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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之改变历史》第四章 燕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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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宇见柳倩天黑了还没回,待要出去找,唐贵和拦住他笑道:“五妹你就不用找了,她有时候想溜了半句话不留一去十天半个月才回,她虽是一个女子,但她不惹人就上上大吉了。武功又高,人又聪明,担心是多余的。起初我们也很着急,现在习惯了。你就当休息休息吧,这么多天,你替我们挡了她那么多次,难为你了。”

不想过了十日,柳倩还没回,丘宇心下惴惴然,大清早就问莫清阳,莫清阳安慰道:“丘兄不必多虑,这丫头不一定生你的气,肯定有她的事,不然,你在这里,她是非得斗到你服输才甘心的,而且,我看她纯心是要挑起争端,好见识一下你还有什么新奇招数。来来来,丘兄我与你甚是投缘,今日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历年所见的美女。”拉过一口箱子来。

待打开箱子,又叹气道:“罢,罢,罢,还是让你看兰妃之像,其他美女,在她面前,简直都是庸脂俗粉!”拿出一卷黄绫包的画卷来。

丘宇早知莫清阳的丹青是一绝,且能上得他的画的,定是有倾城倾国之貌,笑吟吟地打开画,却令他全身一震,一张嘴更是惊讶地张大了:这画中美女和那日丘武给他看的朱湘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莫清阳见他如此,还道是被兰妃之美镇住,道:“我的丹青之技,只能描她姿色十之一二!”

丘宇紧张地抓住他的手问:“她是谁?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莫清阳的手都给他抓疼了,道:“魏国公徐辉祖之妻兰妃,为汤和之女,不过她已经四十岁了,与嫁给已死的太子标的其姐雪妃乃是当年有名的美女。”丘宇心道:“莫非朱湘是明皇室之后……”

两人正谈话间,有人敲门,胡来躲入他房中。唐贵和去开门,见了来人,惊喜道:“哎哟,是木平英木老弟,半年不见,怎的来金陵了?快快请进,快快请进!”莫清阳收了画,高兴地出到院子里迎接,胡来也出了来。

寒暄声中,走入一个满身粉脂味的年轻富贵公子。丘宇把莫清阳的画收回房去,想自己不认识的人就不必见了,遂不出来。

听唐贵和他们说了许久,知这木平英是将门之后,与燕王的世子朱高炽一起来到金陵,今朱高炽面圣回来,请旧识江南五友去温红院一叙。不过这木平英虽生于富贵之家,却客气的没半点架子,就是娘娘腔。

那木平英道:“听闻最近声名鹊起的江南才子丘宇丘公子也在府上,可否邀得同行?”丘宇不想连燕京来的人都知道自己了,唐贵和叫他,只得出来。

木平英见了丘宇,道:“江南才子果然气度昂然,非一般秀才风范,燕王府世子朱世子仰慕公子才华,特邀佳客,还望公子给几分薄面。”说完一揖。

丘宇正待还礼说话,莫清阳听了温红院三字,早就心急火燎,拉了丘宇道:“丘兄,这面子可得给。朱世子和这位木老弟都是豪放不羁之人,喜与我们江湖豪客结交,走走走!”说罢已推了丘宇出去。木平英在前面作了个请,众人都出去了。

门口停了两辆大马车,俱是青幔顶,想必不想太张扬。唐贵和与胡来上了一辆,丘宇木平英和莫清阳上了一辆。

丘宇想那温红院乃是妓院,心下有些不愉。木平英又揖手道:“听闻丘兄乃是海外归来的游子。”丘宇道:“不错。”莫清阳笑道:“所以他的名号叫天涯浪子。”木平英笑道:“有趣。”接着又问了些海外之事,丘宇一一应答。

待问到丘宇回来有何打算,丘宇道:“自在随心,想过些逍遥日子。”木平英道:“今大明初立,百废待兴,有志之士,莫不报效朝廷,得一世功名,封妻荫子以慰平生。丘公子才华横溢,何不考取功名?”

丘宇忖道:“朱高炽日后是仁宗皇帝,不想他这么早就拉拢人才了。也好,看看他是什么人,合得来就合,合不来老子拍拍屁股走人。”道:“我还是喜欢自在的日子。在官场须得三色,方能如意,我可学不了欺上瞒下,违背良心,欺压百姓之事。”

木平英方才听得“三色”二字,饶有兴趣,道:“丘兄所言三色,是何三色?”莫清阳也问:“是不是红蓝白三色?”丘宇笑道:“非也,是会看上司脸色,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扮好自己的角色,便是三色。”木莫二人听罢大笑,莫清阳笑得直拍丘宇的肩膀,木平英却笑得如女子。

木平英掩口笑道:“丘兄三色之言确实切中升官之道。然世间还有重才之人,无须此三色,便可青云直上,那就是朱高炽朱世子。”丘宇闻言,冷哼了一声。木平英讶道:“丘兄这是为何?”丘宇道:“太祖起事濠州,用刘基、徐达、常遇春、李文忠、汤和、邓愈、沐英等诸将,除徐、常、李、邓四公早殁,沐公偏远,汤和告老,刘基郁死,胡、蓝党狱,元功宿将,是何下场?”木平英吃了一惊,明朝之人,皆知单是凉国公蓝玉一案,便杀了一万五千人之多,令天下人对朱氏皇朝为之心寒。朱高炽为朱元璋的孙子,自是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宣布以“擅权植党”罪处死胡惟庸。以“擅权植党”罪处死胡惟庸绰绰有余,要以它来罗织一个“胡党”,株连一大批功臣宿将,却未免牵强附会。为了把罪网罗织得更大,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胡惟庸死后,他的罪状逐步升级,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置那些“胡党”于死地。明代的心腹大患是“北虏南倭”,由此着手制造罪状最具杀伤力,于是乎胡惟庸死后罪状升级为“通倭通虏”,用它来株连开国元勋。平心而论,胡惟庸的被杀完全是咎由自取,但受胡惟庸牵连被杀的大批功臣完全是无辜的。胡案实际上成为朱元璋整肃功臣的借口,凡是他认为心怀怨望的,行为跋扈的大臣,都被加上“胡党”的罪名,处死抄家。

洪武二十三年,即胡惟庸被杀十年之后,罪状又升级为“谋反”。朱元璋唆使亲信精心策划,唆使李善长的家奴卢仲谦无中生有地告发李善长与胡惟庸往来勾结,串通谋反。看得出来,朱元璋要借此除掉李善长,他冠冕堂皇地说:“(李)善长元勋国戚,知逆谋不发”,“狐疑观望怀两端,大逆不道”。这当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七十七岁的李善长及其一门七十余人被杀,纯属冤案一桩。一年以后,解缙上疏为其申冤,他起草的《论韩国公冤事状》,由郎中王国用冒死呈上,大意是:李善长为陛下打天下,是第一勋臣,假使帮胡惟庸成事,也不过如此,况且他已经年迈,根本没有精力再折腾,何苦如此!朱元璋看了以后,无话可说,可见他也默认是枉杀。

