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特尼的脑袋被一阵剧痛袭击，冷汗刷的留下来，全身的肌肉好像都失去了控制，只能够随着剧痛抽搐着。特尼有生以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在他平凡无趣的前十四年中，这个少年最大的痛苦或许也不过就是被铁锤砸到手指，但是同那种切肤之痛比起来，这次的疼痛才是真正无法言说也无法摆脱的。

所幸，这疼痛并没有持续很久。

特尼在地上蹲了很久，等着头痛一点点退去。真糟糕，虽然开始的时候疼痛来得很快，但是却退却得很慢，脑子大幅度的痉挛感虽然在慢慢减少，但是过了很久才彻底消失，即使如此，身体上强烈的不适仍旧让他站不起来。

疼痛终于没有了，但继而上来的就是更加强烈的眩晕感，特尼这时候甚至分不清前后来，世界变得左歪右倒，上下不分，即使勉强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团扭曲在一起的线条。他的耳朵隆隆作响，眼前一团混乱，连触觉和嗅觉也仿佛消失了，这似乎是比疼痛更可怕的体验，扭曲的世界和自身的崩溃。

特尼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他才刚刚开始憧憬自己美好的未来，可是，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美妙的一切就被全部推翻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特尼无法理解，也不能承受。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崩溃的时候，这一切又突然消失了，就如它发生的时候一样莫名其妙。所有的疼痛眩晕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它们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要不是身体的酸痛依旧，特尼真要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

他恍恍惚惚的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周围。依然是明媚而开阔的浮空艇最上层，美丽的梅德曼法师依然笑意盈盈，严肃的考尔森法师睨着眼，状似轻蔑的看着几个孩子，作为魔法学徒的前辈们虽然依旧在微笑，不过那笑容中却似乎参入了几分同情。

高傲的贵族子弟这时候也无法再保持矜持冷傲的色彩，他四处张望着，显出几分慌张

无措，两个女孩子都哭了起来，只不过区别在于丽米只敢捂着自己的嘴巴默默流泪，另一个叫丽贝卡的女孩子则哇哇的哭出声来，半天才被伊登安抚住。伊登在这里面算是最正常的，虽然他的丝绸袍子有些凌乱，脸上也有大滴的汗珠，这些都大大的削弱了他的稳重感，但至少，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慌张的神色。

特尼的腿还有些软，踉跄一步差一点摔下去，幸好被迪迪掺住了。特尼看看迪迪，他的脸色只是有一些苍白，除此以外一切正常，特尼羡慕的叹一口气，发现自己是最不堪的那个。

特尼捏紧了手里的小圆柱，它原本粗糙的石质变得温润光滑，特尼甚至隐约觉得自己与它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仿佛这块石头竟然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魔法果真神奇，特尼感叹着，而自己，至少已经跨过了这扇高高在上的门槛。

梅德曼法师亲切的解释了刚才的一切，就如特尼猜想的一样，刚才的魔法和令人再也不愿意回想的痛苦就像一把开门的钥匙，向这些幸运儿打开了魔法世界的大门。

这个小圆柱名叫青莹石，是阅读术的必要施法条件，而所有第一次使用阅读术的人都会因为精神力被青莹石影响产生的巨大波动而痛苦异常，所幸这种波动只会有一次，从此以后，孩子们的精神力就得以与外界的能量产生有效的互动，从而真正踏上成为魔法师的道路。

同时，在这次施法中，孩子们各自手中的青莹石都会与他们产生某种联系，以后这些小魔法学徒们就要依靠这次获得的青莹石修炼自己的精神力，这将是他们掌握魔法的第一步。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基础教育。青莹石在魔法世界既是良好的精神力导体，也是极好的记录材料，它因为能够提供简便详实的记录空间而彻底的替代了羊皮卷在魔法世界的地位，所以，孩子们各自获得的青莹石里都被加入了大量关于魔法的常识，还有各种文字的学习――无所不能的魔法师大人们总是能够找到偷懒的好办法。

被魔法镇住的孩子们很快开始了各自的学习，其实就是不断的把他们刚刚掌握的弱小精神力灌注进自己的青莹石里。据那些稍年长的魔法学徒们说，这样既可以学习各种知识，也是对他们精神力的很好锻炼。只不过，这些孩子们很快发现，即使只有六个人，天赋的差异也已经展现出了它巨大的威力。

特尼狠狠的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却挫败的发现那股子眩晕感更重了。他的学习进度并不怎么如意，或者说是很不如意。

也许真的是特选生的缘故，特尼的魔法天赋之差，连他自己也觉得羞愧，即使比起被阅读术吓到而不怎么愿意接触魔法的丽贝卡来，特尼的学习进展也要慢得多，而且最糟糕的是，第一次使用阅读术的副作用竟然在特尼身上延续下来，虽然因为有了心理准备而稍稍好过了一点，但是实际上痛苦的程度并没有降低。这糟糕的反应让两位魔法师都大吃一惊，最后也只能归咎于特尼差劲的魔法天赋，让他的身体甚至都没有办法快速的适应魔法元素进入体内。考尔森法师推测，这种情况应该会随着特尼逐渐适应魔法元素而有所改善。不过，这也只是一种推测，因为两位法师大人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时候，少年的倔强发挥了作用，特尼竟然咬牙坚持了下来，甚至逐渐适应了这几乎要把他撕成粉碎的疼痛和眩晕，这份坚韧让总是睨着眼看人的考尔森法师都忍不住赞叹，又惋惜。

即使每天面对着一般人都无法承受的艰难，特尼的进展依然十分有限，虽然这些魔法学徒还不能够正式学习魔法，但是却能够用自身的魔法能量点亮测试石，通过观察测试石的亮度来判断各人的进展。相比其他人手中日渐明亮起来的光芒，特尼看着自己手里黯淡的测试石，也只能失落的叹一口气。

天赋这种东西，果真不是时间和汗水能够弥补的吗？特尼遭遇了很深的挫败感，少年敏感的自尊心第一次被重重的刺伤了。不过，特尼倒也不是全无所获，他能够使用阅读术的时间越来越久，虽然相对其他人来说还是不值得一提，但是青莹石中丰富的内容和各种有趣的知识已经彻底把特尼给迷住了。整个世界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在他的眼前展开过，魔法的世界就像一个优雅又妩媚的贵妇人，把这个没叫过什么世面的少年迷得神魂颠倒，所以即使必须承受巨大的痛苦折磨，他对于魔法，却是几个孩子中最为痴迷的。

不管怎么样，自己总归是踏入了魔法世界的大门。特尼用力的握住那颗属于自己的小小青莹石，遥想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