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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钥》第十二集 众生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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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众生之源

武腾国的国情,跟菲嘉有著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菲嘉国的风俗民情看起来类似中古世纪前的欧洲,那么武腾国看起来就比较像是中国汉朝时代跟云南边境民族特色的融合。

国内的民居大多都是由木头建盖而成,除了观景用的高台跟大户人家中会有两层楼房之外,其他都是一般平房。

虽然说菲嘉除了首都外的其他城镇也都是用木头盖的,但是武腾国的建筑就是充满了花样,就算是最简单的农舍,也会在梁柱上漆上多采多姿的花鸟图跟一些像是几何一样的图形,整体看起来非常热闹。

朔华等人在大战之后,没有跟其他人多做道别,直接就越过高山进入了武腾国国境。

在离开之前,他们替不知是不是还有机会再张开双眼的拉拉挖了一个山洞,这对已经对能力有一定领悟的几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拉拉可以算是他们在这里认识的另一个朋友,就算相处的时间不长,他们也希望她沉睡的地方可以舒服一点。

于是,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在几人的合作之下,洞口外出现了像是骑士一样的两尊高大石像。

每一尊石像都有五、六公尺的高度,一个骑士手拿小型圆盾跟长剑,另一个则是长枪跟长方形大盾,骑士胯下的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仿佛在威吓著前来此处的入侵者要小心一样。

外面已经做得如此夸张,后来几人更是干脆把里面也同样布置的像是电视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雄伟神殿一样。

天籁设计、冷暮迅速分解掉所有岩石,重新聚合成石像跟希腊式圆柱,朔华在各处设下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法阵,不但在殿堂中央引出泉水,还在石像高举的手中燃起永久不灭之火,当然,还有绝对不能缺少的、数也数不完的陷阱。

而树海,在殿里种下了无数的花朵树木,反正有了朔华的魔法阵,整个洞里有水、有空气、有光线,这些植物可以生长得很好,将四处的法阵给遮盖住,令人无从察觉。

“她睡在这里……会一直一直像这样祥和是不是?”

小将手触摸著冷暮聚合出来的水晶棺,里面的法阵冻结了拉拉所有器官保持不腐。

朔华只有告诉小将一个人怎么进这里,他们相信,所有人里,也大概只有小将不会贪图法阵上的那些宝石,导致整个洞穴殿堂的毁坏。

在小将的心里,拉拉是他的女神,只要心中一直藏有信仰,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神祇。

“她会一直这样。”

他们根本不晓得拉拉是不是有机会醒来。

拉拉的身体跟他们认知的生命体都完全不同,她是真正科技跟生物的结合,就算是最近刚懂得怎么转化灵魂生命的树海,也很难去捉摸到应该属于拉拉的灵魂。

就算抓到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归。

天籁是个电脑工程师,但是她对拉拉体内的构造,只认知到地球的科技绝对还有很长一段要进步的距离。

就因为他们无法确定,因此给了拉拉这么样的一个结果。

那是朔华想出来的。

他总觉得既然拉拉在这一场战争里,扮演著像是战争女神一样的角色,那么在听过的那么多神话里,女神闭上双眼的退场结局,只能是沉睡,不可以是死亡。

所以,当小将等人到达战场,看到闭上双眼的拉拉时,他们几个人有志一同的给了这么样一个让这些人不会失去信仰的答案。

“我知道了,只要我还活著,我就一定会常常到这里来看她。”

小将站起身,依然还年轻稚嫩的脸上,却有著朔华他们很少看过的坚定,在相信拉拉会重新睁开双眼这件事上,小将比他们所有人都还要来得坚信不疑。

这是很特别的一点。

似乎文明越是落后的地方,人类的毅力跟信仰就越是坚定,当文明到达像是地球那样的层次时,从人们眼中可以看到的坚定信仰反而那样的少。

“所以人类果然是不适合怠惰的生物。”

“啊?”

几个人从食物里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发出感言的朔华,完全无法理解他突如其来的发言到底是想表达些什么。

从刚刚开始,就只有这家伙一点都没用心在吃东西上,就连只需要站在一边吸收水分、土地养分跟阳光的树海都比他还要认真。

朔华笑了一下,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刚刚看著这些俭朴建筑上画的民族图腾,让他联想到之前他们盖好的女神殿,然后又想到了那个少年眼中的坚定,最后发出感言——那只是他个人的感慨。

没有人会喜欢听别人抒发自己的感慨,除非是心中有同样的思想时,才会有那种“同仇敌忾”的倾听。

人类都是自私的,谁会想要花宝贵的时间去听其他人发牢骚?

最好的例子就是,每当身边的老人家开始说出第一句“想当年”的同时,旁边的人就马上露出一脸准备开始脱逃的表情。

他不想当那个老人家,所以笑了一下装神秘。

这样一来,不但不会让这些好奇宝宝不耐烦,还会勾起他们的“求知欲”,让他们以为自己隐藏了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这,就是人类啊。

“我觉得他笑得很坏,心里一定不是在想什么好事。”天籁压抑著心里的好奇心,对一边的扎克嘟哝。

“他哪一次的笑不是很坏心的样子?”

扎克不但对朔华到底在笑什么减低了好奇心,反而对自己说的这个问题有了很大的疑惑,咬著一根小骨头的嘴,用牙齿咬著骨头根部,让一根骨头就在外面晃呀晃的,一如过去一样地非常没有气质形象。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天籁满脸黑线。

“从我认识他第一天开始,他就是这种表情,大多数的时候都跟冷暮一样,像是脸部被冻僵了一样毫无表情,然后一笑,就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模样。”

树海没好气的哼了几声。

他在朔华的笑容下生存,可是非常的经验丰富,反正他每次笑起来,通常不是自己人被整,就是有其他人要准备被玩得可能最后连根毛都找不到。

朔华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批评跟指教,看了身边坐著、摇晃著双脚、一边吃东西一边在看朔华写给他的书的雷圣。

雷圣原本瘦瘦的小脸最近长得圆嘟嘟的,看起来可爱的很。

他似乎感觉到朔华正在看他的目光,仰起头看了朔华一眼,然后露出充满信任又天真的笑容。

人类,果然年纪越大越不可爱……

目光看了树海一眼,树海马上觉得全身正在吸收水分的纤维有被噎住的感觉。

“看我干嘛!”

“没什么。”

更正,不但是人类——

树,也是越大越不可爱。

几个人之所以会翻山越岭来到武腾,并不是没有原因,否则世界如此宽,为什么哪里不去,偏偏就要选武腾这个地方?

朔华他们不是那种做事做到一半就放手的人。

虽然在武腾跟菲嘉两个国家交战这一事上,朔华已经决定好不继续搅和,但那是指在战场上。

如果可以,他们会找个机会好好跟武腾国高层谈谈,看是要结束这场单纯因为私欲而起的战争,还是有任何其他的解决办法。

和平,难道真的那么困难?

不管怎么说,这些动作只是顺便,他们会出手试试,但是如果没机会,他们也不会多加干涉。

朔华跟冷暮甚至是树海,已经开始慢慢发现了有关钥石的秘密。

如果正确的道路就在眼前,却还依然不懂得去走,那才真的叫做肥皂剧。

只有故事里的角色,才会热血沸腾的明明看到宝藏就在眼前,却还东张西望的不小心被石头给绊倒,吵醒沉睡的巨龙,演一场屠龙大战——

每次看到这样的故事,朔华心里都会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有哪一个厉害到可以找到巨龙宝窟的窃贼,却会在偷东西的时候被石头给绊倒?

“这种电视剧可多了,你那种还算好,我最受不了的,是那种在危急之下,自己活著都有困难,但是在看到杀害自己好友的女人凄凄惨惨、眼泛泪光的模样时,却因一时不忍而救人,然后让自己被敌人用武器在身上剖了一大口子,差点死翘翘的那种剧情。”

天籁听到朔华的小声嘟哝,忍不住插嘴评论。

会做那种事的主角,第一,脑袋肯定不怎么灵光;第二,绝对没有义气;第三,分明是一个色胚。

拜托,那女人杀了你的朋友耶!

而你居然还可以因为那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冒著生命危险出手相救?

这不是没情没义没大脑的色胚的话,那还会是哪一种新品种生物?

“我们……原本是在讨论故事吗?”

树海发现他们的讨论好像离题离得很厉害。

“不是,我们原本是在讨论你刚刚说的那个众生之源。”扎克非常快速的回答。

扎克很能够理解天籁所说的那种故事,基本上,那种文章是类似春宫图的文字创作,为了满足男人的**而写。

要是刚刚那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的话,扎克绝对会是那个被攻击的人,就算他不曾背弃朋友、救仇人也一样。

谁让他平时就无法逃脱女人堆呢?每次讲到这种类似种马的问题,到后面扎克都是被打枪的那一个。

天籁白了扎克一眼,别以为她不晓得他心里的那点小花样。

“我们刚刚是在说众生之源没错,你确定那地方就在武腾国境内?”

众生之源是他们这一次的目标,也是他们之所以来到武腾国的最大原因。

这个地名,是朔华在苍族那个地下居所主人的记事本里看到的。

那些人曾经到过这么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他们得到了一些领悟,让他们更懂得钥石本身的意义。

但是,讯息就只有这么多,至于众生之源在哪里,是什么一个模样,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的叙述。

原本他们也不知道从何找起,所以一直把这件事搁著,没想到树海在无意中从一些树的口中得到众生之源这个词,于是他们的目标就这样确立下来。

“具体的地点大概是在武腾国的西南方高山山巅之处,被群山给环绕,并不是一个好找的地方。”

“从菲嘉的东南方到武腾的西南方啊?横跨整个大陆……要不是我们这些人都有能力的话,在这种没车没飞机的地方,天知道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这根本就是另类版的西游记……”

天籁叹了一口气。

在这趟旅途中,最凄惨的大概就是她和扎克。

天籁的能力不在体能或是大自然界力量的运用上。

而扎克则是纯粹靠体能,光是之前他们攀山越岭,从菲嘉过来武腾的时候,就已经累得半死。

一定有人会问,干嘛不从峡谷直接穿过还比较快?反正他们都已经在那里干了那么多场的架,再走上那么一回,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才对。

事实上,问题可大了——

他们可是扮演著随拉拉消失的神祇,要是又突然光明正大的走在峡谷,一旦被人给发现,肯定又要开始编造另外一个新的神话故事来解决。

天底下有像他们这么乌龙的神祇吗?

原来神话故事里的那些美好故事,都只不过是撷取最好的一面,要是连这种“为了避免新八卦产生而攀山越岭”的故事都出现在书里,谁还相信“神是万能的”这种事?

“你们要找众生之源?”

朔华几个人讲话的音量并没有特别减低,因此当坐在餐馆另一边的几个人听到朔华他们讨论时,纷纷抬头看著他们。

其中一个比较年轻一点的黑发青年,更是激动的睁大双眼,目光不断的在几个人身上打转,似乎想要从其中找到什么一样。

“你们知道众生之源?”

朔华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打量他们的原因,反正这世界上能蒙骗陷害他们的人还真是不多了。

“当然知道,我们来自众生之源旁的一个村落。”

“村落?”

这下子,朔华他们可真的是难得的被惊讶了一下。

众生之源旁边居然有村落?

这听起来就一点都不传奇了。

“你们既然住在众生之源的附近,那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做生意吗?”

在这种交通还不发达的时代,一般人很少离乡背井到其他城市过活,除了商人做生意之外,绝大多数都是生在哪里长在哪里,最后也埋骨在那里。

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商人,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从故乡到这个边境来?难道这次的战争已经连那么远的地方都开始征召兵力?

不对,这一次的战争,武腾国这里的兵力很单纯的是由文州所出,并非全国征召而来的啊?

青年摇摇头:“我们的故乡生活向来自给自足,没什么商人,之所以现在会在这里,是因为回不去。”

“回不去?”

这答案可好玩了,他们早在心里想了千百个答案,就是没这一个。

“是啊!回不去。我跟几个大叔他们在前年的时候一起去狩猎,那天,我们才刚捕了几只猎物,山里就突然一阵天崩地裂。

“当时大家逃的逃,跑的跑,等我们回过神来,已经在山脚下,但是眼前却多了另一座大山。”

说到这里,青年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当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玄奇,导致青年觉得也许只是一个幻觉。

“多了一座大山?你确定不是自己看错?或是记错了自己的位置?

毕竟人在逃难的时候总是心神不定,会出错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天籁。

“不可能看错,我们大半的岁月都生活在那里,村落所在的山头甚至连一草一树都被我们取了名字……况且我们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从这个山头跑到其他山头。”

青年身旁的一个大叔语重心长,似乎是想起了故乡,他脸上的表情有著断不了的怀念和悲伤。

“我们在山里转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身边的食物跟水也都吃完,才一起离开森罗群山,到最近的一个小镇休息……这一休息,我们就再也没机会回去了。”

在山里,他们一向自给自足,壮实的男人负责在外头打猎,而比较瘦弱的少年、老者或是妇女则是在村子里种种果子蔬菜,所有的食物都是整村的人一起共享,根本就没有什么金钱观念。

村外的东西什么都要钱,他们为了筹备足够的物资、以长久在山里搜寻村落的所在,只好大家一起找工作。

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西南边境的城市有商人知道这里正在打仗,因此筹备了大量粮食,准备卖给文州的居民赚上一笔,他们几人就是负责运送这些货品的人之一。

只要送完了这一趟,就能得到一笔大钱,连同之前他们所存的那些,应该可以买上不少把好的砍刀跟弓箭,能够在山里长时间的找寻。

这就是为什么青年在听到朔华他们讲起众生之源时,会有那样的反应——

朔华这些在寻找众生之源的人,也许能付出一笔金额聘请他们这些人当向导,使自己可以准备的物资更加充实。

“你们不喜欢山外的生活吗?”朔华看著几人。

很多山里的人下山之后,经过城市的历练,知道什么样才是多采多姿的生活,就不愿意再回山里过那种困苦的生活,没想到这些人却反而一心一意想要回到村落。

朔华这么一问,不只是那些年长的男人摇头而已,几个比较年轻一点的小伙子,竟然也有志一同的摇起头。

“山下的生活的确是很丰富,吃的也好、穿的也好、住的也好,但是却没有了在山里生活的单纯跟无忧无虑。

“明明就是努力活著而已,为什么城市里的人对每个人说话都要隐隐藏藏,你骗我、我骗你的,在山里,从来就不需要想那么多,大家都是朋友,都是一家人。”

旁边几个村落里的人立刻感叹的一起点头。

虽然有人住在村头,有人住在村尾,但是彼此之间就跟真正的兄弟没什么两样。

“你们都是知足的人。”天籁浅浅的笑著。

原本他们以为这个世界里的人已经很单纯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单纯的人跟他们说这个世界里的人心思复杂。

“我们就像是一锅黑水里最下层的东西,看著上面觉得很清澈,没想到还有更清澈的一层在上头。”朔华轻轻的说。

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是否也有机会回到最上层去好好看看。

“你是黑到掉渣的那一个。”天籁毫不留情的下著评语。

“不客气。”朔华只是笑了一笑后,转过头对青年说:“那么,你们能带我们上山去找吗?一路上的费用我们负担。”

要说懂得看人脸色,这些人里,恐怕就朔华最了解。

因此尽管青年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朔华就决定先开口,省得一群人在那里犹豫半天。

“当然!当然可以!”

听朔华这么一说,青年跟其他几个人脸上高兴的表情藏都藏不住,感觉就像是天掉下来的好运一样。

他们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不少的俊美少年,其实早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那就这么决定吧!”朔华慢慢喝下一口茶。

看来这一次新的开始,还算是挺顺利的……

第二章洋芋片的野望

往西南前进的一路上,都可以听到人们在讨论著前方打仗的故事,虽然不是最新的消息,但多多少少也让朔华他们知道了现在的战况。

“由于武腾这边仅止于文州单方面的兵力,因此就算菲嘉那里派过来的兵力不多,但比起文州军力来说,已经足够……

“苍族的兵力比往年都还要来得可怕,据说苍族人获得了神的帮助,让他们多了一股过去所没有的神力……过去的苍族人顶多以一敌十,现在要以一敌百,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众生之源的几个村民里,最年轻的那一个黑发青年叫做贵楠。

山区山崩地裂的那一年,是他参与村落找寻大型猎物的第一年,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样的意外。

原本贵楠打算捕获了猎物回村后,要对心仪已久的姑娘表白。

但现在迟了两年,又不知道村落现况如何,那一次的山崩地裂是不是让村落也受到了影响……

贵楠心里的急切,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苍族人真的那么厉害吗?”

“厉害。”

朔华的回答很短。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擅长交际的人,如果你只是要他去辩论一场话题,他的话才有办法多一些。

“是这样吗?不晓得这一次的战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老实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深山里,对战局并没有什么感触……如果有一天当政的不再是武腾皇帝,可能村里的人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同吧!”贵楠。

——不过现在就不太一样了。

虽然下山之后他们吃过不少亏,不过还是遇到了几个好心人。

看著那些好心人脸上为战事忧郁的表情,他们也觉得不好过。

“你们为什么想去众生之源?以前会千辛万苦找到那里去的人,都是为了要找寻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药材,只是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再出来过。

“连我们村长也说,根本就没人知道众生之源这个说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为什么要叫这样的一个名字。”

从小,村民们就被大人警告过,不准靠近众生之源的范围里,就算有不小心进去的孩子,父母也不能前往寻找。

他们很清楚,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任何进到里头的人,他们都当成死人来看待。

“也许是从五百年前开始……就有了众生之源这个说法。”朔华说道。

“五百年前?”贵楠想问原因,但在山下生活的日子里,他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随便问出口的。

贵楠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朔华一眼就能明白,他很喜欢这一个单纯却又懂得分寸的山里人。

很多单纯的人都不懂得分寸,很容易会冒犯到别人……尽管不是他们的错。

“我们找到了一本五百年前的书,上面写著众生之源……这表示这个名词从五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书中有说众生之源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吗?”贵楠想了一下之后,马上补充:“不少我们村子里的人进去里面却再也没有回来……我想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们村子里失踪的人在里面过得很好?”

“抱歉……我也不知道正确的答案,书里面只说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在那里头,可以获得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朔华。

“是吗……”贵楠有点沮丧。

从外面到村里寻找众生之源的那些人顶多告诉他们,里面可能有好药材,没有一个人说过“众生之源”也许源自五百年前。

朔华给了他希望,然后又让他失去了这么一个希望。

“小兄弟,往好的方面想,写书的人如果不是曾经从众生之源里出来过,那么他又怎么能写出这样的内容,还可以告诉后人里面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对不对?”扎克上前一步,大掌就往贵楠的肩膀上用力拍下去。

扎克爽朗的笑容让人有一种充满干劲跟希望的感觉,这立刻就感染了贵楠,所以就算肩膀被拍得很痛,他还是扬起了笑容:“谢谢!”

贵楠真诚的看著两人,谢谢他们告诉他这一些事,不管是有关于书上所说的众生之源,还是那些话里的安慰。

“谢什么,我们又没帮到什么忙……对了,跟我们介绍一下这一路上经过的城镇如何?我们一直都住在文州,没什么机会到处走走,现在好不容易出了门,多跟我们介绍一下各地的特色吧!”