与此同时,朱元璋又策划陆仲亨的家奴告发陆仲亨与唐胜宗、费聚、赵雄三名侯爵,串通胡惟庸。“共谋不轨”。一场“肃清逆党”的政治运动铺天盖地而来,株连被杀的功臣及其家属共计达三万余人。为了平服人心,朱元璋特地颁布《昭示奸党录》,株连蔓延达数年之久。连一向与胡惟庸关系疏远的“浙东四先生”也未能幸免,叶以“胡党”被杀,宋濂的孙子宋慎也牵连被杀,宋濂本人则贬死于四川茅州。

后世史家对胡惟庸党案颇持怀疑态度。王世贞就对胡惟庸“谋反”之说表示难以相信,谈迁说得更加明确:“惟庸非叛也”,乃“积疑成狱”,可谓一语道破。蓝王党案也是如此。蓝玉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妻弟(小舅子),在常遇春麾下勇敢杀敌,所向披靡,堪称常胜将军,战功显赫。洪武二十年升为大将军,两年后进封谅国公。皇恩浩荡之下,蓝玉忘乎所以,骄横跋扈,使朱元璋感受到了将权与皇权的冲突。于是除的网罗正在悄悄逼近。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指挥蒋献诬告蓝玉“谋反”,说他与景川侯曹震等公侯企图趁朱元璋出宫举行“藉田”仪式时,发动兵变。装模作样审讯的结果,连坐族诛达一万五千人,把打天下的将领几乎一网打尽。为了显得名正言顺,朱元璋特地下手诏,颁布《逆臣录》,其中包括一公、十三侯、二伯。

木平英也是好快心思,略一定神,道:“世子正因太祖杀戮太重,欲尽力补过,以振大明朝纲……”丘宇打断道:“那,是皇帝才能做的事。”木平英听出这话有两重意思,一是皇帝才做得了,朱高炽只是个世子,没那么大能耐,二是问朱高炽是不是想做皇帝了?他道:“辅佐明君,为天下百姓造福,是世子的志向。”丘宇想建文帝与燕王之间已是有猜疑,且天下各分封王侯,不是被削了,就是被杀了,按历史记述,朱高炽三兄弟于燕京来面圣,以祭太祖,亦是因燕王之谋泄露,故派遣来洗疑。无须多日,燕王定要造反,自己去燕京之事,可得快些。

丘宇笑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去卖红薯。”这话说得诙谐,木莫二人又是大笑。木平英道:“才子佳人,丘兄可有佳偶?”丘宇道:“浪荡之人,何以成家。缘分乃是天注定,世人莫要去强求。桃花运该来的,城墙再厚也挡不住。”木平英微笑道:“丘兄出口成章,令小弟大开眼界。才子风流,身边可得有一二位红粉知己。”莫清阳道:“我这兄弟,别看他平日里不说话,肚子里妙语可是不少。就是不好色,木老弟他日见有好些的王府千金,可得替他留意。”

木平英道:“那是自然,我还怕丘兄看不上眼哩。燕王府中,佳丽如云,丘兄待会与世子交好,还愁这个?倒是小弟多余的了。”丘宇心道:“王府的大小姐,娇滴滴的,难服侍,买一送一我都不要。”又想木平英与朱高炽都是燕京人,自己以后想在那里搞房地产,还是要有人照应。

朋友和知己是有区别的。能遇上一两个知己是人生大幸,就够了;朋友却是越多越好。一个男人想活得好,他就得多些朋友,因为,男人是靠朋友活着的。

丘宇笑道:“钱是越多越好,老婆一个就好。”“哦!”木平英奇道:“当今世上,大凡男子,莫不以三妻四妾为荣,丘兄……”丘宇道:“男人哪,从小给妈管,大了老婆管,老了儿女管,所以,被太多的人管实在烦,我哪还敢三妻四妾?”木莫二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莫清阳笑够了补充道:“丘兄还说,做人难,做男人更难!”木平英笑了许久,道:“与丘兄一起,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莫清阳故作神秘道:“木老弟若是替丘兄找了佳丽,只须让他看即可,这媒人不必做的太尽。可以说,丘兄的媒是最好做的。”木平英听得他后边有话,道:“哦?”莫清阳凑了过去道:“丘兄可是有家传泡妞手段的。”木平英往丘宇看过来,问:“丘兄,可否让小弟得闻其详?这,什么叫泡妞?”莫清阳击掌道:“哎呀,泡妞二字,足见丘兄对博取美人心的难度的极好解释。妞者,美丽少女也;而泡字,丘兄说,天地间情爱,总是男人先喜欢上女人,但女人未必一开始就喜欢那男人。所以,男人要想博得佳人归,就得下工夫。可女人又不是献殷勤一两次就行,往往会被拒绝多次,所以男人就要有将匹布泡烂的耐性,厚着脸皮,失败了,再来,再失败,再来,如此下去,嘿嘿嘿嘿……”木平英更是好奇,问:“丘兄,可否让小弟得知?”

丘宇知道莫清阳说的是大前天说的该如何令女方对自己倾心的各种小办法,道:“祖传秘方,传男保证后代优势,传女则防止上当。但是说透了,却不值得半文钱。”

木平英更是好奇,道:“小弟亦是尚未婚娶,若得丘兄指教,得有佳偶良配,他日定当重谢。”丘宇笑道:“说来就这么简单。人活在世上,须要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活着;什么是自己的幸福;值得自己做一辈子的事是什么;值得自己爱一辈子的人是怎样的;什么样的人才会和自己过一辈子;到底自己得到什么之后才会满足;等等。这些虽是人生最基本的,但只要想明白了,你就会到老时不会后悔。”木平英竟是听呆了,嘴里将丘宇的话来回咀嚼。

马车一停,到了温红院。木平英请下诸君,对丘宇道:“丘兄,小弟多说无益,还请丘兄看世子为人。”丘宇待说话,一群红绿女子欢声笑语拥来,挽了众人的手,进去了。此刻最开心的莫过于莫清阳,笑得无比灿烂,左亲右抱,一边调笑,一边由得那些女子拥了进去。丘宇两手运了太极拳劲,分开那些偎上来的红绿女子,跟着进去了。

胡来走快两步,问木平英:“木老弟,世子都请了什么人?”木平英知道他怕碰上下过手的主儿,或是正道首领人物,于他一个名贼大是不利,在江湖上,失了东西查不出来往往爱猜测是贼中的名家高手所为,道:“有六位,其中有华山虚风道长,辽东青龙门掌门钟全,其他的则是**门和一些别的门派弟子。”胡来听了虚风道长,脸上闪过一丝惧意,拱手道:“那还请木老弟禀告世子,说胡某不便入席。”木平英应了。胡来挽了个美貌女子,一旁去了。

