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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仙侠录》第十章 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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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寻觅

初春的雨就像更年期的女人戒不掉的唠叨,细细密密。

在湘西一个古镇里,这雨,更像国画中的水墨,朦胧中若隐若现的是飞檐,流动着的,是轻纱一般飘舞着的白雾。

雨点落在石板上,洗净了灰尘,然而,突显了年代在它身上留下的裂纹。

清清的河边,有哼着歌垂钓的老人,雨在他身上的斗笠上洒了一层一层。鱼竿还是那么稳,眼里,还是满满的认真。

河上撑船的船夫唱着硬朗朗的歌,歌声透过薄雾,更亲切了。不知谁家的屋子里传来葫芦丝的声音,很轻很轻,有着如同这古镇一样耐人寻味的平静。

孩子们撑着伞在雨中打闹,欢笑声在小小而又弯曲的巷子里回荡,让人找不到一丝战火侵扰的痕迹,更不要说响彻昼夜的号角了。

尽管整个大唐都在安史之乱中动荡不安,可这里,却丝毫不受外边战乱的侵扰。人们在这样的平静里依旧享受他们的天伦之乐,这里没有饥荒,没有杀戮,没有风餐露宿时偶尔响起的呻吟。人们辛勤的劳作,然后在闲暇之余便尽情的泡在这如画的山水中,不问年份,不争虚名。

入夜,古镇里家家透出暖暖的灯火。古镇郊外的一个古庙,更是灯火通明。尽管那密密的雨还没停,可古庙前平地上的几个大鼎里浇了火油,燃了火,把古庙前照得有如白昼。

环绕古镇的小河也从古庙前的空地旁流过,这里的人们时常也喜欢将船只泊在这里。

今夜,是玄门的聚首会议,玄门上下五十六坛,八十七分舵等人物皆汇聚于此。玄门是湘西境内的一个门派,旨在除恶扬善,但他们不受正派影响,亦不受魔教管制,每个季度的玄门聚首会议玄门上下都要汇集于此举办仪式,商议门中大事!

雨依旧在下,古庙周围已满是人群。古庙前撑了把巨大的伞,伞下摆了个树根雕的花桌,桌旁坐着个如花一般美丽的女子。女子媚笑静坐,周围的人都对她态度谦卑。

一叶扁舟,从薄雾中慢慢飘来。没有渡船的船夫,船头上站了个人,船舱里坐了个人,并无人撑船,可穿依旧向古庙方向缓缓前行。

这些时日,女娲带着司马健四处寻觅作恶的妖魔,以让司马健锻炼他的武艺。司马健在女娲的指导下,剑法精进。他享受着汗快淋漓的进步时,亦从女娲口中了解到,女娲之所以要教导他,是为了让他同她一起,去对付大唐最大的威胁!

此湘西一行,不光是寻觅锻炼的机会,更为的是替天行道!

女娲在船头,仰观星辰。

司马健在船舱中捏着手中的坛主令与三菱神镖,眼中的怒火旺盛不减。

他忘不了那些脆弱的生命倒在血泊中时绝望的眼神,当他看到火光时赶到村落里,只见到被洗劫一空的村子与血泊中早已僵硬的尸体。他从一位小女孩的伤口处取出了三菱神镖,同时亦在她手里发现了被她死死拽着的玄门坛主令。玄门的分坛虽多,但姓吕的坛主,江湖中便只有一个。

寿桃村本是一个富裕的村落,如今财空人亡,司马健忽然觉得自古以来财富对人的吸引,不曾褪色!

两人在古庙前下了船,若无其事的上了阶梯,走到古庙前的空地上。

沸腾着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两位止步,此时真是我玄门的聚首大会,若两位要拜庙,明日再来罢。”一位大汉挡住两人的去路。

“阁下可是虎尾金鞭段千?我此番来正是要寻玄门的刘衡、吕霸、赵铁云、庞准等人!”说话的是一名男子,这男子左手持剑,右手撑伞,一席白衫,这人便是,司马健!

