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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惹我》一百零五、给我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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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极为宽阔的海域,苍茫的海面上,一艘中型货轮劈波斩浪远远驶来,船头甲板上,温凯华身着一袭银灰色风衣笔直地伫立着,双眉紧蹙,深沉的眸子久久注视着远方乌蒙蒙的海面,几只海鸥在海面上翩跹翱翔,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海风阵阵而来,使得他的头发、衣角儿随风而起,俊逸的面容,挺拔的身型,裁剪得体的银色风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风流倜傥,卓然不群。

崔大勇站在他的身后大约两米远的地方,眼睛余光不时掠过温凯华英俊的侧面,从温凯华紧绷的嘴角儿,他看得出,温总裁今天的心情很糟糕。

从D市海港偷偷起航,按照事先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走私航线急速驶来,算起来已经有三天了,但是非常不凑巧,就在今天上午,原以为非常安全的航线突然被海军切断了,所幸的是他们事先早有安排,船上装的都是正常货物没有禁运物资,不然的话船只就被扣留了。温凯华没有出面,他巧妙地躲了起来,让名义上的船长和他们周旋,检查进行了大约三十分钟终于放行了。海军走后不久,温凯华当即立断,命令全船立即改变航线,全船的人都知道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但这样的话,要想顺利到达目的地—日本珠洲,就必须在海上多航行一周,温凯华开始后悔选择这条路线了,眉宇之间时不时露出一些烦躁情绪,虽然船上吃喝玩的东西一应俱全,但在这样的大海上航行这么多天,任凭对谁而言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感觉到温凯华心情不是很好,崔大勇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这在两个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温凯华对崔大勇这点非常满意,崔大勇沉稳凝重的性格常常能让温凯华克制自己狂燥的情绪从而冷静下来思考一些问题,这也是这么多年温凯华对崔大勇不离不弃的主要原因。

“他怎么样了?”温凯华突然问道。

“他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再这样下去即使不死恐怕也要变成残疾。”崔大勇平静地回答。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说这个“他”是谁,但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这个“他”其实就是曾经在D市叱咤风云的黑道后起之秀柳源。

“哦?”温凯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字眼儿,但随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崔大勇看了看温凯华的脸,试探着说:“大哥,是不是给他弄点儿消炎药……”

“不用,他一个人杀了我们二十几个兄弟,让他遭点儿罪也是应该的……”想了想,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大勇,你说如果他瘸了的话,温欣还会不会喜欢他?”

“这……不好说,不过小姐对他确实是真心的。”崔大勇有些支吾,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温凯华的真正意图,温凯华原来执意不杀柳源,还说要带他去美国找温欣,但现在又任他伤势恶化不管不问,这究竟是什么道理。但转念一想,温凯华复杂的矛盾心理又怎么是自己这样一个贴身保镖兼杀手所能理解得了的。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小心翼翼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对温凯华说:“少帅,已经是午餐的时间了,是不是……”

温凯华依然眺望着远方的海面,眼皮都没有撩一下,中年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脸色有些红。

崔大勇说:“大哥,现在海风不大,不如干脆把餐桌摆在甲板上,一边看风景,一边吃,那样感觉一定不错!”

温凯华一笑说:“大勇,想不到你还挺有情调的,好,就按你说的,把餐桌摆到这甲板上,再把黑豹他们都叫来,一起喝酒!”

崔大勇答应一声去了,在他印象里,温凯华很少和他们一起喝酒的。看来,温凯华的确是想舒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了。

温凯华眼角儿瞥见胖子还站在这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泛起一阵腻烦:“你怎么还站在这儿,我刚才的话没听见吗,你怎么还不去?”

“是,是,少帅,小的叫吴起宏,从二十几岁就跟着老爷子,现在已经近三十多年了,想起当年和老爷子呼啸江湖的日子,真是好留恋啊……”

温凯华一愣,脸色不由变了,心想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胖子居然也是父亲温天雄原来手下的嫡系干将,真是人不可貌相,但听吴起宏这么一说,同时也品出了别的意味,那就是说他姓吴的并不是供他呼来喝去的马仔,要算起来那也是大洋帮的一朝元老。心念及此,鼻子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哼!”字,似笑非笑地说:“真不好意思,原来是老爷子的人,失敬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你一声吴叔啊?”

吴起宏看似憨厚,实则心计缜密,机灵巧变,哪有看不出的道理,但自己跟随温天雄多年,温天雄对自己都礼遇有加,但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帅却偏偏颐指气使,着实让他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当下也收起了笑脸,颇为严肃地说:“这怎么敢当呢,但说句心里话,当年少帅小的时候,我确实也抱过一次,但那已经是陈年旧事,别说是少帅那时还不记事,就是我自己有时而已记不太清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温凯华听出这分明是在指责他忘本,心理非常不快,当下冲口就回了一句:“如果你觉得现在做事真的力不从心,我可以替你去和老爷子说,好让你们这些开帮建业的有功之臣能够安享晚年!”

