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公社卫生院的一个女赤脚医生刘丽英，她本是一名借调女知青，她未婚先孕，肚子已经隆起来了，公社卫生院和公社办公楼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公社副社长、公社党委副书记孙德龙心知肚明，刘丽英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那指定就是韩教导员的，可是现在刘丽英已经怀孕在身，甚至已经身败名裂，孙德龙就只好放弃刘丽英了。失去了可爱的女孩儿，孙德龙感到很失落，也很气恼，他想要报复韩教导员一下，可是冷静想一想，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他觉得应该以此事为把柄来要挟韩教导员，让韩教导员为他做事情，孙德龙真是很老练，可女赤脚医生刘丽英的处境就十分艰难了。

刘丽英终于明白了，这韩教导员和别的男人一样，也是在玩弄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真挚情感换来的只是一片啐骂声。刘丽英狠下心到县医院检查时，医生说怀孕五个月了，她已经不能堕胎了。可怜的刘丽英只好请长假，回到常青第三生产队知青集体户，在赵婶儿家里生下了一个女孩儿。那个年代许多不幸的女知青生了小孩儿，她们只好将孩子送人或者扔掉，发生过许多悲欢离合、纠缠人心的故事。

韩教导员和孙副书记不谋而合，他们都示意公社卫生院，解除刘丽英在公社卫生院的工作，刘丽英在公社卫生院还没有正式编制，实质上她还是个知青被借调的身份，现在公社卫生院不肯继续任用她了，刘丽英只好又回到常青大队第三生产队的知青集体户。刘丽英就像做了一场恶梦，可怀中的女儿是真实的，她们母女非常艰难，刘丽英对所有一切都感到非常失望。刘丽英不想也没有能力再像以前那样苦干和实干了，甚至刘丽英仇恨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集体户的知青都是新人，他们并不理解刘丽英，知青和社员们对刘丽英都是斜眼看待，甚至称她为妖女，对待她很不友善。可怜的女孩儿刘丽英还要带着一个女婴，现在真是处于空前的困境之中，简直就是走投无路。

大雪茫茫，天寒地冻，1974年春节又要到来了，知青们都回到城里过年，只有刘丽英怀抱着一个婴儿，在这里苦苦地挨着。女儿给刘丽英带来无限的痛苦，也带来一丝欣慰，女儿红红的脸蛋，好看的大眼睛，女儿看见妈妈已经会笑了，女儿还和妈妈咿咿呀呀地进行谈话，刘丽英热泪盈眶，紧紧地搂住孩子，女儿也紧紧地依偎着妈妈。

还没有过小年儿，这一天集体户的大门有忽然进来几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就是王高生。刘丽英经过风雨、见过世面，她毫无畏惧之感，她很江湖地说：

“你们这支绺子又来干什么？老娘可不怕你们了！”

王高生微笑着说：

“英子，好久没见面了，听说你混的不咋样，生哥一直没忘了你，我特意来接你，咱们回长春！”

“我和女儿在这里过得挺好！”

“那个野种还要她干吗？扔了算了！”

刘丽英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集体户只剩一点苞米，还得自己去磨成包米面才能吃到嘴里，烧柴也没有了，都是到赵婶儿家的柴禾垛去拿，刘丽英身上一点钱也没有，她正是去死的心都有了。刘丽英一狠心，就将女儿交到赵婶儿手里，她说：

“赵婶儿，求你将这孽种送人吧！就是仍在雪地里也行，我是没有能力养她了！我走了！”

刘丽英只好狠下心肠，快刀斩乱麻，刘丽英天生具有这种果敢的性格，她将女儿交到赵婶儿手里，回身就走，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刘丽英就跟着王高生这伙人回到了长春。

紧挨着长春火车站的老悦来客栈，后来改名为站前旅社，1967年9月18日，这里进行一次现代化的大型武斗，造反派用自动步枪、机关枪、各种火炮、火焰喷射器，连坦克都开来了，就是没有动用飞机轰炸。一场冲天大火之后，那里只留下一堆残垣断壁。可是现在，刘丽英看到那里已经盖起了一座商业用高楼。王高生领着他们这一伙人就住在这座楼的旅店部，里面的设备比较先进齐全。他们在一楼的餐饮部吃了饭，这六个人坐了一桌，餐桌上有酒有肉，刘丽英在卫生院当赤脚医生的时候也没有吃过这样丰盛的饭菜。

刘丽英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醉了，她喝得烂醉如泥，傍天亮的时候刘丽英觉得非常口渴，她醒来了，发现自己已经和王高生肌肤相亲地睡在一起。刘丽英光着身子下床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觉得好受一些了，然后就轻轻地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原来这是一个套间房，外间还有一对男女，他们就像是两个侍从，他们立刻笑脸相应地说：

“夫人，您要干啥？”

“我出去散散步。”

“对不起，夫人，您不能出去！”

“这王高生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们的帮主。”

“帮主？”

