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自己的队伍，刘辉马上命令士兵开始挖壕沟，在官道上挖了三道两尺宽、一尺深的陷马坑。

其他各军也紧张的部署，数千人的队伍慢慢展开，一个个方阵严阵以待，只等着清军的出现。

满清梅勒章京朱马喇带着两千五百名骑兵缓缓前进，外出的侦骑陆续送回消息，很明显明军的队伍已经在极近的距离上。

“那方国安虽然兵多，可也只能龟缩在富阳城里，只要咱们击溃这一路的明军，此次明军进犯便是消弭无形了。”朱马喇非常的自信，满清骑兵现在没尝到败绩，大明军队无不是望风而逃。

不知道清军什么时候才到达，张煌言连派骑兵，过了晌午，满清骑兵在五里外的消息陆续传回来。一个时辰后，满清骑兵开始出现在众多明军的眼前，看着密密麻麻的战马，在视觉上就让人胆寒。

缓缓的行进中，满清骑兵开始展开阵势，两翼以两百骑为一队，慢慢分出层次，中间压阵的骑兵逐渐停下来。

第一次大规模迎敌的张煌言心中暗暗有些紧张，抬头看看飘扬的明军大旗后，沉声一挥手，“擂鼓！”

“咚咚”的鼓声响起，接着各军的军鼓陆续敲响，两翼和前军开始向着清军推进。

张煌言并不想被动受敌，而是想先发制人，把队伍前推，尽量缩小清军骑兵能够机动的范围，压缩战场空间。

“大人，可先用红夷火炮炮击清军！”刘辉向张煌言建言。

“不急！”张煌言不是不想用红夷火炮，而是想先看看自己新收的明军战力如何。

朱马喇见到明军阵势后，极为镇定的命令，“左右两翼出击！”

古时作战信息传递不便，所有命令的执行全靠将领的提前预测和时机把握，看着明军缓缓前进的队形，清军两翼骑兵开始一队一队的奔驰起来，像是一层层的浪花，向着明军两翼的边缘靠拢。

没见过古时两军的正规交锋，刘辉也在仔细看着，行进的明军发现清军的企图后，两翼行军鼓的节奏一变，向前行进的队伍开始变化迎敌方向，转而面对清军侧翼来袭的骑兵，但是是否训练有素就在这时看出来了。

在变化的鼓点中，明军原本整齐的队形，马上变散乱起来，右翼韩参将的队伍甚至像是崩溃了，士兵完全站不到一起，只是乱糟糟的跑着。

“不好！传令破虏大将军炮队，向满清中军开火！”张煌言察觉到右翼的混乱后马上下令。

山丘上的肖二见到掌旗官发出的旗语后，赶紧命令各炮组，还没等开炮，就见到右翼飞出一片乌云。

满清骑兵的骑射错落有致，最先的两百骑兵发箭后，迅速侧向脱离，后续的另外一队骑兵顶上后才发箭，远看去，飞在空中的长箭，同满清骑兵的阵型一样，也是一波一波的。

箭在战场上的作用向来就是面杀伤，随着长箭落下，韩参将带领的明军马上就倒下了一批。

韩参将手下的明军并没有弓手，只看着清军不断冲到近前放箭，有情急的士兵奋力投出手中的长枪，不偏不斜正扎在一名清军的战马上。只见那战马一滚，从上边掉下的清兵，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后续的战马踩到蹄下。

其他的明军士兵纷纷效仿，看着飞出的长枪，清军迅速拉长了距离，再不敢逼的太近了，但是不断的箭雨还是给明军极大的杀伤。

明军两翼现在虽然伤亡不小，但是因为人数上的优势暂时还没露出颓势，只是队形渐渐散乱。

“轰轰轰！”这时，破虏大将军炮队的红夷火炮陆续开火，带着尖啸声，一颗颗炮弹落到清军的中军中。

“红衣火炮？”朱马喇大惊，没想到这支明军还带着这支杀器，原本还非常轻视的朱马喇立刻思量起来，接着迅速改变部署。

“和托，带你本部人马速速增援左翼，杀散明军后，夺取山上的红衣火炮！记住一定要迅速！”朱马喇听着不断的炮声马上应对，“济什托，我命你从明军中军和左翼间的空隙里杀进去，切莫恋战，直接杀破帅帐！”

