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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人生右手岁月》黑色笔记本之南方(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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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子的火光和浓烟。灼烧感和刺鼻的烟味让人受不了,但是我早已不在乎这些。冲进去直奔二楼,踩着燃烧的木头楼梯往上跑,快到二楼时,楼梯“哗啦”一声塌陷下去。我差点就掉进火堆里,双手紧紧扒住楼板,用力撑起身体爬了上去。我的衣服也有多处着火,胡乱的在身上拍打了几下,站了起来。

二楼也是到处冒着火光和浓烟,窗帘,我们睡觉的床,桌子,还有屋顶的木梁都都冒着熊熊的烈火,我找不到韶清。狂喊着:“韶清,韶清,你在哪?快说话答应我。”

门打开后,众人都进了店里扑火,脸盆声和脚步声此起彼伏。浓烟刺得我的眼睛直流泪,简直都无法睁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她,她已然昏死过去。我把她抱起来,扯掉还在燃烧的窗帘,推开燃烧的窗户奋力向下跳去。

从二楼跳下去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三米多的高度,对于我来说这并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形之下。逃离火场后,我紧紧的抱着她,她身上只穿着内衣,而且已在火中被烧焦。我低头看见她遍体伤痕,更可怕的是她的长发也已被烧掉,脸上也呈现出严重的烧痕,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有好心人递来衣服把韶清的身体裹住,此时的她仍在昏迷中。有人说敢紧送到医院去吧,迟了就会有生意危险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在好心人帮忙下,开车把韶清送到了医院,而那时浓雾也渐渐的散了……

韶清身上大面积烧伤,四肢、躯体遍体鳞伤,但这并非最要紧的。

经过紧急抢救,她终于舒醒了,脱离了性命之忧,但是未来却有无尽的忧愁。

那一段时间我日夜陪伴在她的身边,一直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多月,其间的经过不必一一详述。

韶清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她的容貌,在那一场大火中她已从一个花容月貌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最丑陋的女人,这样的改变任谁都是难以承受的。

报案后,根据警察的侦查发现纵火者撬开饭馆的窗户后,将汽油泼在里面的桌子和凳子上点燃的。饭馆的建造大多为木制结构,所以在这一场大火中基本化为了灰烬。

在她出院前的两天里,我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砸烂了,连一点碎片都没有留下。

但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这样于事实又能有什么改变呢!一丁点都不能改变。

她的身姿还是那样的纤细,脖颈恰到好处的长度,腰身和臀部连结处还是那的完美。在她背对我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去。

韶清颤抖的手摸着自己的脸问我:“我还漂亮吗?”

“漂亮,和从前一样。”

“我看不到我自己,你在骗我。”她放下手,看着手背上的疤痕,那些疤痕一直向手臂上延伸至肘弯处。

“你在骗我,骗我……”她不停说着,声音无限凄凉和绝望。

“没有,你一点都没有改变。”我说。

“这些天,你都不敢正眼看我,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总是看不够我的。”韶清双手掩面而泣,泪水顺着指缝间流出来。

我用力扒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说:“我这不是在看着你吗?你看到了吧!是不是和从前一模样?”

她的眼泪还在不断的往下流,蹲下身子,我也跟着蹲下。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眼睛是不会说谎的。”韶清甩掉我的手,双手抱着腿脸贴在膝盖上。眼泪又流在了腿上,湿漉漉的一片。

此刻的我真的无能为力,不知所措。一味的安慰她只能适得其反。

女人最在乎自己的容颜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怎么能承受处住这样巨大的心理落差,那是一种悲痛的绝望。再也不能涂脂抹粉,再也不能对镜梳妆。

我抱起她放在床上,她不再哭泣,痴痴的像在想什么,又像是在发呆。我不敢再看她,转过头去。院子里的石榴树上花开得正盛,花红似火,朵朵鲜艳。空中有一对鸟儿嘴里衔枝从院落里飞过,大概是要筑巢产卵,这个时候正是繁衍后代的日子。

“志北,给我拿镜子来。”韶清说。

“哦!”我含糊的应了一句,没有作出什么表示。

“给我拿面镜子看。”她坐起来,缩着身子向我祈求似的说,我没敢看她,站在原地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你不是说我还是那么漂亮吗?给我拿镜子来,我要打扮打扮。”她说。

我没有说话。

“你连看我都不敢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趿拉上鞋往梳妆台跑去。

“镜子呢,镜子弄哪了?”

“我不心弄打了。”我撒谎。

她又开始满屋子找镜子,到处乱翻弄得屋子一片狼籍,但是还没有找到一面镜子。

我以为韶清找不到镜子后会罢休,却不料她却跑出了屋子,向大门外跑去。

她一直向镇外跑去,我在后面跟着她跑。后来,跑到了我们常去的那条小河边。韶清俯身趴在河边,清澈的河水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脸。她的脸睑外翻,眼珠向外突出,半边脸颊布满了疤痕,像蛤蟆皮一样呈深褐色,头上还有半个手掌大的的地方光秃秃一片没有一根头发,从前的她有却有着一头让人着迷的乌黑长发。如今这又是何等的一张丑陋的脸。

“这就是我,这就是我呀!”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捶着地,抓起了地上泥土和青草。

韶清站起来,向河里跳去。我急忙伸手向她拦去,却连同我也一起掉进了河里。在河里喝下了几口水后,我抱住她,她还在拼命的挣扎着,手脚并用像个疯子似得。费了好大气力才把她拖到了岸上,韶清还在挣扎着,口中骂着,“滚开,我不认识你,你是谁?”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平日里的温柔,贤惠已完全成了两个样子。

那天之后,韶清真的疯了。她不是一个人目光呆滞的发愣,便是嘴里说着胡话摔东西,砸东西。家里常常被弄得满地狼籍。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她竟然要自残身体,拿刀片剪刀在身上划得鲜血淋流漓。我不得不把家里所有能威胁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到了后来,她连我也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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