司马健的身后站着个紫衣女子,这便是女娲。

段千才对司马健抱拳行礼,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两人已消失在段千面前。单凭这样的身法,段千早断定两人的武艺在他之上。

突然间有两人出现在古庙之前,玄门之人诧异之余也都暗暗防备。古庙前花桌旁的一位老者站了起来,和颜悦色的说:“在下玄门右护法孙兆,不知两位是不是弄错了方向,误闯了本门的聚首大会。”

老者语气谦卑,乍听并无冒犯之意,其实句字间则另有内涵。

“在下剑圣之子司马健,今晚一行,正是要寻找贵帮的刘衡、吕霸、赵铁云、庞准等人。”司马健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可见司马健的内力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司马健这三个字在江湖中虽不响亮,但剑圣之子四字已足以让江湖中人另眼相看。

僵持的气氛中,有四个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一人背手而立,一人手持长棍,一人手缠九节鞭,一人则手握长斧。

空手的一人最先说道:“在下刘衡,不知英雄找我们几人有何贵事?若是方便,不妨借一步说话,不然打扰了本门的聚首大会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司马健并不让步:“在下的与诸位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替寿桃村七十六条人命讨一口气。”说罢,司马健左手微伸,示意对方出招。

像似被激怒的猛虎,刘衡红了眼将手伸进袖中。。。。。。一只手拦在刘衡身前,手持长棍的大胡子笑了起来;“司马兄弟说笑了,你我并不相识,何必初次见面便重伤我等?”

“吕霸,你狡辩什么,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司马健将两样东西丢在空地之上。聚首大会里都是好手,在跳动的火光下,众人皆看到,地上的,是吕霸的坛主令,与刘衡的独门暗器,三菱神镖!如果说三菱神镖与玄门的坛主之令皆是仿造之物,那么造物者,已非凡人,这是江湖中是不争的事实。因为玄门的坛主令从材质,设计来说,皆是人间尤物。

谁能从一个坛主手上悄无声息的偷到随身携带的令牌,并冒险来冤枉几个毫无瓜葛的人,况且还在对方地盘如此放肆的说话!这类人,要么是闹事,要么真是替人出头!

很明显,司马健,属于后者!

刘衡等人哑口无言。

忍无可忍,便是不忍!于是刘衡出手了!他从袖中掏出几炳三菱神镖,倾尽平生所学,从各个角度刁钻的射向司马健!

武林间,不曾有人躲得了他的独门暗器!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死!没有人清楚他的招式套路,因为他的对手,都不曾生还!

可这个雨夜,在他掷出神镖的一瞬,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暗器是如此的迟钝,如此缓慢。他只看到了司马健弃伞拔剑。

只是拔剑的一招,数枚神镖被震落在地上。刘衡突然感觉到胸口一寒,他低头看时,已见鲜血飞溅在空中,然后随着雨滴一起,滴落在地上。奇怪的是,落在地上的血迹,凝成冰块。

但刘衡没有死去,司马健这一剑无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你也知道,我的剑在你体内,离你的要害,仅有一寸的距离,这可不是你运气好,只是我想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实话实说,说清楚寿桃村之事,我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刘衡怎能不说?于是刘衡一五一十地将他们几人抢劫灭口的事一一说了。

司马健抽出幻灵剑,那伤口竟被冰凝住,不再流血,“你走吧,下次再作恶我可饶不了你。”

刘衡狼狈地跑开,众人纷纷议论。

仅一招之间,玄门的高手竟败倒剑下,众人难免惊呼。然而一时之间也没有人上前援手,因为从局势看来,司马健一方有据有理,虽然人少,却如风中劲草,不失韧劲。

见刘衡败落,吕霸、赵铁云、庞准应声而上!

霎时间内,古庙前杀气弥漫,玄门的三大高手凭借己身经验与默契,形成一个极具优势的夹角,从三面毫不留情地使出各自杀招!

霸道的长棍未到,地上的青石板已裂为数块,赵铁云的九节鞭飞转而来,司马健身边的雨点全然震开,庞准的长斧斜劈,那声音震如响雷!

花桌旁的女子也放下手中茶杯,将视线移到古庙前的空地上。从始至终,女子脸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她的平静已到了一种令人心寒的境界。

面对三大高手夹攻,司马健从容不迫!手中幻灵剑向天一直,一震寒气从体内崩裂而出,如瀑布,如山崩,如狂风,势不可挡!

司马健的内劲将青石板上的水迹都聚了过来然后在极寒真气的牵引下,凝聚成柄柄冰剑,从地上长刺而出!

