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记

十一、结报帐

周信和平衡完各系统计划第二天，参加矿务局年度经营分析会。会议通报了全局、主要生产单位产量、成本、盈亏预计完成情况：全局约有三分之二的生产单位没有完成盈亏计划，三分之一可完成或超额完成，无忌矿列在三分之一中。局长韩怀让严厉批评了欠盈超亏单位，责成他们会后分析原因，写出书面保证，对完成好的点名表扬，寄予厚望。

散会回矿，周信和把冯克、刘玉新叫到自己办公室，商议上报主要经济技术指标数字。冯克说：“去年实际产量175万吨，超计划10万吨，超奋斗目标5万吨，吨煤成本元，超计划元，实际利润70万元，比计划减少50万元。欠利主要原因是成本超支，如果吨煤少超元即可完成利润计划。”

周信和看着冯克稀疏头发下的圆眼睛、高颧骨、赤红脸，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辛辛苦苦干一年，利润倒欠50万。作为矿务局的先进矿，其它指标完成或超额了，唯独利润完不成，怎么解释？呆一会儿，“依二位看，怎么处理？”冯克、刘玉新面面相觑，停顿一下，刘玉新仰一下偏分头，眨一下小眼晴说：“真不行，这50万先放到青年矿，以后慢慢消化，报个完成拉倒。”冯克说：“全搁在青年矿不合适，不如大矿、青年矿、三产单位各分担点，不致数目太大，显眼又不好消化。”刘玉新斜了冯克一眼，心想，真是刚提上来的，不了解帐目周转。周信和问：“材料费全进帐了吗？”冯克说：“约30万未进，大部分都出了消耗，进去了。”

周信和说：“你俩又疏忽了。每年底，都要预测本年度盈亏完成情况，根据完成好坏，决定材料进成本多少。去年如少进50万材料费，问题不就解决啦？”两人无言，盯着周信和作决定。

“我的意见是：产量少报5万吨，放到青年矿，50万元也只能放到青年矿。刘总要把帐目调整处理好，其它指标按原计划上报。另外，快春节了，刘总要想办法从青年矿解决8万元机动资金，反正有产量顶着吗。”

“我作技术处理。”刘玉新答应着与冯克一起出去，心里嘀咕：又该翻腾帐目了。设青年矿本来是上级让国有大矿提高回采率，扩大经营自主权。青年矿专门回采大矿留下的边角废面，实行自主经营。可如今青年矿成了大矿产量、成本、盈亏、资金周转的调剂站、蓄水池、小金库。名义上青年矿有矿长、副矿长、会计兼出纳，下辖两个掘进队、一个采煤队，实际上只管走帐平帐，出入现金。青年矿长、采掘队长都是大矿任命的科级干部，管理只是一种形式，任务都归大矿安排。唉！新的政策、管理模式如果执行中变味，真不如还按旧办法。

刘玉新翻开青年矿帐目，麻麻点点，眼花缭乱，戴着花镜看一会儿，扔到一边，拿出笔记本，看自己几年来记的大帐：

前年底，大矿材料超支，进入青年矿材料费80万元。

去年，以青年矿名义在市内购住房50多套，总价200多万元，虽然大矿支出大部分，但帐挂在青年矿。到分房时，除青年矿长分得一套，全分给了矿领导、副总、部分科级干部、矿主要领导的亲属、红人。

前三年，矿领导过春节从青年矿支出资金20万元，今年支出8万元，名曰联谊，实际用于矿领导给上级对口送礼。

今年，大矿欠利50万元进青年矿，拨给5万吨产量目前是空数。

刘玉新看着记着，思忖：以上几项矿长、书记知道，是他们拍板决定。再往下翻看还有几页，有些他们不知道，即便知道一点儿，时间长了也许会忘记，又不便提醒告知。主要是：

开掘副矿长孙宝才前几年分管青年矿期间，陆续从青年矿借款30多万元，用于个人经商，据说赔了，至今未归还。

会计兼出纳忽延东购房、装修借款5万元，未归还。还有一些矿领导购彩电、空调、家俱等物品未下帐。

运销队原负责人销煤遭遇皮包公司，50多万欠帐未追回，挂入青年矿。

大矿处理不了的帐目：前年有三位科级干部参与赌博被抓获，保释金万元，无发票，挂青年矿。还有工伤急救给大夫送红包，司机撞人赔款等。

刘玉新长叹一声：“太杂了！”

尽管如此，还得将大矿的帐处理好，不能影响大局。正在考虑，有人敲门，抬头一看，是“双先”表彰奖品推销商小谭第二次来要钱。这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白瘦年青人站在刘玉新写字台前，“刘总啊，又来麻烦你啦。”刘玉新板着脸，“快过节了，矿上方方面面都急用钱，我也挺着急，正想办法，你再等等吧。”“哎哟！刘总，我也要回去过年了，你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呀，想想办法凑点啦！”从皮包里掏出一红包，“这是一点意思，刘总多关照哟。”刘玉新稍稍放点脸，“确实很难，这样吧，明天你再来一趟，我清清库，尽量给挤一点。”“谢谢刘总啦。”转身出门。

刘玉新锁门打开红包，一点5000元，自言：“这点钱想要走18万，南蛮子，多跑几趟吧。”

第二天刚上班，小谭就把刘玉新堵在办公室，刘玉新拿起电话拨到财务科，和出纳说了几句前几天催款进帐情况，又聊了一些题外话，放下电话，从帐夹中抽出工会写的资金意见，在周信和签名下写道：请解决捌万元。签上名递给小谭。小谭一看即刻涨红了脸，“哎呀，我的刘总，只给这么一点点，我回去怎么向厂方交差哟？”“我已尽最大努力，年前先花着吧。”“开恩在捌前加个拾吧？”“开玩笑！你快去办吧，去晚了，连这点钱也被别人领走了。”小谭不情愿去了。

小谭见财务科李会计，李会计看了矿长、总会的签字，让他找财务科长王三堂签字，王科长仔细看了意见上的表述、签名和下附的发票，瘦削长脸上一双大眼瞟着小谭微笑说：“来的不是时候，剩现金不多了。这样，给你一半现金一半内支吧”小谭一惊两眼瞪圆，心想，再回去找刘总，又弄不清真实情况和二者关系，只好央求：“我是南方人哟，老兄给我内支，我回去怎么办？况且，我不经常在你们局内买卖哟。”“那你等几天吧。”小谭急了，从口袋里掏出1000元，塞到抽屉缝口里，连说：“老兄开恩，开恩哟！”王三堂收起笑容，“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问问他们。”锁上抽屉，走进会计室，在里面绕一圈出来，回屋在意见上签了：请办理。

小谭上午领走捌万元，心想北方的买卖越来越难做了。

刘玉新下午打电话得知小谭经王三堂签字领走了钱，猜测他可能拔了毛。想着几年来人们越来越重视聚财敛钱了，方式五花八门，新招迭出，感悟道：

钱

经济中心快生钱，众生忙碌挣赚钱。

钱改人性更敛钱，管钱不捞是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