扎克不但一下子就转移了话题,还伪造了一个新的身分,武腾国的文州人。

“好的……我们下一个会经过的城镇叫绿素镇。

“这个小镇向来以环境优美出名,小镇被小山环绕,中央还有个翠绿色的大湖,不少有钱人常常到这里出游赏景……

“有些人认为喝了湖泊的水可以长生健美,所以甚至有商人会来这里运大量的湖泊水,四处贩卖给那些追求长生或是美颜的人,用来泡茶跟熬药……”

贵楠如数家珍地将自己知道的绿素镇特点,全部一古脑儿说出来,让人一点都不觉得其实他下山不过两年而已。

听著他的介绍,朔华跟众人看著四周的景物,虽然还没有到达绿素镇,仿佛就已经藉由贵楠的口,看到了那一个一片通透翠绿的小镇。

在战场上莫名其妙消失的不只是朔华他们,在舒承国的那一头,他们才刚派出去驻扎在边境没多久的将领,也几乎在同时失去了踪影。

根据士兵口述,那一天,他们失去了大量的将官。

当时炼血正在为这件事大怒时,一个女人突然无预警地进入了军营之中,跟炼血说了很多话。

他们只听懂女子确实是杀了那些军官的凶手,之后炼血大人就跟著身边的另外两位将官,随著那个女子进入远处的密林中,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由于军官消失的消失,死的死,因此在进攻当天,没有一个士兵从军营里出发,只能茫然无措地等待都城对这一件事给予回应。

都城来的将官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愤怒。

“难道没有人进去密林好好找寻几人的踪影吗?就算炼血死了也会有个尸体,你们只派传令兵跟都城联络将官的失踪跟死亡?

“幸好对岸的菲嘉军队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先行发动进攻!

“以你们这种散漫的纪律,恐怕原本打算攻下菲嘉一片领土的舒承国,会率先让菲嘉先打下胜利的领地!”

其实那些士兵当时有想过这些行动,问题是,不晓得为什么,只要想起那个叫做妲塔的红衣女子嘴边勾起的微笑,他们竟然有一种不敢进入那片密林的感觉,仿佛只要进入,就绝对回不来了。

新的将官下了命令,马上集结了几个小股的兵力,分批进入密林。

没有花多少时间,他们在林子里找到了一块一片狼藉的空地。

原本应该跟四周一样生长著无数树木的空地,现在只剩下一片白色积雪。

几个士兵将白雪扫开,底下有著大量的树枝跟像是武器划过一样的痕迹,还有不少地方沾著像是血液干掉一样的红褐色黏稠物。

看到这景象时,所有人第一个反应就是炼血恐怕凶多吉少。

那个美艳倾城的女子有一种强者才能拥有的气势,而且还有著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就算不认识她,也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手段厉害的女子。

“你们出现的会不会太慢了一点?都已经打完五、六天了,竟然现在才出来找人?难道炼血这家伙真的这么不得人缘?”

说这话的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虽然长相不差,偏偏就给人一种无法讨喜的感觉。

几个士兵全部认识这个人。

跟炼血在一起的两个将领中,总是沉默的那一个不讲,这个家伙好像嘴巴不说话就全身不对劲一样,军营每一处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而且还都不是什么好话,永远都充满著批评跟对某些事情的厌恶。

“你是?”

前来接替炼血工作的将领,并不是很熟悉炼血三人的模样,实际上,他根本就只见过炼血一个,其他两人全部都是藉由别人的口中才得知特征。

“乐市。”

很难得,这一次乐市的话并不多,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还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炼血呢?为什么只剩下你一个?”

“这句话你不嫌问得太晚吗?如果那家伙已经死了,你现在顶多只能帮他收尸,要是那个家伙只是被敌人给绑走,都过了这么多天的时间你才问,要救人也来不及啊?”

“答案!”

新来的将领毫不客气地打断乐市近于自言自语的回答。

“答案就是——我不知道。”乐市翻了一下白眼。

他懒懒的从倚靠的树干上慢慢站直身体,这时候几个士兵才有机会见到他腰间血红的痕迹。

在他破碎的衣服底下,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看来这些雪地上的血迹,恐怕有一大部分是属于他的。

“请将整件事情说清楚!”

新来的将领最讨厌这样毫无条理的回答。

述说一件事情应该要客观,然后钜细靡遗地将事情从一开始说到最后,这样别人接手时,才有机会好好去寻找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让他们能够做出适当的应对。

不过,乐市可不是什么好唬弄的人,在下层的社会待久了,他可比什么人都还要来得狡猾,尤其更懂得欺善怕恶的“美德”。

“小子,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虽然我不是你们的正式军官,不过你们给我的官阶,我似乎并没有比你低,不是吗?

“刚刚那样对我大呼小叫的态度是正确的吗?来,换个态度把话重新讲一次,也许我会把之前的事情稍微回想起来一点。”

“你!”

军官指著乐市,严肃的脸上出现愤怒。

对他来说,像乐市这种空降军官是最让他看不起的一种。

不管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去获得这个职位,没有真正的功绩,竟然还敢在这里对他这个已经在战场上,历练过无数次的将领耍傲慢?

“我?我又怎么了?我劝你最好改一下态度,否则……”乐市手掌张开又握拳。

密林里的空气在他这个小小的动作间,开始变得稀薄……

带著身上的伤口,乐市慢慢一步一步走回军营。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清二楚。

其他人,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不管是炼血还是索司,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来,这个军营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重要性,舒承国现在能依靠的人,就只剩下他了。

从以前开始,乐市就一直想要一个像这样崇高的地位,现在没有了炼血的压制,也没有索司在一边不认同……

受了伤之后,乐市独自在这一片密林里想了很久的时间。

原来,他想要的东西,一直就在这里。

而且在有了能力之后,一切愿望都很容易达成……

他乐市再也不是那个在最下层社会,为了生存打滚的贱民!

在这个世界,他会是站在顶端的那个。

而现在,他第一个就是要确实的爬上这个军官的头顶,在这里,他会是取代炼血成为被重视的人才……

在将来,也许他还有机会握住顶端的那一把权杖……

第三章仙羽有霸下,神钥有饕餮

绿素镇上的风景,一切就像贵楠所形容的一样美丽。

只是大白天里,人潮让小镇少了原本幽静的感觉,酒店或是客栈里更是人潮鼎沸,像个闹市一样。

“你忘了跟我们说这里人会很多。”

朔华厌恶地看著一群向他奔跑过来的小鬼,几个人手中还都捏著像是糖果一样的东西,要是一个不小心,肯定会被沾得全身都是。

“我以为你们会知道……毕竟有钱人的观景胜地,通常就代表著商机,像我们这一次的雇主,他就要我们将一批精致的装饰品带到这里,给他安排的人马贩卖。”

如果在地球,朔华绝对会想到这一点。

毕竟地球的交通发达,只要哪里有漂亮的风景区或是好吃的食物,没多久的时间就会人山人海。

但是这里文明落后,应该只有那种超级有钱有闲的人才会来欣赏美景,顶多人会比一般的城镇还多一点……

像这样万头攒动的景象,让朔华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闯进了什么华纳影城。

“不只是如此而已。”

大叔的名字叫做贵安,个性不像贵楠那样主动,不过处事经验比贵楠多些,他明白朔华他们的疑问,温和笑著补充说明。

“这个城镇的位置,正好就在南北东西的交通要道上,之前朝廷为了各州之间联络方便,于城市中增加了驿站。

“这些驿站让交通变得通畅许多,只要口袋里稍微有点钱,就可以搭驿站的马车来这里看看。

“绿素镇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样,以前有钱人带来的钱财就已经足够一般生活,现在钱虽然比以前赚得更多,但是原本幽静的美景很多时候连夜晚都显得吵闹,完全失去了该有的味道。

“这还不是居民最排斥的地方,他们最无法忍受的,是一些小混混或是偷儿跟著驿站的马车对旅客下手,然后在镇上闹事,还会将街道给破坏得脏污不堪,让居民不堪其扰。

“前一阵子才刚设下卫队,开始在镇门口警戒,预防那些看起来就不是善类的家伙进城镇闹事……”

说著说著,几个人已经走过拥挤的街道,在一个客栈门口停了下来,贵楠忙走上前去叫住正忙得混乱的小二哥。

“小二哥,我们前一阵子有预订房间,已经空下来了吗?”

“是贵楠兄啊?有的有的!这件事掌柜早上才刚提醒过我,两间卧铺是吧?”

“没错,只是想请问小二哥,除了卧铺之外,现在是不是还有好一点的房间?我们路上有了新的雇主,他们跟我们一样都要在这里过上一晚。”

小二哥往朔华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愣在原地老久。

对于小二哥的举止,贵楠非常了解。

事实上,要不是众生之源这个词实在太过耳熟的话,恐怕他们之前会傻到等朔华等人离开才回神。

“啊?喔!抱歉,你也知道咱们镇上的房间哪一次不是一早就客满,如果没有事先预订的话,像你们这个时间才来,根本就不可能有房间可以住。”

小二哥很无奈。

其实掌柜在前一阵子驿站刚开的时候,就已经扩充了客栈的局面,不过很显然的,还是非常的不够用。

“这个我也清楚,但是真的没办法请其他的客人挪挪位置,像是原本两间的挤成一间……”

“能订上房的客人哪一个不是有尊贵地位的,你觉得请他们挪位置有用吗?除非你的雇主跟那些客人有什么交集才好说话……对了……”

小二哥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什么?”

“没什么,我知道翠湖旁边的湖情小院前一阵子的客人刚走,但是你也清楚湖情小院的规矩,不管要住的时间是否有满三十天,一律以三十天来付款。

“三十天的住宿费用,那可是一笔大钱,你的雇主看起来似乎家境不错,或许可以考虑看看租下整个湖情小院。”

扎克耳尖,马上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毫不犹豫地先出声答应下来。

反正他很了解朔华这几个家伙富裕的程度。

光是冷暮那一手随时可以抽取岩石成分转化为宝石的能力,三不五时搞出一箱金子还是宝石来都不成问题,还怕没钱?

“那个……扎克大哥,湖情小院的租金可不便宜,你们要不要再找找看?”

虽然贵楠从朔华他们身上的衣物跟气质,已经可以猜出他们身价非凡,但是为了一、两天的时间,去租下整个湖情小院三十天,实在太过奢侈了一点。

“不用担心……这些酒泉石够付款吗?”

朔华从空间里取出当初在富必喇小镇的矿坑挖来的酒泉石,满满的一把在手上,酒红色的火光闪耀宝石表面,看得四周的人全傻了眼。

酒泉石可是珍稀的宝石,全大陆只有菲嘉的富必喇才有出产,单一颗要租下整个湖情小院就已经不是问题,更何况是一把。

一边的小二哥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他看过的人可比吃过的饭还多,随手就能掏出一把黄金的人不少,但是像朔华这样,随手掏出一把昂贵宝石的俊美少年,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偏偏朔华几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又不像是暴发户……

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竟然可以有钱到这种地步?

“我说小公子,虽然我不太懂酒泉石的行情,但是也晓得一颗就够付湖情小院的租金了,您快把其他的宝石收起来,这客栈里人多嘴杂,我怕有人看你这么一手就已经动了不好的心思。”

小二哥一片好心。

朔华笑了一下之后,收回手中的宝石,不过留下里头最小的一颗,轻轻放到小二哥的手上。

“我不担心有人来找麻烦……倒是如果可以的话,烦请小二哥带个路,带我们到湖情小居上看看……我们想赶快找到落脚的地方,趁天色还亮的时候,看看绿素镇。”

小二哥压抑住满心狂喜,放下另一手的东西,跟掌柜报备后,立刻就带著朔华等人往湖情小院的方向前去。

朔华之所以会干脆的租下这么一个地方,除了他不在乎那点小钱之外,最重要的是天籁刚刚在他的耳边说“湖边似乎藏了几个能力者”,让他打消住一晚就马上离开的想法。

也许绿素镇除了风景优美之外,还有著其他有趣的事物……

湖情小院的景色非常美丽。

它有一边的院子紧紧靠著翠绿色的湖泊,湖边还种著一排有点像是地球上柳树一样的树木。

这些树木的叶子有点奇怪,不但绿得像翠玉一样,还参差错落著各式各样的绿。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每一片绿叶的颜色都不尽相同,带了一点半透明的光泽,在光线照耀下异常美丽。

这样的树木并不只是湖情小院的院子有栽种,整个翠湖四周,每隔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两三株翠柳并列在湖边,迎风摇曳。

湖情小院的主人其实是镇上的一个小户,并不是很有钱的人家,但是祖上偏留下了这么好的一块地。

当绿素小镇的名气刚传出去时,湖情小院只是一间小小的平房,后来有一个来赏景的士人看上了湖边的美景,花了一笔钱租下这间小屋,住上一个多月才离去。

小屋的主人赚上一笔之后,看到了商机,但是他没有钱盖什么五星级旅馆,于是干脆利用那位士人给的钱,将原本的小屋旁装饰了一下,盖了座可以赏景的小亭子……

当下一个赏景的人因此看上它时,主人又得到了一笔比上次更高的金额。

当这样的模式不断循环,慢慢的将小屋盖成了有院子的住宅,再来盖园林、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

现在小院的主人只要等每年那些特别有钱的人在这里花上一两笔,一家人便可以吃好用好。

某方面来讲,他或许才是最聪明的人,既赚了钱,又不需要花大把时间管理,比盖个酒楼或是客栈容易多了。

上一批客人才走没多久,下一批客人马上又来,幸好里面才刚整理完,干净得很,朔华几人看得满意,马上就丢了一颗有鸟蛋那么大的酒泉石给主人,乐得主人笑呵呵,一下子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你看那个在垂钓的老人家……”

天籁在朔华身边轻轻地说著。

从湖情小院的院子里可以清楚看见整个翠湖,包括四周的游客。

天籁说的那一个老者,离湖情小院大约一百多公尺,手中拿著一根应该是钓竿的东西,连著线垂在湖底。

那老人家仿佛没有任何收获,所以昏昏欲睡,一颗头三不五时就点一下,看不出有哪个地方特别。

“那个东西不太像是一般人类,你别看他在湖边上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但是两只脚竟然像竹竿一样直直地往湖中央伸展。

“他的脚有点像是章鱼触须,一根一根地在湖底挖掘……完全没有让湖水混浊,因此根本没有人发现湖底有人在搞鬼。”

除了天籁特殊的能力之外,其他人要发现这种搞鬼的方式还不是很容易。

“跟树海一样也是树人?”

“我不认识他。”树海皱眉,仔细看著那个老头子。

如果那个老头子真的是树人,那树海会很高兴,管他在底下搞什么鬼他都不想阻止,还会找机会好好认识同乡。

不过看了半天,树海却完全无法在老头子身上找到跟他一样的气息,他可以肯定,那个家伙跟他不一样。

“不是树人的话,会是什么东西?”

“外星人。”天籁非常认真。

“请问在场的除了扎克跟雷圣之外,有谁不是外星人?”朔华翻白眼。

天籁一点也不介意朔华恶劣的口气,反正她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这可是倪匡的小说定律……凡是未知的生物,最后的答案卫斯理都会归纳为外星人。”

那真的是非常好用的答案。

反正没有人知道外星人应该是什么模样,就算全身长刺也没差,谁知道会不会是来自于仙人掌星球?

“要去跟他打声招呼吗?”

“最好不要。”

冷暮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马上疑惑地转向他。

“为什么?”

朔华真的是太惊讶了,一双眼睛睁得滚圆,完全没有平常“冰山美人”的形象。

冷暮竟然也会有建议?

“那是塔塔加尼亚星的人。”

真是……非常简洁的回答,问题是,谁知道塔塔加尼亚星是哪里的星球?谁知道上面有啥鬼东西?

“可以再叙述的详细一点吗?”

“他们喜欢吞食任何一种未知的生物。”

终于出现了另外一句“详细”的解释,不过令人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你是说,他喜欢吃东西?只要是他觉得没看过的,就直接吞掉?”

“没错,那并不是他原来的模样。”

“那他原来是什么模样?”

根据天籁的形容,还有冷暮的说法,朔华觉得自己是不是遇上了类似变形虫之类的生物,反正之前连人型病毒都看过了,多一只有脑袋的变形虫并不奇怪。

“——这个模样。”

一只手从几个人的身后伸了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转,一个立体鲜明的影像马上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一只手出现的实在太过突然,因此根本没有人去看被制造出来的立体影像是什么模样,全部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那一身色彩鲜明的形象,比他的声音还要来得让人印象深刻。

“留坠?”

“呵呵,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那一天,谢谢你。”

该道谢的时候,就算个性别扭的朔华依然不会吝惜开口。

“不用谢我,那是我们本来就该做的事……而且我们也不算真正完成想要达到的任务,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我又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小姑娘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讶异?”留坠看了天籁一眼,明白她早就知道了某一种有条理的因果关系。

天籁这种能力者非常少,即使是处在他们这样的地位,这种能力者也不是其他人可以了解的。

“我只能大概猜出一点。”

天籁还没有能力去通盘推演一切的结果。

“对现在的你来说,一点点就够了……对了,你们不是想看看他的原形吗?我手这样一直举著也是会累耶!”

“才怪。”

谁不知道在这里的,只是留坠的分身之一而已,会为这种小事累到才怪。

不过不信归不信,所有人还是转过头,看了他手中的图像一眼。

冷暮早就已经知道那老头子的模样,所以依然看著留坠,即使面无表情,不过似乎可以看出正在思考有关于留坠的某些事情。

留坠手中的立体图像非常特别,而且非常好认,不管是朔华还是天籁,都在书里看过这样的生物。

看起来像只狼又像只狮子,瞪著大眼睛,十分凶恶的模样。

一般来说,很少看到全身,通常只是正面出现在钟鼎彝器上作为装饰。

“饕餮?”

就算传说里饕餮的形象众说纷纭,不过在钟鼎彝器上的那张脸倒是十分鲜明,因此朔华跟天籁两人才会一看就马上认出来。

“饕餮是什么?”

树海跟其他两个人对这名字,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饕餮在我们世界的传说中,为一种凶恶贪食的野兽,因为好吃,所以古代钟鼎彝器多刻其头形为饰。为龙的九子之一。

“龙的九子分别是赑屃,喜欢背负重物,因此形象多半是扛碑出现。

螭吻喜欢远望,因此古人将其雕塑在屋顶。蒲牢喜欢吼叫,所以通常刻在钟上装饰。狴犴有威严,立于牢狱的门口。

“饕餮喜欢吃,因此立于鼎盖。蚣蝮爱水,立于桥柱。睚眦好杀,装饰于刀环。狻猊好烟火,庙宇通常会把其形象刻在香炉。椒图好闭,故立于门铺。”

这些是天籁的解释。

一边的朔华扬起眉毛——难得这样的解说工作不是由他来进行。

看样子,天籁似乎对龙之九子十分熟悉?朔华想了一下。

这个女人超级喜欢玩电动,八成又是从哪一个电动里背下来的常识。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几个兄弟每一个人都很怪了?那是啥癖好?喜欢吼叫?喜欢扛东西?”

天籁被树海的说法给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不过在我们那个世界的说法是,虽然这九个孩子为同一父母所生,个性却都不同——表示兄弟之间,就算身在同样的环境里,也不一定会长成同样的一种人。”

“我倒是比较好奇塔塔加尼亚星是怎么一回事。”朔华看著冷暮,决定这一次绝不放过他,非让冷暮长篇大论不可。

明明同样是主要角色,冷暮的台词却老是那么几句,会不会太好混了一点?

冷暮冷冷的看著朔华,似乎在考虑要解释还是干脆把朔华丢到湖里,让他自己去认识一下塔塔加尼亚星的人是什么样的生物会比较快。

“……塔塔加尼亚星的人,只要看到他没见过的东西就会直接吞食,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个模样是刚出生的时候。

“塔塔加尼亚星人吞食过的东西,就不会吃第二次,但是问题在于,打个比方来说,虽然同样都是人类,但长相不同,那么在塔塔加尼亚星的人看来,就算是两种不同的食物。

“因此,他们被列为最不受欢迎的生物之一——曾经有一个塔塔加尼亚星人进入一个星球,从进入到他死亡为止,几乎吞食了那星球上的每一个生物。”

“你是说,只要一只塔塔加尼亚星的饕餮,就可以吃掉一整个星球的人?这会不会太扯了一点?”