原本朱马喇想用耗来慢慢磨光明军的锐气，但是现在有了红夷火炮的威胁，只能速战速决打闪击战了。

满清中军迅速的分化，肖二所发射的炮弹不少多落到了空地中，满清骑兵机动之快着实迅速。

看着清军骑兵训练有素的变化，刘辉在吃惊也忍不住佩服，难怪清军能从辽东一隅到纵横中原了。

同明军以鼓点为指令不同，满清这半农半牧的民族，是以牛角号为传信手段，听到低沉的号声后，原本只是骑射的清兵立刻变得凶悍起来。射过一轮长箭后，加快马速的清兵排成三角的阵势，高举手中的马刀，向着明军直冲过来。

如果说刚刚的骑射，虽然造成的伤亡，但是还能够忍受的话，现在这雷霆万钧一般的直接冲锋，就让人肝胆欲裂了。

“清兵杀来了啊！”看着清军的战马飞速的冲到眼前，明军将士喊过一声后，迅速的逃开。

“不许逃，给我杀啊！”韩参将大声的命令这自己的士兵，但是根本没法控制、

冲破明军阵型的清军开始向两边驱赶溃兵，缺口被迅速的扩大，和托见势立刻带兵从左翼的这个缺口冲进去，向着肖二所在的炮队直冲。

同右翼的崩溃不同，明军左翼的队伍虽然也被清军的冲锋冲散，但是并没溃败，而是士兵们自发的结成一团，同不断穿梭的清军杀成一团。

“清军是要袭取炮队！”见到成群的清军骑兵杀向山丘，明显的意图让刘辉脱口而出。

观战的张煌言以为刘辉向要支援自己的炮队，刚想开口就见到刘辉又摇摇头，连忙改口道，“命游击将军徐胄领兵支援右翼，立刻封堵缺口。守备陈庆、张庆元支援左翼！参将李同生进攻满清中军！”

一直按兵不动的中军被张煌言迅速调度起来，以张煌言估计，占据人数优势的自己，暂时顶住清军的进攻应该是没问题。

朱马喇的清军中军也开始进攻，这让肖二一下子没了目标，红夷火炮虽然犀利，但是并不适合攻击移动目标。

没有过实战经验的柴向东，见到这阵势后立刻紧张的要死，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敌，看到在指挥炮队的肖二，突然有了主意。

“肖二哥，你可是临过阵的人，快教教我现在应该咋办？”柴向东拉着肖二大声问起来。

正忙着指挥炮队的肖二，见到柴向东的举动后，看了下柴向东的士兵，“不管怎么样，别让他们冲上来就行！”

听了肖二的话，柴向东看看下边的清军骑兵奔驰的方向，又看看自己的士兵，再看看肖二的炮队，像是明白了什么。

“儿郎们，杀鞑子的时候到了！只要咱们守住这里，这些鞑子一个也跑不了！”柴向东的话刚刚喊过，清军已经冲过来。

因为有坡度，清军骑兵冲锋的速度已经开始减慢，没了速度和机动的优势，和托的骑兵同柴向东的步兵在山丘下缠斗起来。

“杀啊！”头回厮杀的柴向东有些亢奋，手中挥舞着砍刀，连连斩断了数条马腿，自己也挨过几刀，其中最险的一刀，正劈在头上，如果不是有头盔护着，老柴的脑袋早分家了。

明军和满清骑兵开始全面较量后，济什托的骑兵这才开始行动，原本一直跟在朱马喇的队伍中，这时突然想着明军左翼和中军结合部的空隙冲去。

“不好！”见到清军的突然变化，张煌言已经来不及应对，此时传令出去，等命令传到，清军早杀过来了。

支援左翼的陈庆守备行动稍慢，正好迎面遇到济什托的骑兵。手疾眼快的济什托一箭就把陈庆射落马下。见到主官身亡，明军顿时一哄而散。

见到这支来夺帅的清军后，刘辉马上命令娄东水领兵迎敌，加长的长矛立刻排成枪林。吴魁的火枪兵，刘辉并没布置在正面，而是在侧翼。

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早期火枪同弓箭相比占有优势，实际上同训练有素的弓箭手相比，火枪在射击速度、精度和射程都差许多，只是使用者的训练周期短，成军的速度快，在战略的兵力补充上占有优势。

