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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外集》历史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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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就喜欢读历史书,书中那些鲜活的帝王将相经常让我激情澎湃,脑海里总是憧憬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像那些英雄人物一样叱咤风云、掌控乾坤。

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地对这些写在纸上的历史产生了怀疑:这些人物可能存在,然而那些历史人物与事件是否就是历史书上写的那么精确呢,写历史书的人又怎么能确切地知道那些历史人物的性格和事件的细节呢?毕竟那些细节只有当事人知道,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而记叙历史的人不可能亲身经历过每件事,见过进而了解每一个历史人物。既然如此,也就意味着记叙历史的人所记叙的历史也只不过是听别人讲或者通过二手材料记录的,那么又如何能确保事件细节的真实性呢?不同的人讲述事件的角度不一样,可能导致记录的截然不同。并且记录历史的人不同,他们的视角与取舍也会不同,记录的历史也会不同。也就是说,历史书也只是人写的,是否精确,没有人会知道。

历史书并不等同于真正的历史!

这样的疑问跟随了我很久,直到听了余岱宗老师和南帆老师的课后才恍然大悟。

福建师大文学院的老师在国内文学理论界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能够受到他们的教诲对我来说是一件不胜荣幸的事。听他们的讲义,让我受益匪浅,甚至有茅塞顿开之感。然而我觉得,重要的不是他们让我获得了多少知识,而是让我懂得了应该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法看待、思考问题,让我们明白了有很多问题需要重新审视,更重要的是让我们明白了学习理论的意义。

对我来说,感触最深的是在课堂上学到的新历史主义批评了,课后,我细致读了一下有关新历史批评主义的理论,突然觉得原来对于历史书的怀疑已经是普遍地存在了,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疑问。

格林布拉特认为任何一种对历史的阐释都不可能是唯一的,不可避免渗入了阐释者的主观意识。但以前我们都认为历史书上记录的历史就是历史,不可能虚假,也就是说我们只信奉记录历史的人那唯一的阐释,这无形地影响了我们对真正历史的认识。其实在他看来,历史只不过是用文字记录的符号而已,对于符号的阐释不可能是唯一的。并且用任何符号记录的历史都只能是历史的一个侧面,甚至是历史的反面,真正的历史根本不可能完整地呈现到我们的面前,这是任何人,任何时代都办不到的,即便是当今的数字时代,也不可能完整地记录历史。海登怀特进而认为历史文本与文学文本有相同的性质,受到叙事结构、修辞语境、读者接受等等的影响,历史书和文学文本一样,那些细节的记述也只能是一种文学创作了,因为细节只有当事人知道,并且当事人对细节的看法也会不同,记录历史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的。而为了让历史变得丰满,带有文学性的想像与杜撰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于历史书中。也就是说记录历史的人同样不可避免的用文学性的手段对所谓的历史进行修辞,甚至加入自己对细节的想像与杜撰。

以司马迁在《史记高祖本纪》中对刘邦的刻画为例,太史公作为一个历史的记载者和阐释者,他带有主观性的阐释让我们一直认为刘邦其实就是一个流氓地痞而已。刘邦能在楚汉之争中胜出无非是小人得志罢了。多少年来,司马迁的阐释成了唯一的,可受了奇耻大辱后才“发愤著书”的太史公,对汉武帝及汉王朝的评价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主观恩怨渗入其中。汉高祖果真是一个地痞无赖之辈吗?我们不得而知,但无形中给读者输入了这样的可怕观念:很多时候历史是由小人无赖,地痞流氓主宰的。司马迁对汉高祖的阐释可以说是唯一的,但唯一的并不意味是真实的,任何一种阐释都摆脱不了主观色彩,因此也不可能绝对客观。 最可疑的就是《史记》中司马迁对那些历史细节的记述,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疑问:司马迁是怎么知道的?典型的就是霸王别姬那一幕,当事人只有楚霸王与虞姬。而虞姬自杀,霸王自刎,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与细节动作按常理来说是不可能有人会知道的。司马迁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有千里眼、顺风耳吗?即使有,楚霸王的时代也已经距他几十年了!我们只能说是太史公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想象的历史是真实的历史吗?尤其是那些司马迁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细节!

再以我们对蒋介石的认识为例,从小我们在《开国大典》、《大决战》、《风雨钟山》……一系列解放战争影片中所认识的蒋介石无不是一个昏庸无能、阴险狡诈、无耻*、动不动就骂“娘希匹”的丑恶反动统治者形象,这是我们普遍接受的来自官方的对蒋的认识。但是“一个历史人物如果过于崇高伟大或过于低贱渺小”都是值得怀疑的。正如斯大林、**的伟大在他们大力营造的个人崇拜神话中摇摇欲坠,甚至灰飞烟灭的事实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既然**的伟大是毋庸置疑的,那么与**棋逢对手的蒋介石被刻画得如此低贱卑鄙就是值得怀疑的。如此丑恶低劣的对手又怎么能够反衬出**的伟大呢?

就以他们身边的女人来说吧,**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三任,而蒋介石的同样是三任,但我们为何总认为蒋介石的私生活不检点,而对**的私生活却视而不见呢?我们极力描述渲染蒋介石对原配的绝情对宋美龄的见异思迁时,是否也想到了**对贺子珍的无情和对**美色的垂涎呢?

单就这一点来说,大陆官方对历史的阐释就渗入了太多的意识形态因素,或者说这些描述仅仅是历史阐释的一种。从新历史主义批评对历史新的阐释中,我们看到了解构主义对权威和中心颠覆的合理性。历史是唯一的,但对历史的阐释是多样的,那么也就没有绝对的权威与中心了。每个人对历史,历史人物都会有自己的认识。权威与中心也就显得毫无意义。

历史的确存在,但真实的历史随着那些历史人物的逝去,永远就不会有人知道真实的历史是什么样子了。我们所接触的历史只不过是对历史的一个侧面的阐释而已,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对历史作出自己的解读,真正的历史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历史只能表明一些人、一些事可能存在过,但真正的历史已经不可能重现了。这也许才是真实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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