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们救回了我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她活着，真的变成植物人也在所不惜，否则，如果她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了，我们对她尽一点义务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于心何忍！”高凌风双手紧紧握住主治医生的手，泪花闪烁，声音哽咽。

何雨轩忙着帮护士们把王佳玲小心地抬到病床上。她看到这个她一直羡慕又曾经畏惧三分的大富大贵的女人，心里涌出难以名状的酸痛。她起初以为这个女人会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样子。没想到王佳玲只是右角额头上有一块紫红的擦伤，然后是割开的喉咙插了两根乳白的细管，后来也知道是医生割开的。

王佳玲神情安然，又好像有一线牵挂。从呼吸管微弱的气泡里，可以隐约听到生命的挣扎。何雨轩多么希望这个女人能睁开眼睛看看她，她从来不想与她为敌。她对她只有无尽的艳羡和无奈的歉疚。她想再听听这个女人的声音，不管多么尖酸刻薄。上次在医院不就那样敌视我吗？哪怕听她大骂自己也行。她还想与她做一对忘年交，共同商量如何给这两个男人一个温暖的家。但是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就是她不会再介入这两个男人的生活。她宁愿做这个女人的帮手，一个幕后的同盟者。

等护士们离开以后，何雨轩一直恭敬地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这个对现实不理不睬的女人，像看一个熟睡中的婴儿，又像看一个安详的母亲。她好像永远也看不够，她觉得在她神经的某个区域与这个女人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女人已经成为她难以割舍的亲人。

她转身看着高凌风说：“王大姐没受什么伤啊，应该会很快好起来的吧？”

“你有所不知。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可见过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西瓜？你抱起来看外表和好西瓜一样，可是你切开来看呢？”

“噢。”何雨轩浮想起那种千沟万壑、樯倾橹折的情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王征宇和覃文洁也立时感到了乌云压城、大祸临头。覃文洁呜呜地抽泣起来，王征宇也泪如泉涌。

何雨轩本来不想让自己在他们面前流泪，可她还是禁不住模糊了双眼。高凌风往上挤了挤鼻子，拼命忍住电击般穿透心房的悲伤。病房里一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他说：“征宇，时间不早了，你赶紧送你何阿姨去车站。接下来，我们还得开个家庭小会，把后面照看你妈的事情作个安排。我们要准备打持久战，打胜利仗。奇迹是可以创造的！”

“怎么叫她阿姨？她才比我大八岁哩！”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快去快回。”高凌风有些急不可耐，他用眼神催促何雨轩。

何雨轩只有答应：“我想留下来陪护王大姐，可能反而让你们为难。我也不给你们添乱了。你们好好照顾她吧！如果需要我，我愿意效微薄之力。”

“不是添乱，是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接受你的帮助。”高凌风镇定自若地说。

何雨轩最后端详了一眼王佳玲，然后坚定地走了。她能感觉身后那双她期待的眼睛正一步步离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