刘辉并不想让自己的火枪兵去被满清骑兵当箭靶，只期望娄东水能够迟滞下满清突袭的骑兵，进而给自己的火枪兵打击创造机会。

“嗖嗖”的箭雨声中，长枪兵不断有人倒下，受伤的士兵哀嚎着，在密集的队伍中却没有翻滚的空间。

“稳住！稳住！”方阵中，担任旗头的江阴城老兵大声的安慰着手下的士兵。

娄东水看着清军骑兵同自己方阵的距离，面对如林的长枪，满清骑兵并不敢直接冲上来，那是送死的举动，现在正放缓速度准备绕开。

“前进！”见到清军骑兵要转向后，娄东水马上命令自己的方阵向前推进，准备把这些清军骑兵顶到吴魁的火枪兵那里。

发觉冲不破长枪方阵的济什托也在寻找新的突破口，吴魁这些很快就成了他的新目标，以往明军的鸟枪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明末的鸟枪很多都是粗制滥造，射程、威力极小，根本射不穿清军的棉甲。

而且吴魁这里不是显眼的长枪阵，济什托自以为应该没太大的威胁，领兵调整过方向后，向着吴魁这里径直冲上来。

“准备！”吴魁这是第一次按照刘辉的要求把士兵排成散兵线，以往那种密集的火枪兵方阵被刘辉放弃了。

在或站或蹲的散兵线上，满清骑兵射来的长箭，杀伤效果小了许多，因为不是密集的队伍，清军骑兵必须要瞄准后才射箭，这样射程就要拉近许多。

看着举弓瞄准的清军骑兵进到燧发枪的射程中，吴魁高喊了一声，“开火！”

枪声中，一柱柱青烟升起，中弹的清军骑兵连日带马一起倒地，因为惯性不断的翻滚，直到快到火枪兵的脚下才停止。

被火枪兵毙、伤的战马和人成后后续清军骑兵的障碍，被这些障碍拦阻，清军骑兵现在彻底停下来。

济什托对这变故根本没有想到，除了自发的战斗本能外，没想到任何的应对方法。

朱马喇也在乱军中观察着远处，当见到济什托的骑兵被阻以后，心一下子沉下来，再看看和托那边，似乎也被阻住了。

火枪兵装弹的速度远不及在平时的训练，发现射击断档后，刘辉赶紧命令陈佳和带队补上，现在变成两支长枪兵夹击济什托，久经沙场的济什托发现已经完不成朱马喇指定的任务后，果断的回撤了，领兵向着中军李同生参将队伍的背后冲去。

“刘大人，张大人命你带兵支援破虏大将军炮队！”等到解决了清军突袭的骑兵后，张煌言这才给刘辉下令解围炮队。

“哈！”山丘下还在厮杀的人群里，柴向东挡住了清军骑兵砍来的一刀。这些清军骑兵被阻后，和托马上带领后撤，然后再次冲锋。连续了数次后，给柴向东的手下造成了大量的伤亡，但是还是没冲破防线。

肖二看着战况后，突然一皱眉，接着对炮长说过几句后，再次看炮手们忙碌。未几，红夷火炮再次响起，不过这次炮弹并没什么目标，只是落点都在清军骑兵身后不远的地方，肖二用的是威慑的心理战。

果然被炮弹砸起的土坑和飞起的泥土，起到些左右，清军的机动空间没那么大了。

“当！”有挡过清军劈来的一刀后，已经脱力的柴向东一下子坐到地上，眼看着清军战马的肚子从自己的眼前划过，“老子要是还有劲，就剖了你！”柴向东在心里想着，可是手已经空了，刚刚手里的刀被击飞了。

“砰！”这是刚刚还骑在战马上的清军骑兵一下子落到地上，到在柴向东身边，不过柴向东还在出着气，那清军骑兵只有出着血了。

炒豆一样的枪声不断响起，越来越多的清军骑兵落马，很快听到清军骑兵用满语喊过一声后，迅速的撤退了。

“哈哈哈！儿郎们，咱们胜了！”柴向东费力的站起来后，两腿不住的哆嗦，但是兴奋的脸上满是笑容。

领兵来援的刘辉看着战场上的局势，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战局相持，而且明军被击溃了数支队伍，还带点劣势，实际上应该是明军赢了，因为清军的几个战术目的都没达到，而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徒劳。

朱马喇也看清了局势，眼前的这支明军虽然被击溃了数支队伍，但是乱而不散，看来这领兵的将领小看不得，等到济什托冲过李同生参将的队伍后，朱马喇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沿着来路，清军骑兵一溜烟的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