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四更，化生寺禅堂里依旧灯火通明，空慈，空度两位禅师端坐在主位，几大弟子按照辈分一字排开地落座在两边的位子上，整个禅堂内气氛沉闷而压抑，没有一个人说话。

“噗啦~”烛火不安分地跳动了一下，让陷入沉寂的大厅有了点生气，空慈长老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闷，“怎么还没来？”

“已经派人去催了，方丈稍等片刻。”守在门口的小和尚慧海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回道。

他们是在等人，确切的说是在等药，一副救命的药——餐风饮露。昨天化生寺的大弟子元良玉下山买药至今未归，而今天法明长老的伤势已经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如果再拿不到餐风饮露，怕是要撑不到天亮了。但空慈长老此刻却并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收到元良玉的消息说四更便能赶回化生寺。他问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每次禅堂集合一定会迟到的人，一个让他最头疼的弟子——楼江夜。

楼江夜是化生寺的俗家弟子之一，却也是建寺的千百年历史上唯一一个学会上古医法禁术的俗家弟子。虽然并不是首席大弟子，但是他对佛法，对医术的悟性却丝毫不比元良玉逊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空慈并不喜欢这个聪慧过人的弟子，也许就是因为空度将封存在化生寺里传僧不传俗的上古医法禁术传给了他的原因吧？

这件事空慈是很不赞成的，且不说他并不是首席弟子，武功也不是顶尖的，而且又六根未净，单就他每次的禅会都迟到这一点，空慈就一百个反对。这么漠视寺规，怎么可能会善用禁术？可是医法禁术的传授并不是他一个人反对就能阻止得了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师兄空度到底是看上了那小子的哪一点就把医法禁术传给他？

“大师兄？！您回来……”被禅堂里辐射出来的沉闷压得快要哭出来了的慧海突然看见一条人影从墙上一跃而下，不由得惊喜出声，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回廊拐过来另一条人影，声音硬生生地被截断然后以奇怪的语调拐了个弯儿，“呃，二师兄，你……也来了。方丈正等着你呢。”

“二师弟，想不到你会这么早起来啊。难道是专程为了迎接我的吗？”元良玉将手里的药包递给早就候在一边的慧悲，然后迈步进了禅堂。

“大师兄每次来回寺里都是这么隆重，我又有哪次会缺席呢？”楼江夜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跟着进了禅堂。

“良玉，怎么去了这么久？”空度禅师开口问的是元良玉。

“楼江夜！你说你这是第几次迟到了？！怎么每次都得让大家等你。”空慈方丈开口问的是楼江夜。

“回师傅，因为药铺缺货，就连天下第一楼徒儿也去过没有买到餐风饮露。故此徒儿上普陀山向观音大士讨了两株来。”元良玉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回道。

“这怎么能怪我呢？你们每次禅会都非得深更半夜的。再说了，这禅会就和吃饭差不多嘛，如果等不及你们自己先开始不就行了。”楼江夜伸了个懒腰，直接坐进属于自己的那个位子里。

“你……”空慈长老伸手指着楼江夜的脸，手指头抖啊抖，说不出话来。

“方丈不要动气，我想二师弟只是白日用功倦了，并不是存心冒犯。”元良玉回身给空慈方丈一边说一边行礼。

“你看看你大师兄，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学呢？”空慈方丈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这次看到良玉的面子上就不处罚你了，还不跟你师兄道谢？”

“恩~~”楼江夜身子斜倚在柱子上，眼睛半眯着，声音也越来越弱，“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楼江夜~~~~~~~！！！！”啪~！门口的花瓶碎了。

“师弟，夜儿他命魂受损无法修复，所以才会这么嗜睡，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眼看空慈方丈就要发飙，空度禅师赶紧出面打圆场。

“师兄，你太纵容他了。”空慈的怒火并未减退丝毫，只要一看见楼江夜一脸无辜的睡相他的火就压不住，“从他入寺开始就没有一次禅会是准点到的，并不是这一两年的才有的事情了。”

“师弟……”空度禅师也不知道该如何为他开脱了。虽然楼江夜行事一直很随性，违犯寺规也是家常便饭，但是那种不受拘束的天性掩盖不了他对佛法和医理绝顶的悟性，这也是空度禅师会破例把上古医法禁术传给他的原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他！”空慈方丈大声喝道：“戒律院主事何在？”

“在！”一个身材魁梧，一身武僧打扮的中年和尚站起身来。

“将楼江夜带回戒律院，杖责一百，囚入十八铜人阵底层。”空慈方丈沉声宣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一直恭敬地垂首而立的元良玉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