“少帅说笑了,吴起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老爷子的兄弟,慢说现在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算为他战死沙场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有一条就是从没有想过要退休,开弓哪有回头箭,当年我们兄弟跟着老爷子开闯这片基业,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了……”吴起宏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也不知是触动了那根情肠,神情有些激动。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劳苦功高,家父和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没有你们哪有大洋帮的今天……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先前不知道你是有功之将,怠慢你了,见谅!你回舱歇息吧,你年龄大了,看累坏了身子!”温凯华这几句话连讽刺带挖苦,还搀杂了一些真正的感情在里面,叫人听起来真假难变,刺耳之极,吴起宏脸立刻就白了,嘴唇也有些发青,淡淡地望了一眼,眼神也逐渐暗淡下去,半晌,才默默转身回舱了,但身体已经微躬,步履也有些蹒跚,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比刚才老了十岁。

不知为什么,温凯华目送他的背影进到船舱,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懊恼,心想自己跟他这到底是生的什么气,归根结底,这些人都是大洋帮两代统帅手下的精兵,功勋卓著,无论怎样,都应该仔细笼络住他们的心才对,而自己就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就这样胡乱拿手下人撒气,传到父亲温天雄耳朵里,一定会说他器量狭窄,没有容人之量,而跟随父亲多年的那些“大洋帮”元老们也一定心灰意赖,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想及此,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烦躁。这时,崔大勇已经指挥着一些人把餐桌抬到甲板上,他身后除了黑豹一些豹队的精英之外,还跟着十几个银鹰组的成员,都是清一色的妙龄美女,看得温凯华不由眼前一亮,抑郁的心情也减轻了不少,他知道,崔大勇一定还安排了更为精彩的节目。

* * *

柳源已经记不清自己今天这是第几次醒来了,反正每次醒来伤口都疼的要命,脸上和胳膊上的伤都已经开始结痂,惟独腿上的伤口却开始溃烂,脓肿,还一跳一跳的疼,特别是移动的时候,简直疼入骨髓。今天,这种情况更加严重,这次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轻微移动了。柳源悲哀地想,自己可能要瘸了。

这是一间漆黑潮湿的杂货仓,不足五平米,由于是底仓,仓里空气中弥漫着海的腥味和湿气,由于长时间不见阳光,他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夜晚,他只能靠外面光线的微弱变化和自己身体的讥饿感应来判断晨昏,比如说在他睡了很长一段时间醒了以后,外面从门缝里送进饭菜,他就知道这可能是早餐,这种身陷囹圄的感觉让他窒息。默默试着运了一下真气,丹田里还是死水一潭,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里仿佛汇聚了巨大的能量但却找不到释放的渠道,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徒劳无功,他叹了口气,心里被失望的情绪塞得满满的,他怀疑自己这样下去真的要死在这条破船上了。

他开始发烧,甚至出现幻觉,他双手使劲捏着自己的腿,好让血液能够循环得快点儿,他不想就这么失去一条腿,另外这样做也能使自己保持痛楚中的清醒,避免突然发疯和精神崩溃。

这时,有人来了,他听见钥匙插进锁孔开门的声音,算一算时间,差不多是平时送饭的时间。

“喂,你是谁?能不能说句话!”柳源大声说道,这几天,虽然身上的伤无人问津,但饭菜还都满可口,是以他才保持了足够的体力。

门开了,先后走进两个人,其中一个用手电筒晃了晃他的眼睛,又照了照他腿上的伤,低声骂了一句:“混蛋,腿都烂成这样了,嘴里也不消停!”

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拉了起来,一个人恶狠狠地咒骂着:“真***脏,快走,老大想见你……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了,这样还不如一枪打死他,这样的人看见了,还怎么吃得下饭。”说着声音变得发闷,柳源知道他一定是用一只手捂住了鼻子。

柳源理解他,因为三天以来,他身上的衣服始终没有换,那上面不仅破了几个大洞,而且早已血迹斑斑,还因为空气不流通和环境潮湿,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随着架着自己的两个人的脚步的移动,柳源感觉自己眼前逐渐明朗了,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缓缓睁开,三天,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这样做,可以避免被强光灼伤双眼。

当他感觉自己被摔到地上的时候,他看见温凯华、崔大勇、黑豹等人正围坐在甲板上的餐桌旁,看样子,他们正在进餐。看见他来了,几个年轻的女孩开始跑过去吐了,温凯华也皱起了眉,但没有说话。

柳源向他点点头,突然咧嘴一笑说:“谢谢你还想着我,约我来吃饭!”

温凯华冷冷一笑,眼神不经意地瞄了一眼他的腿伤,然后把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满条斯理地咀嚼着,竟对柳源的令人恶心的伤视而不见。

“看样子,你的精神还不错!”温凯华刀子一样的目光刺向柳源。

“还可以!”柳源淡然回答。

“想要保住自己的腿,你可以求我……”

“给我一把刀!”

“什么?”

“给我一把刀,我要自己做个手术……”柳源看着温凯华等人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突然有一种胜利的感觉。

“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个懦夫……给他刀!”温凯华大致已经猜到了柳源要刀的意图。

接过一把锋利的匕首之后,柳源毫不犹豫地用刀尖儿划破了腿上的伤口,一股脓血淌到了甲板上。温凯华旁边的一位银鹰组美女立刻呕吐起来。温凯华也不禁为之动容,这样的伤势,没有麻醉,没有任何药物,他就能自己动刀放脓,绝对称得上是忍别人之不能忍。但看他额头滚下的大颗大颗的汗珠还紧咬的牙关,就知道他忍受了多么大的痛楚,但他没有停,还是一刀一刀地割着,绞着,清理着,最后,连那握刀的手都已经颤抖不已了。

“给我点水……”柳源已经气喘吁吁了,眼神也暗淡下去,刚才的手术已经耗去了他大部分精力。

崔大勇铁青着脸站起身来走回了船舱,不一会他又走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水桶,水桶的梁上还栓了一个长绳。他用这个带着绳子的水桶打了大半桶海水,然后放到了柳源面前说:“这是海水,据说这东西很消炎!”

柳源看了他一眼,伸手捧了一把海水,撒在了伤口上,他的脸几乎扭曲了,海水是咸的,伤口又是刚才新割的,不疼才怪。

“好……舒服……”他从牙关里蹦出这几个字,然后一把打翻了那大半桶海水,海水绝大部分都撒在了他的腿伤上面,他立刻疼得晕了过去。

温凯华脸色阴沉,盯着昏倒的柳源半天才说:“把医生叫来,三天之内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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