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垃圾桶旁一妇女正全神贯注地用左手快速扒拉着绿色垃圾桶里的五颜六色的可回收垃，突然停了下来，边国灿看见她乌黑的手心里多了一块饭团，只见那妇女一扬手，饭团就进了她那乌黑的的嘴，然后，她乌黑的手又伸向垃圾桶……

那妇女的右手上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边国灿掏出10块钱，塞到小孩胸口的口袋里，正准备离开，接到了一个卫星电话：“到盛庭苑酒店1818房来，我在这里等你！”

是大学同学过虹来的电话，20年前的过虹是边国灿班的班花，有着那个时代中文系的才子们灵感突奔后被写作老师当范文朗读的美女肖像特征：她有着被牛奶漂白的皮肤，一忽闪就流淌着天使之语的大大的黑眼睛，永远害羞着的红扑扑的脸蛋，最要男生命的是那对似乎总是浅斟着奥地利冰酒的小酒窝……

因为她是班里唯一的自费生，在那个考上大学就像中了举的时代，自诩为才子的男生们总是离她远远的，只有从小就在半饥半饱中生活着的边国灿才敢和独来独往的她往来，他把她当作朋友，不是男女关系的那种，而是精神和**被世俗的眼神给人为区分出3、6、9等的盟友。

大三的时候，过虹就很少来学校了，毕业的时候更不见人，也没有给班里任何一个同学留下联系方式，后来边国灿听说她嫁了个美国富商，没想到20年后的今天却收到了她的同城来电。

“20年前我记得你说过美国的月亮比中国圆！”边国灿接过了过虹助手递过来的茶，还没有等她的助手飘逸着黑色长裙的背影消失在这商务套房门口，就迫不及待，“现在又率领‘洋枪队’杀回来了？”

“只有在美国，才知道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过虹边关着卫星电话边盯边国灿说。

“你也欢喜龙井？”笑看着过虹那双失去了晶亮，却荡漾着磁性的丹凤眼，边国灿偏了偏话锋，“品过普耳、铁观音、毛尖后，觉得国茶只能是龙井，而你这茶，又是龙井中的狮峰明前*，你看，水底下是正立着的茶芽，水面是丝缕分明的茶雾，舌尖上是处子的芬芳，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其实，边国灿心里头正琢磨着过虹话里“人是故乡亲！”中颤悠着的“亲”字里略带英语腔的嗲味。-=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shouDa8.com=*那可是20年前自己偶尔和过虹独处时经常充斥在空气中的味道，再次听到这被海水和异国的风漂洗了20年的声音的时候，时间的快车还是停下了它继续前进的步伐。

“不想了解一下我这20多年的近况？”过虹逼视着边国灿的眼神。

“你说，我听！”边国灿明白40岁的女人都有倾诉的习惯，看上去一副女强人派头的过虹更是如此。

“21年前，我在还没有拿到毕业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大我40岁的美籍华人，10年前，他死了，我单身，一个人支撑着一家上市公司，一周前，我打听到你也在深圳，也和娌离了；你来深圳6年，我也6年，你看，我们过去给生活开了个玩笑，现在又都被生活开了个玩笑……”

过虹早已经不是20多年前的那个总是留男生头，戴个男生帽的独来独往的满身都被寂寞给侵蚀并风化着的女孩了，虽然在边国灿面前展示出的全是女人的温柔和性感，但边国灿能够用肤觉感受到的，却总是伴随着空调的冷气而来的穷困时期的清冷，也许是自己自己的神经已被那流浪街头的母子身上的气息给同化了？

但过虹乳瓷脸蛋上的绯红，急于表述自己的言语，以及低领长裙下不时有点颤动的乳峰却告诉他：她最想表白的不是这些年各自生活中苦难或者甜蜜的细节，而是另外一种她不想一下子就合盘托出的需要，她的身体语言却出卖了她的目的。但自己现在这种状况，能够解决她的需要吗？得想辙！

但过虹的酒量却让边国灿觉得今天用酒去支开敏感话题的辙可能想错了：她不仅能喝高度白酒，而且还有酒瘾和中国酒文化：她先是规定以大学后没有见面的年限喝酒，2年一杯。两人各自喝了十一杯五粮液68度的原浆酒后，已经是一瓶半了，过虹那乳瓷般的脸蛋被酒浆的淬火后，泛出了青春的神采。