天籁转头看著那个老人家的肚子,然后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确定看到的肚子是不是真的是肚子。

“是。”

冷暮的回答有著淡淡的冷漠。

冷暮从不说谎——当然不是他为人诚实,而是冷暮根本就没想过说谎对他来说有任何的必要性。

“不愧是来自曾经为初始领域星球的人,对其他世界的生物还颇为了解……事实上,你们说的饕餮或是塔塔加尼亚人是同一种没错。

“在塔塔加尼亚,饕餮的出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因为他们一出生就要面临被父母给吃掉或是吃掉父母的选择。

“能存活下来的饕餮,通常模样与父母非常相似,因为饕餮不会吃了自己。”留坠笑著帮他们补充。

实际上,留坠对这种生物非常了解。当他还是初始能力者的时候便见过饕餮,还当过一阵子的伙伴。

之所以没被吃掉,是因为认识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进阶成开门者,对于自身的本能**,早有克制的能力。

留坠还记得当初那个伙伴跟他说过,塔塔加尼亚星球上有多么荒凉。

一只新生饕餮在幼生期非常辛苦。

因为他们星球上的绝大部分物体早已经被吃光,于是他们只能不断的等待新生命出生,然后一口吃掉。

“我以为螳螂在交配的时候,吃掉自己的配偶已经够诡异了……”天籁想到父母吞食孩子或是孩子吞食父母的画面,就觉得全身不对劲:“还是转回原来的话题吧——你准备跟我们说些什么?”

留坠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否则一个开门者绝对不会轻易出现在他们这些初始能力者的面前,那是破坏平衡。

依照开门者对传承的重视度而言,会打破平衡的事,他们能不做就绝对不做。

留坠微笑,他知道这些孩子绝对有心理准备:“我来这里,就是准备跟你们说有关非黑的事。”

刚刚还热烈的讨论顿时沉默了下来。

“……就算你们不喜欢非黑那家伙,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不好?”

看著众人马上变黑的脸,留坠其实很想笑出来,因为他也同样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快点说完快点结束。”

朔华实在不想承认他刚刚也不禁抖了一下。

根本不需要看到那张讨人厌的脸,光是听到那个名字,他的身体就会起自然反应,跟过敏没什么两样。

“好的,我会用最快的方式结束……不过你们确定要在这个地方讨论?”留坠看了湖里的饕餮一眼。

他并不怕那个家伙,不过对于朔华这几个孩子来说,那只饕餮的威力绝对比他们想像中还要强。

看样子那只饕餮离脱离本能**,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因此他不敢保证,下一秒钟那家伙会不会冲上来,直接把他们给吃到肚子里去。

基于原则,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留坠也只能在旁边看而不得出手帮忙。

那只饕餮只是另一个能力者,能力者与能力者之间的战斗,他没有阻止的权力。

众人又看了那个老头子一眼。

“……还是进去里面再说吧。”

第四章魔王非黑

乐市想到那一天的情景,心里便害怕恐惧不已。

虽然他之前就见过能力者之间的差距可以有多遥远,不过几乎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很少有机会真正参与。

那天,他被炼血先是一拳给打得头昏脑胀,等到他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人竟然已经被不知不觉的给带到了密林里。

那个身穿红衣的美丽身影,始终带著淡淡的微笑,凝望著他们三个男人。

那微笑看起来固然赏心悦目,但在他们却无法去喜欢。

跟其他两人相比,乐市比他们更了解那个笑容底下所代表的意义。

这女人的笑容乍看之下,仅带著诱惑的意味而已,偏偏乐市这个人待在下阶层的环境实在太久,某些习惯或是气息早就深入骨髓,因此任何让他会联想到过去的事物,他比谁都还要来得敏感。

那个女人,是用站在高点的姿态来看著他们。

就像是食物链的最高阶层一样,也许她的心里并不觉得如此,然而在潜意识里,甚至是在事实上,他们的确就像是她能轻而易举捏死的猎物。

之前跟这个女人打过架的,只有炼血一个,所以一开始他跟索司两个人都没动手。

索司的原因他不清楚,但乐市巴不得可以不要动手就不要动手,最好是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跑多远是多远。

他还不想死,好不容易才渐渐感觉到能力有一天可以比谁都还要强大,乐市绝对不要莫名其妙的卷进别人的争斗里而死。

那个女人……

一下子背上长了一对血红色的翅膀飞翔在半空中,展翅的羽翼总是会在突然间发出光芒,射出光剑,将四周所有的景物给砍得乱七八糟,没多久的时间,原本还算密集的林子里,立刻就成了可以躺著滚几圈的空地。

炼血也不含糊,在第一时间里就换上一身钢铁盔甲——乐市不太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像这样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盔甲里,冬天的时候会被冻死,夏天的时候会被烤熟,炼血弄出这个可笑的东西来是为了什么?

就算外型看起来比妲塔的血红双翼还有威吓力又能怎样?中看不中用,以炼血的身材跟钢铁的重量,他可以抬起手来就不错了。

然而炼血的表演,却令乐市差点一双眼珠子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奔跑在林子间躲避攻击的速度,比谁都还要来得快,一下子从这头跑到那头,一下子从那里冲回这里,所有行动都只在眨眼的时间内完成……

乐市光看都觉得累,不晓得被冰在“盔甲”里的炼血有什么样的感觉?

原本以为这样就算是一场激烈的大战,但是乐市错了,错得离谱。

当炼血取出两把不断发出剧烈声响的武器,大量银色光芒朝空中红色的人影射出时,乐市才明白,什么才是激烈的大战。

红色的人影在眨眼间消失在空中,乐市连愣一下的时间也没有,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突然就从他的身边出现,膨胀的肚子,毛茸茸的身体,八只长得不可思议的脚,有几只就架在他身后的树上。

乐市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怪物,因此连装出高深莫测的模样都还来不及,就被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第一句尖叫刚出口,原本还在搜寻著四处的炼血,马上就将手中的两把重型武器举起,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武器往他们两个人所在的方向扫射。

好几发银色光束根本就是直接擦过乐市的脸颊。

“你疯了吗?”

乐市激动的大吼,蹲下身子抱头开始狼狈的移动,想要离开炼血的攻击范围。

“呵呵!他是疯了没错……”

令乐市起鸡皮疙瘩的事还在更后头,那只庞然大物竟然跟著他一起移动,甚至把他当成了挡箭牌,尤其是他对著炼血大吼的同时,那恶心的怪物竟然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音调里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一样充满趣味。

那道声音他实在太过熟悉……

那只黑色的庞然大物,就是刚刚身穿红衣的大美人?

乐市真的快吐了,他一边快速的在密林里窜逃,躲著炼血射过来的子弹,脑中一边想著一个美女怎么会从倾城绝色的模样,变成那种恶心的怪物?

一心二用的下场,果然就是炼血的攻击直接射在乐市的腰上,痛得他惨叫出声。

一直在一边看著的索司,这时终于出手了。

其实乐市也不确定是不是在“这时”——在索司的能力下,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

索司那双有力的手在众人发现时,已经牢牢抓住炼血握著重型武器的手腕,将枪口对著两侧,不让他有机会继续对乐市射击。

“你够了没?虽然我们成为伙伴没多久,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为了杀死敌人而不在乎自己伙伴的安全!

“乐市这家伙就算再怎么讨人厌,一旦他身为你的伙伴,你该做的就应该是照顾他,而不是杀了他。”

炼血血红的双眼瞪著索司,他现在满脑子里都在想著该怎么杀了那个女人,因此索司对他说的话,他几乎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妈的!你给我回神!一定要我骂人吗?”索司很想当场赏炼血一巴掌。

索司早有预感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炼血的冷漠根本是装出来的,那不合他的本性,现在压抑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一旦接触到引爆者,马上就爆发了。

脑中闪过妲塔引他们进入密林时的笑容,索司忍不住打了一下寒颤。

在这一刻,他发现原来这个女人竟然连这一点都早已预料到,因此她才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一次跟三个能力者战斗……

一直不明白那女人为何如此悠哉,现在索司终于了解,她不是高傲,而是计算了所有情况,早就明白自己得胜的关键。

她怎么看出炼血状况的?

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现?然后马上加以应用,还故意用言语去刺激炼血?这样的一个女人个性会不会太恐怖了一点?

“你已经死过一个同伴……现在难道是想亲手杀死第二个同伴?要是你继续这样疯狂攻击,我看除了第一第二个之外,肯定还会有第三第四个!”

索司的几句话终于引起炼血的注意力。

炼血看著眼前这个应该算是他同伴的家伙,脑子里依然充斥著该如何将妲塔碎尸万段的画面。

画面里,常常会闪过少泽那张总是骄傲不已的脸庞……

“你又知道什么!”

炼血不清楚索司是怎么猜到他跟妲塔之间的事,但是炼血很清楚,这个人绝对不明白当炼血发现救不了少泽时的那种感觉……

将妲塔这个女人碎尸万段,都还解不了他的恨!

“你们到底要不要打?停在树上也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妲塔轻笑,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把她的“人质”给捆成像是蚕蛹一样的东西,挂在树上。

“如果我说暂时停战,你肯吗?”

索司捺著性子回答。

在战场上聊天?很扯,但是索司实在不想连打都还没打,就先被自己的队友给杀死。

“我考虑一下。”

虽然是这样说,妲塔却停止了攻击,静静待在树上看著两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模样跟之前美人的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远。

大部分的女人喜欢看自己美丽的样子,妲塔也不例外——不过,美丽是一回事,好好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此刻,跟妲塔人形模样的空有其表比起来,现在的型态强壮有力速度又快,更能保护自己。

“为什么!”炼血大吼。

他想甩开索司,但是索司的力道很奇异地似乎变大许多,虽然称不上动弹不得,不过让他没有办法灵活操作武器倒是真的。

“什么为什么?”妲塔明知故问,翠绿色的蜘蛛双眼闪耀诡谲的光芒。

“为什么答应他停下来!我想杀了你,你也绝对不可能放过我,那为什么不动手!现在对你来说明明是最好的机会!”

炼血知道,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那又如何?

他顾虑不了那么多!

满腔怒火,只要看到妲塔,甚至只要闻到她的气息……

要把她给碎尸万段!

炼血明白,自己绝对有那样的能力,这些日子来他一直训练自己,比起当初跟妲塔战斗的时候来说,他现在的能力高出不只一筹。

“你自己知道原因。”妲塔将问题原封不动丢回去。

蜘蛛型态的模样固然看不出真正的表情为何,但是妲塔那双眼睛在索司身上前前后后的看著,却是很容易发现的事实。

妲塔当然是在打索司的主意。

她还不太清楚索司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不过他刚刚制服炼血的方式,竟然连妲塔都看不出个所以然,能力必然有相当大的可取之处。

要是吸饱了索司的血,能有机会获得他的能力吗?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几乎都是这件事,对于炼血的愤怒,她不在乎。

“我不知道!”

“一定要我再说一次吗?你打不过我——绝对不可能!不信,你问问你身边那个同伴,问他觉得谁能赢?这就是我不在乎的原因,比起过去,现在的你弱得可怜,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轻易杀了你。”

炼血转头看著索司。

不用问,从索司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妲塔说的是真的。

索司在完全不了解妲塔的能力之下,竟然毫无疑问地认为妲塔会赢这一场战斗?

“为什么?”炼血真的不懂。

炼血原本充满愤怒的脸庞,改戴上了绝望。

索司心中有点不舍,就算彼此的情分不长更不多,但是毕竟还是同伴,不是吗?

“她,是为了自己,为了生存而战……你,却是为了复仇,为了无意义的骄傲而战。”

那,就是炼血无法胜利的原因。

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那样的心,才是真正的无畏坚定,而此刻的炼血却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当乐市在回忆著那天的过程时,绿素镇这一头也有人在述说著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事,还有后来的决定。

“你们那天解决事情之后,一直拖到现在才要跟我们说结果?会不会太久了一点?”每个人都看著留坠,脸上的表情都是讶异充满不可置信。

留坠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一个扫过去,然后难得的在脸上出现尴尬的表情,很无辜的笑了一下。

“没办法,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老实说,活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就没什么时间观念了,而且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都不太一样,一群朋友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所以就不自觉的聊了起来……

“等到大家决定该怎么做,要跟你们说些什么之后,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天……”

他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一群活了几万年的家伙去注意几天的时间,本来就是强人所难。

他们所生存的世界,不管是帅奇还是劳力士都没有太大的功用。

“你们两个应该懂我的意思才对。”留坠突然转头对朔华跟冷暮这样说。

这样一个小小的提醒,让冷朔两人想起每当他们进入钥石空间时,的确是很难去记住自己到底花了多少的时间,也没办法正确去计算里面的时间跟这个世界的差异。

“姑且原谅你。”朔华笑著说。

留坠忍不住翻白眼,然后自己也觉得好笑。

他还需要他们的原谅?

“……总而言之,那天我们跟非黑打了一架——非黑那个家伙,虽然并不是很好的开门者或是管理者,但是对他自己制造出来的世界,倒是会用所有的心力去关怀注意。

“他知道如果真要打下去,就算我们已经设立结界,同样禁不起我们力量发动时的破坏,所以没打多久我们就停手了。

“——那才是我们原本的打算,非黑不希望自己的世界被破坏,而我们则是不希望这里的能力者因此遭受到任何的生命危险。”

简单讲,那天朔华他们离开之后,非黑与留坠他们那场架一点也不惊心动魄。

“你们决定了什么?”朔华看著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让别人去讨论自己的生存,但是,就像喜欢白天的人类无法去控制太阳不下山是一样的道理,在非黑跟留坠的面前,朔华他们什么都不是。

除了让留坠他们去决定之外,朔华还没傻到认为自己有机会可以争取什么。

留坠皱起眉头,一副很困扰的表情。

“非黑的条件很过分?”天籁忍不住这样问,反正非黑的形象已经够黑的了,不差她再多抹上几笔。

“那家伙的条件什么时候不过分了?”树海没好气的哼声,身上开始慢慢出现原型,站在窗外将双脚深入大地之中。

树海并不敢太深入,他对饕餮这号人物有点忌惮,万一在土壤深处四处扩张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跑到了湖里头,碰到饕餮那家伙,说不定就顺著树根一口气把树海给吞了——那家伙可是有办法吃掉一整个星球的人。

“过不过分是很难说……”留坠又出现那种犹豫的表情。

“男子汉有话就直说,别扭扭捏捏的。”

扎克搔搔头,很不客气的说。他最受不了有人讲话吞吞吐吐,活像是东西吃一半噎在喉咙里一样。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非黑那家伙的讲话方式很难直接转达给你们听……我是为了你们好,正在想办法用最简单的方式说明,看怎么样才不会让你们听得一肚子火。”

树海一阵干笑:“我大概可以猜出那家伙的讲话方式。”

“有点像是‘吾为至高无上之神,汝欲冒犯吾等之尊严,以吾之善体……’这样?”天籁开始在脑子里找寻任何文言文中的崇高字眼,要是有古代皇帝的圣旨在手上当参考,可能会更加准确。

“看来你们了解非黑的程度倒还不差。”

非黑那家伙对人用崇高字眼说话的方式,留坠光是用听的都觉得全身不舒服,亏他还只是转达的人而已,要是他是那一个需要聆听的人,肯定会有塞住自己的耳朵在身上抓虫的冲动。

“总之,非黑的意思是,虽然你们以前曾经冒犯过他,而且完全破坏了他的计画,但是既然我们出来从中调解,他可以暂时忘记这一件事,但那是有条件的——想要他不出手,必须你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重新将他的计画接轨。”

“你是说将这个世界制度化,四处宣扬‘创造神非黑的崇高与无敌跟尊贵’?”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非黑说他会有具体办法,你们照办就好。”

“去,他还真以为我们是他买的玩偶还是演员,破坏了他的一个剧本,补救的方是就是帮他演另一个剧本?”天籁。

留坠用手指抠了抠脸。

他也觉得这种方式很让人不爽,不过他只是一个传话的,答不答应是朔华他们的事,反正他们不答应,他还有下一个提议。

“想都别想。”刚刚一直看著外头没说话的朔华,冷冷的冒出一句。

之前朔华就已经跟天籁说过,他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演一场肥皂剧,所以才会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离开峡谷战场。

脱离了一场戏,却又要开始另外一场,还是帮别人演?

门都没有。

“我就猜你们一定会是这个答案,要是我,我也不想答应。”

留坠越来越想知道非黑在还没有成为能力者之前,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小孩。

“所以你来这里,并不只是传话而已吧?”

“没错,非黑的话我传完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开门者的决定。”那天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开门者不是全部,不过在人数上跟理论上,他们绝对有足够的资格反对非黑的意见,他们无法认同非黑的作法。

“我们一直觉得你们能力者的事,应该由你们自己决定,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有规则的竞争,从不知道是谁开启了这一场试炼开始,就是如此。

“谁能战到最后,谁就可以真正找到我们希望你们发现的事实,谁就是自己的赢家,然而非黑自己却擅自列了条例……”

“非黑毕竟是创造这里的人,自然可以立下一点规矩去保护他的世界,而且的确在一开始,非黑可以算勉强做到……或者说,就算他没做到,至少也懂得不让你们这些人发现。”朔华反驳,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

他想起地下居所的那些人。

虽然冷暮已经将那张照片给毁去,但是照片上的笑颜他却始终记在心里。朔华不是那么容易遗忘的一个人。

记事本的主人没有提到他们要去哪里,但冥冥之中,朔华有种感觉,肯定是非黑在其中做了些什么。

照片里的他们,是一群已经了解钥石本质的人,能努力到这样的程度,绝对是经过许多困难与风风雨雨。

这样的人物,能将他们完全湮灭的,和他们一样的能力者肯定做不到,那必须在能力上有阶层性的高低之差。

拥有超越能力者的力量,又会在这个世界干涉能力者的进行的,也只有非黑一个。

非黑,已经不只是当初让朔华他们在皇者陵墓里失去伙伴的那个大魔头而已。

朔华并不是想成为电动里的勇士,在打完最终boss之后就可以安心带著宝藏或是公主回去。他想知道,在他之前,非黑究竟还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留坠再次苦笑。

他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些聪明的能力者时,脸上出现苦笑的机会变多了,偏偏,他的确是赞同朔华的说法,那令他的处境有点尴尬。

开门者的确不该干涉能力者之间的竞争,非黑也的确有条件去设下规矩,但是他们却没有人真正去监视非黑到底做了什么。

要不是这一次留坠正好遇到,也许朔华他们会是另外一组的牺牲者。

在朔华他们之前,非黑究竟做过多少不该做的事?

第五章无言的留坠

“过去的错误,我无法改变。”这是留坠唯一可以给出的回答。

当力量到达留坠他们的程度,能力者会明白,就连他们这样可以创造或是毁灭一个世界的人,也无法去更改时间,改变过去曾经犯过的错误。

连非黑都知道这一点,因此,他才没有回去过去时间的那一点,直接在皇者陵墓的最后关卡里一开场就杀了朔华他们。

“我没有要你改变,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我会试著去找答案,再告诉你结果……前提是,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留坠不介意多帮上这么一点忙,就算那会让他跟非黑之间的矛盾更多,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两个早就相看不顺眼很久,没多差这一点。

一直认真在听对话的天籁,马上抓到了留坠话里另外的意义:“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不答应非黑的决定,那么他就可以出手制裁我们?”

“如果照他自己单方面的想法,的确是这样没错,而且这里是他创造的世界,他在这里藏了多少秘密,我们其他开门者并不知道。因此我们唯一可以做到的一点,就是在我们知道的地方限制他的出现。

“开门者到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一个转送点,如果不经过转送点,我们本身夹带的强大能量,会在出现的地方造成大异变,打破世界自然的平衡,让这个世界变成一片混乱。非黑可以这么做,因为这是他创造的,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是他的权力。”

留坠其实是在无意中透露著开门者世界的某些规则,那让已经开始懂得怎么运用钥石空间的冷暮跟朔华两人,更了解到他们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另一种世界——假使在那之前没被非黑给杀了的话。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突然看到整个天空变成黑色,或是平地卷起风暴等等的任何异象时,我们就必须开始逃跑,免得被那怪……人给杀了?”

