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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镇》第三章 虎穴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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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呔――”张允皋猛地一声暴喝,?目横枪,威风凛凛。@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ShouDa8.Com@“武威郡王下令平乱,只诛首恶,胁从不究,有反正者,斩杀倡恶作乱的军校,官升三级,赏钱百贯。”

说罢狠狠地踢了马腹一脚,马儿吃疼,狂性大发,不偏不斜,冲向陈行泰。

张允皋身后的兄弟跟着大呼:“杀贼平乱,领赏钱!”率十几骑冲了上去,刚刚整顿的乱军也呐喊着冲杀过来。

前衙军士受陈行泰蛊惑半天,聚众造反的念头刚刚鼓起,这一下如戳破的气球,泄了底气。

陈行泰倒是个狠角色,手举狼牙棒,率领几百心腹死党,迎了上来。

军营里到处都是散兵游勇,走避不及,被战马撞到在地,张允皋的马速降了下来。

陈行泰一棒横扫过来,张允皋暗道,狼牙棒势大力沉,用枪硬接不得。鼓足力气,人在马上,居高临下,一枪用力扎下,打的是以攻对攻,与敌偕亡的念头。

陈行泰吓了一跳,拼命张三郎果然名不虚传,“噌”“噌”“噌”退了几步,收棒回击,弹开了漆枪。

张允皋跃下马来,一枪紧似一枪,高呼酣战,朝着陈行泰疯狂攒刺,未注意自己身着袍衫,未着甲胄,身体反而灵敏许多。

十几骑在军营横冲直撞,将陈行泰身边的心腹死党撞得骨断筋折,马蹄跟着踩上去,血肉模糊,肠穿肚烂。战马身后的军士见状,蜂拥上前,枪刺棒砸,将左衙牙军杀得连连后退。

满世界都是横飞的血肉,半截握刀的断臂在空中跃起,“砰!”地一声砸在左衙军士脸上,横刀在他脸上斜拉了一个大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甚是可怖。

张允皋手中的漆枪“哐当”一声被陈行泰的狼牙棒砸断。

逐帅大事已成,富贵前程唾手可得,往日凶悍的陈行泰不肯拼命,一退再退,好不容易将张允皋的漆枪砸断,陈行泰有了喘息之机,像野兽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张允皋。

“猪儿,上!”陈行泰喊了一声,无人应答,身边的心腹死党已折了大半,正苦苦支撑着战局。

张允皋拾起一柄狼牙棒,一砸一扫,势若疯虎,周围的军士被他的气势所慑,让出来一个大圈。

见事不可为,陈行泰发一声喊,掉头逃窜,左衙牙军跟着仓皇逃出了军营。

聚拢前衙的散兵游勇,有军士自告奋勇,从囚牢里放出校尉陈凌父子等二百多心腹兄弟,张允皋这才将乱军打乱重组,编伍成军。

陈凌年长,快到知命之年,满脸刀削斧劈般的皱纹,两眼炯炯有神,历经了好几次幽州兵变,处事沉稳,极有条理,先命两子陈平,陈镇收集前衙的黄桦手弩。

陈凌从张允皋处了解外面的情势,皱眉道:“张振威,杨志诚等有备而发,李节帅措手不及,生死不知,为今之计,让陈平领着三团军士袭击武库,事若成,据武库防御待变,事不成,也可扰敌耳目……”

张允皋恍然若悟,“擒贼先擒王,我带一团军士突袭节度使衙署。”

还未商议完毕,手下兄弟闯入中军帐,一脸惊慌,“陈行泰会合后院都指挥使王文颖杀了过来,共有三千多兵马,一路高呼,幽州节李载义谋反,已逃出城外。”

张允皋闻报手脚冰凉,神情萎顿,大局已定,一千前衙将士,本就人心不一。

唉,就如被网住的鱼儿,陷阱中的麋鹿,任你如何挣扎也是无用。

陈凌心志坚韧,言语中透出一股狠意:“事情未到最后一步,岂知没有翻盘的机会。某愿驻守军营,一旦与乱军白刃相见,军营的军士也不是吃素的,实在不济,趁夜逃散,将幽州搅个天翻地覆。”

此话激发了张允皋的性子,霍地站起,命令那名兄弟:“你带两旅军士将家小带出迎春门,安全送到平州。”