三柄兵器被冰剑架在半空之中,三位高手也在冰剑丛中永远的固定住了姿势。

原来自救出女娲之后,司马健便与女娲一起行走江湖,在女娲的指点下,司马健凭借本身内劲极寒的特点加以练习,终有小成,在不停息的历练中,今日的司马健无论是剑法上还是内劲上皆不可同日而语!

去年十月十三,黑山百年蜘蛛精死于司马健剑下。

去年十一月十六,关中树妖成为司马健剑下亡魂。

去年腊月十五,祁山鼠精被司马健所收。

今年初春,司马健独斗黄蜂十怪!

如今,司马健力战玄门四大高手,而且皆以一招取胜。

就连司马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何等境界。他与女娲一路除恶,一路寻找对手,直到现在,能令他令他振奋的对手实在太少,他心里一直深深的记着两个人,一个是慕容荃,另一个则是石妖!这两者,皆是他下山以来未胜的对手。

冰凉的雨点下,司马健的表情并没有一丝的兴奋,因为获胜,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内。司马健摇摇头,正欲收剑离开。

那一直坐在花桌旁品茶的女子站了起来:“玄门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算玄门中有不法之人,也轮不到外人教训。”此话一出口,玄门上下都亮出兵刃,指向司马健。司马健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玄门掌门人——杨香香。

这时另一玄门弟子从暗处跑来,将一物抛在地上,“启禀掌门,刘衡的首级已取回。”

杨香香点头,“玄门弟子,做出不法之事者,以此为戒。”她的话音虽不大,但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杨香香身着一件微微透明的轻纱,她诱人的**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她迷人的曲线在摇晃的火光中别有一番滋味。司马健看呆了,甚至凉凉雨水流入眼睛都丝毫不能令他眨一眼。

司马健虽努力压抑这种体内原始的冲动,可依旧难以集中精神,毕竟,他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

“你拦得住我?”司马健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功夫没有信心,而是他实在没有把握能狠心对女子认真出招。

“咱们打个赌。我与你单打独斗,若我胜了,你加入玄门,且亲自给本门四大高手送葬,若你胜了,你尽管离开,我对你们擅闯玄门的事一概不计较。如何?”杨香香的眼睛如黑暗苍穹中明亮的星辰,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司马健沉思了一会,然后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的女娲,他看到,女娲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马健的战意在这一瞬间又重新燃烧起来。

司马健在举剑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有个条件,若是你败了,便约束好你的手下,别再发生屠杀寿桃村的类似事件了。”

雨开始渐渐下大了,可司马健依旧听到了杨香香斩钉截铁的一个“好”字。

话音才落,杨香香从身后抽出两把长刀。女子当中,用刀之人原本就不多见,而杨香香的双刀,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是这两把刀,替玄门挡去了多少不速之客,也是这两把刀,带领玄门的人在江湖中立有一席之地。

女娲静静的看着,就连女娲也想知道,司马健的剑法,到了何种地步,是否到了可以与她一起拯救这尘世劫难的地步。

杨香香的左手刀法偏快,右手刀法偏慢,这一快一慢却形成了一个相当和谐的配合。若对手以快对招,那杨香香的慢刀后至而抢得先机,若对方以慢对招,她的快刀则先声夺人,将对方的招式封死。

