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英对着镜子，又打扮了一番，她说不想受她父亲赵俊汉和她二妈管制，其实是为了早日返回省城，省城的革命运动如火如荼。赵桂英在赵府呆不住，借口做社会调查，闹着要走。杨思武相信，她说要出城去赏春，那肯定只是幌子，绝不可能真为着赏春了。

杨思武当初投靠赵桂英父亲赵俊汉，得到了赵桂英帮忙，他们兄弟俩才能一同进来，要不然，他弟弟杨思敏现在还在外面流浪，居无定所。三个月来，赵桂英每次回家，都少不了要喝杨思武做的牛尾汤。不过，这会儿，杨思武也要走了，再也无法给她做什么牛尾汤了。

他们不辞而别，到了别处，他就很难再见到赵桂英了。如果不是蒋观柄在赵旅长旗下当了营长，肯定会认出他，他是不会就这么离开赵府的。

赵桂英听从杨思武提议，少带包袱，她让杨思武先出去等着。

杨思武走到院外，赵桂英把她要带的衣服一层层穿在了身上，手里只带了一个小提包，装做要出门赏春的样子。带上门，与杨思武走出她的小院。

赵府大院的外院，警卫排的人在操演。她走过后院林*，杨思武跟着她，象个小跟帮似的。到了前院厨房，杨思武冲厨房院里喊着：“小四，带家伙出来，要走了。”

小四带了担筐，颠着屁股，追上了他们。出操的警卫排士兵，正在外院空地上操练着步子。丁副官在“一二一，一二一”地叫着。大约是看到了赵桂英，他往外院大门这边快步走过来了。他边走边吆喝着：“大小姐，你干吗呢？”

“出门赏春呗，怎么啦？要经你批准吗？”在丁磊面前，赵桂英一向有恃无恐。

丁副官上下打量着赵桂英，见她并不带包袱，一会他轻笑着说：“旅长他知道你要出门吗？怎么跟着大武他们一起出去？这样不安全呀？”

“什么不安全？这里又不是省城。”赵桂英走近他笑着说，“我出去踏青，中午就回来。”

丁副官又打量着她说：“大小姐，你就这么出去？大武他们这是出去采购呢，你要跟着他们吗？这样可不安全，你不能出去。”

“我一定要出去，我二妈她同意的。”赵桂英心想，她二妈这会正躺在她父亲怀里甘睡呢。她歪着脖子，吊着眼睛，看着丁副官说，“要不，你去问我二妈。”

“真是二太太同意的？”丁副官还是不放心。

赵桂英啧着他说：“难道你真想打挠我爸他老人家清梦？我跟我二妈昨晚就说好了的。”

“好，这事我不拦你，不过，中午午饭前，你一定要回来。”丁副官说着叫了一声，“肖班长，你过来，陪大小姐出去一趟。”

“是。”肖班长应声从队伍里奔过来了，他向赵桂英行礼。赵桂英一看，有些无奈地对丁磊摇头说：“丁副官，你不是吧？是怕我跑了吗？肖班长他今天不用训练了？”

“当然要训练了，不过，我怕你跟着大武他们不安全啊？”丁磊哪能不顾赵桂英安全呢？杨思武到赵旅长这里才三个月，就是因为不放心他们，和不了解他们背景，才不让他们当大头兵的。他丁磊把赵桂英照好了，将来也许有意外收获。

“那也用不着背着枪呀？”赵桂英不客气地说，“他要是非背着枪不可，你得让他离我远点，别象解押犯人似的看着我。”赵桂英说着追上走在前面的杨思武。

杨思武回头小声对赵桂英说：“大小姐，我就带你离开赵府和出城，后面要靠你自己了。”

赵桂英显然也不买杨思武的账，她说：“我本来就不指望你，一会你忙你的吧。”

“肖班长看着你呢，你真的只为着踏青赏春？”杨思武不相信赵桂英只为着踏青。

赵桂英“谁说我只为着踏青？他看着我，我就无计可施了？这样更好，有这个肖班长替你顶罪，你就不用挨二十军棍了。你去码头吧！我走老街，先买些槟榔。”说着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这时的码头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往来商船争相靠岸或离开，马达的突突声，掩盖了小江船的摇橹声，大船带着吆喝声一进码头，马上就有岸上的驮夫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去，他们都叫喊着“起开、起开，堆场上的，要做好记录了。”

杨思武在香港时，就干这个了。这天他带着小四，往码头上走了。眼睛越过嘈杂的码头，往远处看，惠城河东江北岸，油菜花开得正欢，金黄一片。

码头上面，做早圩早餐商意的也都来了，但杨思武已经用过早餐，他带着小四穿过人群，去码头附近的江边找老钱。老钱一家在江边做杀猪营生，但这会，他的猪下水还没烫好。杨思武和小四今天来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