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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是秘密》前朝往事——自古苏杭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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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有蜻蜓立钓丝,山花红映水迷离。而今解道江南好,三月春波绿上眉。

永治十六年,三月初三,千里莺啼绿映红。

春风飒飒,晴暖千里,垂柳立岸绦绦,盈盈碧波的西子湖畔,两抹修长身影临风而立,一蓝一白,气宇轩昂,风流独具。

“世人皆说江南好,江南好。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嘻,自古苏杭是天堂……果然美哉。”

此情此景本应是一曲好诗句夹着和煦春风扑面而来,却不想白裳男子的油腔滑调,生生将一阙清新雅致应景诗吟得好似闺中小调,惹得正等被打发去买糕饼侍剑的楚宁不由“呲”地一声笑,也只这一轻笑却引来白裳男子的注意。

“哗”地一声,收起精巧乌骨百折扇,白裳男子旋过身来,一双含笑桃花目,白玉脸庞朱丹红唇,好重一股妖娆气息,可偏偏却又不显半点脂粉味儿,楚宁暗叹好一个让人迷惑的矛盾体。

“这位公子是在耻笑在下么?”白裳男子笑颜不改,垂手而立,只是言语之中带满了落寞,一双原先灿灿晶黠的桃花眼,也黯淡失色,竟有些我见犹怜。

望着眼前带着狐媚气息的男子,楚宁顿觉兴趣,此人虽摆出一副泫然欲泣,即将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娇弱模样,可那眉宇之间飞扬的神气却是一丝一毫也不见消减,发现这点,心念一动,慧黠眸光一闪,楚宁垂首,学着他的模样,白玉细指直绞身上衣襟,顿现小女儿家才有的惶然,而口中似乎还喃喃自语……

楚宁的声音细不可闻,不明所以的白裳男子只得靠近询问,“这位公子?”。

虽近身不过咫尺,可却也只听得楚宁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根本听不得楚宁絮叨什么,白裳男子皱起飞扬英挺的眉,不觉弯下腰去凑近了凝神细听,就在白裳男子全神贯注之际,“哇”地一声,楚宁突然响天动地、振聋发聩般嚎哭出来,声音之大恐怕连九天之上的凌霄宝殿也被撼动,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得白裳男子连退几步,待站稳仍是满脸讶然。

此后每每想起这段往事,楚宁禁不住都要夸赞自己,不愧是在军营里练过的嗓子,中气十足。

楚宁忍住笑抬起头来。神色不复适才得冲天一嚎。满脸戚戚。圆圆双眼饱含泪水。衬得乌黑瞳仁愈发水灵。自有一段不逊于白裳公子梨花带雨地楚楚可怜。一对烟纱长翠袖低低捂住嘴。只听得哽咽抽泣之声隐约传来。好个超级娘娘腔做派。

“吓”白裳男子不由惊异。暗衬道竟然还有比自己更能装样地。一时间竟也没了言语。楚宁见着。愈发趣味。

“这位小兄弟。”听得有人唤他。楚宁略微抬首。只见原先临岸而立地一袭蓝衣不知何时已飘至自己身前。“我地这位朋友。天性散漫。不拘小节。并无恶意。适才如有得罪。望请海涵。”一段话温温和和。使人如沐春风。但却又并不亲人好似疏离于天际。正如高阳寒玉。温润光滑。却又寒冰透骨。如此奇异但又完美地相溶地嗓音引得楚宁不由对原先并不显山露水地蓝衣男子起了几分趣味。蓝衣男子剑眉星目直鼻薄唇。虽说面容甚是儒雅清俊。但却在白裳男子妖媚异常容貌地衬托之下显得平凡了。也难怪自己先前没有注意到他。

见对方已放下身段。楚宁也不是什么难缠刁蛮之人便也顺着台阶而下。扬首含笑。“是小弟不对在先。小弟给二位道歉。”说完弯腰揖了一揖。一副教养良好斯文公子做派。不复刚才地精灵鬼马。

“哈哈”白裳男子见楚宁一抹脸儿竟无了半点休戚之色不由喜笑颜开。越发显得倾城倾国。眉眼一展。虽是绝色无双但并无半点妖冶。“有趣。有趣不想烟雨江南竟也有如此妙人儿。在下洛云起。这位是我地同乡南宫闻迦。不想今日偶遇小公子。真是三生有幸。敢问公子大名?”洛云起带着丝丝慵懒声音却异常清越。

“小弟姓楚单名一个宁。”楚宁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今日遇上也觉合意。又道:“小弟冒犯在先。且二位该是远道而来。不如今日就由小弟做东。请二位品一品天玄第一名茶西湖龙井如何?”