“某率一队兄弟突袭节度使衙署,务使杨志诚心胆俱丧,不敢出城追击。”事态紧急,张允皋也未多言,拱手道别:“陈校尉率一队兄弟控制军营,突围后平州见。”

张允皋率五十骑飞驰出了城北前衙军营,从北面绕到安兴坊,紧闭坊门,命两名兄弟爬上屋顶,警戒观察。

待王文颖率军过了安兴坊,张允皋等牵马出来,潜行过了两条街,翻身上马,策马急奔,一路上蹄飞溅雪,直往节度使衙署后院而去。

王文颖、陈行泰率三千多军士将前衙军营三面围住,独留北面。

陈行泰心想,多收容些军士,自家势力也强横些,骑在马上向王文颖抱拳行礼:“王定远,某用计关押了张允皋的心腹,前衙剩下的兄弟被某劝诱,答应起事,却不料张允皋率军杀回,坏了大事,待某晓以利害,劝其归降。”

马屁拍得真舒坦,王文颖眼下是从六品下阶的振威副尉,逐帅大功告成,至少也是正五品上阶的定远将军,做个牙军都知兵马使大有可能。

“嗯,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陈校尉,就依你的主意。”王文颖吊稍粗眉舒展开来,装模作样,掉了一句不知从那里拾来的兵法。

陈行泰满脸堆笑,心里暗骂,曾在一个锅里搅过食,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你***就是拿本兵书也会倒过来看。

陈行泰喊了一阵话,里面有人大声应道:“我们被张振威所迫,才与陈振威厮杀,现在张振威,不,张允皋那狗贼已逃得不知所踪。”

“军营里的兄弟,马上出营投降,王定远既往不咎!”陈行泰像野兽般的吼道。

“喊话的可是陈行泰陈将军?”

“正是。”陈行泰美美地应了一声,某也成了将军,***杀帅逐帅这事干起来真带劲,有瘾。

一看到了酉初(下午五点),喊了半天,营中也不见动静,王文颖粗眉皱在一处,失去耐心,手一挥,一团叛军步卒悄悄掩了上去,

营门大开,前衙军士大喊“我们愿出营投降!”,丢出刀枪,一团军士赤手空拳,缓缓出营投降。

王文颖牙一咬,“等一等,先让他们出营。”

外面是少部分真心投降的军士,中间的军士或握横刀,或提狼牙棒。队伍中一个军士小声问同伴:“投降,还要提刀作甚?”

同伴撇撇嘴,很是鄙夷不屑:“你傻了吗,陈校尉要我们亲手割下后院叛军的头颅,已没有退路,待会杀出重围,抢些金银,逃到平州去。”

王文颖命手持刀棒的步卒围了上去,降军惊恐,队伍中先飞出几十个人头。

陈行泰手忙脚乱地接了一个,一瞧,心神大乱,那颗人头正是素日交好的兄弟猪儿,两人前几日还一起到胭脂马妓院狭游**。

后院军士,唬得魂飞魄散,心胆俱寒,本来整齐的队形开始散乱。

紧跟有人大呼:“后院背信弃义,要杀光前衙兄弟!兄弟们,横竖是个死,与他们拼了!”

双方比的是心狠手辣,看谁下手快,同时动手,弩矢齐发,人群中都是鲜血溅起的红色,垂死的军士大声惨叫。

辕门前,这会儿不分敌我,倒了一大片。

陈平率一团长枪手呐喊着杀出辕门,后面是陈凌亲率的弓箭手,箭矢如蝗,飞向后院军士,掩护着长枪手突围。

双方混战在一起,昔日袍泽,今朝反目,鲜血四溅,洒在雪地上,血红雪白,很快又被践踏成脏乎乎的污水臭泥。

王文颖环顾四周,顿时头大,双方服饰相仿,敌我难辨,慌忙率军让开道路,心想追击总比混战好。

陈凌、陈平等一杀出重围,陈凌高喊“兄弟们,抢钱粮,抢武库。”军士们轰然应诺,在幽州城四散乱窜。

兵乱如匪,烧杀掳掠,幽州城可得乱上一阵,黎庶百姓,横遭兵祸,无处控诉。

一队在坊间巡逻的军士,瞧见几十骑飞驰而来,为首的队正远远喝问:“来者何人?”