扎克在最后的形容词上犹豫很久。

以他的立场要咒骂创造自己的人有点困难,但是偏偏跟著朔华他们一路走下来,他很清楚非黑是什么样的人,这真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就像你发现自己失踪已久的老爸,不但是带领国家抵抗外敌的英雄,还是一个回家会打老婆小孩的坏蛋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天籁拍拍扎克的肩膀,很能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会出现停顿。

这个世界对于崇拜神祇的观念不够完善,朔华他们一直是知道的,所以这个世界里的人,并没有“神也是有分善恶”的观点。

所谓的善恶,并非是光明之神或是黑暗之神的分别。

一个再崇高的神,也可能会有致命的缺点,地球的希腊神话里,就充满著这样的故事。

站在众神之顶的宙斯,除了是众神之神之外,还是一个极度好色的家伙。

留坠听了天籁的形容词,差点喷饭,不过之前他们拖延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必须尽快地将朔华等人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

“可以这样说,如果非黑不通过转送点直接出现在这里,你们会看到异状,那时候最好想办法躲,因为我们看到异象之后,到这个世界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这是我们想到的最差结果之一,不过可能性并不大。”

几个人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没从湖情小院的木椅上摔下来。

“意思就是刚刚都是废话。”天籁说道。

而他们还很努力的去思考这一堆的废话……

留坠眨眨眼。

他刚刚说那些的时候心里可没有那个意思,他是真的去考虑过每一个可能性。

要知道,这对留坠而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时他闲散惯了,没多少机会也没多少必要去揣测谁的心思,这结论还是反覆检讨确定之后,才过来跟这几个小娃儿回报。

现在却被人指出那是一堆废话……更凄惨的是,天籁说的好像是事实。

“你会让我失去一个开门者的尊严。”

天籁愣了一下,然后大笑。

留坠真的是她看过的开门者里最亲切的一个:“真是不好意思,当我没说,你继续吧。”

“非黑不是笨蛋。”朔华帮留坠接下去。

“笨蛋无法创造一个世界,他知道你们插手,就算不服气,在为了达到目的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跟你们对著干——因此,直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事,他不会做。

“不仅是因为他不想破坏这里而已,以他锱铢必较的个性,自然不可能放过我们这些违背他思想的人。

“在他的观念里,如果我们有一天终于有机会成为开门者,对他来说,就像一次多了四个留坠是一样的道理,就算很可能在你们的世界中彼此碰面的机会不大,然而心胸越狭隘的人,讨厌的人越多,心情就会越不好。”

一个有洁癖的人,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只蟑螂之后,心里想的绝对不只是一只蟑螂,他会想到在这只蟑螂存在的同时,很可能有著跟它一起出生的另外三十一只蟑螂,然后谁的肚子里又准备生出另外的三十二只。

绝不能让更多的蟑螂有机会出生——朔华他们跟非黑之间的关系,就像一个洁癖者跟蟑螂之间的关系一样。

虽然这样的联想非常的恶心,却是再中肯不过。

非黑绝对会用各式各样的方法,在他的房子里扼杀所有的蟑螂卵。

“你真了解非黑。”留坠赞叹。

“他完全符合了我之前读过的一本变态心理学中的人物性格。”朔华淡淡的说。

他并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不过就算是这样,天籁还是没形象的笑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朔华摇头。

第一印象果然完全不准——从天籁现在的表现可以完全显现这个道理。

这哪是邻家女孩?

根本就是傻大姊一个。

发现了留坠惊讶看著天籁的目光,朔华说话的语气很像是家长对自家小孩顽劣不堪时,对老师说话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比较没气质,请继续。”

跟留坠讨论事情,结果就是会把时间拖很久,因为留坠三不五时就会不小心跑题,偏偏他的话里永远都充满著朔华他们所不知道的新奇事物,一转就很难转回来。

等到他们讨论完,整个绿素镇也从夜晚又变成白天。

清晨的雾气笼罩在翠绿的水面上,朔华隔著窗口老远的距离,依然可以看到那一个饕餮还在湖边装老头。

他到底在湖底下做什么,可以让他待上这么久的时间不动?

屋子里,雷圣早就已经在小床上打呼,离他最近的扎克帮他盖了被子,讨论一结束,马上也在雷圣的身边躺下去,直接找睡神去安抚各家美女。

天籁还有一些事情想问留坠,两人就另外找了不打扰他人睡觉的房间继续讨论,树海早已经在外面进行著最新一天的光合作用。

身体跟祝融还有共工融合之后,朔华发现最近自己几乎不怎么需要睡眠,也不太需要吃喝,他可以感觉到一直有力量从外头进入身体。

前几天,朔华试著叫唤祝融跟共工,但是在跟玉岚的大战之后,不管他如何呼唤,两个小小的身影就是不曾再出现在他的肩膀上。

“你不睡?”

朔华问的是正看著他没有说话的冷暮,要不是他的双眼偶尔会眨动的话,他很想猜冷暮其实早从一开始就睁著眼睛睡觉。

冷暮摇头。

他们星球的生物特性本来就比朔华他们要好,速度跟力量之外,在睡眠上也是,如果可以,要冷暮七、八天不睡都不会有什么问题。非常强悍的物种。

“想睡吗?”

冷暮摇摇头,于是朔华笑了一下,从空间里取出那一颗早已被他们两人接触了无数次的钥石。

听过留坠的话之后,对于钥石的世界朔华越来越是感到好奇,尤其他有一颗隐藏得很好的好胜之心。

在平时,朔华不奢望自己可以比任何人都好,不过要跟非黑那种家伙比,就是会有一种不想输的**。

冷暮轻轻笑了一下,他理解朔华的想法,而且他也不是别人眼中看来的那样完全无动于衷。

以前,冷暮位于一个世界的最高点,因此没有竞争的**,也没有好奇心,身边的人又不敢接近他,才导致他原本就冷漠的个性越来越无情。

然而有了竞争之后,冷暮不服输的心绝对不会比朔华少——他不会在乎有人的能力在他之上,但是他无法忍受他心里不爽快的人能力在他之上。

冷暮失去随心所欲的感觉,这是过去他一直拥有的,任何碍眼的事物随手就消灭掉,其实会在内心深处有一种舒畅感。

现在非黑就是一只标榜著无敌状态的虫,冷暮很想要一刀直接灭了他。

将手递到朔华的掌心之上,两人双手合起,闭上双眼的同时,在钥石里一起睁开双眼。

如果非黑可以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那么他们也可以。

他们明白,当他们创造出一个世界的同时,就等于和非黑站在了同样的一条线上,没有谁比谁更高人一等。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朔华看著庞大无比的火球,跟非黑所创造的相比,还有很大的空间需要进步。

“它不会只是这样。”冷暮回答。

至少他们已经完成了基础,接下来,就是必须让它开始慢慢的圆满。

“现在呢?”

乍看之下,他们似乎已经将最困难的部分给完成了。

少见的,冷暮眼中的眸光一闪,脸上露出就像是“看我”的自信表情之后,缓缓闭起眼睛。

冷暮刚毅的五官一凝,整个钥石空间的气氛,也有一种和他表情一样的变化。

他们的四周开始出现大量陨石,聚集速度惊人,从原本只有拳头一样的大小,一眨眼间就跟脑袋一样。

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对冷暮来说是不是很费力气,从冷暮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到朔华回神,才突然发现那些惊人的陨石块,已经变得跟间小房子一样大小,密布在四周的空间里,大大小小起码有成千上万个。

这时候冷暮才睁开双眼,满意的看著四周他所创造出来的结果,最后凝望著朔华。

“该我表演了……你可真的给我一个很大的考题。”朔华说道。

冷暮有那么好的体力,朔华可不晓得自己有没有。

他看著最近的一颗像是度假小木屋大小的陨石,湛蓝的双眼一亮,一颗陨石马上加速,从原本静止不动的状态,冲进远处的大火球之中。

那一颗凝炼过的铁浆炎球,大小已经像是一颗最小的行星,当屋子大的岩石撞进它的内部时,只带出小小的一点,大量的橘红色铁浆四溅,又回归本体。

还不够……

下一颗陨石又继续往前冲,紧接在第一颗的后面撞进火焰之中,上一颗的火焰四溅尚未停息,下一颗马上跟进。

朔华伸起手,非常有规律的,每指住一颗陨石,那颗陨石就像个神风敢死队一样冲进火焰之中。

一颗陨石不足以撼动那一个庞大的火焰球,两颗陨石也不够……

但是当陨石成功撞进十多颗的时候,两个人都看见铁浆球橘色的火焰,似乎有一种在流动的感觉。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时刻,朔华加快动作,立刻将一颗又一颗的陨石,用他所能控制的最快速度撞击火球。

当朔华的额头开始冒汗,体内的能量也开始有枯竭现象时,他们终于看到整个火焰球开始转动起来。

不但如此,当它转动的那一刻,不需要朔华的指挥,离它最近的陨石开始慢慢移动,越靠近火球速度越快。

两个人的双眼一直望著,不晓得看了多久的时间,看到眼睛都开始酸涩时,火球终于成功地开始将四周的陨石往自己的内部吸引。

朔华与冷暮一起露出微笑。

他们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朔华忍不住先在空间里坐下,说坐只是一种形容,因为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地表。

在这个空间里,他们很难去形容自己的举止,要说是飘移,偏偏他们又可以举步往前走,所以只好依照著身体的动作,像是坐下来的话,就说是坐下,反正就他们两个,不会有人有机会说他们的行为举止怪异。

冷暮在一边坐下,与朔华一起看陨石撞击的画面。

那有点像是一场非常非常大型的烟火秀。

当大量的陨石在火球表面撞击开来的时候,乍看之下仿佛开了一朵大大的花球,无数的小花在花球上绽放,然后又在短时间消逝。

同样的画面一直看著其实很无聊,不过两人却不厌倦、有耐心地看著每一个变化。

如果去问一个母亲,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很烦闷,母亲一定会回答“是”——

的确非常辛苦烦闷,然而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位母亲的脸上,肯定会露出一个像是微笑一样的表情。

那样的表情很美,而且不需要多问,凡是深爱著自己孩子的父母亲,都会明白那表情底下的意义。

他们就像正在孕育孩子的父母亲,过程很无聊,却充满著耐心。

整个过程里其实两个人都没有休息,成千上万的陨石数量还不足以形成一个星球,而光是陨石撞击的力道,也还不够让它慢慢成形……

整个过程里,就算两个人动都没动一下,身边的陨石数量却没有真正的减少过。

偶而还会出现带著不少“杂质”的陨石,在撞击火球时发出特别的效应,爆出惊人的火焰炎浆,令其转动的速度更加惊人。

“你觉得我们必须花上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一阶段的作业?”

朔华没有不耐烦,他只是好奇。

如果地球的形成就像是科学家所猜测的那样,需要数十亿年的时间,那么就算有他们两个人加快速度,恐怕等他跟冷暮可以离开这个空间时,外面等待的人说不定早已经白发苍苍,而自己跟冷暮会不会饿死还是累死也还不一定。

地球上,最古老的岩石的年龄是四十五到四十六亿年,也就是在四十五到四十六亿年以前,当时在太空中的太空尘非常浓厚,由于这些太空尘的运动堆积,于是形成太阳系和太阳系诸行星,地球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成的。

刚形成的地球和月球一样,是由灰色的岩石所构成,不久,内部的温度越来越高,重量很重的铁镍等物质就下沉到中间,形成核心,而地函中较轻的部分则浮到地球表面,形成地壳。

那是非常缓慢非常缓慢的过程,而他跟冷暮却用最快的方式让它形成,应该以后不会有营养不良的现象吧?

如同每一个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朔华没发现自己竟然现在就已经开始担心这种无谓的事情了。

“不会太久。”

火球外围流动的炎浆,似乎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大量的硅成分被铁浆给挤出外围,在整个火球的外部绕成一圈,每当撞击进入的陨石越多,这一层由二氧化硅跟其他元素构成的外围炎浆就越厚,离中央高热越远时,便会开始凝固形成岩石层。

其实他们已经不需要在这里继续等待,这一个小小的星球已经懂得吸引外围的物质,当一颗一颗的陨石撞击在火球圈里,直到表面完全凝固成为结实的岩层,他们就可以接下去继续下一个动作。

“我也知道,但是你懂那种感觉吗?那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当年他母亲怀著他时,是不是就拥有同样的感受?

“懂。”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创造一个世界。

其实那样的感觉,并不是像非黑那样觉得自己很伟大,就像是一个高傲的神祇,创造一切,然后拥有一切。

而是一种对创造的纯然喜悦。

天底下所有的创作里,有什么比创造一个世界还要来得令人感动?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继续在这里等待,还是先出去再说?”

“我建议你们先出去再说。”留坠的声音在两人后方响起,朔华跟冷暮转过头,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没有人教你,进去别人的房间之前,需要先敲个门吗?”

要是其他人,绝对很快就会被朔华这一句话给难倒,不过留坠不是别人,他可是一个开门者。

留坠一双眼睛眨了一下,伸出食指晃了一晃表示了解,然后接著退后一步,朔华跟冷暮就同时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整面的墙、跟一扇颇为精致的木门,下一刻,木门敲出了“扣扣”两声。

他们这是第一次看到开门者造物的本领,跟他们比起来,技巧跟速度可高上不止一大截而已。

留坠制造的这片墙,严格说来,已经不只是一面墙而已,它的两侧不断延伸到无尽处,似乎将整个钥石空间隔成两块,万里长城跟这一面墙比起来,就像是一卷线里的第一圈而已。

“你只是在我们的房间里制造了一个大型垃圾,那并不是敲门,这比刚刚没敲门就进别人的房间还要过分。”朔华淡漠的说。

留坠抽搐著嘴角,随手将刚刚制造出来的墙门变成飞灰。

他觉得,这个漂亮娃儿绝对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难应付的对象之一,跟他玩这种言语上的技巧,连他这个活了几千几万年的老家伙,都不见得能占得了胜局。

“我投降可以吗?我只是好心帮天籁提醒你们,该醒来一下看看你们的处境,现在他们正躲在离你们很遥远的地方,她要我告诉你不是他们不讲义气,而是现在的局势让他们不晓得该怎么应付会比较好。”

虽然开门者不能干涉任何他们的行为举止,就算有危险也只能在一旁观看,不过像这种当传令兵的动作,稍微帮上这么一点点忙倒没有犯规,反正他可没把这两个家伙正遭遇到什么样的困境给说清楚。

“你脸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吗?”

朔华可以确定,在他跟冷暮于钥石空间里忙碌时,外面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虽然说这危险暂时还不会对生命有影响,可是绝对快了。

“我这是担心。”留坠笑了一下。

要是朔华他们死得莫名其妙,非黑那家伙会乐得很,他自己则是白跑一趟,怎么可能会幸灾乐祸呢?

他只是很好奇,当这两人从钥石空间里出来之后,看到面前所发生的事,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精采的表情啊!

怪只怪这两个家伙平常老爱僵著一张脸,让他好奇心有点旺盛而已。

绝对、绝对不是幸灾乐祸……绝对不是……吧?

第六章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

“不是才怪!”

朔华一睁开双眼就想抓住留坠狠扁一顿,他绝对是故意不告诉他们,钥石空间之外有什么在等待著他们。

一张很老又很奇怪而熟悉的脸。

这不是饕餮那家伙吗?

原本还在湖边钓鱼装老头的饕餮,不晓得什么时候移动到他跟冷暮之间。

他一颗脑袋伸在面前,离的非常近,一双眼睛为了要分别看清楚朔华跟冷暮的模样,黑色的眼球分离成两边,还有点外凸。

由于靠得实在太近,朔华不但可以看到他嘴角垂下来的口水,还可以闻到他身上很像是食物的味道。

他还以为向饕餮这种应该称之为兽类的生物,身上应该是充满腥味才是。

“如果你想吞掉我们,可以换成好看一点的型态吗?我不想被一个看起来很变态的老人给吞进肚子里去……”

朔华宁可被狼头狮身的饕餮模样给咬成碎肉,吞到肚子里去,也不想当有人回忆起他的死亡时,是被一个张大嘴巴的老头给吞到肚子里去闷死。

“噗!”

远处,有人努力憋住的气因为他的话而喷出来,分散两颗眼珠的饕餮也抬起头,往藏了一堆人的窗外草丛看过去。

趁这个机会,冷暮已经一把握住朔华的手,快速地离开饕餮有七、八步远的距离。

如果在他们张开双眼之前,饕餮就开口把他们给吞进去,那么朔华也许会担心自己竟然会死在这种状况之下。

但是如果当他们睁开双眼,而饕餮依然没把他们吞进肚子里去时,那么就有很大的把握可以逃过这一劫,除非饕餮有著他们所不知道的能力可以瞬间杀了他们。

“笑什么笑!这下可好,饕餮在他们两个面前晃那么久却不吃了他们,现在往我们这里来了!难道我们看起来比较好吃?”

天籁跟树海的惊叫声混在一起,由于两个人声音都算是高,乍听之下就像是一个人所说的。

尤其是最近很没气质的天籁,更是一拳直接往留坠的脑袋上给敲下去。

她早就跟他说过,朔华跟冷暮的反应绝对不会跟一般人一样,结果这家伙还是笑得那么大声,一副快把自己给噎死的样子。

留坠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怎么知道这两个人会怪到这种程度?一个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另外一个竟然用那么正经的表情说那啥鬼话。”

留坠本来是想看看两个人惊讶甚至是屁滚尿流的样子,因为大多数人都是这模样,他想,一个平常冷得跟冰,一个淡漠得跟个陌生人一样的两个家伙,要是露出那样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竟然还是一个模样!

“不管,饕餮是你引来的,你自己解决,这就符合你们的原则了吧?”

“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那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又没喷口水,是你把他引来的,当然是你解决。”

饕餮还没有走到几人的面前,那些人就已经先吵了起来,似乎忘记如果他们再这样继续吵下去没有半点动作的话,绝对会被一起给吃到肚子里去。

而一边向来锱铢必较的朔华一定不会在第一时间救他们,会在一边跟冷暮喝完一杯茶,然后在他们还没被饕餮胃袋给融化之前出手。

“我没有要吃你们……”听起来很忍耐、也很无奈的声音。

“别吵!我还在跟这家伙理论,他真的是太过分了,要不是他笑的话,怎么可能会引来饕餮,所以当然要由他来解决不是吗?”

“就是说啊!我可不想被那什么饕餮给吃了!你们有谁看到一棵树会被人给吃了?那家伙连我的一只手能不能塞到肚子里都有问题!”

“我说……我没有要吃你们……”老人家很无奈。

他们知不知道他为了忍耐自己的饥渴,不把他们给吃进肚子里去,就用了多少意志力?

但是这些家伙竟然一点都不重视他,一边说著他要把他们给吃了,还一边忽略他的存在……

“不好意思,家教不好。”朔华在一边闲闲地说著,他已经看出这饕餮还有理智,并非只有兽性的事实。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饕餮没好气的回答。

竟然还有人会在他面前说“吃我之前先换一下样子”?比较起来,这个看起来特别好吃的家伙才是最夸张的一个。

“会吗?我是用很认真的态度跟你建议。”

朔华话里没有任何一点在开玩笑的意思,他真的觉得,被一个老人家给吞进去的画面非常可耻,比宙斯从脑袋里生小孩还要怪异。

“你们明知道我的特性,却不怕我吃了你们?”

“怕,为什么不怕?问题是,你真的确定你有能力吃了我们吗?”