而此时，血管里正恣肆着火苗一样的酒精的边国灿也找回21年前他们曾经经历过的异性兄弟一样的感觉， 2瓶酒喝完后，过虹终于在边国灿面前花枝乱颤了，觉得自己被酒浆刺激得感觉有些迟钝的边国灿，本能地扶起过虹，往楼上走，但酒后的他却明显感觉过虹紧扣在左臂上的胸脯似乎有些不安分的暧昧。

酒后的人都这样，边国灿想，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就自己而言，和过虹所有的交往不就这种感觉吗？

“抱着我，让我享受一下被男人爱抚的感觉――你不觉得我下贱吧？”过虹示意正在把自己往沙发里安顿的边国灿。

如果没有后面一分句的补充，也许边国灿真的还不敢抱着过虹了。20多年前都没有抱过她，但20多年后的今天，这个已经失去了男人10多年爱抚的女人，提出这小小的要求如果被自己拒绝，那她应该是很伤她自尊的，好在自己没有企图，她一个在地球的另一面都过着贵妇生活的身家上亿的老板，对自己这样的大半老头子也应该没有了什么企图。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过虹还是那么兴奋，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喝过了希望安静，但她却更喜欢表白和闹腾。

“我喜欢听呢！”不管喜欢与否，自己都说喜欢，这是40岁后的边国灿练就的修养，他认为这是对人的一种起码的尊敬：生活本就不容易，来两句真心实意的赞美，既满足了别人的自尊又和谐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21年前某个晚上，当年骄傲的过虹写了一封火辣辣的情书给一个男孩，结果署名是另外一个女孩的名字，情书安排约会的地点和时间，青涩的言辞溢出的全部是示爱的信息。”过虹幽幽地叹了口气。又接了上去，“其实过虹追过那男孩，男孩没有感觉，于是她给他安排了和另外一女孩恶作剧式的上述剧情。”

边国灿顺口接上：“没曾想恶作剧弄假成真，那顶替的女孩跟男孩说，跟你谈朋友，分工就可以跳出贫穷的故乡，到更发达的地方――你的老家去发展。”

过虹道：“当年过虹和那女孩是高中同学啊，曾经是班上一白一黑的两朵玫瑰，但自己心爱的男孩被自己亲手送给了女友的伤痛又有谁能够理解！”的确，她并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有那种动机。

边国灿又接着：“但没有碰撞出爱的火花的婚姻，总是伴随着吵架、打架，无休止的伤害……”

“毕业典礼的那天晚上，远在美国，已成他人妇的过虹又给男孩信：你不跟我谈朋友是你最大的错误，你跟她在一起迟早会分开的，你会后悔的！”边国灿历数着多年前铭刻在自己心底的从来没有道出的细节，“信被男孩的女友截获，被扔到了燕园古泮池，男孩从古泮池偷偷捞起来看了。”

边国灿不知道为什么记忆的闸门一旦被打开居然会如此洪水滔天，“此后信成为魔咒：男孩夫妻俩平时摩擦、扯皮、打架想分手的时候时常提醒对方，不要被它言中！可是，15年后他们还是中了那可恶的魔咒……”

过虹：“时隔多年，过虹和男孩都有了自己的家，也许男孩已经了无怨恨了，可是女孩一直不敢面对男孩，甚至联系方式都不敢留下，见面的安排也是经过无数次思考后的身不由己选择……”

边国灿：“虽然，那本身就是误会一场，毕竟，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根本就没有责怪你……”停了一下，他接着，“往事如烟，随风飘散。包括怨与恨，梦一般，都已结束！”

“可我认为我们应该都有个新的开始！”过虹并不放弃，“当年的过虹除了身体，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当年的男孩愿意接受那颗漂泊了20几年也不曾改变的爱他的心，过虹还可以为他改变自己的后半生！”说到最后，过虹已经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了。

“当年的男孩已经成了一个错误给折磨得没有了青春朝气的小老头了，小老头有了已经成了大姑娘的孩子，又有了新的妻子，有了自己新的家庭，有了一颗被责任绑架着的不再漂浮的沉重的心！”边国灿发现酒精竟然让自己那颗被揉湿的心重新坚定了起来：其实，冷酷的言语在关键时刻是可以成就一颗高尚的灵魂！鲁迅不就如此？

借着酒，边国灿假装着醉态：“我们永远是异性兄弟，过去如此，20多年后的今天我认为也如此，将来我们还如此。那样，当我们垂垂老矣的时候，回想起今天我们见面，被储藏着并发酵着的对方的永恒的人格魅力，那将是何等的壮丽！”

作者题外话：端午节快乐。各位支持我小说的朋友，本节但愿能给你满是山珍海味的饭桌上添上绿茶一杯。别忘记了收藏和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