“如此甚好。”洛云气细长双眼微眯,笑容竟含着难以言说的深意。

楚宁不以为意,眉目皆笑在前引路,二人相随,三人顺着植满青嫩杨柳的苏堤一路前行。

“元代茶人虞伯生在《游龙井》中也有写道:徘徊龙井上,云气起晴画。澄公爱客至,取水挹幽窦。坐我檐莆中,余香不闻嗅,但见飘中清,翠影落碧岫。烹煮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同来二、三子,三咽不忍漱。其间便可窥得西湖龙井清香异常,举世无双。而这天玄第一名茶西湖龙井这是产于苏杭城西子湖畔的狮峰、龙井、五云山、虎跑一带,为此又分为“狮、龙、云、虎”四个品类,而此间又以产于狮峰的品质最佳。故诗有云:龙井天玄第一茶,狮峰龙井茗最佳。来到苏杭不尝狮峰龙井实为大撼……”

一路上楚宁同洛云起在诘诘不停,温文但清冷如斯的南宫闻迦却仿若游离天边,惹得楚宁虽嘴不得闲还不时偷眼瞟瞟南宫闻迦,这个南宫闻迦自解了洛云起的围之后那有棱有角的薄唇怕是已成了装饰。

楚宁劳心劳力不觉来到湖心亭茶楼,只见三层小楼傍水而建,琉璃穹顶,飞檐斗角,衬着湖光山色,分外出挑。

三人登上小楼寻个靠窗赏得湖景的位置坐下,察言观色极佳的小二,见这几位器宇不凡,衣饰精美,断定三人非富则贵,机灵地布上上好的茶具点心。

挥退小二,楚宁亲自动手冲茶与洛云起、南宫闻迦二人。

“这西湖龙井还有着一段有趣的故事”楚宁声音软糯带着江南特有的甜香气息,洛云起、南宫闻迦不觉被引,“传说,明贞帝还是皇子之时有一次下江南时,在狮峰山下胡公庙前欣赏采茶女制茶,并不时抓起茶叶鉴赏。正在赏玩之际,忽然太监来报说刘贵妃有病,请明贞帝速速回京。明贞帝一惊,顺手将手里的茶叶放入口袋,火速赶回京城。原来刘贵妃并无大病,只是惦记明贞帝久出未归,上火所致。刘贵妃见皇儿归来,非常高兴,病已好了大半。忽然闻到明贞帝身上阵阵香气,问是何物。明贞帝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把龙井茶叶带回来了。于是亲自为刘贵妃冲泡了一杯龙井茶,只见茶汤清绿,清香扑鼻。刘贵妃连喝几口,觉得肝火顿消,病也好了,连说这龙井茶胜似灵丹妙药。”说着楚宁微微一笑,摊开白皙手掌,只见碧翠西湖龙井愈发娇艳欲滴,“不是楚宁王婆卖瓜,二位可见这茶外形扁平挺秀,色泽嫩绿光润,冲泡之后,朵朵茶芽袅袅浮起,旗枪交相辉映,好比出水芙蓉,俏嫩可人,沁出茶汤碧绿,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实乃茶之神品。二位可尝尝便知楚宁所言非虚。”

细瓷杯儿磨得极薄,对着光通透晶莹,清晰可见其中汤明色丽,龙井舒展婀娜……

楚宁将精致细瓷茶杯退至二人面前,含笑而待,洛云起执起杯子轻啄一口,果觉甘醇香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凝望着楚宁,目光灼灼,开口嬉赞:“欲把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

洛云起目光灼灼,桃花顿显,言语轻佻却不见猥琐,竟还带着含沙射影,楚宁心头一惊,面上早已一热,白皙面颊泛出片片红,心头暗恼:这个洛云起,莫不是个断袖,可惜了一副绝好皮相!只得定定心神,手抚杯沿,状似不经意地问,“听二位口音,不是南地之人吧?”