来金陵多日,丘宇从未进过烟花之地,虽莫清阳暗地里邀他。进了温红院,也不禁赞叹古人风月场所的奢华,雕梁画栋自不必说,桌椅门窗精雕细镂也不必说,单是宫灯、帷帐等摆设,无一是豪门才用得起之物,可见中国古代男人对风月场所的热衷。

处处鸳歌燕语,粉脂香气,纵情欢声,荡人心神。丘宇定了定神,随着众人上了三楼,一个金带博冠的公子与几个随从和江湖人物在门口迎接。唐贵和先上去行礼喧谈,木平英替丘宇引见:“这位是燕王府朱高炽世子,这位是江南才子丘宇丘少侠,一个月前勇挫太湖双鹤,江湖又称天涯浪子。”丘宇作揖行礼,细看这朱高炽,体格粗大,下巴还遗有朱元璋地包天的特征,满面的笑容,双眼却不露半分情感,浑身透着一股内敛的霸气。不过丘宇也很习惯,在二十一世纪的职业经理人和老板都是这付德性,反倒熟悉亲切。

但这“天涯浪子”的名号实在不怎么威风响亮,在江湖中没什么名头,连丘宇都有些脸红,那日在酒店中和太湖双鹤打,没说自己的名号,朱高炽身后的几个江湖豪客听了很不以为然,有两个立时回客厅去,朱高炽却上前行礼道:“原来这位就是丘大侠。半个月前西山古佛寺的周颠大师言起金陵来了位叫丘宇的奇侠,不想在此瞻得尊面,快快有请!”后面的人见世子对一个名不见传的人如此客气,有些惊讶,又回了来。虽闻有周颠大师举荐,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个无名小子有多大能耐,丘宇在金陵出名,主要还是在文坛上,而在江湖上,则是几乎无人知晓。

丘宇见朱高炽身后的那些人,满脸不以为然,还互相打眼色,等会可能有挑衅,在世子面前,谁不想出风头,以博青睐。丘宇道了客气,心里留神。朱高炽携了他的手,进了去。

丘宇进去,房里上席已坐了两个人,左边是个红光满面的灰衣老道士,右边是个四十多岁,脸上尽是刀疤大汉,眉目之间隐隐露出勇悍好斗的神情。周围虽有女子,却没坐到他们身边,想必是自持身份,且没随朱高炽出来。

唐贵和在丘宇身边小声道:“左边的是华山虚风道长,虚云掌门唯一剩下的师弟,武功不在虚云之下;右边的是辽东青龙门掌门钟全,使得一手好大刀。”丘宇应了。木平英引他俩在西席一起坐下。莫清阳见了虚风道长,立刻老实了,心嘀咕:“怎的这老儿也来了……”顿时屁股好似有东西在咬,怎么坐都不舒服,但不敢退了出去,又是奇怪,虚风道长是个名门大派的高人,今日怎么也来这烟花之地?

朱高炽举起酒杯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朱某,来此一聚,朱某先干为敬!”众人立起身,纷纷道:“哪里哪里,那是世子看得起在下。”虚风面无表情,只是立起身。待干了一杯,朱高炽又斟了一杯道:“今日有幸,请到虚风道长和钟掌门,大家敬两位前辈一杯。”虚风淡淡地道:“多谢世子!”钟全尽是得色,刀疤都红了,用仿佛带沙眼的洪钟敲出来的声音道:“世子客气了,谁不知世子为人豪爽,急江湖之义,钟某今日得见,是三生有幸了。”

朱高炽谦虚了一番,又道:“半个月前,小王与.家弟偕来面圣,祭祀太祖,偶遇周大师,周大师言认识了一位奇侠,纵论天下事与禅理月余,不胜折服。这位奇侠边是天涯浪子,又称江南第一才子的丘宇丘大侠。”举杯向丘宇敬过来。

众人哄的一声,齐齐向丘宇看来,令丘宇浑身不自在,虚风道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丘宇起身还礼道:“在下无能无德,只是拾人牙慧,将所见所闻说与周大师罢了。”唐贵和与莫清阳不想丘宇竟被朱世子所青睐,很是欢喜。众人也随着世子敬了丘宇一杯。

接着是宾主寒暄,丘宇这辈子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群江湖侠客中聚会,在这阵仗中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很是激动。唐贵和悄悄地给丘宇介绍,这是山东齐眉长棍世家的刘永泰,据闻他的太祖十八节棍已练至十三节;那是河南洛阳断刀门张彪的首徒何进之,张彪曾是太祖的前锋官等等。不是名宿,便是世家,或是江湖新出之秀。木平英在旁边不断补充。

众人高声议论江湖之事,丘宇没什么江湖经历,没得插嘴。倒是身边的木平英,时不时将话题引到国家大事上。丘宇心道:“这木平英年纪虽轻,一身粉脂味,说话不脱稚声,却是个工于心计之人的高明人物。”

朱高炽始终笑容满面,不论谁说话,都象至亲好友般看着,令说话者倍觉世子亲切而又受重视,不由得说话滔滔不绝,连粗话都少说几句。

终于说到朝廷吏治,众人愤愤不平,骂了许多。一个叫许大的泰山弟子道:“世子,我倒不是骂你们,只是那些跟太祖打了几场仗就回来当地方官的鸟人,仗着几分功劳,就横行霸道。老实说,维坊县丞吴敬德,他欺压百姓,强抢罗家的小女儿做小妾,老子……在下气不过,拔刀就砍了他的狗头!”

朱高炽道:“这种事前些日子我也向皇兄提过。天子拥有五湖四海,日理万机。诸事都是由大臣商议后再上报,难免受蒙蔽。说实话,我们也没多少信得过那些官员,整天只求保住乌纱帽,捞油水。食君之禄,却未尽忠君之事。所以我们想在锦衣卫的基础上,再设一个监管天下官员的机构,这机构由一些武功高强,行侠仗义之士来任职,不受任何官员所属,仅由皇上亲自指挥。诸位,此法可好?”丘宇听他口气,好象明朝廷是他的家务事,心里冷哼了一声:“好似你才是皇帝!”

众人齐声称善,惟有丘宇和虚风道长没什么表示。丘宇心中暗道:“这就是以后的东厂西厂了。你朱高炽想得再美,却不知绝对的权力绝对导致**。现在想得挺美的事,在以后却是大祸!”

朱高炽见众人欢欣,心下得意,唯有虚风道长和丘宇没说话,当下歉身道:“虚风道长,您意下如何?”虚风道长道:“贫道闲散,又行将就木,这些事就由得有志之士去做吧。”朱高炽转身问丘宇:“丘兄有何高见?”

