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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书三国》留侯叹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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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放小草的同人;再次说声谢谢!--------------------------------------------------------------

“军师回来了!”书凤连蹦带跳的迎上来,孔明简直又想叹气了。“真是的,就是报个信,您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孔明在案前坐定,瞟了一眼满脸笑开花的书凤,“不然呢,让书凤这么眉飞色舞的去报丧?”

“没办法,”书凤满不在乎的抓抓头,“那洛阳飘的白幡哪是给曹操招魂呀,那是请我们进城呢。总之,曹操死了,我就是高兴,控制不了。”

孔明也微微一笑,但怎么看笑得都有点无奈。

“对了,那个,”书凤的笑意也敛了些,“我是想问,那个谁,”虽然屋内没有旁人,还是向前凑了凑,“荀先生,还好吧。”

“好?”孔明这回真是苦笑了,“留侯忽闻高祖山崩,却连灵前一恸都不可得,你说留侯可好?”

“切,张良求仙问道的练辟谷呢,不求长生起码也想求个善终,那时说不定大松了口气呢,”书凤不屑地摆摆手,也不理孔明愈加无奈的脸色,“好好,我知道不是那回事。不过,那曹操还是什么好东西了,依我说,便是那汉高祖也未必是什么好……哦……”注意到孔明已不仅仅是无奈,书凤总算把那大逆不道的话刹住了闸。

“不仁之举,皆终难逃青史,”孔明只瞪了书凤一眼,没理那大不敬的话茬,只道,“然曹公实堪为一代不世人杰,雄才古今难再,”正色外竟隐隐有些戚然,“人既去,书凤还是口下留德吧。至于荀先生……”

两人默然对坐,书凤也开始笑不出来了。

“好了,眼前还有这许多事,书凤自去歇息吧,”孔明只在情绪中迷茫了片刻,立时便精神抖擞,打开眼前的文书。

书凤却又愣了半晌不知想些什么,方呆呆的起身梦游般向门外走去,到门前却突然转过头来。

“军师,倘若有一日主公亦举止失据,甚或不仁不义,我等却该如何?”不等辨清闻此惊人之语孔明脸上变换的神色,一口气接着说下去,“自然是要强谏的,多不过以死相报罢,又岂会愿在主公之敌身边避世而生?”

“书凤言重了,”孔明只管低头批着文书,言语间一片云淡风轻,神色只书案知晓。

书凤只在面前没完没了的唉声叹气,孔明无奈的抬起头,见书凤苦恼地搓着手,眼巴巴望着他,“那怎么办啊。救也救了,总不能现在再去把他掐死吧?要不你看咱们想个什么法子让他开开心?”

“书凤!”孔明神色一肃,见面前人一颤,放缓了语气,“书凤经略之才,安邦得赖。但荀先生之心终是无人解得,令君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书凤还是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书凤讪讪笑着,还没来得及为那两句称赞得意,便觉得军师仿佛还是有些不快。不再言语,心中却不知为何竟有些怅然。

“入关之后,留侯就为高帝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啊。”

“这件事还不够?高帝虽不听留侯之劝,而最终国本未移,还不是多赖留侯之功。”

“谁说这功劳小了?只是留侯若不避隐,当可与高帝与大汉多少助益。”

“于是就等着高帝再且喜且怜之一回?”

“留侯为国本,不惜逆上意而保皇嗣,此等大忌尚且不禁,何惧刀斧。”

“留侯于高帝落魄之时不离不弃出生入死,为高帝自然不会惜命,难道也不会伤心的?”

“高帝与留侯一生知遇何等交情,便是最后真有些要对不住留侯之处,难道前情便能一笔勾消了?”

“那留侯为何避隐?”

“先生,您说留侯究竟为何避隐呢。先生?”

完全浑浑噩噩凭本能将此半篇讲完,照旧让学生们各抒己见,知无不言,临文不讳,百无禁忌。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在其间点拨,耳边一直嗡嗡响着,学生们的议论仿佛从很远处传来,喉间干得厉害,什么也说不出。意识到有人唤他,才猛的清醒过来。

“哦,留侯……留侯大概是觉得,高帝,不再需要他了吧。”又无法自制地恍惚起来,在学生们眼中却是一如既往的高深。

“留侯怎么这么想呢?”

“是啊,高祖怎会不需要留侯?”

“啊,留侯怎么想的,谁又能说清呢。”勉力振作道,“也许确实只是明哲保身,也许真的就是身力所限,不过,也许只是留侯想岔了而已,谁说留侯就不会犯糊涂呢。”对弟子们一笑,“早已说过,古今以来没有谁能始终英明一世的。虽说吾所言亦不定正误如何,但这句话,大概是不错的。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留侯为何避隐?

对施礼而退学生们摆摆手,坐在案后那人,轻轻打开手中早已倒背如流的留侯世家,又一次一字一句的细细读来。

“孙先生,夜已深沉,早些歇息吧。”照顾起居的老军忍不住出门来劝道。

院中人回头温和的一笑,“有劳挂记。不知可有些酒,聊以消夜?”

“有有,还是年下军师送来的好酒呢,您等等。”老军乐呵呵的回身去取酒,全然不记得自己是来劝人安歇的。

自从被派来照顾这位孙先生,几乎没听这位先生主动说过什么。自己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当胸一箭重伤后也不能再上战场,就被安排来照顾军师这位避难于此的乡谊。说来真是个美差,几年来不像仆从,倒像邻居。这先生什么都好,好脾气好相貌还识文断字,连做菜都别致得很,就是不大爱说话。除了学堂讲书,一天到晚也不见出个声。

老军拿着酒壶酒杯出得门来,不知怎地又看呆住了。

一袭最不起眼的素白长衫,穿在那人身上竟欲飘飘仙去,默然长立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月光下,风神如玉。

呆了半晌,一阵冷风,才惊醒过来,“先生,进屋饮吧?”

“多谢,”接过酒壶酒杯轻轻摇摇头,自斟自饮起来。老军也无奈,去取件外袍。再到身前,却见那人抑制不住的大咳,赶忙上前捶着,忍不住埋怨“您看您看,站在风地里喝酒……”猛地瞧见那人脸上竟淌下两行清泪,更急的不行。怪不得孙先生从来不喝酒呢,原来量这么浅啊。

只是闭目定了定神,对老军摆摆手,“这酒真烈……当真好酒。只是,原本我就只喝得惯那寡淡的酒水啊……”

老军摇摇头,还得去准备点醒酒汤。到灶下忽而觉得有些好笑,这孙先生今晚怎地好似换了个人,却还说不出哪里不同,看来人有时候还是该醉一醉。

凭风而立的那人,仰面一声轻笑,眼帘再关不住的泪,却更止不住滚滚而下。

“先生,交子正了,进去吧。”老军想去扶,却见那人稳稳地,毫无醉态。接过递来的酒壶,奇怪,那一壶酒几乎还是满的,连一杯都未必倒满过,不禁更是暗笑,这读书人的酒量真真说不得。

那人转头对老军一笑,“今夜着实劳动了,”目光澄定,不过脸颊和眼睛都有些红,大概就是被那北风吹的。老军不禁更腹诽这人,怎么大半夜的迎着风喝酒,分明不年轻了,也不知爱惜身子。

“先生,该换换装了吧,”北风果真硬得很,老军微微打了个寒颤,“这天可要变。”

抬头看看夜空中星子无踪,月在云中忽隐忽现,风声一阵紧似一阵。目光悠远似要穷极天外,连眉间隐隐的自失也尽被重重隐忧所代,“是啊,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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