朔华的双眼精光一闪,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早就把彼此的能力都已经看透一样,让人有种被透视的感觉。

“这我就不清楚了。”

因为饕餮的生物本能,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他早就厌恶了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对方就吃了他的那种生活,所以当他来到这里时,花了很多的努力在克制。

这些日子下来,从一天里就会不小心吃掉一个人开始,到几天吃下一个人,一个月吃下一个人……

到现在,他除非真的肚子非常饿,不然绝对可以忍受那种想要把食物塞进到肚子里的**。

“你之前是在湖泊边抓鱼吃吗?”朔华看饕餮很努力压抑食欲的样子,这个想法很自然的就在脑子里浮现。

“你怎么知道?”

这个湖泊里的鱼类非常的多,稍微可以满足他饕餮吃东西的**,但是如果突然出现一个人不停的在湖边抓鱼吃鱼,还是很引人注意。

为了避免吸引太多的“食物”过来观看,他以为他用的方式非常隐密,没想到还是被这个看起来很美味的食物给发现。

“你的口水滴下来了。”朔华提醒。

“喔!不好意思,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是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的患者吗?”

“那是什么?”饕餮一头雾水。

“那是我们星球上的称呼,简单说,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的病因是基因变异所致,但此变异在大多数的病例里并非遗传所造成。

“此症候群有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生长迟缓,出生时显得虚弱无力,通常在第一个月时需要鼻胃管灌食。

“第二个时期为一到三岁之后,对食物及吃有不正常的兴趣……第二个时期是我要说的重点,很明显的,你对食物及吃有不正常的兴趣。”

“啊?”

头一次,饕餮觉得自己脑袋里除了食物之外,还可以塞下一些别的东西——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

“这么说好了,一般的人类……或者说是生物,由大脑饱食中枢控制对食物的**,当你东西吃到一定的程度,你的胃就会告诉大脑‘你已经饱了’,在正常的大脑饱食中枢神经控制下,你就会停止进食。

“但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的患者却没有这样的反应,他们会一直吃一直吃,但是不管怎么吃,大脑饱食中枢却不会告诉自己你已经饱了,所以永远都处于饥饿状态,导致不断进食让体重跟体积快速增加……就像你这样子。”

朔华很体贴的解释。

饕餮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道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真的是得了这个什么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

“是很像。你小时候身体会软趴趴吗?”

“不知道,不过现在好像说软趴趴也对。”饕餮挥动随时可以变来变去像是变形虫一样的身体。

“白皙的皮肤?过度肥胖的身材?”

“白皙还好,过度肥胖?因为我可以控制模样,不过原形越来越大是真的。”饕餮越来越相信自己得了那个什么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

“智能及生长发育迟滞?外生殖器发育不全?”

“……”

“放心,你可以跟我说……这种症状目前没有药物可以控制,只能做心理治疗,虽然我没有心理医师的执照,不过可以试试看,你不需要不好意思,你的本体应该是雄性吧?”

“我没有不好意思,我也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那是什么东西?我的本体是雄性没错,基本上我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很清楚你在说什么,而且我的生殖器官发育非常良好,你想看看吗?它很大!”

“这……我对泌尿科并不熟。”

……没有人明白,这算是什么样的对话?

“你也想要去众生之源?”

知道饕餮不会随便吃人之后,所有人又围了上来。

不过有鉴于这个时代的屋子,不管是哪种房间其实都不太适合装下这么多的人,尤其是其中一棵是需要伸展的树,一只是需要不断进食的饕餮,因此他们将讨论的位置移向庭院,而饕餮继续装老头,边钓鱼边吃东西。

“是啊。”

饕餮很老实的点点头,不觉得自己的目的地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地方。

傻傻的回话之后,看到飞过来的一只虫子,饕餮马上张大嘴巴,舌头飞快伸出去抓住,吃进肚里。

大家已经对他这样的动作很习惯,刚刚从房间移动到湖边的这一路上,他已经吃了三只虫子、八朵花、四盘糕点食物跟一张小凳子。

反正他只要不吃人的话,他爱吃什么、想吃什么,朔华也懒得管。

“为什么要去众生之源?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吗?”

朔华原本以为只有他们才知道那里,毕竟在这个世界里的典籍中,好像并没有记载这样一个地方。

之前还以为“众生之源”说不定是哪个地下居所的主人取的,没想到朔华只是随口问问饕餮的目的地,却换来这么一个让人惊讶的答案。

“不清楚,不过有人告诉我,那是一个有很多好吃的食物的地方。”

饕餮继续很老实的回答。

“好吃的食物?”

“不然呢?”

“算了,我觉得自己问了很白痴的一个问题……你知道确切的方向怎么走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很好找,因为我一直闻到西南方遥远的距离外,有著多种食物的味道。

“我就是在这么问的时候,那个人才告诉我,我说的地方可能是众生之源,对我来说那会是一个有很多好食物的地方。”

每次听饕餮的回答,朔华都会有一种手在脑袋里搅的感觉。

他觉得,他们在能力者进步的这一条路上,已经尽量的单纯化了,没想到现在竟然遇上了一个更单纯的人。

饕餮的能力进化方式说不定跟吃东西有关连?只要努力的吃,用力的吃,身上的纹痕就会一天比一天还要增加也不一定。

“跟你说众生之源的那个人是谁?”

“不晓得,那天我只是坐在……坐在……坐在一个地方吃东西。”

朔华猜这家伙八成是跟著食物走,完全没想到自己走到了哪里。

“吃东西的时候,他正好就坐在我旁边。他问我要去哪里,我就跟他说,我闻到西南方有很多好闻的食物味道,他就恍然大悟的跟我说,那应该是众生之源,然后他过了一会就离开了,而我继续吃,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啊!你们叫什么名字?”

饕餮终于发现自己不只是没有问那个人的名字而已,他连朔华他们的名字也都还没有询问。

朔华在心里叹息,很快的将自己这边的人介绍过一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能力者中,原来还有人比他们还要更散……

“你什么时候开始往众生之源前进的?”

饕餮想了一下:“不知道,以这里的时间算,应该有一两年吧?”

果然……

这家伙一路吃下去吃到忘记时间,每一次都像他们看到的一样,伪装成老头子,为了吃东西可以在一个位置待上一天、两天,所以花了一两年的时间还走不到目的地。

“众生之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朔华这句话是问一直在一边闷不吭声的留坠,他总觉得留坠知道答案。

对他们来说,因为笔记本上写“一个能让能力者领悟些什么的地方”,对饕餮来说,那是“一个有很多食物的地方”,两者融合在一起……

似乎还缺少了什么关键。

“众生之源?我没听过,这里是非黑建造的地方,我没有什么研究。”

每个开门者为自己的世界取的名字都不一样,而且除了大范围的地名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称呼都是在这里生长的生物取的,恐怕连非黑都不太清楚这一个世界里每个区域的名字,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是吗?”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到达目的地时不就知道答案了。

“你之前跟我们说的事,我们会努力。”

那一天留坠他们讨论的最后结果,其实是他们合力在非黑的身上设下像是牢笼一样的限制,并不是真正的限制他的自由,非黑依然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只是限制的目标在朔华这里——非黑无法靠近或是施力在朔华几人身上。

趁非黑跟其他人还在商讨著朔华他们该怎么做他才会消气的时候,留坠偷偷在非黑身上设了一个小陷阱。

当小陷阱随著每一个人灌输的能量而发动时,就连强大的非黑一时之间都无法解除这一个限制……

虽然留坠没瞧见非黑发现这个限制时的模样,不过可以想像得出来绝对是勃然大怒,说不定还把他给诅咒了千百万次。

但,那是有时间性的。

就算留坠的力量可以不断加在小陷阱上,但就像每一种器物都有使用年限是一样的道理,非黑可以想办法提早结束,他绝对会用尽办法,将身上的禁制给解除。

一旦解除了那个禁制,下一次留坠想要再玩同一个计谋可就没可能再成功了,非黑又不是笨蛋。

所以在有限的时间中,如果朔华他们的进步够快,可以早一步成为开门者之一,那么非黑就再也没有去杀害他们的条件,在他们的世界里,是绝对严禁任意杀害同伴的。

只要非黑敢动手,其他人就绝对有理由对付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这一次的初始领域选择在他的地盘上而处处受限。

不过就算在非黑受限的这一段时间里,并不代表朔华他们就绝对安全。

非黑无法靠近他们,但是他有办法制造自己的崇拜者去对付他们,留坠不晓得非黑会怎么做,只能提醒朔华他们小心一点。

不过,至少攻击朔华他们的敌人,不会是像非黑这样的开门者——能知道这一点,朔华就觉得已经够了。

也只有在对非黑的战斗上,他们才会觉得自己的能力是那样不济,如果是在对相同能力者的战斗上,朔华有自信,他可以突破万难。

“那现在呢?”天籁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问这一句话。

“现在?先看看风景,逛逛这个美丽的地方,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致会吸引这么多能力者到来,我们再出发吧。”

朔华可没忘记之所以确定留在这个湖情小院的原因。

天籁说,这里除了他们之外,竟然还聚集了不少的能力者。

全部都是来赏景的?

光是想想,朔华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好笑的。

第七章他们是……

朔华说吃饭的时候就是吃饭,说逛街的时候就是逛街,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他觉得累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先不停的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习俗和文化,接著就是加入佣兵团,遇上冷暮、树海、天籁,跟参臣、妲塔,和这个世界各式各样的人搅和,一直一直没有真正的休息过,只要是人都会想要放假的。

朔华现在就决定,他要放假。

于是,跟著冷暮还有一堆尾巴进入了小镇热闹的地方,学习一般人逛街的方式,东挤一下,西买一点,然后杀杀价,慢慢从中寻找乐趣。

只不过队伍里有个人让朔华非常头痛……

他不太清楚原本在湖边吃鱼吃得好好的饕餮,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跟著他们一起来。

这家伙根本是一个大麻烦……

“公子,你喜欢这鸟儿吗?这鸟儿可是七彩凤鸟,是相当难得一见的鸟儿,不但身上拥有七色羽毛,悦耳的嗓音更是它之所以珍贵的原因,如果您喜欢的话,价钱好商量……”一家鸟店的店主看见朔华在他门口停下来时,一张脸笑得比当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不管是哪一个地方的商人,能掌握到最快的情报,就是让自己手中拥有更多财富的最佳武器。

每次湖情小院住进了谁,长得什么模样,这些绿素镇上的商人比谁都还要清楚。

湖边几栋租人用的小院或是客栈,都藏著他们的眼线,要知道这些地方的住宿者,绝对是来镇上里最有钱的富人,怎么可以不好好把握?

所以当朔华一靠近鸟店,被这个世界稀奇古怪、各式各样的鸟类引起兴趣时,老板立刻将店理最贵的几种鸟类,不著痕迹的往前一摆,让朔华一行人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而那只跟来的大麻烦,就是在这种时候出了问题。

老板的手才刚打开鸟笼打算将七彩凤鸟举在指尖,逗弄它唱歌吸引顾客时,那只一直口水快流出嘴角的家伙马上张大一张嘴,像个突然变大的吸盘往老板的手一扑!

“……啊……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老板只感觉眼前一黑,一抬头就看到这个俊美得不可思议的公子,竟然往身边的仆人一掌打下去,很用力的拍在那个老者的脸上,连修长的手掌边缘都变成粉红的色泽。

难道这个公子喜欢凌虐自己的下人?

老板没看清楚的是,朔华其实是从空间里取出一个下西洋棋用的棋盘,在最快的速度里堵住那一张吸盘嘴。

也不知道饕餮这家伙是怎么办到的,刚刚一瞬间脸还因为吞了西洋棋棋盘而成了方形,在店主抬头仔细看的那一瞬间,已经变回原样,导致朔华被怀疑有虐待狂。

“没什么,这鸟很漂亮,但是不晓得会不会咬人,我仆人刚刚急著看靠太近,我怕一不小心啄了他的眼珠子……

“以前我父亲养的大鹰,就曾经不小心啄掉一个仆人的眼珠,那时候我真的吓坏了,那眼珠子不只被啄烂而已,整颗眼球也被叼出来,后面还牵出一串的血肉,血肉断掉的那一瞬间流出深黄的眼髓时,你知不知道,当时可真是吓坏我了。”

店主不晓得那是不是会真的吓坏了小时候的朔华,他只知道这个公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完全不像是被吓怀的模样。

店主的一颗心倒是被他讲的画面,给说得差点停止跳动,整个喉咙干得可怕,全身渗著冷汗,手指抖得差点让七彩凤鸟给飞跑。

天籁很想在后面为老板比十字架默哀,不过在她知道开门者跟能力者之后,她不太确定比十字架是不是正确的祈祷方式……

很多时候,不是想闲下来就可以闲下来的。

朔华他们这一路上招惹的眼光就不用说了,都快把他的身上穿出不晓得多少个洞来,不过这都不是最难忍受的,反正这些平民也只不过是难得看到一海票帅哥美女,所以眼光热切了些而已。

难受的是这些目光里,有些很明显的目的不单纯。

“看啥小?”

朔华很想骂这一句话,那是他刚搬离小岛时学到的字眼,听别人念起来挺爽快的,不过,实在是教养太良好的关系,他只在心里骂骂而已——

要是真的骂了出口,朔华的母亲会因此落泪。

于是朔华瞪著蔚蓝的双眼,看著一边酒楼楼上的两个男子。

两个男子一点都没有被人抓到视线时的尴尬,还伸出手对朔华挥了一下,那挥手时自然优雅的姿态,让朔华想到英国的皇室贵族出巡的模样。

“另外两个能力者。”天籁轻轻地说著。

她一直知道这两个家伙似乎是在监视他们,不过既然只是看著而没有更多的动作,她也就没有多管。自作多情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想玩个赌注吗?”朔华同样轻轻的回问。

“什么赌注?猜他们是不是非黑弄来的人?”

“不,那太好猜了……有哪个能力者会无聊到没事监视我们?我们要猜的是这两个家伙的身分。”

“能力者!”扎克非常肯定的回答。

树海一根树干马上敲了下去,痛得扎克想抱头打滚。

“不要,跟你猜稳输的,我猜你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天籁没蠢得跟朔华赌。

“是有了答案。”

“久仰大名。”

两个男子一看到朔华上楼,就满脸笑容的站了起来,举起手想要做出武腾国式的招呼。

朔华直接无视他们伸出来的手,直接往两个男子刚刚还坐著的桌椅上坐下。

对于朔华的举动,两个男子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修养相当好。

坐在椅子上看著两人的朔华,并没有为自己的举止觉得不好意思,依照两个男子刚刚一直盯著人看的行为,他没一上来就给人一条火龙尝尝,就已经证明他也有同样的涵养在。

没有人喜欢打从出门就一直被盯著的感觉。

“从哪里仰的大名?文州督使嘴里?玉岚说的?你的属下报告的?

还是非黑玩的把戏?”朔华漠然的念出一个个名字。

就算这两个男子的脸上表情依然挂著笑容,不过朔华敢打赌,每说出一个名字,这两个人的心里绝对是节拍快了那么一下。

“都有。”男子很诚实的说。

两个男子的身高差不多,长相也差不多,非常接近地球的亚洲人,斯文里带点神秘的味道,英挺的鼻梁旁是一双狭长的眼,肤色相当健康,白皙中带著点蜜色,十分赏心悦目。

其中一个男人有著一头黑色长发,绑了有点类似辫子的长节在后头,尾巴插了两根簪子,另一个则绑著马尾缠绕布巾。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这些小装饰品的色泽,都相当鲜艳的话,真的让人有一种回到中国古代的味道。

绑著辫子的男子看见一张桌子被朔华他们给占据,很随性地从一边又抓了一张长凳过来两个人一起坐下。

从他举止间的从容跟优雅可以看得出来自于好人家,不过却没有富贵人家中的骄气,如果他们没有跟非黑扯上任何的关连,那朔华会觉得这是一对值得认识的兄弟。

为什么说是兄弟?

他们两个人的长相已经非常接近于双胞胎的感觉,只差在绑辫子的那一个脸型长点,气质稳重一点,而绑马尾的那一个脸略方正,个性似乎有点跳脱中带著温和。

“我想也是。”朔华说道。

以他们两个人的身分,除了非黑为什么会联络上他们这一点值得研究之外,其他三个答案他一点也不意外。

“公子似乎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分?”两个男子眼中略微惊讶。

他们很少被人猜出过真实身分,尤其朔华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究竟是从何猜起?

“没错,想知道为什么吗?”朔华又露出了诱惑的微笑。

不过只有明白朔华个性的几个同伴了解,那笑容其实最好是不要出现,而且千万不要是对著自己笑。

两个男子并不知道,他们从别人给他们的答案里,只有大概了解到朔华他们的长相跟能力还有粗略的个性介绍,要像天籁他们如此了解朔华的本质,没有相处过是不可能发现的。

因此,他们乖巧地齐齐点点头。

众人齐声默哀……

“不告诉你。”

朔华脸上的笑容如春水淌过人心,不过嘴上几乎等于耍赖的回答,却比冬天里下雷雨还要让人错愕。

两个男子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怎么反应,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看朔华的确是没有说明的打算之后才露出苦笑。

他们没想到被几个人说得如此聪明厉害的少年,竟然会有如此耍赖的一面。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分,我还是必须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阳冀,旁边这位是我的弟弟阳麒。”

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其他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有朔华跟冷暮两个人依然悠哉地吃著桌上的小菜,一点都不为他们的名字疑惑惊讶。

看来朔华的确猜到了他们的身分没错。

只是,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想到刚刚朔华的回答,众人心里叹息。

想从他口中知道答案,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武腾国的陛下平常很闲是吧?前方想要逼自己退位的将领正在带领军队作战,堂堂的一个皇帝却在这里赏景嗑牙。”

朔华能猜出他们的身分,当然不只是从他们摆手的动作就可以确认,那不过是一个契机。

他们来到武腾国之后,多多少少可以从人民的口中听到他们的陛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多半是什么宅心仁厚、英俊睿智、体恤百姓等等。

不过东扣掉一点谎言,西减掉一些被过度夸饰的言语,还是大略可以知道现今皇帝的名字叫做阳冀,有个同母的弟弟叫做阳麒,今年才不到三十的年纪。

除了那些之外,还有比较一致的说法是,两个兄弟长得很相像,同样都是深黑色的长发,模样十分英俊,几个大臣最怕的,就是皇帝常会用一口好听的声音宣布谁谁谁的哪里做不好,是不是明天该提著头去见他。

把这些琐碎的事情组合在一起之后,配合著他们两个带著皇室气息的招手方式,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当皇帝不是什么闲差事,在我们两个还没有成为能力者之前,同样是一天到晚为国事而忙……一直到我们两个拥有能力之后,才有得以清闲的时候。”

尽管没必要对朔华解释,阳冀还是亲切的说明,那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个性好得让人开始想要怀疑,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天生如此。

“我对你们过去有多忙的事情并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你们是决定好好听非黑的话,跟我们打上一场呢,还是有其他的主意?非黑总不可能只要你们来跟我们聊天就好,是吧?”

朔华喜欢直接把事情挑明,做事方法跟他的长相一点都不配——他是个喜欢快刀斩乱麻的人,这点在过去的事情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一半是因为我们并不想让文州的战争一直打下去,这里毕竟是我的国家,作战的是我的人民,就算是为了消减尉青的势力,我也不可能漠不关心。”

“非黑要你们怎么做?想尽办法杀了我们?”

那家伙说不定还会交代“千万得挫骨扬灰”……

“我想你说的非黑,应该是指创世大神吧?是的,我们当初遇见创世神时,并没料到他会交代我们这样的事,毕竟我们以为神祇应该都是仁慈善良的,而创世大神一开口却是要我们去杀人……在当时,我跟弟弟一时间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跟朔华他们不同,阳冀他们尽管觉得非黑的命令非常奇怪,跟他们心中所想像的神祇不同,不过在信仰上,他们依然受限于这个世界文明的发展,将非黑视为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怀疑,也马上压制在心底深处。

要他们真正去怀疑非黑的目的有多么卑鄙,那就跟要基督教徒相信耶和华其实跟他们一样是个人,是一样的困难。

“我不想管你们对非黑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我也知道要你们去怀疑非黑的身分是困难了一点,毕竟在这里,他的确是创造你们的人,你们要称他为创世大神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鸡皮疙瘩可以掉了,说重点!他要你们做什么?要打就快,不要用创世大神非黑这几个字来折磨我的耳朵。”

非黑是这个世界的神,但绝对不是朔华的神。

卑鄙无耻,为了自己的私欲,连无辜的女孩子都杀,那不过是一个人渣!还大神咧!