“楚兄好耳力,我与闻迦本是幽州人氏,本为青安京访友祝寿,但素闻苏杭美甲天下,不由起了倾慕之心,于是一路南下到了这三月烟花江南。果不其然,江南景色精致婉约,姑娘更是较之北地水灵纤细。楚兄能生长于斯,令……云起着实羡慕啊。”说着洛云起好看的桃花媚眼微微弯起,流泻出一种五光十色的光华,艳光四射,一时间逗得楚宁移不开眼,内心暗叹:果然绝代佳人,世间少有的艳绝!

“楚兄?”见楚宁旁若无人地呆滞许久,坐在对面的南宫闻迦开腔唤道。

寒玉之音响起,沁人心脾,楚宁一个激灵终回了神,自知失态,只得哑笑几声,忙举杯喝茶以作掩饰。

茶楼隔帘处筝声啷啷流水缓缓铺泻而来,窗外水波滟潋,一片大好湖光山色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只偶尔几只水鸟飞来,划过平静似镜的湖面,很快复又恢复了原先无痕无波的模样。

“楚兄,下棋么?”寒玉之音再响,拖回了再次遨游天际的楚宁小魂儿。

“嘎,下棋?”大冰块儿竟然说话了,楚宁一口气没平,差点呛了茶,“下棋我不会,小时候母亲有意教我,怎奈我无心于此,无论如何也不肯学,哭、闹、打滚、撒泼全使上,母亲无奈,最终放弃。”说着楚宁摊摊手,耸耸肩以示自己的确不会。

“我教你如何?”二分娇八分艳,酥软诱人的嗓音耳畔响起,近的好似感觉到了洛云起面部温热,楚宁侧身望着坐在身侧的那张堪比西子胜三分的脸,顿觉心跳不知快了几倍,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很没志气地缩了缩脑袋:“不,不用了。你们下,我看看就好了。”说完干笑几声,又端起手旁泛着湖绿的薄瓷杯儿。

伶俐的小二手脚麻利地摆上棋盘,捧上棋子,棋子两盒,楚宁探头一瞄,棋盒内黑白棋子泾渭分明,各自发着莹莹幽光,迷离飘渺。

但见南宫闻迦换了位置,轻轻雅雅坐到楚宁左侧,洛云起的对面,一场棋局即将在二人手中展开。

一身蓝衫,文雅秀致,一双眼眸好似深潭,南宫闻迦普一落座,楚宁顿觉异样,可又说不出何处有异,似乎南宫闻迦身上带香,冷咧却又缠绵,心想于此,楚宁忽地羞红双颊,冲天而起的热气直窜头顶,不敢再往那一袭蓝衫处多看,只得把注意力集中到他毫无兴趣的棋局之上。

一张方正棋盘陈于桌上,棋盘角上四星位置已摆上黑白棋子各两枚,洛云起执白,南宫闻迦执黑,一时间气氛竟有些肃杀,紧张情绪甚至影响了根本不通棋道的楚宁。但楚宁紧张却不觉恐慌反觉熟悉,这种氛围他再熟悉不过,很明显这样的气息正是两军对垒才得以散发出来的杀气,而此时这里怎会也有,疑惑不解起了兴趣,楚宁不知觉倾身靠近棋盘不少。

“太阳升,天下白,黎明为始,白子先行。”洛云起呵气如兰,双瞳妖媚滟潋,莹白棋子与其女子一般青葱玉指相映成趣,好一派美人执棋图,楚宁陷入肖想,却不想这美人过于凌厉,一子下去,不像下棋,却像舞着寒光闪闪的青龙宝剑。“叭”地一下,落子有声,迷愣楚宁顿觉闹中一扇紧闭许久的大门轰然而开,抬首却望洛云起笑得艳若朝花,妍若彤云,妖魅横生,看的楚宁一阵激灵,大感不妙。

“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阴阳。局之线道,谓之枰,线道之间,谓之罫。局方而静,棋圆而动。”说话间南宫闻迦执起黑子从容应对,温文儒雅得使人神清气爽。

“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故计定于内而势成于外。棋无诡谋,故合势必以正。棋有变通,故制敌必以权。”洛云起明艳盈盈,笑容皎皎,一把乌骨扇飘飘欲飞。

