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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门》第三章 司空的阴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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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挑战

“圆?一个中心,四周等长而已。.”

“如何做呢?”那匠人紧追不舍地问。墨翟这才知道这人不是来请教,却是来考验他的。

“做圆的方法有许多,敢问前辈是做什么工的?”墨翟是匠人世家出来的,这个问题难不倒他。他自小所学博杂,而且也曾下功夫考证过许多问题,与其父墨淇辩论问题时也常常难倒对方。

“在下鲁国陶成,是个陶工。”这个名叫陶成的人听到墨翟说做圆的方法有很多,他不由起了几分尊重之心。对他来说,做圆是很困难的,为做成标准正圆他往往浪费大量陶土。陶成是来挑衅的,此时不由得就变成了请教。

墨翟也想在匠人中慢慢树立自己的名声,就解答道:“以制陶而论,做圆当先做圆模,以模定型可成正圆。”

“如何制模?内圆与外圆作何分别?”陶成听墨翟所答大为惊奇,制模做圆的方法他没想过。

“以轨在木片上画圆,然后切片可以制模。内圆可以用模,外圆可以用筒。”墨翟尽心为他解答。

在墨子所处时代,科学技术水平还很落后,并且技术讲究师承,外人一般很难学到,不像现代社会的普及教育。

陶成默默想了片刻,向墨子鞠躬为礼,“请问阁下是?”他竟然向墨翟行了个弟子礼,那躬足有60度。

墨翟抱拳回礼道:“请别客气,我是墨翟。”

陶成颇为尴尬地说:“一言之教也是教也,执礼是必要的。多谢墨先生指点,今后但有所用,在所不辞。”

墨翟客气地微笑着说:“陶先生客气了,咱们只是相互交流罢了。今后咱们同在齐国做工,当要相互扶持才好。”陶成抱拳再行一礼就退了回去,跪坐在座位上沉思起来。

这里的小插曲引起了大厅里其他人的注意,又有几人向这边走来。田建还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他并没想到要阻止,他对墨翟并不了解,借用众人考较他一下也好有个更深的认知。

墨翟在陶成离开后就再次品起酒来,对向自己走来的众人视如不见。这给别人的感觉有点莫测高深,人们考较或者请教之心更重了。在没有陶成问答之前众人还只拿他当未及成年的小辈,听了他的作答之后人们对他就客气起来,没人会以他年轻而小看他。在众人心中,他与他们是可以平起平坐的,但非难之心却更重了。

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过来抱拳半躬着身行了一礼,认真地问道:“在下邹国邹敢,做木工的,敢问如何做直?”

墨翟起身回礼,微笑着说:“两点成一线,是直。用一墨线,两端固定,择其中点轻轻拉起,松开手后就是一条直直的墨线了。”邹敢施礼退下。

“敢问如何定平面?”又一人施礼问道。

“平,同高也。平面是面上各方向均成直线,可以一眼看其一边,另一眼之余光视其曲凹而定。”

“如何做矩?”又有人问。

“矩者,四角方也。只要保持四个角方方正正就可做成矩。”

一时间问询之声不绝。墨翟一一做出应答,并无一人难倒墨翟。众人的挑战之意争胜之心渐渐消失,有的只是请教之心。许多问题都是纠葛他们很长时间的问题,而墨翟寥寥数语就可以解除他们心中的疑难。这场欢迎晚宴成了墨翟表演才能的独角戏。

“在下齐国金工,阚铁。请问如何旺火?”这个名叫阚铁的人看众人所提的那些基本的技巧性问题难不倒墨翟,就提出一个超难的问题来。在古代用火是经常的,特别是金工。金工要做金属的冶炼煅造,往往需要高温来提纯。如何得到高温,那可是属于独家秘术的东西。对金工或者冶炼大师来说,谁的温度越高,谁的技艺越好,得到的名望也越高,当然,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多。古代的冶炼大师都是些用火高手。

对火这个问题墨翟也多有研究,只是没有从事过具体的金工工作,没有具体的经验,一时间他有点迟疑。在墨翟所处的战国时代,人们不仅能够冶炼出铜,还能够炼出需要更高温度的铁。用火,对于普通的金工来说,都是高手,一个金工来问旺火的问题,这显然是极大的刁难。