阳冀跟阳麒互看了一眼。

朔华对非黑的不礼貌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反感或是不满——冷暮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冷暮不打算将空间中的武器取出来。

真要打也不可能是在这里打,这两个人如果真的爱自己的子民,不可能不小心翼翼地选择对战的地点,尽量不去伤害到无辜的人民。

“你们果然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人。”阳冀带了点叹息般的声音这么说著。

“为什么这么说?”

能有这样的观念,代表著这两个兄弟并非不知变通者。毕竟是个能力者,会怀疑在这世界之外还有另外的世界,并不奇怪。

有些能力者的模样千奇百怪,实在是太过惊人,像那一个正在跟小二哥要了所有的食物,一盘接著一盘进攻的家伙,就是其中一绝。

“我们尊敬创世神,但是不代表不会怀疑。”说到这里,阳冀苦笑了一下。

怀疑自己的神似乎不是正确的行为……但他们偏偏的确是做了。

“我们身为皇室,最不缺乏的能力大概就是猜忌……再加上我们所拥有的能力,全部连接起来之后,让我们开始考虑……我们真的该完全照著创世神的意思去做吗?”

“你们的能力是什么?”朔华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对于这一个问题,两个兄弟倒是迟疑了一下。

还不清楚对方跟自己的立场是不是一致的时候,不会有能力者开诚布公跟所有人公布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免得被人给找到弱点。

朔华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问得那么快,就是想试试看在两兄弟还在思考时,有没有机会随口套到一点东西,根本没真的打算从他们的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

“也不是不可以让你们知道……”

“先别管这个,你们也不想跟我们打是吧?可怜的非黑,连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子民都无法信服他的信念……”朔华说道。

阳冀点点头。

“不过你们又必须跟非黑交差,要不然天知道那个变态会不会把你们当成下一个我们追杀?”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无法反抗创世神。”阳冀轻轻的说。

虽然说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朔华却在心里笑了起来。

能够战胜其他兄弟登上皇位的一国之君会如此温和?那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现在的确可以自己创造一个从西边升起太阳的星球。

阳冀无法反抗非黑是真的,不想跟他们打也可能是真的,但是他真的是因为觉得非黑的话并不完全正确所以想反抗吗?

那可就不一定了……

阳冀是一个皇帝,一个从小就高高在上的人物,在懂事之后就很少人敢威胁他或是命令他去做什么。

尤其他得到了钥石,拥有了比身为皇帝还要强大的力量,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非黑,告诉他“我是创造你的人,所以你必须听我的话”,这个从小到大的皇者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那才是阳冀不愿意照非黑的话去做的原因。

如果他真的遵从了命令,那么在将来的日子里,阳冀永远就只能在非黑的脚底下生存。

阳冀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知道那有多悲哀。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朔华才不信一个皇帝会没有任何主意。

“——跟著你们,只要你们还是四个人,我跟阳麒就不动手。”

非常简单的方式,非黑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能力跟朔华他们的能力,不会相差太多,如果是二对二,自然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但如果是二对四,那送死的可能会比较大。

如果朔华他们一直维持四个人在一起的状态,就算非黑想要清算,他们也大可回报说自己没有下手的机会。

“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这是我们目前可以想到的最好方式。”

这当然是最好的方式,不但对非黑有了交代,还变相的跟踪他们——

千万不要以为他们不会攻击,要是真的逮到机会,队里有谁落了单,先下手为强的绝对是这一对兄弟。

这对兄弟有著太好的理由。

就算朔华他们其中一个人被杀了,这对兄弟也大可以无辜地告诉他们这是非黑的命令,不得不做。

不管是哪里、什么性质的皇帝,最会玩的不就是这一招?就像这一次文州督使的擅自进攻,不也是这么一回事?

朔华一点也不喜欢被人给压在下头的感觉。

他承认这一对兄弟是难得的对手,而且比起玉岚那个组合来,个性似乎比较正常一点,不过他只是承认他们是正常的对手而已,不代表他想被他们给压在下面当冤大头。

“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管不了,事实上我连我的队员也都管不了……靠太近的话,小心他们咬人。”

朔华指的是冷暮,但是话刚出口,旁边一直猛吃的那老头一看见阳冀手里晃动的小扇子,嘴巴突然就伸了过来,一口吞下去。

要不是阳冀的动作够快的话,他刚刚还在摇扇子的手,现在肯定被含在饕餮的嘴里。

两人配合得实在是太好,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所以连天籁跟树海等人都忍不住喷笑。

朔华扬起眉毛,努力把自己惊讶的表情给收回心里。

阳冀跟阳麒两人完全愣在原地,万万没料想到,他们身边这个不起眼老头好像也是一个能力者。

刚刚朔华赏鸟时他们将注意力全放在四人身上,根本就没看见饕餮的举止,才会导致现在控制不了脸上的讶异。

“不好意思……错误示范,我先说,这老头并不是我家的。”

可惜,朔华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过刻意,让阳冀两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老头不是朔华等人的一记伏兵。

错有错著,就是这么一回事。

第八章另一个世界

“这……位是?”

朔华他们在绿素镇逛了几圈,还游了一趟的湖之后,才懒懒散散地往贵楠他们住的客栈慢慢走去。

由于朔华跟冷暮两个人在空间里花了不少的时间,因此天籁干脆跟贵楠他们说:“朔华跟冷暮难得遇上这么美的景致,所以打算在这里待上几天的时间。

“贵楠,你们也一起好好休息一阵子,客栈的房钱我们会代付,等到决定要出发时,会通知你们。”天籁另外还给了贵楠他们一点小钱吃饭买东西。

贵楠虽然急于回村子里看看,不过两年的时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么几天。

而且,新的雇主人多好,在休息的时间里还包吃包住……另外,就算天籁说是“一点小钱”,不过他们还是很高兴的用了那些其实一点都不小的钱,去好好挑了几把已经心动很久的砍刀跟弓箭。

这次,终于有充裕的装备可以好好挑战群山,还可以真的好好看看这知名的绿素镇,贵楠他们的心里很是感激。

因此当他们知道朔华来看看他们时,所有人都满脸笑容出门迎接,却没想到会在队伍里看见一个陌生青年,而不远处还跟著另外两个青年。

远处那两位青年由于站立的距离非常暧昧,很难归类为朔华的同伴或是只是尾随而来的其他客栈客人,所以贵楠只好先看向那一个模样非常凶悍的青年,想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同伴是哪一位。

“他叫饕餮,我们在湖情小院附近认识的,他听说我们要去众生之源,想跟著我们一起去。”

饕餮现在的青年模样,是朔华让他变化而成的——饕餮说这是他的原形之一,或者可以说是人形时的正确模样。

虽然老头的样子并不是那么有碍观瞻,不过由于整个队伍的行动力很强,要是饕餮打算继续跟著却用老头的形象,那会让已经够引人注目的队伍变得更加显眼。

健步如飞的老头,明明没有牙齿还有办法吃掉整个酒楼的所有菜色……

附带说明,之前那一餐是阳冀付的钱,因为那座位本来就是他们的,再加上朔华可没打算为这个自己加入的不速之客一路付费,以饕餮那食量,就算他跟冷暮可以自己制造宝石跟黄金,也不够他吃。

听朔华这么说,贵楠特别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做饕餮的年轻人。

样子看起来比他稍微大一点,个头非常高,可以感觉到肌肉十分结实壮健。那一头乱乱的长发看起来又粗又硬,感觉上就很扎人。

一张脸虽然看起来颇为剽悍,但是鼻梁高挺、眼窝也深,笔直的剑眉跟紧抿的薄唇,整个看起来,就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贵楠不知道的是,饕餮之所以紧抿薄唇,是因为朔华的警告——他可不想一转头就被这家伙垂下来的口水给沾到。

就算管不了他当跟屁虫的决定,至少可以管管他那一张嘴。

原本饕餮也不是那么的听话,不过在他张嘴想要吃掉一张椅子时,却突然被塞进了一根长长的棍子,上面还点著火。

差点戳穿他的喉咙兼严重烫伤之后,饕餮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斯文漂亮的男孩子,说不定是这里面最难惹的一个对象。

贵楠当然不会知道这么多的插曲,看了饕餮几眼之后也就没多说甚么话,反正他跟几个村人只要负责带路就好,后面跟了哪些人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

反正看朔华这些人有钱有势的模样,想来也不可能对他们贫穷的村庄做出啥强取豪夺的事情。

“那我们今天就要出发了吗?”

“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再出发,现在走的话,赶不了多少路就得露宿山林……驿站的马车不能搭吗?”

贵楠摇摇头,要是可以,他们也很想搭马车:“路线不同,驿站的马车是往都城附近的大城去的,其他小城与小城之间没有通车,所以恐怕这一路上我们必须用走的,或是骑马。”

贵楠他们来的时候,因为要载货物,所以搭著马车而来,不过回去就得要自己想办法了,货主将马车留在原地,好打算等货物全卖出之后,重新装点文州边关的好东西回来卖,因此将马车给留在原地。

朔华想了一下,骑马是比较快一点,不过在马车上有事没事,他还可以跟冷暮进去钥石空间里看看:“你去买几辆马车,我们坐车上路。”

贵楠往后面两人看了一眼,似乎在计算著买马车时该不该把两人算进去。

“那两个人不用管,他们不跟我们一起。”朔华说道。

事实上,他连饕餮的分都不想算,他一点也不想再次发生从钥石空间里出来时,有一张脸对自己流口水的景象,真的让人恶心。

贵楠了解状况之后就马上去准备,一旁的天籁轻轻说:“还有一个……这镇上还有一个能力者。”

“如果是非黑叫来的,那么不用我们去找他,他自然会跟上来,如果不是非黑叫来的,我也不想多花时间去惹事……我看起来像是喜欢惹事的激进分子吗?”

“非常像。”天籁非常肯定。

其实天籁也清楚,现在并不需要无缘无故去惹其他的能力者。

之前他们会先一步干掉其他能力者,是因为还不清楚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跟原因,手中也缺乏能让自己能力晋升的钥石……

现在他们清楚,能力晋升不一定需要钥石,就算要,他们身上也有一堆,因此能不去牵涉别的能力者进来就尽量不要,光是一个非黑就已经够麻烦了。

但……那一个能力者不一样。

天籁无法判断那一个能力者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她的能力隐隐约约地告诉她,这一个能力者也许跟非黑没有任何关系,但绝对是冲著他们来的。

“好吧!我的确是喜欢惹事的激进分子。”朔华无辜地耸耸肩。

要不是时势所逼,他也不希望自己引来那么多人的注意啊。

“知道就好。”天籁说道。

朔华耸耸肩,客栈的位置尽管不像湖情小院的位置那样好,但是依然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那一片碧波荡漾:“如果可以,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不引起。”

如果不是非黑,朔华会跟冷暮大家一起找个像这样美丽的地方,好好待著,光是看著自己在钥石空间里孕育的那一个星球,心中那种莫大的满足,是前所未有的。

朔华的人生始终彷彷徨徨,在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由别人决定了他毫无用处的一条路。

当开门者出现在朔华眼前,他掌握住了这个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时,也始终庸庸碌碌,为了生存而生存,为了找寻正确的方向而努力。

一路上走来,虽然似乎并不是那么样的波折,但是当内心缺乏一个目标时,就会觉得路途好漫长,跌跌撞撞地没有安全感。

那种感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在朔华的心里缠绕……

他不想成为没有用处的人,不只是要做给他的亲人看,不只是为了母亲争一口气,也是为了自己。

如果有一天面临死亡之际,却发现自己的生命里竟然没有一丝意义……

就算知道了生命有轮回,那又如何?

蓝龙消逝的那一刻,朔华有著和蓝龙同样的感觉。

那一种不愿意不甘愿死亡的感觉,如果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那根本不叫重新开始,那代表著新生,却不代表拥有过去。

天底下,有谁能真正在闭上双眼时,为自己的逝去坦然?

所以每一个人才想留点东西,留下什么告诉自己,至少这一段日子是有意义的……

朔华找到了意义。

还有什么会比创造一个世界更有意义?

“天籁……为什么许多人活了大半辈子,却依然放不开传宗接代这样的念头?”

天籁并不懂怎么话题会一下子转到这里,但是她是一个女孩子。

每一个女孩子,不管是凶悍还是温柔,在内心深处必然都曾经想过,有一天如果自己有个孩子。

“是为了证明自己爱过,为了证明自己存在过。”天籁说道。

每一个孩子,都是自己想像中的未来,属于自己的未来,因此他们的存在弥足珍贵。

朔华微笑,看著这一片美丽的湖泊:“如果那个能力者是非黑派来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为了这一片美丽的湖泊。”

天籁疑惑,不太能理解朔华眼中那一抹充满兴味的笑。

朔华没有解释,吩咐了贵楠几句之后,就往客栈外离开。

冷暮跟在朔华身后,走过天籁身边时,突然开口,“这里很美丽,不是吗?非黑是为了保护他创造的世界。”

跟朔华一起创造世界的冷暮,懂得朔华言语底下的意义。

而难得的是,冷暮想起这个女孩总是帮他跟朔华解释著一切,因此,如今他也试著去跟她解释她所不懂的一切。

如果朔华在创造世界的过程里领悟到什么,那他也一样。

将一个一个的粒子分解重组,让单调的结构变成五花八门,他发现,分子与分子之间的结构,就像个体与个体之间一样,没有了桥梁,就什么也都不是,只过孤单地飘荡在空间里,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注意发现。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那并不是真正的世界。

天籁看著从他身边走过,稍微带了点人气的冷暮,有一股想要微笑的冲动,而树海已经笑了:“我想,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留坠明明知道非黑的行为不对,却不会去强制阻止……”

天籁点点头。

“因为,这是他的孩子,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孩子穿上什么样色彩的衣服。”

当天的夜晚,因为马车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几个人只好在山林间露宿,不过,并不算是什么坎坷的过夜方式。

武腾国有一个非常奇妙的地方——

朔华他们发现,在武腾国的某些山林之中,几乎都可以看到畅通无阻、双马车可以擦肩而过的大路。

一般来说,就连在文明进步的地方,偏僻的山林里有没有路都是一个大问题,常常还要自己披荆斩棘,而武腾国的山间出现的竟然不是小路,那就真的太神奇了一点。

当一个称职的向导,贵楠很快解释。

“武腾国的物产地域太过于分明,像是文州云顶村产的茶是难得的贡品茶,过去曾经有人移植过茶树,希望可以在其他地方经营茶园,但是不管怎么种,就是连一片叶子都长不出来……

“铁矿也一样,绿素镇西南再过去的山区产铁,产量非常的丰富,不过除了这一个区域之外,目前就没听说过武腾还有哪一个地方产铁。

“就因为武腾国这样的特点,所以特别需要马车运货来往各地,而很多的物产都是产自于山林之中,因此如果在山里看到像这样专门用来运货的道路,就能明白这附近一定有著某些产物。

“就像我说的一样,再过去一点的地方,大约半天的路程,是著名的铁矿矿山,因此这一条路是专门用来运送铁矿的。”

当初贵楠他们看到山林里竟然可以有如此宽大平稳的大道时,也很惊讶,在别人的解说之后,不得不在心里叹息。

他们村子附近就是没听说有出过什么物产,因此,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花钱开一条像这样的道路到他们的村庄。

要是有,他们如今也不用这么麻烦,还必须依靠工具砍伐前进。

朔华他们一边听著贵楠叨叨念著村子之所以没有像这样道路的原因,一边看著他们起火,将刚刚捡拾柴火时猎到的小动物,简单去毛、去掉内脏之后,架到刚生好火的火堆上。

朔华不得不说,就算贵楠村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产,不过在烤肉这方面的绝活,绝对可以提供他们在山下开一家野味店。

烤得鲜嫩的肉上撒了一些干燥过的香料,并且在动物的肚子里塞满了一些简单的山菜果实,没多久的时间就传出了十分诱人的香气,连树海这棵不需要吃东西的树,也忍不住耸耸鼻间,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贵楠将烤好的第一份腿肉切割下来,递到朔华他们面前,简单分割成几份之后,用干净的树枝叉著方便取用。

朔华他们很快的拿起食物咬了一口。

一咬下去,整个烤肉的肉汁全部渗透出来,虽然有点烫,但是流淌在舌尖的那股香味跟甜味好到不行。

外皮烤得有点脆脆的,里面的肉质却异常柔软,尤其是那些加上去的干燥香料,在撒了盐巴之后跟咸味融合在一起,吃下一口,鼻间满满是那一股夹带著肉香的香气。

看朔华这难得动容的人脸上都出现了满意的表情,一直远远跟著的两个兄弟终于忍不住靠近几人,眼睛看著火架上的烤肉,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可是皇帝跟王爷啊!

从小到大还没有机会像这样跟别人要东西吃,过去娇生惯养习惯了,连出门都是找有好客栈的地方走,这一次为了跟著朔华前进,逼不得已只好跟著餐风露宿……

因为有贵楠这样的一般平民在,两兄弟根本就不敢叫唤出隐藏著的暗卫帮忙亨煮食物,现在肚子饿得有点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两人不禁开始怀疑,答应非黑的事情是不是该换个方式进行?

他们千算万算,就是忘记把自己的生活习惯给算进去……

精明的朔华当然把两人困窘的样子看在眼中,在心里面笑了一阵子之后,才偷偷暗示贵楠让他们过来一起吃。

皇帝跟王爷呢,还是别逼得太紧,要不然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来,他可无法预测。

两兄弟尴尬的接过贵楠手中食物。

朔华一直等到他们吃的差不多,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你们也可以进入钥石空间是吧?”

这一句话,才是之前朔华想要用来警告两人的话。

朔华原本是想利用这点,告诉两人他们并不蠢,该知道的事情还是都知道,所以一举一动最好是小心一点,没想到却被饕餮给破坏……不过,那一个效果也不差就是了。

阳冀两兄弟愣了一下之后,从容地擦干净嘴边的油腻,看向朔华的双眼不再只是温和沉稳而已,还带著精光四射。

“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疑问一问出口,就是证明了朔华的说法。

不过阳冀不是什么糊涂的人,从朔华的眼睛里他就明白,他是真的早已知道两人的能力到什么样的程度,不是随便猜猜而已。

“从你们两个对非黑的态度。”

这时,大家都已酒足饭饱,除了饕餮之外——那家伙也没跟其他人解释什么,就看见他拖著脚步慢慢往大道旁的密林进去,看来又想用之前在翠湖捕食的方式,在这个林子里肆虐一番。

天籁温柔的帮贵楠处理剩下的杂物,脸上的表情固然一派温和,漂亮得还让被帮忙的贵楠红了一张脸,但是这个林子正在发生的事,每一个人的动向还有言语,却全部都在她的注意之中。

——阳冀的几个暗卫,在哪里、做了些什么样的事,天籁还比阳冀更清楚。

树海走到朔华跟冷暮两人的身后,乍看之下很像是坐著发呆,其实那一双脱掉鞋子的脚丫,早已经偷偷地伸根到这一片林子的深处。

反正树海的上身本来就不高大,做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易被朔华跟冷暮两人的身影遮住,连贵楠走过来递水的时候,都没发现他的裤管下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从我们对创世神的态度?我不明白。”阳冀不懂。

就凭这一点,朔华是如何推测出他们发现了什么钥石的力量?