“博弈之道,贵乎谨严。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腹中路多而难得,惟高者取势而得之。边地狭浅易为攻,故下者循守而得之。中者占角,虽不及腹,犹愈于边。故曰:边不如角,角不如腹。”南宫闻迦也不抬首,状似自言实则对不懂棋得楚宁一一解释,只见他手也不停,与洛云起你来我往,棋盘之上互争短长。

“法曰:宁输数子,勿失一先。数子所弃,其失甚少;一先所得,其得甚大。然……”但见南宫闻迦诡谲一笑,这笑很快,快得人眼根本无法捕捉,“然有先而后,有后而先。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两生勿断,皆活勿连。阔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子而取势,与其无事而强行,不若因之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必也,四顾其地,牢不可破,方可出人不意,掩人不备。凡敌无事而自补者,有侵袭之意也。弃小而不就者,有图大之心也。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也。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也……”

随着棋局的变化,棋阵逐渐摆开,南宫闻迦适时的解说伴着他清冷如玉的嗓音流水一般渗入楚宁心底。

楚宁与生俱来的一股狂潮正翻搅起惊涛骇浪,沙场呜咽悠长的连角,咚咚而起的战鼓,嘈杂的刀鸣,人喊,马嘶一一波澜壮阔彰显开来……

“斜行不如正行……”南宫闻迦纤长手指从楚宁眼前划过,沉思许久的楚宁忽又回转精气神来,殷红檀口开开合合:“斜行则势虚,正行则势实。虚则易攻,实则难破。然亦有所当斜行处,又不可拘泥于此。嘻嘻,有趣有趣!”远山黛眉如流云一般舒展,灿若春花的笑靥笑开一池无波静水,皎兮黠兮璀璨一如星辰,“两关对直则先觑,前途有碍则勿征。施行未成,不可先动,若行未成而先动则机露……乾、坤、坎、震、离、兑、巽,临兵列阵皆在前,纵横合击,首尾呼应,开全阵,杀前锋,破列阵,阻接应,困汝于阵中以灭之!”

“嗒”楚宁落下最后一子,不觉抬首微笑,可未待骄傲自得的梨涡消散,楚宁便意识到不对,原来楚宁已不知于何时将洛云起挤开,不自觉坐到他的位置上与南宫闻迦对弈,且出人意料地竟将南宫闻迦困死棋阵之中,而南宫闻迦与洛云起正双双望着他。洛云起一脸戏谑,南宫闻迦略显惊异。

此时的楚宁本是极为俊美,秀挺小巧鼻头微微出汗,娇俏朱唇犹如樱桃晶莹剔透,清俊脸庞正因发热泛出嫣红,黑缎般秀发丝丝细细流光溢彩,可惜表情却呆傻异常,似笑非笑,欲哭不哭,极端无解的忍隐,怪异得可笑。

南宫闻迦看见得就是这么一副错了位的美少年图,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冰冷的唇角竟微微勾起。

“抱歉!棋局太吸引人了,不由自主就……”楚宁尴尬地抓了抓脸颊,冲着二人娇憨笑笑。

“被挤开去,实在有些伤心啊”洛云起虽言语委屈,却丝毫不见被挤的恼怒,反而一展笑颜如满园花开,一看便知他对楚宁适才的失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观之南宫闻迦则只冰冷简洁“无妨。”清冷语调更是令楚宁尴尬万分。

“呃……我……首次晓得原来下棋竟是如此有趣之事”楚宁讪讪地仍觉唐突想想又继续干笑补充道,“原来对弈竟与两军对垒异曲同工,胜负全在布阵破阵,哈哈哈哈,蛮有意思……”话语未落便已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南宫闻迦的脸色,只担心他在恼自己乱拳搅局偏偏还打死了他这个大师傅。

“的确”不想南宫闻迦面无表情,也不看楚宁,毫不怜惜楚宁此刻的尴尬,只淡淡从唇中边飞出俩字,边从一旁烧着的茶壶里倒出一杯清茶自斟自饮。

冰冷的态度让原本就窘迫的楚宁愈发气闷,暗自骂南宫闻迦小气,就在他在肚里将南宫闻迦抽得死去活来之际,耳边却传来了南宫闻迦特有的清冷嗓音。

“楚兄,适才的阵法是七星八卦剑阵的变形么?”