司马健一眼便看清楚其中奥妙。他扬袖舞剑,幻灵剑带着刺骨的寒意忽快忽慢,间随意动,一阵尖锐的撞击声中,杨香香的招式全部被司马健卸去。

杨香香面不改色,双刀一旋,然后迅速划开,两道刀劲牵引着地上越积越多的雨水铺天盖地的压向司马健。

司马健收剑出掌,寒气从他掌心奔腾而出。

等到众人看清楚的时候,只见司马健周围地上的雨水都结为冰块,寒气还从那冰面上慢慢的腾起来。不光如此,杨香香的刀气也夹杂在雨点中,被凝固在冰墙里。

在场的众人,皆沉浸在惊愕当中,当然,也包括女娲。

嘣的一声冰墙碎裂,司马健从冰墙后舞剑飞出。剑气凝成冰,似同时射出弓去的箭,雨点般飞向杨香香。

雨一直在下,被雨淋过的青石板有些滑。

杨香香借助这样的地利双角踮着脚尖在是石板上陀螺般的旋转起来。她一刀旋上身,一刀防下身,飞舞的轻纱如雨中的花瓣,不停摇曳。

冰剑在接触快速旋转的刀影后碎裂不见,杨香香接着旋转的助力腾上半空,从半空强压下来。

在掌门人霸道强势的刀招中,玄门的人开始欢呼起来。

只听见一声怒吼。司马健左掌握住右肩,寒冰之气瞬时在他的右臂上结了一层冰,同时这冰臂举剑强刺。这一招“冰粒剑花”是司马健新创的招式。随着司马健长剑一刺,右臂上的冰块也跟着碎裂,带着冲击的速度在这一时间化成剑气密密麻麻的将杨香香所裹住。

寒冷在这时包围了她,仿佛,肢体里的血液都已凝结,仿佛,她已成为冰墙中的一部分,仿佛,她快速旋转的肢体里全都是麻木。

在她双刀落地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胜负已然分晓。

好在司马健并无杀意,杨香香被冰粒击到的肢体并未受伤,只是暂时的失去知觉。

所有的欢呼声也在这时被雨水所冲干净了。

可雨水依旧没有冲得掉杨香香脸上的平静。

司马健将双刀从地上拾起,然后交还到杨香香手中。杨香香的手冷冰冰的,就连空中下不倦的雨水都要比她的双手温暖。

她的眼神已然空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第一次失败,居然是败给眼前这略带书生气息的持剑男子。

她毕竟还是一门之主,当然,她也很快收拾好失败的情绪。往昔的威严又渐渐地回到她的脸上。

虽然她还在寒冷中颤抖着,可她的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刚毅。面对如此的美丽,司马健迟迟抽不开眼神。换做是他人,又有几人能在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去留意美人?

女娲轻咳了一下,司马健才收剑转身。司马健不断地提醒自己:剑法,远比一切重要,剑道,才是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没有必要去追求剑道以外的东西。。。。。。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两人慢慢地上路刚刚的船,又消失在刚刚浓如水墨的雾色中。

古镇,也就恢复了原本就属于它的宁静。

船舱里,女娲笑了,她将一杯温热的湘西红递给司马健,然后肯定地点头。也许,如今的他,是可以和她一起,来挑起救人救世的重担了。

当然,下一个目标,是他们拯救大唐必须要寻觅的一个人!或许他根本不能称之为人。早在荒洪年代被皇帝斩下头颅又凭借战意不屈的刑天又怎么能称其为人呢?

一直在寻觅自己所需要的,并不只有司马健与女娲两人。

冥月堡一役冥月教损兵折将,颜莹带领带着数十名冥月教教徒冲出了仇家的围堵。当有消息说独孤强被叛军围困时,颜莹没有带着大家折回去救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颜莹不会不懂。她站在她的位置,只能领着大家远远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同时还要忍受心中散之不去的剧痛与悔意,或许她本就不该,不该兵分二路突围,若是不行此计,冥月教就真能护着众多孩子一起冲出仇家的围堵?

颜莹心里是焦急,是内疚,她认为将独孤强深陷重围的人是她。

所以她在众人面前依旧平静地带领大家逃亡,然而,在夜里,她却偷偷地抱着颜羽哭。泪水湿透了颜羽胸前的衣襟,无论颜羽如何安慰,都平息不了颜莹剧烈的颤抖。

空荡荡的夜里本来就容易令人觉得孤单,容易让人伤感,如今冥月教处境不佳,颜莹虽咬牙扛着,可她终究是女人,女人总需要一个支柱,在她累时有所依赖,在她犹豫时,有所鼓励,在她落后时,拉她一把。

她不能抛下追随自己多年的姐妹而自私地去寻找她心仪的男人,她不能。

太多事情羁绊住她,包括逃亡的路线,包括,众人的供给,包括伤员的打理。。。。。。

颜羽的离开,是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早上。颜羽不会武功,但她偷了姐姐的袖箭,她将袖箭装在双臂上,然后将袖子揽了下来。袖箭很重,刚开始的时候让颜羽真有些不适应。

