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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官》第040章 第一次喝槐花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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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自己身心俱疲,但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对一位才刚认识或者还不太算认识,因为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竟然拿出了山娃子嚷嚷了不知多少回要吃却不得吃的槐花蜜饯。.

一提到蜜饯,金枝有股特有的骄傲与自豪。虽说在铁山乡吧,她金枝做的槐花蜜饯算不得最好。但在水平村这个小地方,她金枝则是人见人夸的一等一。做蜜饯的绝技,可以说是她家的祖传之秘了。但说是祖传,也只经过了她母亲一代而传承到她们姐妹俩。金枝她娘原是一大家闺秀,后来随着部队参加了革命。在嫁她爹一位部队上的首长后,在生产金枝时,没什奶水,得亏房东大娘的槐花蜜饯才使娘俩得以饱全。出于对槐花蜜饯的好感,她娘就缠着房东大娘学会了做槐花蜜饯的绝活儿。

说起她家来,还真有点嚼头。金枝还有个妹妹,她叫玉叶,比当姐姐的只少了一岁零二个月。但妹妹长得更漂亮,也更有出息些,听说现在在省城里工作呢。金枝却不同,自小就订亲给了放云做媳妇。能给放云做媳妇,还算是放云他爹对金枝一家的恩赐。当年放云的爹是水平村的大队支书,而金枝一家四口人则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走资派”、“牛鬼蛇神”。当初,放云的爹主要看人家金枝妹子长得水灵、俊俏、聪明、伶俐,而自己的儿子是个“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憨货”。所以,尽管是冒了一定的政治风险,但总算为自家捡到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金枝他爹娘都是知识分子,都在鼻梁上架着付眼镜。但既然下放了,到广大农村来改造了,自然就不能端知识分子的架子,可心态好调整,身子骨却不听使唤。干农活时,不是这出点毛病,就是那弄出点偏差。要不是大队支书的宽容和包庇,早就不知道在他们头上安了什么样的罪名,再遭些什么子罪过。何况久不久、时不时,放云按照爹爹的指示送点吃食、衣物给他们救济啥的。所以,他们一家都感激放云的爹,感激放云一家子。所以,对放云爹妈为儿子提亲的要求,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在当他们全家返城时,金枝爹娘虽有不舍,但还是讲究人情、道义的面儿上,将她留了下来。只是,这下成亲不久,大概一年多点吧,放云就被村里运片古的车轱辘碰撞坏了腰,现在大半年都起不了身,只能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惹得当初欢天喜地迎她进门的放云爹娘见着金枝就是个心烦,就是个意乱。“要不是娶了这个扫帚星,俺家儿子也不会成了个软瘫子!”自家公婆都不待见,自然同村的其他人们都不给金枝儿老脸色看。另外,因为自己长得漂亮了点,特别是同村里那些个小媳妇大姑娘一比,她则成了天仙、人家就成了烂牛屎。于是,村里流行起这样的传说。说金枝原本就是一媚狐,专吸男人的精气神。这样,无论金枝走到哪,哪都有一大堆手指和唾沫在她面前背后飞舞着,让她一刻也不得安生。

偏偏金枝是个倔强性情,既然大家不待见,她一索性就将自己和瘫子丈夫搬家到了村口老樟树旁边来了。既免得大家看她不顺眼,也免得自己听人家没来由的闲话和讽语。俗话说的好,有得得必有失。闲话和讽语听得少了,可招来些登徒之的窥探和挑逗。金枝严辞厉色地斥退一拔,却又不得不迎击下一拔。“寡妇门前是非多”,对金枝这个名义上的有夫之妇、实际意义上的活寡妇,亦如此。经常往来于金枝屋前马路的“胡萝卜”就是这些登徒子中的一个,只是每次都被金枝弄得个灰头土脸。久而久之,“胡萝卜”怕见这朵“带刺的玫瑰”,一见头都大了不少,再也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

“这位妹子,你贵姓?”程明仁慌忙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没话找话对胡金枝说道。

“我姓胡,叫金枝。”胡金枝没来由地脸红了起来,为掩饰自己的紧张,少不得用手将自己滑落到额头前,有点儿遮拦眼睛的一少绺碎发往自己的耳背后捋了捋,然后再凝了凝神才回答道。

“哦,胡金枝,好名字,真个是人如其名,妹子长得真俊俏!”程明仁顺口称赞道。接着说,“妹子是本村胡家人?”他对穷乡僻壤出落出这样一个美人感到纳闷儿,心道:“从这妹子的言行举止看,不象是个乡下妹子呢?再加上这身板儿,乡下姑娘没有这么挺拔的哩!”

