,脸上绝不是现在这种假笑。”

沈斯晔一哂。“我哭都来不及,还笑。”他翻开车里的时政报纸,淡淡说:“回去。”

在汽车无声发动的前一秒,他回头看了眼那家名叫“花都”的小店。真是个特殊的地方。有趣的店以及有趣的店主,莫名释去了他数日烦忧。虽说自己的麻烦仍然未解,但难得有个能让他欣赏起来的年轻女人,居然是在大洋彼岸的去国他乡。

真不知是该觉得讽刺还是庆幸。或许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习惯于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人,多年的磨练已经让他能在第一眼就判定普通人的性格身份;但那个女孩子似乎是一个例外。家世出身、教育背景、生长环境,无一不像是蒙着一层飘渺薄雾,引着他居然想一探究竟。

他终于微笑起来:“……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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