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第一天来军营，本来就睡不着，再加上整个帐篷十几个人，鼾声、梦呓、磨牙，混合着男人身上的味道，确实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去的。

闻鸡起舞，这就是军营中的生活。军营里有没有鸡曹宇不知道，可天还没亮就已经被一声大喊叫了起来。

“麻利点，你叫什么来着？”昨日谁在曹宇身边，一直在打鼾的狗子对着曹宇催促着。

曹宇亦深知军营中对于速度有严格的要求，所以也能有多快就多快，但毕竟尚不习惯，“我叫曹宇。”

“这名字不好，曹宇，草鱼。这他娘的把俺肚子里的蛔虫勾起来了，叫你书生得了，曹宇实在别扭得很。”狗子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已经叠好了自己的被褥。

曹宇此时刚刚穿好衣服，不过速度也算不错，稍迟一些便随着众人来到帐篷外的小块空地之上。

杨盛喜是一个什长，大陈的军制五人一伍，两伍一什。不过因为一什也就十人，人比较少，所以这伍长也就是一个虚职，大多都是由什长直接发号施令。

“不错，老规矩，先练拳跟矛，然后选出今天的虎子，午饭过后休息半时辰，下午到大校场随全军练阵型，明白没有？”杨盛喜的声音中气十足。

“明白！”

“好，新来的跟我来，狗子，你带着大家操练。”说完就带着曹宇来到一边，这一什之中只有曹宇一人是新兵，其他都是老油条了，自然也比较好教。

“你叫什么来着？”杨盛喜的问题跟之前的狗子一模一样。

“曹宇，不过狗子哥说这名字不好记，管我叫书生。”曹宇并不觉得书生这个绰号有什么不好。

杨盛喜点了点头：“书生这名字不错，以后就叫这个吧。你刚来我就先给你说说咱们的规矩，看到没有？这是太祖长拳，每个兵都必须要学。还有就是长矛，不过那玩意比较简单，就像我刚刚说的早上是分开操练，下午要全军进行阵型训练，有没有什么问题？”

曹宇想了想问道：“杨头儿，那个什么叫选虎子？”因为刚刚他发现杨盛喜说到这个词的时候，身边每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

杨盛喜看了看曹宇，而且瞄着的还是他的下身：“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这事还轮不到你。不过先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大陈部队的驻地都有军妓，不过不可能每个人都有机会，所以一个什每天选一个。”

曹宇听到此事虽然一愣，可是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倒是让杨盛喜觉得有点惊讶，要是其他人这样表现他倒是不会觉得什么，曹宇这人是读过书的，那对这种事应该非常反感才对，可看表情曹宇却是一点都没有惊讶。

“不错，你也有机会的，没开苞就不算个男人。”

杨盛喜的话从来不知道收敛，这也是军中的特点，本来大家都是随时可能送命的人，需要释放自己的压力，嘴里带着脏话也就不稀奇了。

“现在我教你太祖长拳。”杨盛喜终于进入正题。

曹宇点了点头，然后退后一步，杨盛喜的长拳明显比刚刚看到的众人操练的长拳更加有气势，那一招一式虽然都异常简单，可却让曹宇感觉到这每一招之中的力量，甚至这地上都被杨盛喜的脚震出痕迹来。

这一套长拳非常普遍，相传这是太祖皇帝所创，之后在民间流传。曹宇在祁县之时也经常见那看家护院之人打这套拳法，可这军中的拳法好似比民间流传的更加简单，招式并没有那么花哨。

曹宇稍稍思量一下便已经明白，军中的招式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置人于死地。那些不实用的花式全部都已去掉，这才是真正的太祖长拳，大陈太祖本身就是征战天下，他所创的搏斗技巧自然是最简单最实用的。

“好了，你来试一次。”杨盛喜打完一套长拳，呼了一口气，对着曹宇说道。

曹宇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脑子中回忆着刚刚杨盛喜所演练的招式，那一招一式竟好似重演一般，身体不由自主便跟着动了起来，这似乎一种十分奇妙的状态。

杨盛喜眯着眼睛，心中却是有着再打几遍的打算。这些年他教的新兵也不算少，除了那些本来就已经学过长拳的，就算最聪明的也是要看自己演练五六遍之后才能学的似模似样。

可这曹宇却让杨盛喜大吃一惊，这仅仅只见过自己打了一遍长拳的曹宇竟然学的**不离十，虽然气势还有力量都差了许多，可招式却没有一点错误。

且不说杨盛喜的惊讶，曹宇此时并不满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长拳并没有杨盛喜那种感觉，那种气势，仅仅只是形似而已。所以一套拳打完之后，心中有些忐忑。