几十骑风驰电挚,踏冰溅雪,眨眼到了队正近前,陈镇一鞭子劈头盖脸抽下去,“后院的王振威都不认识,瞎了你的狗眼。”

队正摸着脸上火辣辣的鞭痕,待这队牙军走远,才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呸,一队骄横残暴的东西,那天老子上位……”

到了衙署后院的围墙外,陈镇带着几位兄弟翻了进去,掏出黄桦手弩,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一火把守侧门的叛军。

留下几人看住马匹,张允皋也不吭声,左手提弩,右手握刀,率众闯了进去。

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守卫节度衙署的叛军警觉,高声喝问,脸上有几颗麻子的兄弟压着嗓子,模仿王文颖阴冷的声音:“后院都指挥使王文颖,有要事禀告杨定远。”

“杨定远出城追击李载义去了,王振威不晓得么?”一名校尉探头探脑,有些疑惑。

“现在城门紧闭,我们愿推王振威为幽州节度使,愿意追随的兄弟一起杀过去,升官发财就在眼前。”陈镇扯作嗓子高喊。

“你是张――”声音嘎然而止,那名校尉认出了军士环拥的张允皋,可惜身中数矢,如同刺猬一般。

“全体给老子转身向后,前面开路冲杀,否则某认得兄弟,弩矢认不得。”麻子兄弟继续模仿王文颖喊道。

人影错乱,也瞧不真切,留守叛军,多是后院军士,都熟悉王文颖的声音,何况他是杨志诚的头号心腹,他出来振臂一呼,多少还是有些号召力。

几十具强弩在前,好汉不吃眼前亏!

谁做节度使,军士都出不了头,刚才清点衙署财物,多少黄金白银,飞钱古玩,要是趁乱捞上一二,胜过从军十载,岂不快哉。

有头脑灵活的叛军大喊,“后院正堂财物不少,我们愿夺来献给王振威。”叛军军士心领神会,掉头往后院正堂杀去,佛阻杀佛,神挡杀神,士气高昂,比手弩指着都还管用。

守卫正堂财物的后院叛军大吃一惊,涌来大群同伙,也不搭话,先是弓弩招呼,接着白刃相向。

后院校尉恨得咬牙切齿:“敢来抢杨帅的财物,杀上去封堵住。”

一个后院火长用刀挡住昔日的袍泽,招呼道:“康窑头,前面是王文颖的手弩,背后就是财物,你还傻呼呼地杵在这,跟兄弟动刀。”

“在那儿?”康窑头狐疑地向后望去。

“哎――”后院校尉惨呼一声,一枝弩矢正中脑门。

“康队愿随王振威杀贼!”康窑头振臂高呼,转过身子,跟火长一块并肩作战,真心道谢:“谢了兄弟,改日一块**喝酒。”

如沸汤融雪,部分死脑筋的叛军被砍死,大部分守卫正堂的叛军立刻投靠了新主子,万众一心,沛然不可挡。

到了正堂,几刀劈了还在点验造册的小吏,机灵的叛军用火点了登记册,打开箱子,一人抓上几把财物就跑,提刀高呼:“杀贼平乱!”寻思趁乱跑出了节度使衙署,找个地点藏好财物,再提刀出来,找具死尸乱砍几刀,抹一身血后,回衙署看看风向,就是校尉见了,也要夸一声好汉子。

张允皋率众赶到正堂,几个贪婪的军士还在往怀里塞金银,“嗤”“嗤”“嗤”箭矢如雨,一腔子浓稠的猩血泼溅在那金银珠玉之上。

“陈镇,率一伙兄弟侦察衙署,布置警哨。”张允皋转过身环视众兄弟,赞道:“麻子不错,模仿王文颖的声音惟妙惟肖,快去寻马套车,十几箱财物众兄弟人人有份,但也要活着出了幽州才有福享用。”

众兄弟士气如虹,轰然应诺。

众兄弟都在衙署宿卫过,自然是熟门熟路,一刻后,寻了六十多匹战马,五辆马车,没奈何,只好将战马作挽马,装好财物,聚齐兄弟,就要出发。

陈镇冲了进来,嚎啕大哭,“五哥被叛军斩杀,头颅高悬在衙署正门外的旗杆上。”

张允皋听了,眼前一黑,摇摇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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