颜羽将告别的信笺悄悄放在哭累了睡着的颜莹身边,然后寻了一匹良驹,往冥月堡的方向折返。

不管独孤哥哥是生是死,我都得回去看看,知道个结果,也总比姐姐无止境的担心要好。颜羽心里在乎的,全都是颜莹的感受!不会武功的她,总觉得事事拖累姐姐,如今,是该为姐姐做一些事的时候了。

原本,不会武功的人统统是跟着独孤强一起从冥月堡的后门走的。颜羽不愿与姐姐分开,颜莹才让人带着她从正门突围。

命运就是如此,一样是突围,原本认为是最安全的后门却惨遭叛军围堵,而冥月堡正门的人却能顺利突围。也是命运的未知,才让人生有了起伏,有了精彩,当然,也少不了痛苦。

柔弱的体质,让颜羽不能适应骑马暴晒的长途跋涉。于是她在一座城里停了下来,在茶楼里要了一壶茶。

茶楼面对着热闹的市集,喧嚣的人群,冲淡了些许颜羽心中的忐忑。这是颜羽第一次离开姐姐独自出门,她的所见所闻并不像姐姐所描述的那么险恶,那么混乱。

人们在市集里各自忙着各自的。他们有卖肉的,有杂耍的,有卖布的。。。。。。

一个身影闯入颜羽的视线,这人眉目清秀,却让颜羽忍不住畏惧,这不是别人,正是安庆恩!安庆恩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这遇上被自己误会的女子。回想当初对眼前人做出的那件事,安庆绪顿生歉意。

或许我该过去和她说声道歉,毕竟人家也没有说谎,是我自己信不过人家,而且还。。。。。。安庆恩犹豫了一会,然后迈开步子,走向坐在茶楼里的颜羽。

颜羽当然记得眼前这个男子,当日要不是姐姐与独孤哥哥及时出现,现在恐怕她早就被玷污了。如今却又在自己孤身一人的情况下遇到他,真不知他会不会为难自己。

正思索间,见安庆恩大步向前走来,颜羽紧张之余,也伸手按住桌底下的袖箭,上了机关,警戒着。

安庆恩很自然地在桌前坐下,颜羽居然还没有出手,只是还紧紧地握住机关。安庆恩笑笑,轻声道:“袖箭不光是要握紧,还要瞄准敌人,抓住时机地射出去才有威胁,况且姑娘应该不会伤害一个来赔罪的人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让颜羽紧握机关的手松开了。

看来他并不是来找麻烦的,以他的身手,便不用和自己多费唇舌了。颜羽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上次的事是在下不对,没有相信姑娘的话才产生了误会,算是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若有机会,在下定当厚报,”安庆恩态度谦卑,这倒让颜羽觉得惊讶。

原本颜羽还有些担心害怕,如今见状,如释重负,她也不去多想,人家竟然道歉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人家过不去,她这次是出来找独孤哥哥的,不是惹什么麻烦的,她知道。所以她点了点头,付了茶钱就翻身上马,正欲出城。

看着颜羽慌张凌乱的步伐,还有艰难上马的摸样,安庆恩竟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不是看不起她,是突然觉得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逞强着翻身上马的动作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几名衙役模样的人从集市方向冲了出来,推翻了茶楼旁边一家卖豆腐的柜子。突如其来的混乱让颜羽有些不知所措,险些摔下马来,好在一只手扶住了她,这只手白净而纤细,有些像女孩子的手,然而稳健而有力,让人能感觉到那适当的力道中隐含的自信。

这手不是别人的,是安庆恩的。

那混乱还在继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可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买豆腐的夫妻两跪在地上乞求他们停止。

乞求预谋好的人不去做坏事,就好比乞求一只饿着肚子的狼不去觅食,一样的道理。

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从人群里艰难地走了出来,是他巨大肥厚的身体让他艰难的前行,这点旁人看来,显而易见。

“竟敢说本官人企图强抢你们家媳妇,你活得不耐烦了啊?来人使劲给我打!”官员大吼着,他的谩骂声很快就被凄惨的呻吟声盖过了。

卖豆腐那人的妻子倒是没有被打,官员看了几眼,示意手下将她带回去。

颜羽终于明白,这就是姐姐厌恶朝廷的原因。颜羽的手准确的按在袖箭上,大喊了一声:“住手!”