楚宁这厢没料他会有如此一问,一时错愕当场,可随即条件反射地诘诘开腔:“嗯,我是利用了七星八卦剑阵的框架,保持其阵法的所有阵位不变,由其中固定棋子镇阵,另加十二都天门阵开了“死”“灭”二门惑阵……”

那厢南宫闻迦边听得楚宁说阵,边回忆棋局每个环节,慢慢地一抹笑迎上他的嘴角:此人果然是块宝!

将自己所布阵之精华一一道完,楚宁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十二都天门阵是以阴招为上,实属不正,楚宁也不甚喜欢,可从棋局上看南宫兄心思缜密,谨慎机敏,如若单纯攻守结合绝难获胜,一时技痒出此下下之策,实在不够光明磊落,望南宫兄见谅。”

“楚兄客气,常言下棋如用兵,兵者诡道也,正所谓兵不厌诈,楚兄何来愧疚。”南宫闻迦一袭蓝衣,声音还是淡淡,无波无澜,只是背着湖光,看不清脸上神色。

楚宁嘴一撇,心念一转: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反正即使看不见也能猜晓是何种模样,性冷至极,千年不化。

绝色美男洛云起立于楚宁身侧,眉眼弯弯,不动声色将其面部表情悉数收下,不觉大感有趣,暗衬:或许这位楚小兄弟是个不错选择。

三人你来我往,不觉日已偏西。

只见茶楼旋进一位身着白衣,周身雪净空灵的俊秀男子,如同雪玉的容颜更是一番不食人间烟火的离世出尘,一时间众人疑似见着了九天神仙,皆只望着不敢贸然开腔。

“侍剑,在这边!”楚宁站起身来,挥舞双手高声喊着那名嫡仙般的男子。

白衣如雪的男子正是为楚宁的贴身侍卫侍剑,原来出街办完事的侍剑回头不见楚宁,便料定其定又到了这湖心亭请谁喝茶,于是一路寻来,果于此寻得楚宁。见着楚宁,侍剑微微点头,也不同南宫闻迦与洛云起二人招呼,只静悄悄立于楚宁身后,全然没有言语,表情静默较之南宫闻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晓侍剑已回,楚宁便起身拱手:“二位大哥,今日小弟甚是愉悦,虽是萍水相逢但相谈甚欢,无奈天色已晚,小弟须归家免得母亲大人担心,不如我们三人约个时间再聚,小弟好尽地主之宜,带二位领略苏杭城特有的轻灵之姿。”

楚宁一席话说下来,落落大方,却不察身后侍剑不见情绪的脸竟有些纠结……

面相仙子一般纯澈的侍剑,心念却是其多,楚宁的一番话再次让他感慨良多:“小公子又在惹麻烦!自己摊上这么个主子,麻烦透了,真想走人不干!”侍剑烦躁着,可转念一想“其实小公子还是不错,虽说烦点没别的不自在,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公子有点小缺点,作为一个忠心下属还是应该宽容的……”侍剑一本正经地胡思乱想,脸上一丝一毫也没泄露出心中的百转千回来,而他身前正在道别的三人自然也无人能猜想这个白衣嫡仙般的沉默男子早已彻底神游一番。

“楚兄弟恐怕你要失望了”洛云起勾起妖媚红唇,乌骨百折扇收起指在颊边,墨黑扇骨映着莹白肌肤,一股妖冶夺面而来,“在下同闻迦明日便不在这苏杭城中,还记得么,青安京访友祝寿。”洛云起星子一般眼眸紧紧盯着楚宁,犀利专注,就好像是盯住猎物,完全没有一丝媚态,唯有凌厉的势在必得。

这样的眼神让楚宁一怔,身上顿寒,刹那间,一袭白衣飘至他身前挡住洛云起冷冽目光,是侍剑,熟悉的身影让楚宁安心,抬眼回望洛云起,想看出点端倪,可却发现洛云起又恢复了原先那股妖气,而刚才魄人的强势已全数不见,仿若先前的一切不过是楚宁的错觉。

见此状,楚宁大感不妙,眼前这两人似乎正是为了他而来,知道他喜爱在这西湖边上闲逛,知道他天性就喜寻点热闹,知道他不通棋道却谙阵法,甚至知道他,不,该是想必已知道他非他……

