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不想做老大》第一章 出狱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2002年2月11日,这一天正是农历的大年三十儿。

北方的天儿还很阴冷,但整个滨湖市已经沉浸在一种喜庆的氛围中了。大大小小的爆竹在寒冷的空气中炸裂,清脆的声响顺着寒风飘荡出老远,向人们传递着:要过年了!

往日熙来攘往的大街上也突然之间就少了至少九成的人,显得空旷寂寥,任朔风在街上盘旋扫荡。

一些远道而回的农民工,或因负重而急急地赶路,竟走的满头汗水;或忙于和TAXI司机讨价还价,准备坐车舒服地到家——他们想用最经济的路费,尽早地回到家里去团圆。打个出租回来也能在乡亲面前狠狠地风光一把!

无论是徒步行走的,还是准备坐车的,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归心似箭的表情。

街道两边还有稀稀拉拉的商贩,散兵游勇似的地守着或大或小的一摊东西。他们仍舍不得回家,还在拼命地赚着这一年最后一天的最后一点希望。卖菜的,卖小百的,卖对联的,卖野味的……都在用廉价的热情兜售着并不廉价的商品。

大约在11点,本书的主人公——巴凌峰顺着大街过来了。他走的并不匆忙,183公分的大个子显得有些单薄。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半身羽绒服,帽子严严实实地包住头。他右手提着一只绿色的旅行包,那包已有些发白,且有些瘪,看他提的很轻松的样子,想必里面也没什么重物。

他虽只有25岁,但额头的皱纹却已清晰可见,脸膛黝黑,很有棱角,唇边和下巴的胡子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处理了,显得浓密,也有些杂乱。但眼睛却炯炯有神,他很警觉地过滤着摄入眼睛的一切,分析处理着这里是否存在着潜在危险。

他在一个小百摊前停了下来,摊主忙不迭地过来招呼,问他需要什么。

他眼睛死死地盯住一把一尺来长的瑞士军刀,摊主看出了他的心思,就把那把刀握在手里,两手稍微一用力,刀就从鞘中脱离出来,耀人双目,寒气逼人。

“真是把好刀!”他在心里赞叹。

摊主把刀递给他。他反复地把玩了一阵,觉得满意,就问:

“多少钱?”

“大兄弟,我这马上就要收摊了,想早点回去过年。我看你也是成心要买,我就不多合你了,你也不用杀价,就50,相中了就拿去!”

他就把手伸进棉袄里面,抠了一阵,才抓着一些纸票出来。那纸票面额都不大,最大的是10元。他数出几张,递给摊主。

“兄弟,你有没有搞错,这才15元,我说的是50,不是15!”摊主数了一遍之后把钱扔了回来。

他盯着摊主,面露难色,“大哥,只能这么多了,我还要吃饭!”

“这绝对不行,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刀上价还得三十多呢!”

“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我一定加倍奉还!”

“不行!我就是不赚你的钱呗,你可也不能让我赔上啊!”摊主欲过来抢他手上的刀。

他不再说话,直了直身子,眯起眼睛,定定地瞅着摊主,是一种冷冷的目光。竟瞅的摊主有些发怵,便把身体和手都缩了回去,嘴里小声地嘟囔着,“那,那你看着给吧!”

“算我欠你个人情,日后必当加倍偿还!”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把那几张钞票重新扔了过去。

摊主不再说话,并开始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我说的是真的!大哥,谢谢你!我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摊主还不吱声,看那表情应该是无可奈何的默许。他就将刀吞入袖管,收好,将刀把抵在手心,准备随时抽出来的样子。他又从外面检查了一遍,见看不出有什么藏匿的痕迹,就离开了摊主,继续向前走去,不再理会摊主在后面是什么表情或者什么言语。

