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这是你的女儿？长得好可爱啊，跟小天使似的！”庄天德眼睛盯着张杨果儿的漂亮脸蛋，颇感吃惊地说。这倒不能怪庄天德有眼无珠，实在是这母女俩在外形上的差距过于巨大，倘若不仔细观看，一时真的很难将她们联系到一起来。

张妈妈听人夸奖自己的女儿长得漂亮，就如听到别人夸自己一样得意。这也难怪，毕竟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长得漂亮，自然大半功劳归于自己名下。因此，张妈妈喜形于色地将女儿揽入怀中，兴奋地说：“凡是见过我女儿的人都这么说。街房们还说她长得像年轻时的我呢……呵呵！”

张妈妈这样说，倒也不是在王麻卖瓜自卖自夸，年轻时候的她确实也是美貌非同一般，只可惜生过孩子以后便发生沧桑巨变，体型飞速扩张，直至五官变形，花容不再。

在那个物质还比较缺乏的年代，左邻右舍凡是认识她的人对此现象无不称奇：见过女人生孩子前后变化大的，但没有见过变化像她这么巨大的！都感到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摆在眼面前，却又不得不信。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仔细一瞧，果然长得很像你呢……老板娘现在也很年轻貌美啊！这要是在外面大街上看见你们娘俩，我恐怕还当你们是姐妹呢！”庄天德当了多年的体育教师，没有多少真才实学，但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却是相当了得，要不然怎么能凭着一个小学文凭就能教起初中来呢？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庄天德的一番话，说得母女俩都笑逐颜开，娇笑不止。张妈妈极其富足的脸，哪经得住这等刺激？早就变了形，五官挤在一起，都分不清哪是哪了。可见睁眼听瞎话、尤其是睁眼听好听的瞎话，也是能够令女人怦然心动的，张妈妈此时的表现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证。

张杨果儿亲热地搂住母亲的脖子，掩面而笑，时不时若有所思地抬头偷看一眼高大英俊的庄天德，面露羞色，眼含笑意。只是不知她此时是在为眼前这个美男子所说的“老实话”而窃笑呢，还是另有所指？庄天德猜不出来。但他被眼前的小美人儿的一笑一颦弄得神魂颠倒、春心荡漾，已是不争的事实。

“庄老师真会说话！”

张妈妈笑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对庄天德的赞美表示认同，双眼异样地盯着庄天德看，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羞涩，很是难得。

这女人十六岁那年，开始在上海一户人家做保姆，与男主人渐渐产生了爱情，一年后，一个不小心，怀上了男主人的种子。那男人没有因为她有了他们爱情的果实而离婚，也不想抛家弃子跟她远走他乡，可怜的姑娘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人欺骗了感情，在不堪忍受家乡人的耻笑下，不得不从老家千岛湖边的小村庄，几经辗转，最终投靠了远在安徽飞凤镇的一个姨妈，又费尽周折才好不容易将张杨果儿生了下来。

这样的事倘若发生在今天可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在国家改革开放初期，这可算得上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而这前前后后的数年间，张妈妈所受过的苦和累可想而知。这倒还是其次，世态的炎凉，人情的淡漠才是她最为心寒的，也最让她受不了。要不是她天性乐观，怎能有这样的毅力独自一个人将张杨果儿拉扯至今？实在难以想象。

自打张杨果儿出世以后，还从没有哪个长得跟庄天德一样英武的男人如此赏识自己，因此，张妈妈更是对庄天德平添几分好感，又见他的双眼始终盯着自己（天知道庄天德的眼睛此时是在盯着谁）看，更觉自己魅力无穷。张妈妈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庄老师可结婚了？”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九华山下的男人，她怎么一个都没有相中，偏偏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庄天德。真不知道是该九华山下的众男人感到汗颜，还是该庄天德感到庆幸。

“没有！”

这两个字不知道怎么的便从庄天德的嘴巴里蹦了出来，说过之后，大把的汗水便从他的脑门上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天真是太热了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