丘宇在企业中搞管理甚久,治国与治理企业道理相同,他想都不用想,道:“大明也是仿古制而建的吏治吧?”朱高炽道:“不错,太祖英明,仿古制而不忘前事之师,罢中书省,废丞相,以各部尚书分任天下事,侍郎为副,复增大都督府,以令各部不至于权力过重,遂定下大明江山。”

丘宇道:“这倒不管,有一个是你们没变的,那就是,朝廷为令天下士子效忠,仍是以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升官发财的个人私利为导向。试想,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会当好父母官么?会以解决百姓的疾苦为己任么?更何况,八股文之定义仅在四书五经中,这四书五经就是包医百病的治国良方了么?如此选官,根本就是选听话的书呆子,选中饱私囊的贪官。试想,这样下去朝纲会如何?已经有多少个朝代这样收场?”

众人无语,的确,刚才很多人是抱着荣华富贵的想法。虚风道长居然露出些微笑。朱高炽脸上淌出许多汗。木平英见丘宇说出如此激烈的言语,甚至与大逆不道都有些关系,极为紧张,握住了丘宇的手。丘宇感觉到他的不安,也握了握他的手,只觉他的手小而修长,柔若无骨。

半晌,朱高炽咳了声道:“丘兄所言极是,然世间终有魏征、张良之才。我等此出,便是为皇兄求才。丘兄大智大慧,朝廷有幸得之,实在是万民之福!”

丘宇摇头道:“在下山野游民,岂能逆得了天道君道,万物运行,自有其理。朝纲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世子若一心为民,一切自会如愿。”木平英见这气氛也太紧张了些,起来躬身道:“世子,方才迎接丘兄之时,我听了一些丘兄的妙语。”将那“三色”说了,众人一片哄笑。

朱高炽大笑之余,一甩手,他身边一个最美的悄悄女子地下来。朱高炽道:“丘兄之言,确实是当今升官的法子。然而小王自幼在军营生长,深知治军之道,须赏罚严明,……”他又滔滔不绝的说他的改革纲领,用人之举。

那美貌女子端了一壶酒,往丘宇身边坐来,柔声道:“小女子娟儿特来服侍公子。”往丘宇背上贴过来。木平英见状,往旁边挪了挪。丘宇回头小声道:“你坐好!”娟儿见他满脸的严厉,乖乖地坐直了身子,妩媚地道:“是。小女子可曾惹恼过公子?”丘宇道:“不曾。在我眼里,你是人,不是玩物!”娟儿闻言,垂头应是。

丘宇见娟儿听话了,转过头来,却见木平英眼中微红。木平英见丘宇看见,忙擦了擦眼睛,道:“我被酒呛着了。”赶紧附和朱高炽,说了些话。

话题仍是吏治。众人都是一介武夫,打打杀杀还在行,但说到治国,均非己长,一片胡言乱语。朱高炽与木平英已将话题引到了锦衣卫,着重说锦衣卫该如何做。其时锦衣卫还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专职保护皇宫,但在朱元璋手里已时有派去诛杀异心者之事。

而朱高炽之言,乃是成立一个机构去统领锦衣卫,锦衣卫也不再单一地护卫皇宫,还作为皇帝直接管理的官员监督人员。丘宇见他眉飞色舞,知道一切已在他算计中,心道:“难怪你以后是仁宗了。”

话题说到最后,已是中天,除虚云道长、丘宇,其余人好象都得了高官厚禄,喜不自胜。朱高炽微笑道:“如此甚好,由侠义之士来做这些事,天下何愁不太平!丘兄,还有何高见?”丘宇道:“之所以有我们江湖中人快意恩仇,那根本就是一些官员滥用权力,由此导致江湖人滥用暴力。只盼世子以后整顿好吏治,约束权力。监督官员固然是好,但锦衣卫权力太重,难免还会重复擅权之事。开明的吏治不是建立在信任上的,而是建立在互相怀疑上的。”

众人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很不为然,华夏之人,哪不是精诚互信?丘宇说的乃是美国的名言,意思是只有权力分散又互相监督的机构,才能获得开明的政治。中国人太爱讲人情,人情成了企业管理及吏治的最大障碍,丘宇为此曾大伤脑筋。朱高炽揖手道:“诚君所言!”接着站起来道:“今已午时,诸位在此用膳,膳后一观温红楼的声色技艺。”一挥手,酒席流水般摆上来。

那娟儿替丘宇三人倒了酒,又要偎着丘宇坐下来。丘宇一推,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还是退下吧。”娟儿登时惊恐地跪下拜道:“娟儿不知礼数,还望公子恕罪!”丘宇一怔,扶起他道:“快快起来,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不习惯罢了。”唐贵和道:“老弟,你要是赶她走了,老鸨定要怪她不会服侍客人,是要治她罪的,说不定世子也要怪罪她。”

丘宇当下明了,挽起娟儿,道:“那你就坐下,不过可得规规矩矩。是人都有自尊,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我折了自尊。”娟儿拭去眼泪,感激道:“公子不必客气,娟儿命中注定沦落风尘,难得公子还当我是人看,娟儿万分感激!”谢过了,坐了下来,替丘宇三人的酒杯斟满酒。丘宇安慰道:“众生平等,没有人愿意自甘堕落,只有被逼的,你就坐在这里,不必拘束。”

丘宇又见木平英眼有些儿红,奇道:“木兄弟,怎么了?”木平英道:“方才接丘兄来时,以为丘兄只是一个风流才子,刚才与世子寥寥数语,也只觉丘兄是雄才大略之人,今见丘兄对一风尘女子如此尊重,才知丘兄胸怀之坦荡。来,小弟敬丘兄一杯!”先行饮尽了。唐贵和笑道:“看来木老弟也是惜花之人。”木平英微微点了头,没出声。丘宇举杯道:“见笑了。”

酒菜摆定,一班歌姬乐工上来表演。木平英无心观赏,问丘宇:“敢问丘兄成家否?”丘宇刚要说,唐贵和笑道:“我这兄弟,还是个童子之身,木老弟若是有合适的名媛淑女,大家闺秀,还不妨做个媒。”丘宇有些儿不好意思,在明朝,一般27岁的男人小孩都快有10岁了。

木平英笑问:“不知丘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是温柔可人的,还是嬉笑爱闹的?或是自己有不一般的选择?”丘宇低了头,笑道:“值得我哄的。”木平英大感兴趣,道:“哦,怎样的女子才是丘兄值得哄的?是不是会撒娇的?”丘宇摇头道:“不,值得我哄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是女人,知道自己是妻子,知道自己是儿媳,知道自己是朋友妻。”

这下唐贵和与木平英都奇了,二人齐声问:“此话怎讲?”连娟儿都带了些好奇的神色。丘宇待吊足胃口,才道:“知道自己是女人,就是别忘了女为悦己者容,不要结了婚之后便成管家婆,黄脸婆;知道自己是妻子,就是夫妻既然走到一块,就应懂得互相帮助,互相体谅,做丈夫的要顾家,做妻子的也要明白自己该如何帮助丈夫成一番事业,即使那男人无大志,也得夫妻和睦,别老使小性子。撒娇固然可爱,太爱撒娇却是小性子了;知道自己是儿媳,自是要孝顺公婆,妯娌和气,别整天泼妇当街;知道自己是朋友妻,就是男人在这世上原本是要靠朋友吃饭的,接待朋友,既知热情大方,又知分寸举止,这样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人生一世,但求日子过得快活,功名利禄,都是拿来玩的东西。”

木平英嘘了口气,道:“如此多的条件,看来丘兄得妻妾成群才行。”丘宇摇头道:“非也,得一知己便可。不会的,夫妻俩日后有得是时间去学。妻妾成群,那是当女人如货物,将女人当肆欲的工具。女人不是低人一等,哪个男人不是女人生的?孔夫子自己是父母野合所生,便不能直视男女之欢,如此就把天下的女人打下十八层地狱,是何居心?或许自己不是男人,就害了天下世代女子。这温红院,这世间风月场所,还不是男人所需?这里的女人被男人糟蹋了,还要被世人嫌弃。到底是来这里的男人堕落,还是这里的女人堕落?”