“对，就是我们的帮主！”

刘丽英只好退回里间屋，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她又开始喝茶水。这时王高声已经醒来了，他光着身子坐起来，对刘丽英说：

“你过来！”他很傲慢地说。

刘丽英并没有过去，她也颇为傲慢地说：

“你凭什么让我过去？！”

“我在这里可是说一不二！你要是不听我的，就要惩罚你！最轻的就是罚跪！”

“你凭什么罚我！这是什么道理？”

“我说英子，你咋还是那么傻？难道这世界上还有道理可讲吗？你下乡当知青，还给人家生了孩子，这有什么道理可讲吗？还不是谁有权谁就说了算吗？”王高生白白话话、满嘴冒沫、洋洋自得，他又接着说：“现在就凭我手中的权力！轻则可以将你罚跪，重则就可以将你交到我的手下弟兄们，你就成了一个小马子，我手下的弟兄都可以玩弄你，甚至他们就可以任意**你！其它的处罚花样还很多，我就不一一说了，总之在这里我就是土皇帝，别人都得听我的。”

王高生说的是真事儿，这就是他们的帮规，王高生已经是四十多人的帮主，他们主要的经营之道就是扒窃偷盗、拐骗和抢劫。王高生担任斧头帮的帮主，下面由若干香主构成。‘斧头帮’的弟兄们偷来的钱和物必须交给帮主来分配和处理，违反帮规者受罚，轻者打骂，重则断指、断手、断脚，甚至处死，立功者受赏。王高生建立了自己的统治机器，就是手下的一群打手，还要求手下互相监督，建立惩罚制度，他们构成了社会上的另类组织，当时社会很混乱，政府部门也无从管理他们。为了争夺火车站前这个风水宝地，这伙流氓和其他流氓团伙屡次发生群殴争斗，王高生这伙流氓腰上别着劈柴用的斧子去殴斗，这是东北民居家家必备的生活用具，他们这个流氓团伙就称为斧头帮，现在站前一带就被王高生的斧头帮占据，离火车站不远的长江路一带是被另一伙流氓控制，那伙流氓叫做菜刀队。

现在刘丽英坐在沙发上，很轻松地说：

“我可没有参加你们的帮伙。”

“昨天喝了酒，你还和我睡了觉，你已经入伙了。如果要背叛，就要受罚！”王高生也说得很轻松。

刘丽英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瓶酒，那里面还有半瓶白酒，刘丽英打开瓶盖儿，举起酒瓶，嘴对着酒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王高生看着她喝了半瓶白酒，王高生喊着：

“别喝了！那是六十度白酒！”

王高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刘丽英。只见刘丽英将半瓶酒几乎喝光，然后拿着酒瓶在手上晃了晃，突然握着瓶颈，就在水泥地上砸了一下，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个酒瓶底就砸碎了，在刘丽英手中的半截酒瓶子上出现有许多玻璃尖峰，其中一支玻璃碴子很突出又很锋利。刘丽英站起来，拿着这半个酒瓶子，冷笑着来到床边，王高生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刘丽英，她剑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样子很可怕，王高生畏惧地向后挪动着身子。突然刘丽英的另一只手拽住被子，王高生也用力地将被子扯着盖在身上，刘丽英将手中的酒瓶子上的玻璃尖峰对着王高生的脸，恶狠狠地说：

“放开手！不然我就也扎瞎你的眼睛！”

“你敢扎我？我只要喊一声，他们就会闯进来，到那时你就要没命了！”王高生威胁说。

“真是笑话！你以为你姑奶奶还怕死吗？我死都不怕！命也不要！等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扎瞎了你的眼睛！也许就扎穿了你的喉咙，大不了然后我就割开我自己的手腕血管！”刘丽英说得很从容。

“英子！你就是扎瞎了我的眼睛，我也舍不得你去死啊！英子你千万不能割腕！你让我干啥都行啊！我是真心爱你啊！我的英子姑奶奶啊！”

“少跟我耍贫嘴！你松手！”

王高生看着刘丽英那鬼魅一样的面孔，王高生感到浑身发抖，他就乖乖地松了手，刘丽英一把扯过被子仍在一边，王高生全身**地跪在床上，他咧着嘴说：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闹了！我服了！行了吧！？”

刘丽英将手中尖利的半只酒瓶，还在王高生的面前晃来晃去，她严厉地说：

“下地跪着去！”

王高生看着那尖利的半只酒瓶，想要抢夺下来也能做到，可他也知道刘丽英身手不凡，王高生领教过刘丽英的厉害，在农村有一次刘丽英打了王高生一个大嘴巴，将王高生打得蒙头转向。现在王高生自己光着身子，就是不敢抢夺，那尖利的玻璃锋芒，只要碰上皮肤，就要血流不止。现在王高生知道，刘丽英并不是要害自己，只不过是耍耍脾气，搞个恶作剧来发泄发泄而已，王高生只好光着身子下床，跪在沙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