官员懒懒的回头,看见骑在马上的女子如桂花般清淡的美丽,脱于红尘,脱于世俗。众人也都同时看了过来,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在这自顾不暇的年头,居然还有人说出这么铿锵的两个字,更何况,这还是女子的声音。

官员憨憨的笑着:“不知姑娘有何请教?”

“身为官员,你们怎能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如今国难重重,你等不是应该用手中权力为民造福吗?你等的行为,连劫富济贫的贼寇都不如!”颜羽慢慢说道,语气虽不重,但却让人都能听清。

连安庆恩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居然是出自一位不懂武功的女子之口。

既不会武功,又没有同伴,她就不怕?安庆恩的手稍稍向剑柄的方向靠去,双眼死死盯着那几个手持兵刃的衙役。

官员还是一脸再俗气不过的笑容,声音却和气了不少:“姑娘教训得是,不如姑娘到我府上,慢慢教本官这些治理之道?”说出来的是商量的语气,可他的手却示意手下们将她拿下。

颜羽当然也看到了这些人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来,情急之下正想对着这几人射出袖箭。

箭还是没有射出去,阻拦她的,还是那只白净的手,而另一只白净的手却也同时向那官员伸出。

他为了她要向官员出手吗?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也会如此好打不平。

然而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另一只伸出的手上,是一锭硕大金子。

不管这个世界时和平还是纷争,金子总有它应该有的价值。

官员迅速将金子收起,然后摆出一副气态闲定的样子轻松地说起话来:“公子又是何人,有什么高见?”百姓们也看不惯官员这份认钱不认人的模样,纷纷窃窃私语。

安庆恩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靠近官员,然后放在他手中,紧接着轻声说道:“我家妹子不懂事,大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和他一般见识,盒子里是价值连城的一块美玉,世间罕见,大人请笑纳,小人改日再带着妹子专程到大人府上拜访,这人多,怕一些人见了美玉起了歹心,大人还是回府再看比较保险。”安庆恩一边说着一边和善的笑笑。

好比嘴馋的猫尝到了可口的鱼,官员满足地点着头,赔笑着示意手下人让出一条道来。

颜羽有些失望,他根本看不惯他向这些贪权贪钱之人低头的人,刚刚对他的好感便像是被风吹散的云,无影无踪了。

还没来得及与牵住缰绳的安庆恩争论,安庆恩已经拉着缰绳牵着马向城门外走去,他似乎有些匆忙,步伐越走越快。

忽然身后传来官员的一声惨叫!颜羽回头看去,只见他满脸鲜血,双眼被银针刺瞎,手中还拿着安庆恩递给他的盒子。精致的盒子虽在他手中,可是已经打开了,里面除了精致的机关,什么也没有。

“他奶奶个畜生!竟敢暗算本官!给我叫大夫来!快给我拿下他们!本官要将他千刀万剐!”官员谩骂着,将手中的盒子狠狠砸在地上。

“真不守信用,不是说好回去才开的吗?害我的计策就这样败露了!”安庆恩摇摇头,略显无奈,且回头看了正愣着的颜羽。

此时的颜羽,心里却也说不清楚时高兴还是难过。她虽看不惯官员的行为,想教训他,却没有料到他有如此后果,她虽已经对刚才向官员屈服的安庆恩失望了,但如今又见安庆恩用诡计惩罚官员,但她心里却丝毫没有有一点快感,反倒有些同情在地上捂着眼睛乱爬的官员。她很矛盾,甚至都已弄不清,他那双白净的手到底是干净或者满是血腥!

衙役们挥舞长刀飞奔而至,围观的人们纷纷逃窜开来。安庆恩再回望颜羽的那一刻也就已经拔剑了。当那把名贵的剑从剑鞘中拔出的时候,颜羽看得见,它有着普通剑所没有的光彩,钢的质地,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名贵的气质完全符合眼前这个温柔到优雅的男子。

安庆恩很从容的挥剑,干净利落,温柔儒雅,恰到好处的力度配合洒脱的招式,倒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杀人,更像是在跳舞,一种力度恰到好处温柔洒脱的舞!

