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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跪不起》第一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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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斯拜一歪脑袋吐掉烟屁股,瞅准奶牛后臀的溃烂部位,“噗”地就捅了一刀。奶牛拼死挣扎,无奈腿脚使不上力,只好干瞪着眼哞哞惨叫。桑斯拜把利刃在牛毛上来回蹭几下塞进刀鞘,然后腾出手来,用力将创口一挤,只见一堆蠕动的白蛆和脓血一起涌下来。见此情形,郭明达赶紧扭过头去。

挤尽了浓血,桑斯拜抓一把六六粉塞进疮口,这才气喘吁吁地站起身,到水渠里洗洗手,拍打拍打衣服,说:“行了,老婆子,放心回去吧。”

“就这么简单?”老妇人问。

“信不过我老桑的手艺是不是?”老汉两眼一瞪,似乎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医术说三道四。

“看你说的,谁敢信不过大名鼎鼎的桑大夫呀!行了,我走了,改天请你喝酒,到时候把你这个徒弟也领上。别看这小伙子细皮嫩肉的,还真有把子力气,刚才没伤着皮肉吧?”老妇人担心惹恼桑斯拜,赶紧打起了圆场。

“没事,没事。”郭明达闹了个大红脸。

“改天呀!大婶给你做条皮裤,皮裤经磨耐穿,十年你也穿不烂。”老妇人说着牵牛走出了院子。

“吹,就知道吹牛,当心别把牛给人家吹死了。”站在一旁的阿丽亚撇撇嘴,眼神却在郭明达身上搜寻着什么。

“嘿!你不是要走吗?怎么又不走了。”老汉有意戏弄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嘛。就不走,气死你。” 阿丽亚挥动着小拳头说。

“哎哟!打倒的滋味可不好受哟,又是批斗,又是游街的。”老汉做一个低头认罪的姿势,似乎早把刚才的不快抛在了九霄云外。

“那是当然了,踩上一千只脚,叫你永世不得翻身。”阿丽亚一阵风似的跑出院子去。

郭明达耸耸鼻子,似乎觉得这姑娘身上有那么一股香气,可又不像香水、或者香皂之类的东西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反正让人闻了直犯眯糊。

“咱们医院也给牲畜看病吗?”郭明达用指头捏住撕破的裤角,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懂了吧!我们这叫全科医院,也就是说不光给人看病,凡是有毛病的,不管是牛是马还是人,我们统统照看不误。”

“那不成了兽医了吗?”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现在说这些你也搞不懂,以后慢慢你就清楚了。”桑斯拜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忧郁。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七弯八拐地进了一个用木栅栏围成的牲口圈棚,十几米长的槽头上栓着几匹高头大马,马儿见主人进来,立刻倒腾着蹄子骚动起来,频频向主人点头致意。桑斯拜走进槽头,拍拍这个的脑袋,摸摸那个的脊背,脸上泛起欣喜的光泽。他走进马厩,踮起脚尖从横梁上解下编成花纹的皮缰绳,牵出一匹浑身铁青的马来,说:“你还真有福气,这宝贝是阿斯哈尔前两天送来的,给你骑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是给我的吗?”

“对呀!”见郭明达满脸疑惑,桑斯拜解释道: “在牧区工作,没有马你是寸步难行的。我们哈萨克人从小是在马背上滚大的,有了马,就是到天涯海角也不怕,马就是我们的命根子。”

作为一个打小在城市生活的人,郭明达还无法理解牧人对马的这种依恋,因此,他对桑斯拜视为“宝贝”的马,似乎兴趣不大,但人家的盛情又不好违拗,他只好从老人手里接过缰绳,可没等他接近,青马扑扑地打几个响鼻,猛地往后一稍,险些把他拽个跟头,老人连忙扯住马的笼头,在马背上拍几下,笑呵呵地说:“别怕,别怕,它是认生呢,你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你,时间长了就好了,就跟你们年轻人谈对象一样,来,小伙子,骑上跑一圈。”

郭明达连连摆手说:“不成、不成,您还是饶了我吧,我可摆弄不了这玩意儿。”

桑斯拜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他麻利利地在房梁上挽个拴马扣,掸掉身上的灰尘,倒背起双手出了马厩。 看的出来,他有些失望。要不说呢,一个大老爷们,连匹马都不敢骑,那还能算个男人嘛。

桑斯拜的情绪变化,让郭明达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像一个无意间做错了事的孩子,跟在他后面,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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