“你以前是不是学过这套拳？”

曹宇一愣，摇了摇头：“我以前倒是看过一些人打过，也想学一学，只不过当时先生说读书人不可逞匹夫之勇，所以就没有学。”

“狗屁！你那先生满嘴狗屁！”杨盛喜似乎异常生气，嘴里狠狠骂了几句，然后看着曹宇道，“不错，以后就跟着大家一块练拳吧，慢慢学。”

“可杨头儿，为何我打得没有你那般有气势呢？”曹宇心中却有疑问。

杨盛喜呵呵一笑，拍了拍曹宇的脑袋：“等你杀了人就会有气势了，这东西是学不来的。”

这话让曹宇心中一凛，杀人，到时候自己真的能狠下手来杀人吗？没有真正面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好了，他们要选虎子了，去看看吧。”杨盛喜不知不觉对曹宇的态度发生了改变，毕竟每一个老师都喜欢聪明的学生。

曹宇点了点头，小跑几步来到跟自己说过多次话的狗子旁边坐了下来。

“哎呦，书生，被杨头儿整的惨吗？没事儿，俺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这长拳整整学了五天才让杨头儿满意，看你挺机灵的，学个两三来天也就差不多了。”狗子这人十分热情。

曹宇倒是被狗子的话说得愣了一下，不会吧，这么简单的拳法竟然学了五天？看来这狗子应该挺笨的，不过心中这么想却不会说出来：“杨头儿让我来看看，说是好好学学。”

“这就对了，虽说选虎子这东西大家不会死命相搏，可是还是会用真功夫的，毕竟忍了一个多月，谁都想先来。”说话的人曹宇并不认识，昨日好像并未说过话。

“我叫六子，京城人。”

曹宇笑了笑：“六子哥，我叫曹宇，你也可以跟着狗子哥叫我书生。不过什么叫忍一个月啊，这个是一个月才有一次的吗？”

六子摇了摇头：“咱们杨头儿比较公平，毕竟人吗，打着玩跟拼命是不一样的，所以就玩了个轮换制。每四天一次，像狗子哥上次已经选上虎子了，一个月以内就不能再选了，咱们十个人一个月一轮，剩下三个就只能等下个月了。”

“整个军中就只有杨头儿是这么干的，别的什都是什长亲自定，要不是那些什长自己萎了，挺不住绝对不会让给别人的。”旁边的狗子接话道。

曹宇想想也是，这赵启德将军麾下便有两万人军队，军妓的数量肯定没有这么多，十人选一个，且每四日一人，这样军人的精力不但不会被消磨，反而更加有气势，这便是奖励制。

“可是这样车轮战，第一个上去的人肯定吃不消啊，不是后面上去的人更有利吗？”曹宇依旧疑惑。

六子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毕竟大家都是兄弟，谁会为了这么个事就闹翻，一般上去的连胜三个就不会再有人上去了，谁也不想占人便宜啊。”

曹宇一边点着头，一边对着杨盛喜有些佩服，这种办法既体现了公平又能够让士兵奋发向上，为了自己不成为最后三名，训练的时候肯定不会懈怠。

“咱也不能让杨头儿吃亏不是，所以每个月第一次都没有虎子，那天是杨头儿的。”六子的京音非常浓。

“六子，你今儿就上去试试吧，不然又让二狗子这家伙抢走了，俺就看他不爽，非取个跟俺一样的名字。”狗子在一边鼓动着六子。

“好，我就上去试试。”

原本这中央的二狗子连胜了两个人，大伙儿都不怎么想上去了，六子一站起来，立马引来一阵起哄声，曹宇也情不自禁地大叫着。

“六子，今儿我当定这个虎子了，你就等明儿吧。”二狗子非常有自信。

六子拍了拍袖口，摆出一个太祖长拳的起手式：“我也不是吃素的，今儿兄弟我也是忍不住，还是手上说话吧。”

“好！”

说着就同样做出了太祖长拳的动作，二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都知根知底。所以一上来就都用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那长拳虽然简单，但是却招招到肉，在一边看着也是热血沸腾。

最后已经赢了两场的二狗子克服了体力的困难，一招小胜，不过六子也没有丧气，反而为二狗子高兴。

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曹宇似乎不再排斥军队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