丘宇的声音虽低,唐贵和木平英与娟儿却震惊无比。唐贵和本将逛妓院为寻常事,此刻老脸一红,不能言语;娟儿盈盈拜倒,哭道:“谢谢公子为我等青楼女子洗刷冤屈!”木平英待丘宇扶起娟儿,激动地道:“丘兄高见。”未了,又甚为羡慕地道:“谁要是嫁给丘兄,那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却听众人叫好,原来是一曲罢了。

木平英站起,道:“今日诸位豪杰在此,在下心情舒畅,原奏一曲,以助雅兴。”吩咐乐工取来古筝,奏了一曲《高山流水》。此曲原本闲情适意,丘宇听得他奏来带着喜悦激昂,如遇知音,不过其水平还是极高的。众人大都是粗人,只是见木平英在朱高炽面前如兄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听他奏完还是叫好。

木平英奏毕,一歌姬上来弹唱《清平乐》。丘宇听这女子唱,还不如那日柳倩在酒店唱《雨霖铃》来得好听。木平英见他有些郁郁之色,关心地问:“丘兄有何心事?”丘宇道:“看到此女唱曲,想起我那江南五友中的五妹柳倩,她也是善唱之人。可惜我不小心把她给气走了,不然她要是在此可把这些女子比下去了。”唐贵和笑道:“丘老弟放心,等五妹找人出完气就会回来了。我们以前和她闹,她气了也是十几二十天不回来。”木平英低声笑问:“这七巧女可是丘兄的意中人?”丘宇怃然道:“与她打闹乃是兄妹之谊,我从小到大没个妹妹的,今老天给了个顽皮可爱的妹妹,我却把她气走了,唉——”不想木平英悻悻道:“哦,原来如此。”

没吃多久,众人有些醉意,开始骂起娘来,更有甚者,如莫清阳,言不胜酒力,向朱高炽等人告退下去了,没一会在他身边的两个美貌女子也退了下去。

忽然何进之一声大喝,众乐工歌姬不知有何事,都停了下来。丘宇看过去,只见何进之满脸酒色,瞪着虎目瞧着自己站了起来。

朱高炽问:“张兄弟有何事?”何进之甚是无礼地指着丘宇道:“世子,听闻一个月前,这,这天涯,天涯那个浪子,凭着一双手,那个,那个不移半步,不攻一招,就把他娘的太湖双鹤打倒,我是,如何也不信,想和这位丘,丘大侠讨教讨教。”

朱高炽笑道:“今日会友,已有歌舞助兴,何兄弟还是改日再和丘兄切磋武艺吧,况且,你已醉了。”却有一人站起,将何进之按下,那人长得高高瘦瘦,面无表情,他团团揖手道:“何兄是醉了,且何兄用的是单刀。未闻丘兄是用何种兵器,但那日太湖双鹤与丘兄过招后,双手经络手损过度,竟是废了,想必是丘兄在双手上的造诣颇高。在下李涛,山西太原**门下一个无名小辈。今日还请丘兄赐教,否则就太不给大伙的面子了。”除虚云道长,余下众人皆是应声叫是,青龙门掌门钟全也点头称是。朱高炽见众人附和赞成,眼望丘宇,道:“丘兄意下如何?”丘宇起身揖手道:“那日太湖双鹤欺负卖唱的女子,在下仗些自保的小法门,偏那太湖双鹤不肯收手,才令在下巧幸赢了太湖双鹤。在下武功低微,学艺不精,怎敢班门弄斧?”

钟全道:“大家在世子面前,难道还要杀个你死我活不成?丘老弟,我看你就不必太谦。”丘宇还要推辞,朱高炽道:“既是如此,那二位就切磋切磋,点到为止。不过为了凑兴,胜者小王赏百两黄金!”一挥手,众歌姬乐工退下去。木平英小声地说了句:“这不是逼人打么!”丘宇见此,知是已无退路,回头看唐贵和,唐贵和望了他一眼,头向前方小声地只用舌头道:“糟。我们江南五友曾在株州教训过一个山西太原**门下的一个狂徒,今日他见我们在一起,想必不会善了。等会你要小心了,**拳招随意动,意由心生,不拘招法,速度极快,丘老弟可要小心了,这李涛想必擅腿。”

丘宇点点头,心知**拳就是后世的形意拳,自己可是熟练至极,但未曾练给唐贵和等人看,以免他们分心。想这时候的门派之间保密甚深,非本门弟子难以精通,却不想在后世的新中国被人谱出书以令天下人共享。**拳起源于少林寺的“心意把”绝艺,宋代始流传一些民间武学世家,于清朝乾隆年间兴盛完备,分山西流派,河南流派,河北流派,各流派遂成自己的特色。李涛为山西太原**门下,其拳法为拳势紧凑,劲力精巧。闻唐贵和等人与李涛同门有过节,丘宇寻思应该化解这恩怨,又不失了面子。

二人站出场来,众人立时息声。**门在武林中名头甚响,李涛能被世子请来定是门中高手,而丘宇力挫太湖双鹤,虽不曾扬名,大伙也知以一对两个高手,殊是难为。

丘宇以形意拳的三体式站好,李涛见他身体直立,两脚八字,头正手垂,正是**拳的三体式,不由得一楞。接着两人都是劈拳起势,李涛心想见过**拳者甚众,丘宇会些似模似样的**拳,不足为奇。

接着李涛打出**拳的五行拳,劈、崩、钻、炮、横,共二十一式,丘宇却打出三十一式。原来,明初尚无劈拳回身,崩拳回身等十式。

待五行拳法出毕,李涛心中一凉:“哪来的**拳好手?”