“哦,我不是。我是当年知青下乡回城时留下来的。因为嫁了村里的男人,所以只有留下来,不能再随父母回城了。”她显得心有不甘的说道,当说到“回城时,神情里多了份向往和不舍。

“对了,对头,我说哩为什么你这妹子看起来同其他些个姑娘妹子不一样呢,原来是个城里人!”程明仁放下手中的槐花蜜饯水,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尔后略微夸张些拍起双手掌来,神情里充满着书呆子般的学究味。他的这番举动,让金枝看得如痴如醉的,仿佛再次看到了坐书桌旁对自己循循善诱、言语慈祥的父母双亲。于是,她的眼眶里变得湿润起来,紧接着饱含了热泪。近几年来,自打嫁人来,金枝已经老早没有今天这样的感情冲动了。哪怕当听到自己男人被砸伤的消息时,自己仅仅是愣了愣神,没太往心里面去。这些年来,她认为自己的情感细胞似乎已经全部被残酷无情的现实所吞噬,不可能再有什么**和冲动,不可能再有热泪盈眶的时候。当听到父母将自己作为报恩的礼物交付放云家时,当同父母和妹妹告别时,当看到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和妹妹时,她一滴泪都没掉。在别人眼里,“这妮子真坚强!”在自己心时,她认定,“我的泪腺已经没有了。”可是,今天却破了这些年来的天荒。“命中注定的吧!生命中那个让自己感到得天昏地暗的人出现了!”事后,金枝想道。

“怎么回事呢?我究竟怎么啦?”看到金枝异常的表情时,程明仁心里面同样波涛汹涌着。眼前的她,似曾相识相熟。因为自己一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举动而感怀,纯情得象个未出阁的少女,与之前对待“胡萝卜”凶巴巴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他喜欢她一绺碎发飘散眼前的样子,更喜欢她纤纤玉指挠过发梢的懒散兼着浪漫的姿态。本为着多了个花花儿而对妻子秀云无限内疚的他,曾经发誓不再对其他个女子动心意。可是,今天却又有了别样的想法和思维,不由得在心里暗问着自己。“我程明仁好歹曾经沧海人师表过,好歹是受过多年知识修养过的人。现如今又在组织部,一个管着全县所有官老爷乌纱的部门,如果我自己都不能身正的话,将来怎么能去要求他人遵守纪律、符合规定呢?”可是,一切都枉然,心里想的并不能代表外在的表情和动作,更不能掩饰天然的人性本能。这一点,等到了花甲之年后的他,才真正懂得和知晓。

“这位妹子,你家还有么子些人呢?”程明仁企图通过转移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和自己不好的思考。

“我有个男人,叫胡放云,现瘫在家里的床上哩!唉!”她无奈的回答道。

当弄清胡放云为什么会瘫在床上的原委后,程明仁决定将自己此次来水平村调查研究的突破口选在胡放云的爹爹,原水平村大队支书胡佑土的身上。当了那么多年的大队支书,自然威望甚高。加之,自家的儿子受了伤,却得不到妥善的治疗,所以胡佑土比谁都愿意给自己儿子一个说法,为自己讨个公道。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村头方面传来一阵啪啪啦啦的胶鞋声音,看情形来人走得很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脸红疙瘩的中年人朝着自己坐着的方向迎了过来。“是县上的程领导吗?是吗?”来人冲着程明仁和金枝嚷道,第一声头和嘴对着程明仁,第二声时则对着金枝,象是在验证。当得到肯定的点头后,中年人自顾自地来到桌子前,说道:“程领导,你可是来我们村上大队里第一个县上来的大干部哦!欢迎领导指导我们的工作!”当看到程明仁满脸的疑惑时,他接着说道:“我是村里的支书,是接任金枝家爹胡佑土老支书的胡大能。怠慢领导了,怠慢了!走,走,去咱们大队部。”见程明仁面露犹豫之色时,又忙着说,“要么去我家,如果领导不嫌隙的话!你看,都到饭点了。饿了吧,走,上我家,让我家老婆子给你下碗老好吃的刀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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