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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猎鹰旗》第一章 蓝纹纵横的双乳4铁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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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铁门洞开露出一挺机枪

车轮的哐铛声拖得很长,开始爬坡了。车窗外风摇树动,光影婆娑。士官生惊讶地抬了抬漆皮军帽:“夫人您是犹太人?可我们上尉,最讨厌犹太人了!”皮货商恼火地摸了摸脸,肉褶子直往下坠:“到处都有一股女人气的反犹神经质。”乌斯钦笑了,将烟头在披肩上摁灭:“那是因为犹太文化生产文明的毒素和资本主义鸦片。你们犹太人反对巫术和野蛮,妄图使人类不再崇拜战神,不再享受死亡的燔祭?”

士官生懵懂地附和:“沙皇说犹太人是一匹狗,把跳蚤散布到所有地方。”乌斯钦一拳打去:“您太放肆了!”士官生捂脸歪倒在座位上。上尉胸前的椭圆小挂盒弹开了,露出安娜的照片。“我丈夫萨沙是一头人狼。这披肩我买了。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安娜用带珠泽的指甲,摸摸披肩上的烫洞:“就当没有破损。”皮货商偷瞥了乌斯钦一眼:“算啦,夫人。既然都是犹太人,这披肩就送您啦。钱我是不会要的。”安娜解下脖子上的项链:“那请您收下这项链好啦。”乌斯钦着急起来:“那可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纯金的!”“它早已经不纯了!萨沙!”乌斯钦将腰刀搁在桌上:“先生,我这银柄腰刀能值您的披肩吗?”他突然哈哈大笑:“不,您别误会,我没有拿刀威胁您的意思。我是真心的!难道我是土匪――就像窗外这帮好汉?”

车窗外,焦油色的黑土线上,黑风陡起:黑衣皂裤的义和团骑兵,如伏波乍涌,山呼而来。俄军过分嘈杂的排枪弹雨,和对方无声飞来的箭镞扇面,擦身而过。一节尾车车厢,突然铁门洞开,露出一挺马克沁机枪,火舌狂吐。黑骑兵的波浪荡开了,就像被岩石碰碎的黑色海潮。安娜捂脸不忍再看:“这太混蛋了!纯粹是屠杀!屠杀!”乌斯钦肃然起敬:“多么勇敢的人民!可惜武器太落后了!否则,被屠杀的怕是……”皮货商插话道:“是啊,听说连他们的省防军,也只有几百只毛瑟枪。”碎成小股回流的潮水,渐渐聚拢到一位方脸汉子的周围;如今已是总坛“天师”的桑铭福,手擎一面白锦黄绫“桑”字帅旗。几个月来,桑掌柜砍翻过不少老毛子,刀槽里还残留着血腥气。他曾扒下一双死人靴子,用刀背锉掉马刺。又从一个枪兵身上,搜出过一袋俄国板烟,填进自己的栗木烟锅里。桑首领拔出嘴里的烟锅,一抖帅旗:一道缩短了的骑兵横浪,如同蠕形动物的残节,唯首领马首是瞻,卷土重来。

士官生脖子中弹,乌血溅了安娜一身。乌斯钦愤怒了:“我娇贵的妻子是不容侵犯的!”上尉愤怒的子弹射穿了桑掌柜的颅骨,镶边帅旗像船帆一样落下,裹着首领翻卷马下。安娜推开丈夫,扭头望去:在迅速后退的一片泥淖地里,一位少年下马跪地,抱住了首领的头。首领的头已经不动了,只有四肢还在隰泥中抽搐。少年从马头暗影里仰起脸,瞳仁可怕地抽搐着;父亲临终前的抽搐传染了他;他站了起来,跳上马,赶插到车头前面。安娜吃惊得探身窗外:“天哪!快闪开!你疯了吗?”少年跳上铁轨,两腿叉开,迎着火车双手握刀!安娜“呀”的一声扑到丈夫怀里:“他死了!给轧死了!”……火车远去了。少年仰躺在铁轨间的枕木上,脸被熏得漆黑,准备“给铁牛开膛”的大刀,早已撞飞。他望着天上的白云,一边流泪,一边嘶吼起一首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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