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达小区不大，只有一排紧挨着的三幢楼，旁边的侧门长年关闭，只开正门。苏三川坐在车里紧盯着门口，守株待兔。这兔子自然是夏语冬。苏三川有自己做事的方法，他推测夏语冬多半在新安大道南边的公司上班，弄清楚她公司所在的地方，再想得到其余的信息自然是易如反掌。

为了跟踪夏语冬起得太早，呵欠不断。看了看表才六点四十左右，小区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苏三川摇开车窗，任早上的凉风拂面，颇为惬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慢慢出来，渐渐闷热，小区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一个一个的年轻人，脸上写满匆忙与无奈。看着这些还有些稚嫩的面孔，苏三川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刚到这座城市，机械的上班日子：早上准时被几个闹钟叫醒，然后胡乱洗漱几下。匆匆买了早点，边跑边吃，拼命往已经不能再上人的公汽里挤着去上班。在公司里浑浑浑噩噩混上一天，晚上再挤着公汽下班，回到租住的十几平米的小房间上网。空洞与迷茫。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人都要往大城市走，这个想法不错，但不能死撑。如果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趁早回去，至少家里有父母，儿女咳嗽一声，他们都会心惊肉跳，会让自己有一种很重要的感觉。

胡思乱想之际，夏语冬出来了，她还是一个人，穿件蓝色T恤，挎个白皮小包，头发依旧简单地扎在脑后，随着她的步子甩来甩去。苏三川摇上车窗，缓缓跟在她身后，目光随牛仔裤下紧裹的屁股左移右移。

夏语冬沿着科技北二路往西慢慢走到技发大道，笔直南行。穿过科技立交下面的桥洞，到达南区，依然沿着技发大道直行，走了差不多半小时这才拐进与技发大道交界的科技南七路。苏三川看着她慢慢走进旁边的B9大厦，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因为他以前就在这座大楼里面上班。这座大楼共有六层，并不是某家公司专用的办公大楼，三年前苏三川从这里面的迪朗科技离开，当时总共有九家公司在这里办公。当初灰溜溜离开迪朗，这三年出于自尊，他再没与迪朗的任何同事联系，也不知道迪朗现在怎么样了。

慢慢缓回情绪，苏三川驱车奔向公司，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事情都差不多了，剩下的自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到公司时不到八点半，离上班还早，其它同事都没有过来。公司是杭州海汇洋科技的深圳分公司，主要做工业控制器，有Big，Middle，Little大中小三种不同的尺寸，简写为B、M、L。办公地点在新安大道北边的海景花园，这是由两套住宅房打通而成的办公室，面积约有三百多平米。海景花园是一个住宅小区，但是里面没有多少住户，都是外地公司或买或租，在深圳的办公驻点。

杭州海汇洋科技深圳分公司共有十六人。一个前台兼总经理助理，十个销售，四个技术员，一个总经理。三年前总经理刘朋被派来深圳开拓市场，将苏三川招了进来。那时一共招了两个销售，一个技术。三年的时间，这三人都成了深圳分公司的中层。苏三川手下五个销售，熊威手下三个销售，曹玉亮手下三个技术工程师。

三个中层坐在一起，办公室坐北朝南，除门口进人，三人分坐三个角落，苏三川刚好坐在窗边。办公室北面是仓库和休息区域，南面是阳台；西面是总经理室，东面是小会议室。小会议室北面是男女两个洗手间，东边是大会议室。前台左右两边墙壁被拆除连通一片，后来又招聘的员工分坐左右。

苏三川坐在自己的位置，向窗外远望南边的B9大厦，思绪万千。过去是一种经历，而不是负担。不需要想起，从来就不曾忘记。脑子里满是刚到海汇洋，这间房子还只是作为寝室居住，自己每晚每晚失眠，抽烟遥望B9大厦的日子。

明月敲窗叹无眠，路灯凄黄正愁睡。八面风声老树醉。车不寐，喇叭鸣断银河水。

五年相思烟与酒，千百日夜梦和泪。更有心烛哭成灰。魂不归，为伊化影终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