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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风流》第51章 他愿意永远这样快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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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缠绕在头脑中的爷爷年轻时的形象,不就是这样——没有思想,只有行动——虽然这仍然是浮浅,却比没有行动的思想深刻得多,特别是,在今天,在只崇尚空谈的校园。

她对爷爷的崇拜,始终超过对父亲的崇拜,因为在她这个渴望脱俗的艺术家的眼里,爷爷才算是有行动的人,才是真正的雄性,而文质彬彬的父亲,不过是坐在父亲铸好的窝里,只知道整年摆弄文字积木的呆子。父亲一生唯一的壮举,就是在一九五七年,在会议上,仅仅是在会议上,为自己家乡的贫苦农民说了几句淡淡的公道话。随后,他被打成右派。随后,他对自己的不慎痛心不已。随后,他学会了做人,做一个永远沉默的人。

曾经为了表示对爷爷的敬佩,或许也是为了表示同父亲的距离,大学一毕业,就只身返回爷爷的出生与埋葬地,她的亲切而神秘的湟水故乡。当拥抱着模特粗壮的躯体,她夸张地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故乡的好男儿。而这对于她的创作、思索,将十分有益。生活又向她开启了新的窗子。他比起那些陪舞女、踩背女,那些无病呻吟的诗人、画家,更能代表现实的趋势。这个挣扎的人,这个奋斗者,才更有创造活力,虽然没有思想,却显得更有思想。遗憾的是,她完全是在被动中发现的他。

她想起曾经有多少回,她望着这所大学里的芸芸众生,这些自以为在从事科学、艺术、管理和教学的苍白和共性的人们,以至不能不在内心发出最强烈的叹息:

“如今──人呢?”

她不会意识到,她对侯保瑞的形象的严重夸大。她实在太孤独了。可她是尊重自己感情的。在一个接一个的白天和黑夜,她只是觉得那么孤独,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张亚楠有如巨大的深渊,使她害怕,使她不敢想象那里面都藏着什么。

但张亚楠却把自己的无能暴露无疑。自从当上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他天天都得赴席喝酒。这对他危害很大。他的精力,一天不如一天。可她还年轻,身体健康,身边又没有家务的拖累。他痛苦于自己不是男人。他背着她看医生。她从他的病历本上,发现了一切。她还从他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各种广告传单。她怀疑他大量服用过这类东西,他的头发都快要脱光了。

她曾几次听他说,李义杰每天吃两枚七十八味大蜜丸。那东西一枚就要一百多元。李义杰的家在京城,按说没有人消耗他。

看来,什么也不能阻止他的颓势了,他也去不掉酒瘾了。他只要戒酒两天,就会因胃凉拉肚子,浑身就会有种难以忍受的虚脱感,连大脑都会产生痛苦的抽缩感。酒精对他成了鸦片一样的东西。并且如今对他管用的,仿佛只有金箔酒。他的胃,至少过滤了几斤金子。他需要大量储存和消耗这种微量元素。

酒精使他的眉毛也一根一根脱去,视觉减退,眼前总是蒙着白雾。他怀疑,自己得了白内障。一天,他发现自己的一撮阴毛变白了。他为这衰老大惊失色。他羞愧极了,特别是在她脱了衣服,把身体的美全部呈现出来时。他还经常把尿滴在裤子上。他的那东西快萎缩得没有了。他几乎不能站着撒尿了。

然而他们还是要邀请他,非要拉他上桌。不花钱的饭菜,有如另一种鸦片,对他始终有强大的诱惑力。

他怀疑,这都是幼年的贫困留下的后遗症。但他就是改不掉大吃大喝的嗜好。他怀疑,部下会觉得他吃饭的样子很奇怪。他把节省的习惯,留在家里。他在家里的口头禅,就是减肥。他的大腿比她的腰还粗,腿上的肉软得似乎会流下来。可他还是要去赴席。他每天节一顿,撑一顿,以为会得胃病。可是,没有。在漫长的少年时代,也经常节一顿,撑一顿,最后也没得胃病。该改改了,他想,要彻底改改了。

“这种精神上的无能,这种只会迎合顺从,不会思索,不会探求,更不会反抗的弱者品性,才是我真正看不起的。”在她看来,他的**虽然还活着,灵魂却已经死灭。

一天,她喝过咖啡,奇怪地昏睡过去。第二天早上,她浑身乏力,下身有一种不适感。她怀疑,他给她吃了蒙汗药。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杀人都做得出来。她曾亲眼看见,他把一个女孩推下河堤……从那以后,她在他身边再也没有睡过安稳觉。

不过,他就是真正的好男人,跟她思想一致行动一致的好伴侣,她就不会背叛他了吗?她能永远死守一个模特吗?她为人类活着,不是为某个人活着;她为艺术活着,不是为感情活着。

“所以在我眼里,侯保瑞才比张亚楠更有新鲜感,更值得亲近?”她不能正视他的目光了。“可他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他这么想呢?我爱上他了吗?我已经抬举他了。他应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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