众人也暗暗称奇,这丘宇和李涛对打,竟似师兄弟对练,而丘宇的功夫更佳,好似师兄在教师弟。虚云道长紧紧盯着丘宇的身法,若有所思。

李涛拳法一变,换上杂式锤。一招“老虎洗脸”击出,丘宇伸手托住,正是相克的招数。李涛越打心里越冷,待四十四招杂式锤完毕,他已一身的冷汗,心道:“**拳诸门我皆熟识,这人是哪里学来的?拳法竟比我还精!须得使出师傅密传之技五行连环腿,方能胜他!师傅说不到万分紧急的关头,此技不可出,以免被人窥得本门不传之密。今日为保全我山西太原**门的面子,是得出了。”

明初之际,**拳已有些名气,因**拳绵密紧凑,威力巨大,鲜有人能敌,故众人以为其擅拳法,而不擅腿法。此时李涛飞脚跃踢,急速异常,众人一见,竟不亚于诸大门派的腿法!有人已是心惊:“若是我遇上了,这招就……”

李涛哪知道,丘宇是后世之人,在明朝还独门之密的东西,在丘宇的眼里却不是新鲜的玩意。当下丘宇也是五行连环腿施出,踢、蹬、踩、点、压、耗、摆、勾、弹、扫、挂等,竟远比李涛凌厉!李涛见他会师门秘技,心下更惊暗想丘宇除非偷艺,否则何来如此功夫?,遂动了杀心,宁可自己死了,也要杀丘宇以保全师门之密!见丘宇明了自己的招数,招数又变,不再防守,全是杀招!

七十招后,李涛仍不能打着丘宇,被他点脚点中腹部,虽无力道,李涛仍吓得一身疲软,跳了出来,大声喝问:“你是什么人?竟会我**门独门之密?是不是偷学的?”江湖上最忌讳有人偷艺,众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如不是偷学,丘宇怎会如此精妙的**法?

丘宇笑道:“**拳的来历,李兄想必知道些。再说,五行连环腿乃是依据五行之理所创,同理难免同招,如有巧合,也属应该。李兄你刚才没见我的五行拳还比你多十招么?李兄不知在下会**拳法,赢得侥幸,还望李兄莫怪。”李涛自知**拳为少林寺的七十二绝艺中的“心意把”所演变,外人面前,倒不能说,天下会**拳法者不下十家,山西一派,也并非没传出去的,看丘宇客气,说不定是本门哪个前辈的传人,等会可得好好问清,当下道:“承让了!”退回席中。

众人叹为观止,今日可是开了**拳的眼界,有些人已在寻思:“刚才记得几招,回去可得让本门中人好好记住,免得他日见了不知如何应付。这可是大功一件。”唐贵和见丘宇精通多门技艺,连**门的高手都赢了,大是欢喜。

朱高炽见丘宇如此神武,更是欢喜,大声道:“来呀,把赏金拿上来,李兄也赏百金!”李涛见还有赏金,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喜滋滋的领了。余下众人,见**门的好手败了下来,自忖没李涛的好拳脚,丘宇又没带个刀剑什么的兵器,还是别出丑了,说不定丘宇以后或是声名远扬之辈,且朱高炽世子对他如此看重,今日须得好好结纳!

待众人举杯称贺,朱高炽的一个随从下来,在木平英耳朵边悄声说了几句退了回去。木平英听了,点了点头,对丘宇小声道:“丘兄,世子请丘兄明日到魏国公府上一叙,如何?”

丘宇思量这燕王世子怎的如此看重自己?但他是江南五友的旧识,不去不好,再说他也没什么恶意,于是应了。木平英微笑地向朱高炽点头。朱高炽面带微喜,不再说话,看那刚上来的杂技表演。

杂技之后,宴席已罢,虚云道长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个碍眼的人物,当下告辞了,众人送他出去,回来纷纷挽了红绿女子进房,唐贵和也不例外。在这时代,上妓院好似二十一世纪的人上酒吧。家人知道了,也只是嘱咐少去,至多被人家说是败家子。

木平英做了个请道:“丘兄,请随便。”带了个女子转身走了。丘宇想叫住他说自己先回去,想想还是别被人看成不正常的男人,又把话咽了回去。娟儿走过来,低头小声道:“公子,请随娟儿来。”丘宇想起唐贵和说的话,本想走了,怕连累了娟儿,只得跟着她进房。

进得房去,娟儿把门关了,坐在床前,羞红的脸万分惹人怜爱。丘宇把朱高炽赏给他的百两黄金拿到她身边,道:“这你拿去赎身,以后找个没人知道你过去的好人家嫁了吧。”娟儿吃了一惊,慌忙跪下:“公子莫非嫌弃娟儿是残花败柳?”丘宇道:“不是,你以后记住,你是人,不是玩物,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知道么!”打开门,自去了。

木平英走到朱高炽房前,推开跟着来的女子,进了房。朱高炽屏退随从,道:“倩妹,如今我终于相信,这丘宇是非拉拢过来不可的了。”木平英变了声音,竟是柳倩。

原来那日柳倩在金陵街上六神无主地走着,背后有个燕京口音的男子讶道:“这不是倩妹妹么?害我们好找!”柳倩回头看,是同父异母的兄长朱高炽和他的几个随从。

当年燕王朱棣生性风流,与一侠女柳氏情投意合,遂生了这个柳倩。燕王欲接她母女回王府,柳氏知公候之家多是非,自己一个江湖草莽之女,更是难容,何况还是生的女儿,不肯入王府,道:“公候之家,原非我江湖儿女之所,受不了那规矩,还是由我抚养倩儿的好。”连女儿也随柳姓,于是朱高炽就有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柳倩时常会回燕王府,这在外长大的柳倩没有府中儿女那么娇恣任为,烂漫可爱,反更得燕王钟爱。及长大,燕王欲将柳倩改回朱姓,许配给汝南侯梅殷的小儿子,柳倩不依,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又结识了唐贵和等人,结拜成江南五友。

见了亲人,柳倩的泪水更是流得象长江泛滥,第二日,才断断续续地才对最信任的哥哥说了自己的事。朱高炽笑道:“哟,咱们的顽皮丫头有心上人了。可是,汝南侯府和你定了亲,那怎么办?”柳倩哼道:“都快两年了,叫梅家死了这条心吧!”朱高炽笑道:“可是父王可是没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柳倩不愉,道:“那我就一辈子都不回去了!”又见这个哥哥笑容里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道:“怎的笑得皮笑肉不笑?”朱高炽又神秘地笑了笑,让柳倩撒够了娇才道:“你的事有转机了。”柳倩甚奇,道:“那是为何?”朱高炽道:“五天前周颠大师来访,跟僧道衍说起他遇了个奇人,却不肯详细的说来。僧道衍将他灌醉了,他才说出天下将大乱,上天派了个叫丘宇的上仙降临凡间,重扶新天子。他与这个上仙相处了一月有余,上仙知道大明朝今后会如何。父王听了,立马叫我和高煦、高燧,借太祖小详之祭,来找这丘宇,顺便洗父王谋反之名。”柳倩听得丘宇还有这等事,有喜有忧,喜是自己在家兄帮助下,和丘宇两情相悦的把握大些,且若是嫁给他父亲也就不为难了;忧的是丘宇是天人,会要自己么?