大厅里众人看到墨翟一下子没了言语,有的心中兴奋,终于有人难倒他了,众人有了面子;有的心中失落,这样一个高难度的问题一直是困挠人的绝题,不能得到解答,心中像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当然,一些人觉得无所谓,总归是难题,何必为难这样一个年轻人呢。大厅里一时静了下来,除了钟鸣笙竽之声,再无其他声音,就连正在吃东西的人也闭起嘴来忍住不吃,他们怕吃出声音来被他人听到。

田建也不禁站立起身,缓缓地向墨翟方向走来。他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众人提出的问题都被墨翟一一解答,心中对这个年轻人的才学也大为认可,再加上入城相遇时发生的事,他认定墨翟是个不世出的人才。田建看到墨翟沉思,就认为他答不上来了,做为主人,他不能让墨翟太过为难和难堪,那是很不协调的,不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于是试图解围地说:“各位,这位是墨翟公子,是墨淇大师的传人。墨先生已经为大家解答了许多问题,接下来咱们观看歌舞,如何?”

墨翟也并非答不上来,只是他没有定见,许多解答的话都是未经实践的,怕一有些许闪失会害人害己,而且他想起临行前范蠡的话“莫急功近利”和“少惹人嫉恨”,他意识到自己今晚太出风头了。而田建不说则已,一说他是墨淇的传人,墨翟就觉得不能丢这个人,否则有损父亲的威名,这可是不孝之过呀。这时许多人看墨翟的眼神就有些异样,有人觉得他靠父亲的名望过活,有人觉得大师的传人也不过如此,有人觉得大师也名不符实,这样的问题就难倒了他的传人。

田建的话说完,众人也各无反应。没人作答,场面更显尴尬了。公输般也已经走了过来,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墨翟,这场合他说不上什么话的,无论他怎么说话都会弄巧成拙,会有损墨淇的名望,那就对不起人了。而刚刚大感受教的陶成、邹敢则略有些激动地看着墨翟,他们好象被问的是自己一样,满是激动,陶成甚至还身体发抖。而阚铁则有些得意地笑着。墨翟扫视一周,把各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深吸口气,调了**绪,用尽量和缓的声音微笑着说:“各位,旺火的问题的确是个难题。一般的用火难不倒大家,相信大家都有一些用火心得。我且说说我的个人看法,说得不好请大家批评指正。”众人听他一说,都松了口气,田建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地站在那里,仍旧是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墨翟说:“火有明火、暗火之分,有阳火和阴火之分,有杂火和纯火之分,有大火和旺火之分,这些大家想必是都知道的。若要旺火,一般人认为火苗越大火越旺,这样的看法是不全对的。火苗大是大火,是明火、阳火和杂火,并不一定是旺火。旺火是火足够热,温度足够高。

柴草起火,火苗大,但温度低,木柴起火火苗小了些,温度却高了。而用木炭起火,没有了火苗,温度却更高了。也就是说不同材料旺火的程度是不同的。要旺火当选更好的材料。有一种名叫石炭的矿石,用它起火,会很旺的。”

墨翟这么一说,许多人陷入迷茫,有些人却有原来如此的表情。此时的石炭就是后人所说的煤,当时绝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它能燃烧,只是把它当作普通的黑色矿石对待,只有极少数的炼金名家才会用到,其他人听都没听过这种名称。

墨翟本来不打算再说下去的,但是阚铁却又说道:“石炭吗?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旺火方法,我们早就用到了。”

墨翟接口道:“其实,柴草、木柴、木炭、石炭这些只是材料,并不是什么旺火的方法。大家都知道,风助火势,其实,真正能称为方法的无非是用风来旺火。”

阚铁又道:“风能旺火,这我也知道,用橐(to,一种用皮革做成的大袋子)来鼓风就可以了。只是风大了温度却更低了。”

墨翟道:“用橐起风常常因为风太散而影响到火,这是风大温度低的原因。如果聚风到点就好了。”

阚铁已经有些服气了,只是还不死心地问:“那么,聚风到点风岂不是太难了?而且那么大的橐鼓起风来那风很猛的,风太大岂不是连火也要吹灭了吗?”他这一说,引得满堂哄笑。阚铁得意地笑看着墨翟,那眼光竟有几分鄙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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