安庆恩的剑身一卷一带,一名衙役的长刀这股力道牵引得脱手,另一名衙役趁虚从安庆恩背后劈来,安庆恩侧身一避,宛如燕子斜飞,避得巧妙,避得优雅。然后安庆恩手中长剑如闪电般流畅的挥舞起来。

血痕伴随着剑过的痕迹飞舞起来,血痕还在半空喷洒的过程中他已经拿起一张纯白色的手绢慢慢地擦拭他的宝剑,然后也不问过颜羽是否同意,跃上马背。

马蹄声响起,骏马带着安庆恩与颜羽飞奔出城。

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远离了想要追赶上来的衙役,安庆恩嘴里轻松的哼着小曲,他一直那么轻松,仿佛整个世间的纷争都与他无关,不管是刚刚面对官员还是成群的衙役,他都是如此。

“对了,你要去哪?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小曲声断了,传来安庆恩的声音。

“回一趟冥月堡,就是上次你误会我的地方”颜羽下意识地将身体前倾,毕竟她不习惯与别的男子那么亲近,“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有能力照顾自己的。”

“那里?前段时间不才是一场恶战吗?你只身一人回去?我还是送你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知怎的,安庆恩心里倒想为身前的女子做些什么,好弥补自己之前的误会,虽然他急着送回刑天的头颅,却也不急在这半日的行程。

“但。。。。。。”颜羽还没有来得及插上嘴,她的声音又一次被安庆恩的小曲盖过了。这一次,他也没问颜羽同不同意,似乎他早就习惯别人照着他的意思做事一样。

他们来到那个老远就闻到血腥味的后山,那里的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箭支,马车已经被箭支摧残得叫人几乎认不出来。当初的鲜红色以为时间的缘故已经变得暗红,接近黑色的暗红。暗红色的马车暗红色的泥,暗红色的叶子,暗红色的草。

安庆恩跳下马,很认真的在问:“你确定你要留在这?一个人?”

颜羽点点头,她突然觉得眼前人不怎么讨厌,甚至有些欣赏他见义勇为的举动,只是,他的方法有些独特和不容易让人接受。

“那我这些东西给你,说不定你用得着。”说着安庆恩又从他怀里掏出好多东西,“这是星形标,这是烟雾雷火弹,这是金创药。。。。。。”

不知道为什么,颜羽觉得他不会害她,然后将他送她的东西都收好,然后有礼貌地道谢。他虽然骗了官员,害了官员,但是她总觉得,他不会害她。

“我觉得你不是坏人。”颜羽在他走之前像他说道。

“颜羽,你要是像你姐一样,说不定会想杀了我”安庆恩还是很轻松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颜羽说。

“出来混江湖的,得打听的事是很多的,我叫安庆恩,记得,别和你姐说接触过我,不然你又遭骂了!”安庆恩似乎永远都是只会用同一个语气。

“那你还帮我?”颜羽又问。

“我觉得我欠你的,其实我觉得你姐也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她不是坏人,我也不是坏人,只是我们站的立场不同罢了。她为的是维护一个太平的天下,而我只是想辅佐我哥哥创造一个太平的天下,仅此而已。你说对吗?”安庆恩说着,语气中略显悲凉。

颜羽知道安庆恩是安庆绪之弟,当然也清楚形势,她不做任何回应,但她依旧觉得他说的也在理,重要的是她认为他不会伤害她,够了,的确是有些事情难分对错,就像人难分好坏一样。

颜羽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然后下马寻找,平日常见的那把枪和枪的主人。

说来也巧,在安庆恩离开后不久,颜羽就看到,颜莹领着教里的几个女子,骑着马赶来了。她实在是担心,所以在她发现了颜羽的留言之后便打点好一切,领着几名得力助手赶来了。

面对如此惨景,众人皆目瞪口呆。

颜莹没有放弃,颜羽和她的部下们也都一起寻找着幸存者的身影。

终于,在不远处他们发现了一片焦土,没有人知道那火燃烧了多久,火似乎刚刚灭,周围还弥漫着刺鼻的焦味,旁边还不时冒起白烟。

焦土中间躺着个人,这人便是独孤强,他**着,却肤色鲜润,丝毫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身上原有的衣服烧成了灰轻轻的盖在他身上,他只像是睡着了,睡得很熟,很熟。

颜莹等人将他救起,拾了他的兵刃,将他带回冥月教暂时的营地。

夜幕落下,有些人紧绷的心弦也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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