当下也不回去,替朱高炽办事,仍是化装成木平英,既帮朱高炽打探消息,又帮他联络江湖人物。如此到今日,才借请江南五友之机请来丘宇,她见了丘宇,若非那化装掩饰,恐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幸好丘宇没令朱高炽失望。

柳倩道:“哥明日你外公家我不想去了。”说话间两行清泪流下。朱高炽见她如此,道:“妹妹你怎的哭了?”心中转念已想到是怎么回事,道:“是不是因为丘宇那小子?”柳倩不想让朱高炽知道自己的心事,摇了摇头。

朱高炽大声道:“那明日这丘宇要是不肯服我,我就叫侍卫把他杀了!”柳倩一惊,“王兄万万不可!”朱高炽哈哈大笑道:“小丫头,还不是心里挂念着那小子!”柳倩的脸红了,伸出粉拳打了几下朱高炽,道:“好个爱嚼烂舌头的哥哥,不理你了!”脸上伤心之色仍是难掩,又道:“我回去了。”

朱高炽焉不知她心事?劝道:“我知道啦,你的意中人现在在和别的女子床上同眠,你老大地不开心。算了吧,妹妹,男人风流,三妻四妾亦属平常,你不必太恼,只要他以后一心一意地对你就是了。”柳倩默然,唤了马车去了。

柳倩刚走,一随从进来禀报:“世子,丘公子走了。”朱高炽讶道:“怎的走了?这么快?”那人道:“刚才娟儿在老鸨那里赎了身,过来问我丘公子住哪里。属下探明了,丘公子并未碰过娟儿,还将您赏给他的一百两黄金拿给娟儿赎身。”朱高炽来回度步,那随从又道:“不好色,不贪财,不求名,不当官,可真是个奇人!”朱高炽转身道:“朱安,你今晚带两个仍是处子之身的美女给丘宇!”朱安应了是,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事后才退出去。

丘宇步行回到唐宅,他没配钥匙,于是从后门跳进去。刚到客厅,却见柳倩从里头走出来。

四目相望,柳倩“啊”地一声,随即有羞有喜,羞是不想会见到丘宇,喜是没想到丘宇这么早回来,肯定没和娟儿欢好。丘宇当然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见她回来,也甚是欢喜,又见她清瘦了些,心下不安,道:“咦,小妹妹回来了,哎哟,眼睛还红红的,做哥哥的今日给你赔罪了。来,我做了个葵鼠笼给你,养了六只小葵鼠,很好玩的。”说罢回房拿出一个精致的笼舍来。

果然柳倩见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很是喜爱。丘宇见她欢喜的样子,心想这女孩子的天性真是千古不变,在二十一世纪买个可爱的小玩具就可以将女孩子哄得团团转。又见柳倩不单是红了眼睛,眼皮还微肿,心中极为不安,道:“不好意思了,害你哭了那么久。”

柳倩摇头掩饰道:“不是,我只是回来见你们都走了,又没留暗号,以为都不要我了。”又哭起来,不过这哭是高兴的哭。

丘宇见她哭,连忙解释道:“今天一大早,我们被燕王府的朱高炽世子请去温红院了,本想不一日就回来的,所以没留暗号。”柳倩当然知道,仍微嗔道:“去那破落地方干吗!男人去那地方,都不干好事!‘丘宇道:”我可不习惯。“柳倩嘟着嘴,道:”以后你就习惯了!”丘宇叹了一声,想那些强作欢颜的女子,当下没了话。

柳倩玩了一会葵鼠,见丘宇一副伤感的神情,坐在一旁发怔,也觉得自己的嘴巴太不饶人了,道:“宇哥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丘宇见她温声说来,心中想戏弄她,脸上更是一副凄凉。柳倩见此心下惴惴,道:“宇哥哥,以前都是我不好,老是来气你。不过,次次都是你赢啦,你就原谅倩儿吧。”

丘宇闻言,倒又不好再来耍她了,撒谎道:“没事,我只是想朱高炽世子明日请我去魏国公府上,心里有些怕怕地。”心里头划了个十字,“主啊,请原谅我变得爱撒谎了!”

柳倩知道父王与王兄对丘宇都是青眼有加,且自己还有个小算盘,欣喜道:“被朱世子请到魏国公府上,肯定是你宇哥哥要鸿运当头了!有什么不好?”丘宇道:“我可不想做人家的狗腿子。最近的日子很好过,我不想改变这种惬意的生活。世子很有雄心壮志,但他是为己图所谓大丈夫功成名就的私利。”柳倩原知道他是个淡薄的人,跟王兄口中那个“上仙”解救黎民百姓的模样实在是拉不上边,试探道:“那你一身的才华,也要为天下的百姓着想啊,你只顾自己的快活日子,不去造福百姓,那也……也太可惜了!”心中又想到我就是王兄在你身边的内应,而且以后……思到此处红了脸。

丘宇正待说,见她脸红,:“咦,你怎么脸红了?”柳倩更羞,岔开话题问:“宇哥哥,以前你那青蛙是怎么会咳的呢?”丘宇想起那次她的狼狈像,笑道:“很简单,只要在青蛙的嘴里放些胡椒就成了。”柳倩只盼他这辈子会天天陪她玩,只要能见着他就心满意足,但又不能问他你以后天天陪我玩,拐弯抹角地问:“你还有什么希奇的东西?以后可不可以都拿来让我玩?”丘宇不知她心里已是拐了十七八个弯,道:“好啊。”想到一样事物,道:“有一样整人的好东西,我拿来与你瞧瞧。”回房去拿了一包东西出来。

柳倩好奇心起,问:“什么东西?”丘宇打开了,是一些粉末,道:“你瞧仔细了!”带她到大门口,对一只猫身上吹了些粉末,赶紧将纸包好。柳倩不解,问:“这个……”丘宇神秘地笑了笑,没吭声。

不一会,几只苍蝇飞来,在猫身上飞来飞去,没多久,苍蝇愈飞愈多,那猫挥动爪子不断地驱赶,但苍蝇之多,最后竟将猫给掩盖了,猫终受不了,惨叫一声跑了,那些苍蝇穷追不舍,紧紧跟了上去。柳倩见这情形,知道若是还与丘宇过招,这药就是撒到自己身上了。想像这么多的绿头苍蝇和黑头苍蝇把自己围住,不禁打了个冷战。又忍不住问.:“宇哥哥,这药是怎么做的?”

