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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红苹果》(59)猫戏刁鼠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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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韬父亲的骨灰盒就存放在灵塔的9019阁间里,他每年清明节都来打开阁间门,将父亲的骨灰盒上的积尘擦一擦,在父亲遗像前摆上祭品,然后敬酒烧香。今天他轻车熟路来到西关灵塔,先在后面停车场存好车,又买了两份祭品。走进灵塔大门,底层是大堂,凡是进楼上楼的人都要在大堂登记处登记身份证号、祭奠死者姓名、阁位号码、随行人数等资料,也可查询骨灰盒逝者资料;二层是告别厅,供为新入阁的骨灰盒举行入阁安位仪式;三层以上才是骨灰存放阁楼。

这里平时总有三三两两的人来祭奠亡亲,不过都会在上午来,象沈文韬这样下午来的不多。进了大堂,他跟那位年近六旬的管理员孙叔说,是来祭奠一个亡故旧友的。孙叔让他报逝者姓名,他说“郑泰山”,孙叔用怪怪的眼神多看了他两眼,然后就往电脑里输入“郑”字,很快就在郑姓中找到了“郑泰山”,显示骨灰阁位号码:7003。

沈文韬填完登记表,拿到7003号阁位钥匙后,转身急匆匆的要进电梯,孙叔在他身后“呃”了一声。

沈文韬回头问:“叔,您叫我?”

孙叔四下里瞅瞅,招手让他走近些,犹豫片刻后小声说:“你跟……姓郑的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太亲的人,最好别上去,相信我是为你好!”

沈文韬一愣,刹住脚往回走,到了登记台跟前才压低声音说:“谢谢您好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孙叔极小心地说:“十天前就有个警察来查过这个阁位,近两三天他天天都来电话查,问有没有一个女人来悼念这个姓郑的。今天你一进来我就认出你了,你是沈医生的儿子,我才告诉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哦,是这样啊。”沈文韬感激地说:“叔,实话跟您说了,我今天来给我爸烧香是假,要打开郑泰山的阁位才是真,您帮帮我好吗?”

孙叔沉默了一下,在手掌心写了个“鬼”字,用笔朝楼上指了指。

沈文韬一愣。

老人浅笑,又在手掌心写了个“人”字,伸出两个指头来。

沈文韬点点头,笑笑:“心存善意,人鬼皆亲。”

孙叔笑着说:“在你爸面前替叔说句话,就说他十八年前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孙昌林记着他呢!当年我被车撞个半死,肝都破裂了,要不是他及时帮我补肝止血,我早见阎王爷了。”

沈文韬谢过了孙叔,乘电梯直上9楼。

他在9019灵阁前,凝望着父亲遗像的威严神情,仿佛又听见父亲的教诲:“人这一辈子说简单就那几十年光景,说不简单就是要活出个人样来,说话要诚恳、做事要诚信,做人要诚实”。

他在灵台上敬放祭花,摆好祭品,插好燃香,然后深深地鞠躬祭拜。

父亲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正营职军医,退役到地方,从城市到农村,凭一把手术刀治病救人,直到年老眼花才离休。生前德高望重,死后卫生局本来向民政部门申请了骨灰存放的“功勋”待遇,但被沈文韬婉拒了。他和姐姐在“西关灵塔”给父亲买了最贵一个阁间,用汉白玉材料装修,中间安放父亲的骨灰盒;左侧是父亲的功勋陈列柜,保存着父亲生前的党费证、军功章和几十种奖章证书;右侧是遗物柜,是父亲生前穿过的军装、手术衣帽和用过的听诊器、体温计、手术刀柄等物品。父亲在他们姐弟心中永远是威严而慈祥的,他每次来,都会恭恭敬敬地向父亲遗像三鞠躬。母亲去世的时候,姐姐18岁,他才11岁,为了他,父亲后来拒绝了两段恋情,总是把为人父亲的威严挂在脸上,用军人的正统和近乎冷酷的严厉把他训导成真正的男人,一个坚强、自信的男人!

祭拜完父亲,沈文韬走到电梯口伸手去按门键时,却犹豫着收回手,转身从楼梯间往下走。到了7楼,他先站在门口静静地扫瞄了整个阁间。静,眼前的一切都处在静态中,飘缈着一股阴冷的肃杀之气。恐惧令他从心底泛起一丝惶措,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从容地走近灵阁区,缓缓地一阁一阁对着门号找,在稍稍靠近朝北窗口的阁层,他找到7003阁间,是个做过精装修的大阁间,小门上果然是镶着郑泰山的登记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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