他又花5块钱买了一副宽大的墨镜戴上,那墨镜真够大的了,几乎罩住了半个脸。他相信,这个城市依然有不少人认识他,他不想被别人认出来,至少这个时候他还不想。

他又在路边买了些烤地瓜。本想边走边吃,怎奈寒风刺骨,他无法吃到嘴,就只好把地瓜揣在衣兜里,用手捂着,以免它凉得过快。

他加快了脚步,前面就是车站。他想到那里再把地瓜消灭掉。当他即将踏入候车大厅的时候,他回过头观察了几秒钟,见没什么异常,就蹩进去。这个时候车站里的人也已经很少,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多旅客早已回了家,只剩下一些因为种种原因而来不及早些回家的旅人还在急急地进出。他就选了个僻静的角落,把包放到脚边,四外扫视一遍,见没有人注意他,就把刀向袖子里吞了吞,然后从衣袋里掏出烤地瓜。他来不及细剥,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走了那么远的路,并饿了半天,肚子早已经向他提出抗议。

有些糊过心口之后,他就打开旅行袋,从里面拿出一只缸子,到水龙头跟前接了一缸子热水,放在临座上凉着,然后继续吃。那缸子很耀眼地坐在座位上,倒不是缸子有多特别,而是它上面那几个字很扎眼——五台子监狱!

他吃完了,略微地坐一会,以使突然负重的胃有些许喘息的机会。他喝了几口水,漱了漱口,却并不把水吐出,而是贪婪地咽了下去。

他又去了趟厕所,把自己打唆干净了,他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他就重新坐回到那个座位上,又观察了一会周围,应该还没什么异常,他提着兜子向大厅外走去。

他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几乎要走到了城市的尽头,才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停住,他要打个电话。其实候车大厅里面就有电话,但是他不想用,他自有他的想法。

他仔细地拨着一个号码,几声“嘟嘟”过后,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喂,哪位啊,这他吗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要找谁?”对方很不耐烦的声音,且有些愠怒。

“我找臧小军!”

“我就是,你又是谁?”

“巴凌峰!”

“巴凌峰!……巴凌峰?”对方好象回忆了一下,接着马上想起来的样子。

“是我!”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想找你易如反掌!”

“你想怎样?”

“报仇!”

“就凭你?”

“是的,就凭我!”

“知道我什么底子吗?”

“在我眼里,你只是个无赖!”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对了,我他吗的就是个无赖,你能把我怎样?我告诉你,姓巴的,以前我能把你送进监狱,现在我照样能把你送进监狱。识相的,赶紧从我的眼皮底下消失,否则别他吗的怪我臧某人不讲究!”对方顿了一下,接着说,口气仍然很张狂“不过看在你进局子吃了几年苦头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开个价,但别以为是我臧某人他吗的怕了你,我只是可怜你而已!”

“放屁!以前你可以陷害我,那是因为我太单纯,但现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巴凌峰了!我请你记住,我会让你过个消停年,等年过了之后,我就会找你算帐!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出来了,也叫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你措手不及,说我巴某人不仗义。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当年那个熊样,那他吗的也算个爷们?!”

他挂了电话,离开电话亭又向车站的方向走去,他依然很警觉地观察着周围。大半个小时之后,他重新回到候车大厅。进大厅之前,他躲在门口观察了一会,确定没什么危险信号,就又回到他曾经坐过的地方。他又研究了一阵周围,见大家都在自顾自的忙碌,实在找不出任何异常情况,他就把兜子枕在脑后,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起神来,但他手里始终攥着刀把儿,以备有突然的不测发生。今天他是不准备离开这里了,就在这个大厅里过夜!

他也无处可去。

他是个孤儿,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双双撒手人寰,只把他和年迈的爷爷留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他们是靠了亲戚朋友和乡邻的周济,才饥一顿饱一顿地一路向前挣扎过来。后来爷爷在艰难的生计中也走不动了,在一次他去上学的时候,竟悄无声息地也走了。那时他还在上初中,等他放学回家,只看到了爷爷冰冷的尸体。他在乡亲的帮助下埋葬了爷爷,但他并没有哭,因为他不相信眼泪!

生活的艰辛给了他坚韧的性格。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困难,在他的字典中已经没有困难这个词了。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功,哪怕这个事儿在别人看来要难一千倍,一万倍,他也绝不会退缩,绝不会放弃,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八岁,他就开始在政府部门间寻求帮助,他甚至坐在政府的大门前等着出差的县长回来(那时本地的建制还是个县),他竟等了三天三夜!就为上学,就为减免那点学杂费!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