丘宇道:“嘿嘿,是一种花粉,加了别的东西,就是这药了。”柳倩奇怪地问:“有这种花粉么?”在她的印象中,只有蝴蝶才爱花粉。丘宇道:“其实,有些花也是要苍蝇来替它传授花粉的,于是它的花粉特吸引苍蝇。但只有花粉还不够,所以我又加了一些东西进去。”他想起明朝的人是不会明白什么叫“激素”,还是不解释的好,再说,这另外加料的东西制作过程挺恶心的。

柳倩倒没对这东西太感兴趣,因为有些恶心,于是问别的:“那你还会些什么?”丘宇想了想,“还会做飞……会飞的木鸟,会……”他本想说飞机等什么现代化的东西,考虑到在这种条件下做这东西的难度和柳倩的难于应付,赶紧收了口,又想起口袋里还有个气差不多用完的打火机,给她做个人情也好,掏出来打着火。柳倩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试了几下,更是爱不释手。

丘宇伸了个懒腰,道:“喝了酒,好困,我去睡午觉了,你自个玩吧。”柳倩喊住他:“宇哥哥……”丘宇回头问:“还有什么事?”柳倩的脸红红的,改口道:“没什么。”忸怩了一会,道:“今晚我做饭给你吃。”说完提了葵鼠,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里,把葵鼠放下了,钻进被窝里,捶了几下床,捂着自己发烫的脸,恨自己为何不敢说出口。

丘宇的心思还在怎样应付明日之事,没留神柳倩的神情,还觉得和她和解是件好事。

傍晚,丘宇起来时,柳倩真的做好了饭菜。唐贵和他们还没回来,想必是明日才回。丘宇走过去,闻了闻菜,道:“恩,不错,没想到小妹还是个好厨艺。呵呵,不知以后哪个傻小子有福了。”柳倩闻言,脸色刷的变了。幸好丘宇还在低头看菜,柳倩连忙镇静自己,坐下来道:“不知倩儿的手艺,做的合不合宇哥哥的胃口。”

丘宇先试了蒜蓉菜心,赞道:“不错,爽脆甘滑,火候刚好。”柳倩闻言眼都眯了,心中甜丝丝的。丘宇将菜全尝遍,不怎么好吃的也赞有特色,毕竟嘛,别人给你煮菜做饭,起码好话还得有,如果以后你要是懒下厨,那你更不能挑剔。丘宇知道要她一个平时锅铲都不知怎么拿的人费这心思,难能可贵了,道:“以后谁要是想娶你,我们这些做哥哥的,非得好好敲他一笔不可,这么好厨艺的妹妹,不诈他一笔,可真对不起我们的良心!”

柳倩脸色又是大变,心道:“难道……难道他不喜欢我……真的把我……当成妹妹?……”丘宇见她的脸色不好,关心地问:“小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柳倩咬了咬牙,缓缓地摇了摇头,心想无论如何,都得鼓起勇气,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好教自己明白。把嘴一张,却仍觉难为情,说不出来。丘宇见她脸色甚白,奇道:“小妹,想说什么?”若是柳倩的脸色是红红的,那他就早猜出来了,但她这样子,倒像在下决心投诚的敌军,猜的是她有什么重要的话,这话可能关系到江南五友。

柳倩坐直了,望了一下丘宇,见他在看着自己,赶紧低了头,闭上眼睛,道:“我……”大门砰砰砰地响起,打断了柳倩。

丘宇跳起,道:“我去开门。”柳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敲门声弄得荡然无存,心好似掉进万丈深渊,气得她将手帕扔地上,心中已将敲门的人从地狱的第一层诅咒到第十八层,另外又挖了两层让那家伙死了都没好日子过。迟不来,早不来,这个时候偏偏来,只怕以后是没勇气说了,他……他……肯定会知道自己……会笑话自己……柳倩的眉头笼了一团愁容。

丘宇打开大门,是朱高炽的随从,后面还有辆大马车。那随从行礼道:“丘公子,我们世子见您中午早早走了,惟恐招待不周,有备了礼,叫小的朱安送来。”丘宇暗思这世子这么瞧得我,不知是何故?笑道:“世子也是太客气了,来来来,先进屋。”只见两个美貌少女从车上下来,跟在后面。丘宇以为是随行的丫头,只道是送的什么细小事物。

进了大厅,柳倩已将手帕捡起,见是朱安,后面还两个美貌的少女,知是怎么回事,本已苍白的脸更是多了寒霜。朱安自是认得柳倩,向她拜了,按江湖规矩道:“柳姑娘好。”柳倩点了头,不想让丘宇看见她神色不对,且珠泪盈盈,走到一边擦去了。

丘宇倒了茶,道:“承蒙世子厚爱,这么晚了还叫你们送东西过来。”朱安恭敬道:“只要是世子吩咐,我们做下人的自是尽心尽力。更何况是为丘公子您这样的大侠送礼,那更是小的们的福气。”丘宇见他说完,东西却没呈上,笑道:“什么好东西?”

朱安指着后面的两个少女,道:“世子听说公子身边没个服侍的,特送两个美女过来。”丘宇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脸一沉,道:“世子的礼物太重了,实是叫人受不起。丘某山野人家,粗生粗养的,你还是把她们带回去吧。”

朱安惶恐道:“公子还是收下吧,否则小的办事不力,回去定当受重罚。”丘宇道:“那我不管,这礼我不能收。”朱安赔笑道:“公子,这两位美女都还是处子之身,相貌也是万中挑一,非温红院的女子可比……”丘宇怒喝道:“住口,你们当我丘宇是什么人了!”朱安知道拍错马屁,慌忙跪下,连连叩头,哭丧着脸道:“丘公子,您还是饶了小的吧,燕王府送礼,从来没被拒收的,小的回去不死也没半条命。”那两个少女也跪下。

丘宇铁青着脸,却也明白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自己不能就这么拂了权倾一方燕王府世子的意,再说还得顾及江南五友,权衡之下,扶起朱安道:“那你先回去,明日我再与世子说。”朱安大喜,当下告退。

柳倩在里头听了,“哇”地哭了出来,丘宇不明她是为何,温声问:“小妹,你怎么了?”柳倩一摔手,哭着冲了出去。丘宇见状,叫道:“小妹……”不知她会做些什么事来,连忙追了出去。

丘宇在大门口堵住了柳倩,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柳倩见他还如此不明女孩儿的心事,跺了剁脚,猛地抱住他,头埋进他怀里痛哭。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令柳倩难于开怀,今在丘宇的怀中,仿佛是在世界上最温暖可靠的地方,泪水犹如海天倒悬,泛滥成灾。

丘宇颇为尴尬,让她抱也不是,推开她也不是,只得问:“……小妹,你有什么事,快跟宇哥说……要是有人欺负了你,宇哥替你去扁他!”柳倩在他怀里哭着问:“……什么叫扁?……”丘宇心中暗叫糟,又说出未来世界的口头禅来。想了想,正要解释,柳倩抬起头来,噙着泪问:“宇哥哥,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得真心回答我!”

丘宇见她梨花带雨般的脸,就是老天爷见了也要心软,连忙道:“行!”话刚出口,马上猜到她要问什么,不由得心嘣嘣直跳,想改口已是来不及了。

只听柳倩咬了咬牙道:“你,喜不喜欢我?”说罢,一双泪眼充满期望地看着丘宇。

丘宇感觉到了她激烈的心跳,很急的喘息,自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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