“如果不信任的态度,是出现在像我或是冷暮这样的人身上,那一点都不奇怪,我们来自于高科技文明时代——你们不会了解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但是在那样的世界里,有太多太多的人不相信神,不认为这世界上有神,尤其越年轻的人越是。”

在高科技的世界里,人们永远都是到了人生尽头处,想要挽回什么时,才会找寻宗教信仰的依靠,并且进一步的让自己的潜意识深信不疑。

因为那是他们在世界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人们将一切寄托在那上面,告诉自己可以重新再来过。

“文明越是落后的世界,尤其是像你们这样,很多事情都必须依赖天候的世界,只要不曾经历过什么重大的伤害,人们不会懂得怨天,更不可能去质疑上天。

“在你们这种时代的文明里,越是上位者越会相信神的存在,在我们的世界里,几百几千年前,在上位者都相信,他们今天之所以能活在这样的高位上,是因为神所给予的荣耀……”

朔华湛蓝的双眼就算在黑夜里,依然如同星星一样耀眼。

“君权神授……”

阳冀两兄弟心里一个机灵,当最后的四个字进入耳中,阳冀更是完全无法隐藏眼中的反应。

冷暮在一边静静的看著他们的对话,手中拿著钥石当握珠一样旋转。

他很喜欢看朔华像这样述说著文明的故事,中肯,偏又充满著偏激的矛盾风格,听起来颇能够在脑中震荡。

朔华说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冷暮不曾想过的。

两个人一开始的立足点相差太大,所以在很多体悟上几乎都是两极化的观点,但是在意念相同的情况下,从另一边看待事物的感觉,令冷暮觉得有趣……

不过冷暮相信,阳冀两兄弟绝不会有跟他一样的想法。

朔华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话会让眼前两人恼羞成怒,看著两人没有回话,他也就继续啦咧下去。

“你们一定从小就被培养著君权神授的观念,在这样根深蒂固的情况下,有一天出现创世神时,你们为什么没有盲目的崇拜?”

阳冀不喜欢让别人给压制的感觉,所以他自己将答案给说了出来:“因为我们知道了钥石的奥秘,我们知道了那颗石头里究竟隐藏了些什么,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在每一个钥石里,我们都可以是一个创世之神。”

阳冀跟弟弟两人的确发现了钥石的秘密,知道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可以创世,因此当非黑出现时,心中尽管依然带著尊敬,却已没了那种对神祇盲目的崇拜,所以他们对非黑的话有著很大的怀疑。

“你还知道了些什么?”阳麒开口。

他不信这个少年不过如此年纪,就可以看透他们。

身在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外星人没有多大的了解,刚摸索到钥石的这一个线索,也不太了解从一个人的外貌是无法判断年龄的。

饕餮的变化,两兄弟似乎当成能力或是易容术的一种,惊讶归惊讶,却没有将它当成一种经验,所以此刻还是从人的外貌去估量能力。

“我还知道你们的能力想必应用在朝廷上很久的时间了,说不定……

你们朝廷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皇帝跟王爷跑到山林间逍遥去了。”

这是朔华的推测。

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推测,朔华他没说出口,毕竟要是说错了,可不只是丢脸而已,对这两兄弟的威胁力也会跟著减少。

阳麒跟阳冀互看了一眼,像是在默默的交流讨论些什么一样,最后明白自己暂时是必须处于下风的阳冀,终于决定松口。

阳冀一直是一个可以容纳建言的君王,跟其他的几个兄弟比起来,当初他的父王就跟他说过,他的几位兄弟并不比他愚笨,事实上他很自傲阳家的每一个孩子都聪明绝顶,但是阳冀之所以能胜过其他的兄弟,就在于他的胸襟。

他有一个和皇帝这个位置一点都不符合的宽阔胸襟,那令他可以容纳各种建言,各种臣子,还有各种的思想。

也许当初开门者手中的钥石之所以选上阳冀,就是因为他有这样宽广的胸襟……

阳冀承认今天他暂时不如朔华——这是他的个人特质,不过也因为他身为一个皇者,阳冀承诺,自己有一天一定会和朔华齐肩,甚至是站在比他更高更远的一步。

“你的钥石空间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阳冀静静的说著。

他想起第一次自己进入空间之中时,发现在里面自己竟然可以去创造一个世界时,内心的震撼让他有好多天的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现在?现在还很贫乏,我跟冷暮试著让它完整一点,但是恐怕如果要真正像一个世界,还需要一阵子的时间。”

朔华不晓得跟他说还只是一个星球他能不能了解,所以只好这样说明。

“你也是两人一起?”问是这样问,但阳冀并不是很惊讶。

当初他跟弟弟是一起成为能力者的,因为开门者同时有两个,而正巧手中的钥石选择了他们,所以这一路下来,他一直跟自己的弟弟互相切磋。

发现钥石空间的秘密之后,阳冀试著拉弟弟进去,发现多一个人的力量,创造世界也跟著容易一点。

“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发现他们诚实相对,朔华也很老实的回答。

朔华一直都是那种别人怎么对待自己,他就怎么去对待别人的那一种人。

“是的,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阳冀想了一下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你想要看看我们的世界吗?”

他其实早就想知道自己创造世界的方式是不是正确。

虽然他跟弟弟一起讨论了很久的时间,但是在他们为世界增加各式各样的构造时,却老是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令他们的世界虽然看起来五花八门,却缺乏一种……

真实。

“可以吗?”朔华睁大双眼。

虽然说朔华一开始就觉得这两兄弟是不错的对手,个性看起来也不错,却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

阳冀看著朔华的模样,笑了起来。

刚刚他们还觉得狡猾难应付的少年,在这一瞬间看起来会这么像个孩子……

“来吧!你的同伴也可以一起来。”阳冀指的是冷暮。

朔华说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时,他就猜到帮忙的应该是那个高大强悍的男子——那个他们连说话都不晓得该怎么去开口,光看也知道很难应付的强悍男子。

朔华还没有回答,那个在土壤里吸收养分正舒服的树海就开始嘟咙:“一起,一起……早不说晚不说,害我又要重新找个地方蹲……”

阳冀不太懂树海在说什么,不过就看那一张小小的脸皱成那样子,也知道他很不满。

是因为邀请的人不是他吗?

“别理他,他只是懒得换位置睡觉而已。”

果然,阳冀看到那个刚刚还在嘟咙的孩子,很快地从冷暮的背后起身,光著脚丫子跑到扎克的身后,又用同样的姿势坐下。

怪了……他刚刚好像看到这孩子有穿鞋吧?

第九章虚假的世界

进入钥石空间的方法只要抓到了诀窍就很容易,并没有“这一颗钥石跟那一个钥石不同,所以进去的方式也就不同”这一种事。

阳冀跟朔华四人选了最大的一辆马车坐进去之后,取出了自己的钥石放在手心,看了朔华跟冷暮一眼,几个人很有默契的一起伸手,同时闭上双眼。

这是获取对方信任的方式,谁都不可以存心留到最后,免得让进入钥石空间的人遭受被晚一步进入的人攻击。

当朔华进入空间后,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星球,或是一片银河系等等之类的景观,但是万万没料想到的是,他竟然看见自己站在地面。

地面满是绿草,抬头是明亮的蓝天白云,远远望过去还有著高山层叠……

一瞬间,朔华有一种信心被打击到的感觉。

他跟冷暮已经非常努力,而且他自认为自己跟冷暮的能力一点都不输给阳冀两兄弟,为什么这两兄弟已经先创造出一个像是世界的地方?

不只是这样而已,朔华还看见草原上有个湖泊,湖泊的旁边有个小镇,距离就算隔了远了一点,他还是看到了那个小镇上有不少的人类在活动,这个日正当中的时间里,应该是大家忙著回家吃饭的时间。

“怎么样?我跟麒努力了很久,才打造出这一切,因为我们两个都喜欢像这样高山草原的景色,所以第一个创造出来的地方,就是这个模样。”

阳冀说道。

看著远山映照在湖泊上的影子,还有一阵风吹来草原荡出绿色涟漪的景致,阳冀无法不感到自傲。

“我本来想再加上一些花草,那样看起来颜色会更加鲜明一点,不过哥哥说那样景色就有点不伦不类,少了一股草原气息该有的豪迈。”阳麒说道。

阳麒眼睛凝望著草原,接著朔华就看到他凝视的地方,冒出一株株的小花,有红有紫有白,非常的鲜艳活泼。

“这里很漂亮。”

朔华诚实的说出心中的想法,那令阳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喜色。

“也许是因为阳麒喜欢颜色的关系,你们创造的世界,颜色非常的鲜明,鲜明到……”朔华皱起眉头。

阳冀看向他,想知道朔华含在嘴里的话是什么。

他之所以让朔华进来,就是希望朔华可以找到自己感觉不到的那个不对的地方。

阳冀想要创造一个比非黑还要更丰富的世界,但是现在他虽然已经几乎完成了,却还是不一样,就是觉得还差了很重要的东西。

“鲜明到就像是画一样,让人很难去想像这一切是真实的。”朔华弯身摸了摸地下的土壤跟小草。

土壤温温的,小草微凉……

平时朔华其实也没注意真正的世界里,土壤跟小草摸起来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应该是相差不多吧?

“你也有同样的感觉?”阳冀叹息。

原来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不只是他跟阳麒两人的错觉而已,于是,阳冀又转头看向那个一直冷冷地站在朔华背后、看著这一片世界的冷暮。

三个人都觉得这个世界奇怪,那冷暮呢?

他是不是也觉得这样的世界少了什么东西?

冷暮看著这一片绿色的大地还有蓝天。

其实依照他善于分析跟观察的个性,还有冷暮的能力,早就了解到这个世界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不过他不想开口。

至少等到朔华发现之后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体悟机会,没道理就这样放过。

“再看看。”

“说的也是,再进去看看如何?我想看看你们创造的人类是怎么样生活。”朔华说道。

看冷暮的表情,朔华明白他早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也清楚他是在等自己发现,于是他隐瞒这个事实,反正阳冀不可能看得出冷暮的想法。

“那……一起走吧!我跟阳麒来了很多次,村子里的人都很好也很和善。”说到这个,阳冀微微地笑了一下,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孩子。

“看就知道了。”朔华很快地往村子的方向走。

一路上他发现阳麒不时在制造各式各样的花朵,速度非常的快,而且每一朵花都相当的美丽,还没有重复的花样,那令朔华不得不佩服阳麒在这一方面的想像力。

阳冀没有阻止弟弟的行为,虽然他觉得在这样宽广的草原之中,出现色彩鲜艳的花朵真的很奇怪,但是只是一路上一朵一朵,并不会破坏了草原一致的画面。

再说,这个世界有一半是阳麒所创造的,他有权力去这么做。

几个人身为能力者,速度原本就比别人还要快上一点,因此没多久就来到了村落。

村落外头玩乐的一个孩子看见阳冀之后,马上开心的大呼小叫,迈著小小的腿儿冲了过来,一下子扑上了阳冀的身上让阳冀给抱起来。

“大哥哥!好久没来了,鹿儿很想念你呢!”

小男孩在阳冀的身上撒娇,雪白的脸上大眼水汪汪的,样子说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嘟起一张粉红色的小嘴就在阳冀的脸上亲亲。

“有很久吗?前几天我跟麒哥哥不是才带了玩具给你?”

“几天的时间就很久了嘛!”鹿儿扭动身子,小胖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

村镇里的人听见鹿儿的大呼小叫,也发现了他们几个,立刻扬起灿烂的笑脸大声打招呼。

一个妇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双手在一边干净的手帕上擦去手中的灰尘,很快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著阳冀,接过阳冀身上的小鹿儿,妇人美丽的脸庞洋溢著笑容,一双跟鹿儿一样的大眼让所有人明白她跟鹿儿的关系。

“冀大哥,你不是做生意去了?我还以为你要好一阵子的时间才能过来,麒二哥,怎么在那里发呆,快进村子里吧!在这里站著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们不懂礼数,对客人招待不周呢!旁边这两位是?”

“两个经商的朋友,这一位是朔华,那一位是冷暮,两个年纪都还比我们小一点,第一次到村子里,你可要好好帮我招待著。”

“那当然,我们先进屋子里去吧!刚刚鹿儿这么一叫,恐怕没多久村长就会知道你回来的这件事,肯定拎著他的棋盘马上冲过来找你下棋杀时间……这次大哥跟几个客人要待多久时间?要不要我准备住的地方?”

少妇抱著鹿儿领在前头慢慢地走,一身朴素但是简单幽雅的衣物,衬托出少妇美丽中带著单纯的感觉。

虽然没有妲塔的倾城或是拉拉的精致,不过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了。

走在村镇的街道上,可以发现建设这个城镇的居民花费了很多的心思,不但家家户户都有院子,每一栋房子搭建的木材,都是结实的木料,走过去还可以闻到一股木料特有的香气,非常的好闻。

小镇上的道路还算宽大,可以挤下两辆马车没问题。

城镇建筑风格跟武腾非常的相像,在结实的白木上绘著彩色的图案,街道整理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垃圾,路边偶尔还会种几株翠绿的爬藤,爬在白木上有著一种十分悦目的感觉。

然而,一切都是那么的漂亮跟美好,朔华却已经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只是他现在还无法肯定而已。

进到村子里,不远处的第三栋房子就是鹿儿他们的家。

“嘿!阳冀回来了是吧!快快!快!我可是等你们回来等了好久的一段时间,你一定要跟我先下下这一盘棋,为了打败你,我可是想了好久的时间,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我们走著瞧!”

就像少妇所说的,朔华他们才刚进屋子没多久,屁股都还没把椅子给坐热,小村镇上的村长果然就一手抓著古董棋盘,一手捧著两个放著棋子的木碗,杀气腾腾地往这里杀过来。

一进屋子才刚看到阳冀而已,村长就把手中的棋盘一摆,两个木碗一放,打开木碗上的盖子,里面露出了用木头细心雕刻出来的棋子。

每一颗棋子都相当美丽,不管是官阶最大的将领,或是最小的小兵,每一颗棋子的表情都笑呵呵的,放在掌心里刚刚好,本身还带了一点温度,令人拿起来格外爱不释手。

“嘿嘿!跟妈妈说的一样,村长爷爷拿著棋盘过来了!”

少妇身上的孩子乐呵呵地,一看到村长匆匆忙忙跑进来,不但没有吓一大跳,还很熟悉的拍掌大笑起来。

“什么叫做跟妈妈说的一样?爷爷我可是等了好久的时间,为了打败你冀哥哥,想了好久的时间才想到几个好招式,这一次一定可以打败你冀哥哥,不信的话我们走著瞧!”

村长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棋子给放到棋盘上,玩棋的方式跟武腾国有点类似,也相近于中国的楚河汉界,不过是棋子走的路线不太一样而已。

村长很快就帮自己跟阳冀摆好棋子,这时候其他的村民也得到了消息,一个姑娘先冲进了屋子里。

小姑娘那张小脸跑得红通通的,但模样漂亮极了,就像个小仙子一样,乌溜溜的长发,白皙的皮肤,还有著挺直的翘鼻跟水汪汪的眼睛,整个五官合起来,也只略逊妲塔一筹而已,一样都是吸引人无法自拔的美女。

一看见阳麒,小姑娘毫不避嫌地就拉起他的手,跟他说她最近种了很多的花儿,其中有哪几株刚开了花,一定要他去家里看看,要不然肯定会后悔。

跟在小姑娘后进来的几个村民,都非常有礼的在门前就先打了声招呼,等屋子里的人注意到之后才鱼贯而入。

热络的村民很快地就围上阳冀两人,也有几个好奇的村民看著朔华跟冷暮两人,很想靠近问问,不过却被冷暮的气质给冻伤,愣在原地有点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鹿儿的娘亲终于准备好点心,用大盘子捧了几盘精致漂亮的小点心,放在几位客人面前,然后又拿了一堆的茶具出来放在一边。

虽然朔华对泡茶这门学问研究的并没有多精深,但是他还是看出了那些跟中国泡茶方式很接近的茶具,有茶壶、茶杯、茶船、茶盅、茶巾和煮水器。

鹿儿的娘亲先将茶叶置入茶壶内,放入约为壶子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量。

然后冲入热水,盖妥壶盖,大概等了约六十秒之后,用她那一双纤纤玉手将茶给倒出。

倒茶时是来回倒入茶杯内,让茶的成分浓淡均匀。

阳冀跟阳麒兄弟接过茶杯,闻了一下味道之后直接倒掉,而旁边村民看著两人的动作,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朔华知道这是一种泡茶的方式,将第一次泡出来的茶,倒入茶杯和茶盅内再倒掉不喝,是为了提高茶壶及茶杯温度,以促进茶叶香气的挥发,称之为“温润泡”。

等到要喝第二泡时,再冲入开水,接下来的每一泡茶时间都顺延十五到二十秒,就可倒出饮用。

再看了一眼鹿儿娘亲熟悉又优雅的动作,还有村民习惯的神情,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我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朔华话一出口,每一个人都转头过来看著他,脸上都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似乎完全忘记刚刚他们原本正在做什么一样。

这样的情景出现,朔华更明白了自己的看法应该是没有错了。

“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阳冀很快的询问,然后看见村民们用奇怪的眼睛看著他时,又收住了口,因此只好跟阳麒两人抓著朔华,很快的走到一旁。

阳冀不想让他创造出来的孩子们了解自己不过是有缺陷的成品,也不愿意他们知道自己是创造他们出来的人。

他跟阳麒都很喜欢像刚刚那样当一个这个世界里的人,去融入他们的生活之中,去感觉平淡朴实生活的快乐。

朔华看他们两个努力保护自己创造的世界的模样,心里面有了一点点悲哀。

在刚刚朔华看见阳冀两人如此融入在那个环境里时,他知道这两个人有多么的重视这一切。

朔华可以了解,因为他跟冷暮也创造了世界。

虽然还在最基础的阶段,除了一颗庞大正在形成的行星之外什么也没有,但是花了那么多的力气,用了那么多的期待,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有一种想要好好守护,深怕它受到伤害的心。

“很严重是不是?”

发现朔华眼中的犹豫,阳麒带了点不安。

他知道问题一定是很严重,否则不会每一个看到这个世界的人,都能轻易地发现这个世界不太一样,那样的感觉会如此清晰,肯定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都是假的。”说话的,是从进来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沉默的冷暮。

冷暮看见了朔华的犹豫,明白他不愿意就此毁了他们的心血,而且说这句话的人,本该就是他——

是他,在一进来这个世界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意思?”

