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帮我到此地最好的青楼定一桌最好的酒席，再请最好的姑娘作陪，为师要宴请一个人。”

“是。只是，师尊要宴请何人？”

“‘毒手’乾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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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溪

“乾兄来了？”正靠坐在桌旁闭目养神的庞斑突然开口道。

“劳魔师久候了。”乾罗施施然踱进门来，“这位想必就是怜秀秀怜大家吧。”坐在庞斑身边的一个绝色女子闻言赶忙回礼。

“乾兄好啊，庞某四十年前便一听过乾兄大名，可惜知道今日才得见。”庞斑笑道。

“是啊，可惜，可惜乾某生平最想见又最不想见的人，魔师却为其一。”乾罗亦大笑道。话虽如此，在旁作陪的怜秀秀却能听出其中竟饱含着此人对庞斑的推崇。

奇怪的人。怜秀秀暗道。

庞斑站了起来，大方让手道：“乾兄请坐。”又向怜秀秀道：“秀秀小姐请为庞某斟满乾兄的酒杯，庞某先敬干兄一杯！”最后一句却是向乾罗说的。

“乾兄请！”待乾罗杯满，庞斑举杯道。

“魔师请！”乾罗回道，忽又叹道，“二十五年前，小弟曾独赴魔师官，至山脚了苦思三日三夜后，想到一旦败北，所有名利权位美女均烟消散，便黯然回转，自此后武艺再无寸进。这一杯便为终可见到庞兄而干。”言毕一饮而尽。

庞斑淡淡道：“现在名利权位美女，于乾兄来讲又是何物呢？”

乾罗摇头苦笑道：“不外粪土而已，可笑我蠢了足足六十多年，庞兄切勿笑我。”

怜秀秀再望向乾罗，却已不再觉得此人怪，此人身为一代黑道大豪，武林有数的高手，说话竟如此真诚，毫不掩饰，心中不由敬服。

她的目光回到庞斑身上，这个不可一世，气势盖过了所有人的人物，一言一笑，举手投足，莫不优雅从容，没有半点瑕疵。

庞斑淡然道：“庞某从未想到与人交往亦是一种乐趣，但今夜先有怜秀秀的筝，再更有乾罗的话，人生至此，夫复何求，若乾兄不反对，我想请干兄听秀秀小姐弹奏一曲，而今夜亦只此一曲，作为陪酒的盛筵。”

乾罗欣然颔首。

“秀秀可否各问两位一个问题？”怜秀秀道。

“怜大家请讲。”乾罗道。

“刚才乾先生说有两个人，最想见但也是最不想见，一位是庞先生，只是不知另一位又是谁？”

乾罗闻言哑然一笑：“除了‘覆雨剑’浪翻云，又有谁能令乾某如此呢？”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天下无双的剑，深情似海的人，秀秀不但听过，印象亦深刻无比。”怜秀秀轻叹。

“好一个‘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好一个‘天下无双的剑，深情似海的人’，秀秀小姐当真说出了庞某的心声。”庞斑击掌赞道，“现在轮到庞某的问题了，希望不是太难答，阻了时间，我对小姐今夜此曲，确有点迫不及待了。”

怜秀秀娇躯轻颤，垂下了头，以衣袖轻拭眼角，再盈盈仰起美丽的俏脸，明眸闪出动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轻轻道：“能得庞先生厚爱，秀秀费在练筝的心力，已一点没有白费，秀秀可否撇过那问题不问，立即将曲奉上？”

庞斑俊伟得有如石雕的脸容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柔声道：“罢了，庞某已知小姐的问题，亦已于新中答过了。“

乾罗一直以为庞斑是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人，但他现在却如大梦初醒般发觉庞斑竟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而且那样地毫不掩饰。他甚至已经有些欣赏眼前这位大敌了。

怜秀秀离座而起，走到筝前坐下，望往窗外远处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中闪过一丝愁意，这时她已知自己这一生已无法忘掉庞斑那一刹间的痛苦的神色。

乾罗刚欲说些什么，庞斑已开口道：“乾兄似乎很想知道庞某的秘密，那庞某便遂了乾兄的心愿。刚才秀秀小姐想问的是这权利美女于我庞某又为何物。想庞某六十年前弃戟不用，功力突飞猛进，心灵修养突破了先师魔宗蒙赤行‘止于至极’的境界，进军无上魔道，正欲抢入天人之域，那时便以为自己已看破成败生死，岂知当我见到言静庵时，才知道自己有一关还未得破。那便是情关！”说到这目光移向了乾罗。

乾罗冷冷道：“小弟闯关之法，便是得到她们的身心后，再无情抛弃，如此何有情关可言？”

在旁的秀秀叹了一口气道：“若这话出于别人之口，秀秀一定大为反感，但乾先生说来却别具一股理所当然之势，令人难生恶感。秀秀想到尽管明知异日会被乾先生无情抛弃，我们这些女子都仍要禁不住奉上身心。”

乾罗一愕，叹道：“果然不愧青楼第一奇女子，小弟未听筝便先倾倒了。”

庞斑长长一叹道：“乾兄比我幸运，因为你还未见过言静庵！”

乾罗眼中掠过落寞的神色道：“那亦是我的不幸，天地阴阳相对，还有什么能比生和死、男和女更强大的力量？我多么羡慕庞兄能一尝情关的滋味。”心中闪起一幅幅为他心碎的女子图像。

筝声起，庞乾二人沉醉于筝声之中，一时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