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随后，顾老爹将背来的包袱递给表弟，说没带礼物，这点自己采集的山货就送给他，聊表心意。戚表弟解开包袱，见里面的干山菌都是市场上的紧俏货，特别是里面的竹荪，被人称作“植物黄金”，是山珍中的上等品，如果算成钱这包山菌的价值不菲，见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他说不敢收。但拗不过顾老爹，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只得收下了。

喝了一阵茶，顾老爹提出想去看看自己的家园房屋，哪怕偷偷的看一眼也是心愿。戚表弟对他说暂就不必了，因为房屋已经烧了。顾老爹忙问究竟，表弟给他讲了失火的离奇情况——

在黄家搬离不久的冬月下旬，这天刁三又和一伙混混在霸占的顾家喝酒打牌，那天的天气阴沉沉的还下了点小雨。可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突然吹来一阵东南风同，有人看见院中那棵枣子树无端呼啦一下燃起来了，并且有如被油浸过一样，火焰一下子窜起老高。

屋里有人看见外面起火抬脚想跑出来，但这时却突然乱来一阵猛烈大风，把火焰吹去堵住屋门并将房子就势烧起来。人们乱作一团往外逃，房屋烧了个精光，更为奇怪的是那棵活枣子树被全株燃尽，只剩下一点灰烬。那场火灾中刁三被烧落下来的一根房梁砸断一条腿，医治后成了瘸子，而产皮却在左耳根到肩膀被烧成了块大疤，其他每个人都留下了大小不等的疤痕。人们一时传开都说那是报应，其他那些跟随混的人从那以后都收敛不再与刁三混了。但是产皮和刁三两个不知悔改，更恨你们，说是使的妖术害他，扬言找到你们时定不轻挠。

顾老爹问了起火的时间，原来正是川娃与黔妹这对双胞胎出生的日子。看来是这棵枣树完成了使命，菩萨借此惩罚告诫这伙坏人的。唏嘘叹息一阵，禁不住悄悄掉了几滴泪。表弟知他心酸，在一旁劝他别太难过，以免伤了身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能报应时候还未到吧，或许以后遇到换任的县官清正，再来诉状，现在应保重身体多挣些钱供养家庭。

午饭后顾老爹打算出去买点东西带回去，表弟把店子交待给家里人打点，找出块头巾让顾老爹把头包上和他一起出去，说是上午还看见刁三在街上转，先不让他们看见的为好。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无奈身上的钱不多，他只是买了几尺布准备拿回去让顾大妈给全家人添套新衣。倒是表弟买了好几套大人小孩衣服，又选了两瓶好酒。

顾老爹拦下一个货郎准备给妻子买针线，当看到挑担上挂的小孩玩具时，为双胞胎儿女买了对摇铃，又为小丁丁买了个万花筒。刚包好针线，戚表弟小声叫顾老爹转身避一下，刁三他们从对面街过来了。

街上人多，刁三和产皮没注意到顾老爹，径直走过去了。果然那刁三走路一瘸一拐的，产皮的脖子上围了块大围巾，但还是看出耳朵下面有块疤露了出来。顾老爹这才想起去年腊月底见产皮在赤水时也围了块好大的围巾，说不定那时还没有完全好过来。

晚上戚表弟给顾老爹说：“你以后就不用再去砍树和烧炭，那活太累了。”顾老爹说也知自己年龄大了常常感到吃不消，但为了家庭生活，别无选择啊。表弟说：“你以后就专门去找那些山林特产吧，山菌草药之类在林子里自生自灭，如果采集出来，运到外面都能卖出好价钱的。”“可是哪些值钱？并且销路也不知道的？”顾老爹提出了疑问。表弟想了一下对他说：“现在我做的特产生意主要是土烟和核桃之类东西，也不是很了解这方面。这样吧，我见这市面上有几种药材价好，你先回去采部分，我过段时间要去永宁城里运云南烟叶，刚才你说现在住地离天池只有四十里路，到时你去我一个生意朋友处等我。这几天我问一下详细行情，到时来告诉你。”

第二天天未亮，表弟家里便给顾老爹准备了早餐，吃过后告辞他们上了路。表弟递给他一个大包袱，说是给家里人买的衣服，推托不过只得背上。送到江边上船时，表弟告诉他，留了些钱在包袱里让他回去买点肉或米，并再次约了见面的具体时间。

回到山沟中的家里，打开表弟给的包，见里有全家老小的衣服，还有很大一包钱。顾质丁最喜欢的就是那个万花筒了，这筒里装有很多不同颜色形状的纸花布片，外面盖有一块玻璃。扶着筒身一摇晃，里面的东西换了顺序排列，透过镜片看进去里面就成了另一番景致。他玩得爱不释手，但身子小拿不动，爸爸就为他做了个小摇椅放上，只要拉着绳子一摆动，产生的反差力就把里面的东西摇转了，于是他就可以看到里面的精彩变化了。

依照表弟提供的信息，顾老爹用十来天的时间在山沟中的林子岩坎里采集了见血清、石蜘蛛、木通、血藤、地胆等等药材。收拾了满满一大挑，按预定的日子天不见亮便挑上起程了……爬过上面的山坳口、淌过天河，顾老爹边问路边向前走，翻过高楼坊经鄢家关下到顺龙坝绕过高木顶山脚，来到了永宁河边的天池镇。天池这地方是盆地中低丘地带，且为水陆码头，人烟酬密，街上年味正浓，赶集的人挤得连走路都不通。经过问路好不容易挤到码头边的表弟朋友刘老板家，那家人听明来意后，告诉说戚老板昨天到这里时吩咐过说你要来，已去永宁府了，要是不耽误的话，应该中午就会回来，还有很多干品竹笋和新鲜冬笋都等着装船。

果然没过多久，表弟的船便靠上码头，还未下船便大声问刘老板，自己的表兄到了没有。见了顾老爹，他让刘老板帮他照看装货，说自己不能久留，要尽快随船回去好销货。看了顾老爹带来的药材并过了秤，邀他来到旁边的小饭店，边吃饭边告诉顾老爹，也已打听到哪些药材价高好卖。其中哪些是要晒干，哪些是要生鲜的，又告诉所探听来的蘑菇菌收购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