两个兄弟是真的不明白冷暮的意思,不过他们的内心却有个声音在轰隆隆重复著这一句话。

“你们创造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世界。”

这样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就这样打在阳冀两人的心坎上,将不安和恐惧带进他们的脑海里。

朔华明白冷暮的解释将会非常直接,因此他帮忙接下去说明。

会这样做,不是对敌人的心软,而是基于对一个想要创造世界,并且努力去做到的人的尊敬。

从一开始,朔华看著蓝天绿地,还有美丽的小镇跟美丽的居民时,每一个小小地方的仔细,都让他了解这一对兄弟有多么用心。

“我大概可以猜出你们兄弟的钥石能力是什么,应该是类似创造的能力,像是在外面的世界里,当你们想要一把刀子时,凭著你们想像的能力,就可以凭空制造出一把刀子。”

阳冀望著朔华,然后点点头。

虽然不是朔华说的那样简单,不过答案的本质是一样的,他们的确是可以在外面的世界里,凭著内心的**去创造出想要的事物来。

“但是,当这样的能力在外面的世界使用时,你们创造的事物是真实的,因为那个世界的所有基础,不管是理论还是事物,都早已有非黑打造完全。

“你们的能力,是附加在一个完整世界的创造上,然而当你们用来创造另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时,没有了基础,一切就变成了虚假。”

他们看到的这一切,都只是两个兄弟的想像而已。

“我不懂。”

阳冀应该高兴朔华帮他找到了答案才是,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却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朔华叹息,看了冷暮一眼之后,觉得冷暮或许会是告诉他们创造一个世界是多么困难的最好人选。

“来看我们那个贫乏的世界吧!也许看过我们怎么去创造一个世界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第十章生命

阳冀跟阳麒本来以为朔华所说的“很贫乏”,意思是,当他们进入朔华跟冷暮创造的世界之后,会看到一片土黄色的大地,没有多少生物的环境,里面的居民活在困苦之中,每一个人都瘦得像是奴隶营里的战俘……

没料到,竟然比他想的都还要贫瘠,而且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进入空间之后,一开始甚至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眼前除了有一些像是星光一样的光点之外,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要不是那个叫做冷暮的男人突然出现,分别带领兄弟两人到朔华站著的地方,恐怕会以为这一切都是个陷阱,是朔华故意将他们限制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

“你说的世界在哪?”阳冀奇怪的问。

现在虽然是换了个位置,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眼前看到前方土黄色的一片,像是云朵一样飘散在四处,而且可以感觉到十分的浓密,在这些土黄色的范围里,有一个圆形的物体在里头,好像正在很缓慢的转动。

“前面就是我们创造的世界,现在的距离很远,所以你感觉不到,我们可以再近一点试试。”

在钥石空间里,自己的位置是可以随意变换的,所以当阳冀、阳麒被两人拉著走时,发现一下子就靠近那一堆黄色的物体许多。

不晓得朔华这一次拉了多近的距离,但是阳冀却发现刚刚还可以看见圆球状的物体,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看出是一个球形,他眼前被一堆的土黄色给占据,不管是仰头还是低头都看不到尽头。

他知道他们离圆球还有一段距离,不晓得如果真的站在那一个圆球上时,会是多大的一个面积。

“你们的世界,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土黄色圆球?”

这圆球的面积,大到阳冀很难去想像了……

去创造一个就像是无止尽一样的圆球有什么意义?

“那是将来的世界,现在你看到了黄色区域,是冷暮开始制造的宇宙尘,这些灰尘跟陨石,会在星球的转动跟引力之下,附著在球体上,形成越来越大的表面。

“在这期间里,我跟冷暮想到什么样的元素,就会加入这宇宙尘之中,会有多少的元素附著其中,连我们都很难去控制。

“当这些宇宙尘消散,这一个星球才算是完成最初步的阶段,将来,它就是我们所创造的世界的基础。

“它是一片大地,将会孕育各式各样的生命,会有大树跟花草生长在其中,因为内部的炎浆高热,所以地形会出现大海,也会有高山……”朔华说道。

“一切虽然是我们创造,却不是我们能预估。”冷暮看著这些大量的尘土。

每一次进来这里,他就会汇聚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元素,更多的是,他还干脆分解了许多分子,重新排列,出现他也不是很清楚的物质之后,随意丢进宇宙尘里。

冷暮心里难得好奇的想知道,那些经过他任意排列组合的分子式,在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成果。

“就跟生孩子一样。”朔华笑了一下。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生孩子”的一天,不过因为过程真的很类似,所以他采用这样的说法。

“一个女人在孕育孩子的时候,每天吃进去的食物,都会给体内的孩子带来影响,但是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我们不晓得这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孩子会吸取这些养分,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慢慢成长。

“即使在离开母亲的肚子之后,他所面临的遭遇,还有感觉到的事物、吃进肚子里的食物,都会让他慢慢的长大……每个人都一样,拥有自己的个性跟自己的想法,甚至不受父母亲控制。”

其实说到这里,阳冀跟阳麒两人就已经开始明白他们所创造的世界,跟人家所创造的世界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尽管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世界的基础会是一个圆形的球体,但是还是明白了朔华那一番话里的主旨。

“我们在你们的世界里所看到的是一个世界没错,却是一个幻想中的世界,那些蓝天白云,那些草,没有一样不是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现……

“每一根草都是那样的绿,这头的蓝天跟那头的蓝天都是一样的蔚蓝,在村子里,建造出来的房舍的每一根梁,每一面墙,都漂亮得像是细心刻画出来的一样……太制式化,虽然美,却缺少了一种让人感动的实在感。

“然而,真正让我发现不对劲的,是那些村民。我从来没有看过哪一个城镇的村民,明明是劳动阶级,身上的衣服却都是如此洁白干净。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灰尘,每一个人都长得好看还教养良好,看看村长的棋盘,还是少有的艺术品……

“这一个小镇,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你跟阳麒两人打造的,就连人也是,因为你们从小就生在王宫里,因此你们能接触到的人里,大都像那些村民一样穿著洁净的衣服,有著好的生活习惯,还有好的教养,因此你们下意识的就将这些村民塑造成这个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皇宫里的人并没有热情跟温馨,所以你在这些人的个性里,不管是大大小小,都包含了这样的一个成分在,不但那一切的景物都只是你们想像中的模样,连人也是。”

那,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说起来,只是一个很真实很真实的玩具而已。

当然,朔华不会把这样残酷的句子说出口,因为没有多少人,会像他们那样对玩具用如此大的心力,他们真的是将它当成一个自己创造的世界在看,身在其中时,不会明白那只是像玩具一样的存在而已。

“真正的人,不会是如此,真正的生命,也不是如此……你们知道吗?

生命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每一个生命都有著自主意识,每一个生命彼此都不相同……

“即使是最亲密的孩子,还是会有反抗父母的时候,虽然那会令父母伤心,但那却是一种成长,让父母跟子女这两方面的生命共同成长的方式。”

阳冀跟阳麒的世界里,没有反抗,是完全的顺从。

在阳冀的空间里的那些人,虽然会动会说话,其实却没有真正的生命在其中。

“这样听起来很悲哀。”

阳冀再看了他们一眼,很快的离开了朔华跟冷暮的钥石空间,而阳麒也很快地跟著出去,朔华跟冷暮随之在后。

离开了钥石空间,回到的就是武腾国山间的林子里。

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天空外的星空也很美丽,两个月亮分别在两侧照耀著,耳边可以听见夜行性动物的声音。

阳冀发现,在这里,连动物的叫声都比自己创造的世界真实许多。

在他跟弟弟两个人创造的空间里,动物们的声音此起彼落时带著一种韵律感,让人听了不会心情烦闷。

——但是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那些声音不是希望它停止就停止,有时甚至吵到人根本难以入眠。

“为什么我们创造的世界会是那样子?”阳冀不懂。

创造一个世界,不就是用自己最美好的想法去做吗?

难道这样并不正确?

“我不知道,大哥,我们都已经带他们进去了,再问清楚一点好不好?”跟阳冀相比,阳麒更像一个孩子,只是他的外表令人很难去想像而已。

阳麒很希望自己的世界可以是真实的,那明明是如此美好,如果是假的,会让他有一种想要哭泣的感觉。

怎么样,才可以让自己的世界真实?

朔华跟冷暮就站在他们身后。

听见阳麒的话,朔华微笑了。

他有一种感觉。

钥石之所以会选上这两个兄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拥有著上位者所缺乏的美好本质,尽管很多时候还是有著残酷的一面,但是在梦想上,他们依然保留著童稚之心。

“还记得我说的基础吗?”

两个兄弟一起回过头来看著朔华。

这时候,他们已经完全地忘记了彼此之间的身分,跟非黑的命令比起来,他们觉得怎么去让自己的孩子更加圆满还要重要许多。

所以他们点点头,一点也不在意承认自己的不足。

“因为你们的世界——我指的是武腾国的这个世界——文明还不够健全,因此让你们对世界的概念局限在一个领域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朔华跟冷暮一进去两兄弟的空间时,一开始就会踏上一片土地的原因。

要是不告诉这两兄弟问题所在,他们肯定会不断的将世界延伸,整个世界会变成没有尽头的一个平面。

“我不会告诉你们怎么去创造世界,或者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我想我们之所以会往开门者的这一条路上行走,为的并不是让每个人都创造出一样的地方。”

那些开门者希望的,就是能有著许多不同个性、不同想法的能力者晋升,让创造出来的世界更多采多姿丰富,所以他们明明不认同非黑的行为,却不会阻止非黑如何管理创造自己的世界。

“但是你们却必须要知道一点,完全了解每一种事物的本质,才有办法真正的去‘创造’……

“现在踩著的泥土,你有想过它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吗?为什么同样的泥土可以孕育出不同的花草?为什么有些长在水边的花,一旦移植到干糙的地方,就会枯死?”

这个世界的文明里还没有科学,所以朔华不会跟他们解释什么分子结构,而且他明白,这两兄弟的能力,即使不明白分子结构也可以创造出同样的东西。

这是公平的地方,没有知识,却有力量。

但空有力量是不够的,他们必须了解物质的本质,才能真正找到创造的方向,就像不能把一根塑胶插在泥土上,就奢望它会长花长草长西瓜是一样的道理。

两人非常专心的听著朔华的话,而且专心的程度让朔华有点不好意思。

朔华平时虽然教导雷圣读点医书,但是雷圣毕竟是一个孩子,所以顶多是为人长辈教导孩子的责任,并没有真正的当过老师。

现在两个年纪比自己大的男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就算再如何无动于衷的个性,也会觉得尴尬。

幸好朔华已经习惯把表情给掩饰,喉咙里咳了几声之后,又接著说下去。

他身后的冷暮,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

“阳麒创造花朵的时候,每一株花的模样都有自己的特色,也都相当漂亮,但是……在创作它的时候,可曾想过,这样的一朵花应该生长在什么样的地方,应该什么时候发芽、什么时候结果,何时开花,花期多长吗?

“小姑娘说著她最近又种了什么样的花,最近开了花等等之类的话,但我却没有听到小姑娘种的那些花里,失败的种子有几颗,哪些花枯萎了,哪些花因为水太多被淹死了……

“阳麒,你创造的花,就像是一幅画,可以画在河边,可以画在高山里,甚至还可以画在空中。”

阳麒想起自己随手制造的那些花朵。

那时候,他只是希望这一个世界可以更美丽更丰富一点,所以就创造了各式各样不同的花种,期望它们可以为世界增添一点色彩……

但是现在阳麒才明白,光是这样还是不够。

他的花的确是帮空间里的世界增添了色彩,但是,却忘了给予它们真正的生命,变成跟假花一样……

永远绽放,永远不需要与环境挣扎,开在每一处地方,连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会结束生命都不晓得。

“不只是花,村子里那些人也一样。他们没有思想,他们不晓得什么是痛苦跟困境,他们从被创造出来开始,就拥有了美好的家,美好的房子,还有洁净的衣服,食衣住行都无忧无虑……

“日复一日,他们过著一样的日子,等你来的时候对你露出笑脸,招待你住,给你像是家人一样的温馨……你有过孩子吧?”

朔华不相信身为一个皇帝,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会没有小孩。

“有。”

阳冀点点头。

虽然他跟自己的孩子并不是那么亲,因为他们的母亲分别代表著不同的大臣、不同的势力。

他们之间与其说像是亲子之间的关系,还不如说像是君臣一样。

“如果你不是身在皇家,你会想像自己跟孩子之间的相处是怎么样?”

阳冀想起以前偷偷溜出去皇宫时,看见的那些孩子。

孩子会缠著父母撒娇,会顽皮的恶作剧,父母会拿著藤条追著孩子打……

现在一想,阳冀已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孩子会被打,为什么那些孩子会想要缠著父母撒娇。

就算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决定。

如果想要某些东西时,就会缠著父母撒娇,父母不给就大哭大闹或是自己生闷气,要是吵过头了就会被父母追著打。

孩子的思想,跟父母是不一样的,因为孩子的想法父母不同意,所以才会追著孩子打,所以才会觉得有些孩子太淘气。

“你在皇宫里,可能不明白……很多孩子的游戏空间其实很大很大,大到不是他们可以应付,所以会有些淘气的孩子进入山里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找不到孩子的父母只能哭泣。

“因此当你创造一样事物的时候,需要承担的不只是照顾他长大的责任而已,还必须承受著随时都会失去他的恐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就是为什么冷暮会说,他们空间里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原因。

阳冀跟阳麒两人又进入了自己的钥石空间,而朔华跟冷暮也跟著一起进去。

进去空间之后,他们看到的还是那一片像是无止尽一样的蓝天绿地,之前阳麒创造出来的花朵,也都还一朵一朵在草原里绽放,不管上空是不是烈日照耀,都不怕曝晒一样,开出最大的花朵。

阳麒蹲下身,用手抚摸著这些花瓣的触感,然后再次的领悟到朔华所说的话。

他的花朵,不仅仅是不挑选生长的空间、没有花期如此而已。

自己爱花爱草,因此在武腾国的王爷府里,也种过不少各式各样的花朵,所以他明白,每一种花的花瓣摸起来感觉其实都不尽相同,有些花还可以泡成茶喝,有的花有毒,香味更是没有一种相同。

草原上这些花朵,就连摸起来也全都是一样的触感,感觉就像用同样的一种材料,只是用不同的色彩作出不一样的花朵而已。

于是,当阳麒沿著往村子的路走时,之前被他创造的花朵,又一朵一朵的被他给收了起来。

阳麒将花朵放在自己身体里的钥石空间,用来记住它们的模样……

等到他懂得怎么去创造一个真正的世界时,他会让它们拥有真正的生命,真正的特质。

每一朵花就该生长在不一样的地方,拥有不一样的花香,每一种都是一个唯一,自傲的生长在天地之间。

村子里的村民看见他们回来,愣了一下之后,又展开了那灿烂的笑颜。

然而这一次,阳冀却再也无法露出像是之前一样的笑容。

看著这些一样的笑颜,就像一道雷打在心里一样的痛。

果然……都是一样的……

不管阳冀什么时候来,都是一样的神情……

终于明白哪里出了错误的阳冀,不禁开始怀疑。

要是如此继续下去,有一天村落里的人死去时,当天要是他来到,会不会又是同样的笑容来迎接?

“冀哥哥,你们刚刚怎么突然跑开了?”鹿儿跑了过来,抱住阳冀的脚,可爱的脸庞上充满疑惑的表情。

没有多少好奇心在眼中的问题,似乎会这么询问,也仅止于一种“需要”、“公事公办”而已。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阳冀摸摸孩子的头,轻轻地回答。

他抱起鹿儿小小软软的身体,慢慢的往村子里走去,虽然他自己没有感觉,但是行走的速度跟过去比起来,的确是慢了许多。

鹿儿看了他一下,小手淘气的摸摸他的脸,然后将胖嘟嘟的脸颊偎在阳冀的肩膀上——那一分接触时的温暖,几乎让阳冀的一颗心全化了开来。

即使阳冀已经明白,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他创造出来、满足自己希望的假象而已,但是……

这样的一分温暖,又教他怎么舍得?

“冀大哥,你回来了啊?怎么兴冲冲地就跟著几个客人往村外跑呢?

是不是有什么很急的事情要办?”鹿儿的娘亲走出家门外看著阳冀。

阳冀看著她的脸庞,很仔细很仔细地瞧著,然后突然发觉,鹿儿娘亲的模样,很像以前他还不大的时候,在宫外遇到的一个美丽少女。

那个少女的家里是做客栈营生,那时候母后在山里祭祀,阳冀觉得无聊,四下走走就看见山腰处有一家小小的客栈,一个少女睁著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然后愣了一会之后,红著脸庞问他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家里的客房虽然小又简陋,但是他们家客栈泡的茶可是这附近最好的……”

阳冀很想喝。

可惜当少女高兴的准备茶水时,暗卫却上来跟阳冀说母后的祭拜已经完成,再不赶快回去的话,就会被人发现他偷溜的事实。

因此少女的那一口茶,他始终没喝到……

“唉呀!终于回来了!快快快!这棋才下了一半,可急坏了老头子我,我说冀哥儿怎么可以这样,你要知道这棋下一半有多吊人胃口!”

老村长一看见阳冀回来,马上急忙忙的先抱过鹿儿交给他母亲,再拉著阳冀的手往桌边走。

回忆就像是开了一道缺口,一点一点涌进。

阳冀想起了老村长的模样,就是他的第二个太傅。

那个太傅以前除了教导他读书之外,还在课余时教导阳冀下棋,每次下起棋来,就常常专注的忘记其他重要的事情,也忘记跟他下棋的人是谁……

就是这点,让那个太傅失去了性命。

阳冀还记得自己某天到课堂准备上课时,管事说的话。

“今天太傅不会到了,以后也不会到了——他陪皇上下棋的时候,竟然在皇上悔棋时骂了一句‘昏君’,结果就这么被拖下去给斩了……”

阳冀很喜欢那个太傅,那是唯一一个会告诉他什么样的事做了不对,还会告诉阳冀风筝该怎么放,生日时帮他从宫外买了许多他想要的玩意给他的太傅。

因为父皇毁棋时的一句“昏君”,他就再也没有机会陪阳冀下一盘棋了……

太傅的嘴固然不对,但悔棋本来就是父皇的错,但为了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就杀了他敬爱的太傅,让他的童年曾经一度悲伤不已。

阳冀还记得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后,抱著太傅送他的风筝,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在心里希望太傅可以回来,那样要他自己陪他下十场棋都没问题。

好村长的长相,爱棋的程度,还有说话的方式,都跟太傅是一个样子……

“冀大哥?你怎么了?”鹿儿的娘亲重新端上茶点时,就看见阳冀望著村长的脸陷入回忆之中。

阳冀回过神,一一的在这些村民的脸上看过,最后双眼竟落下了泪水。

“你们……原来只是回忆……”

一些不甘,想要重新来过的回忆。

阳冀根本就没有创造生命,他只是将过往的遗憾重新塑造为人,然后放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让自己有机会重新开始而已。

“冀大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鹿儿的娘亲放下手中的茶点。

虽然脸上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却没有在思考原因……

“你们给过我温暖,一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真的创造了一个世界,然后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我得到了快乐跟温馨。”

就算这一切真的是假象,但是他跟阳麒却在这里找到快乐过,这里真的就像是另外的一个家。

村民们愣愣的看著他们,然后当阳冀抱住鹿儿的娘亲时,那一个干净温暖,有著美丽脸庞、总是为他泡上一壶好茶的人儿,就这样突然倒下,软软的倒在阳冀的身上,眼睛里没有半丝生气,如同一个木偶一样。

鹿儿娘亲的倒下,只是让村民微微张大双眼,没有人的脸上出现惊慌。

并不是他们不会表现,而是创造出这一切的阳冀,已经明白他们之所以会动,会说话,会微笑,都仅仅只是因为他希望他们这么做,因此一旦他不再希望时,他们就失去了反应,连惊慌都不懂。

在鹿儿的娘亲之后,是老村长,然后,村民一个接著一个……

如果这时候有人上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倒下的人体,其实跟一般人体也不同。

他们没有毛细孔,身上也没有不一样的味道,每一个人摸起来都是一样的感觉,就像是阳麒所创造出来的那些花一样。

“冀哥哥不要我们了吗?”小小的鹿儿一双大眼开始落下泪水。

阳冀看著最后的一个村民,心里却了解他希望有人可以为此而哭泣,就像这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而不仅仅只是假象。

所以鹿儿还站在他的面前,所以鹿儿这么哭著问他……

“不会,冀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只是我们需要换一个方式,一个真正让你们可以活著的方式……”

小鹿儿笑了,伸出小手跟阳冀勾勾手,然后小小的身子就这样颓然倒下,脸上依然挂著笑容,眼角依然挂著泪水。

阳冀抱起鹿儿小小的身体。

他告诉自己,有一天,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会了解什么是生命的本质,然后重新让他们说话,让他们奔跑。

那时候,他们的身体里,会有著世间最难懂得的……

生命。

朔华跟冷暮看著原本色彩鲜艳的世界,开始失去原先的模样,然后在最后,回归成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

两个兄弟看著自己的双手发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看著冷暮,朔华轻轻地,就像是喃喃自语一样。

“创造一个世界……真的很难……很难……”

请继续期待神钥生命是很复杂的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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