想于此楚宁不觉伸手握住侍剑的手掌,侍剑旋即反握住楚宁的手,“终于明了自己惹上祸端了吧,后悔了没有?”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侍剑依旧自顾自地神游着,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无畏还是缺了根筋,但无论如何侍剑这般气定神闲还是给了楚宁很大安慰,瞅着洛云起和南宫闻迦的眼神也变得高傲与不屑起来。

时间仿若过了很久又像只是一瞬,楚宁只觉四周的一切都变得虚无,没了茶楼,没了店小二,没了客人,没了清风拂面,有的只是握着的那一股温暖还有这眼前变得讨厌的一蓝一白,不自觉想起戏文中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不由喃喃而出:“衣冠禽兽。”

音量虽不大,但在这静谧诡谲的气氛里却显得格外掷地有声,顿时,愣神了两个大男人。

终于理解了楚宁说的是什么话,“嗤”一声笑从洛云起口中溢出,这笑不同于先前的千娇百媚,也不是被羞辱之后的冷笑,而是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偷笑,而这偷笑好似并非有意为之,而是一种在不自知状态下从嘴角逃逸而出的。

“衣冠禽兽?似乎眼前这位小小人儿太过于傻冒得正气凛然了吧。”

笑声溢出,洛云起不禁一瞬间愣神,这种没经思考作出的举动,这次还是头一次,自己从未如此冲动过……可旋即楚宁的斜眼狠瞪又令他恢复原先的绝艳妖冶,回了楚宁一个挑逗至极的眼神,击得楚宁一身鸡皮疙瘩。

“楚兄”就在楚宁兀自凝神之际,南宫闻迦蓦然唤他,楚宁警惕抬眼暗衬究竟是要开打还是开骂,一双手紧紧握着侍剑,很有狐假虎威气焰,这令侍剑大感无奈,甚至开始蹙眉:小主人指甲长了,兰心偷懒!

圆瞪着猫样眼眸,楚宁表面极为趾高气昂等待下文,却不想等来了此后一生都终难忘却的一幕,这生命中小心肝儿悠悠颤颤的头遭,甚至到了此生的最终,一切终以尘埃落定之时,楚宁回忆起这一幕也仍免不了啧啧称赞,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斯文俊秀,日月霁光……色心色心,罪过罪过。

“后会有期”轻越如金石相击之声,随着连本人都不曾察觉的丝丝微笑从棱角有形的薄唇中浮现开去,温和恬静,樱华缤纷,好似碧水旖旎,月光如练,这绝对是世间难求的翩翩佳公子。

一时间楚宁竟不能言,胸口如被塞进好大一块甘醇方糖,疼着又甜着。

南宫闻迦不察楚宁心思,说完便径直走下楼去,蓝色修长背影挺拔俊秀,显出一段傲绝的风流。

直至南宫闻迦渐从楼口消失了身影,楚宁才收回了凝望的视线,一抬眸不想却撞进洛云起含笑的桃花眼中,“看够了,终于回神了么?”洛云起戏笑着,弯起的嘴角,愈发显得晶眸熠熠生辉,“那么在下也告辞了,还望后会有期,天玄大名鼎鼎的康平小郡主。”笑容一开,百媚丛生,却有道不尽的诡秘……

“吓”康平一惊:“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看来适才猜测没错……”

“这两个绝对人间之龙的男子,究竟是谁?想干什么?南宫闻迦?洛云起?没听说过,该是化名?“

“听口音只知不是南地之人,幽州人氏?那也是假的吧?可准确来自哪里还真不知道,他们该一早就对口音进行了掩饰,显然他们有备而来,而且目标正是自己……”

康平陷入沉思,完全无暇估计仍忠心立于一旁的侍剑。

侍剑雪肌玉颜,欺霜赛雪,一双秀眉微蹙,表情甚是飘然出尘,可心中却是这般焦燥:“郡主,又打算发呆多久,这天色已晚,估摸此时平南王府的丫头们开始布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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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是《到处是秘密》的绝对番外,天玄——南月的前朝,而康平郡主,天玄明贞帝也是《到》之前偶然提上一提的人物,将他们的过去编一编也是蛮有意思的!

呵呵,不过估计还是要被大家发现,其实这篇番外是早于《到》就写好了,它只是另一篇小说的一部分,不过那篇小说还没埋坑,只是自娱自乐性质,不算正式文,也只写了一些些,就没下文,现在搬上来当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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