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静悄悄的。

高蹈斜倚着窗台，静静地看着窗外，他知道需要给董雷一点时间安静地想想这事。

董雷坐在藤椅上，他实在站不住了，需要坐下来好好理理头绪，他明显感觉到脑子不够用，不知道头上再按个加速器或者放大器之类的能不能弄懂今天这鸟事，这世界太他娘的荒谬了，他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和渴望，他想对自己说，我是在梦中，梦醒了，一切又会回复常态，但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胳膊，肚皮，**－－－－－浑身上下掐了个遍，痛疼实打实地存在，一点都不打折，他知道自己真的遇到鬼了。

他又抬眼看了看高蹈，这老家伙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欠揍表情，儒雅之中有几分洒脱，随意之中有几分高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贼呢，他，一个名满天下的文化大师，诺贝尔文学奖的有力竞争者，和熊猫一样珍稀的国宝级人才，竟然是个贼。他想起小说里经常看到的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这世界也太灵异了，比卡夫卡还要荒诞，比马尔克斯还要魔幻。想到自己被他骗成了徒弟，而且还磕了几个响头，真是亏大了，这徒弟说什么也不能做，提到徒弟，他不由得想到这老家伙可是桃李满天下呀，莫非那学生个个是贼。董雷想到这里没好气地问：“你那些学生都跟你一样是贼吗？”

“他们？”高蹈一脸不屑地说道，“他们没资格学我的偷盗之术，这么多年来能入我法眼的仅你一人而已。”

董雷听了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奶奶的，自己到底哪里长得像贼呢，听这老家伙的口气好像自己被他看上是多么值得骄傲似的。董雷站起身说：“高－－－－－－那个－－－－－－高老先生，我走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你另寻高明吧，我实在做不了－－－－－－做不了贼。我走了，你保证。”说着转身就要走开。

“慢着。”高蹈的声音不高，但听得董雷心惊肉跳，心想这老贼不会想杀我灭口吧。想到这里，他赶紧加快脚步向外跑去。但没有想到高蹈的腿脚比他还要利索，纵身一跃，两步赶上了他，伸手就拉住了他，董雷想用力挣脱，但却没有效果。

此时，他心里非产后悔当初不听丁帆的话，丁帆不止一次要求董雷跟着她练习武功，董雷总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一个文化人舞枪弄棒的像什么样子，我舞“枪”弄“棒”只对着你一个人就行了。丁帆红着脸骂他无耻，明明是懒，还说得那么光明正大，还说得那么恶心下流。董雷又说，能征服你这个武功高强的人，看着你婉转承欢，那才有成就感，要是我武功比你还高，那就了无趣味了。现在被高蹈抓着不能动弹，他后悔得想解下裤腰带来上吊，但问题是老头不松手，他想解开裤带也不可能呀。

高蹈笑眯眯地望着他，松开了手，他又想拔退就跑，高蹈指着他说：“别动。”

他这次倒还听话，因为明知道跑不掉，看老头的意思，也不想马上杀人灭口。他喘了口气说道：“你逼我也没用，我是不会跟你学什么偷盗之术的，你打死我也没用，关我在这儿坐黑牢也没用。”

高蹈拍了一下他的头说：“你还很有骨气的，去做个地下党好样的，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不过你哪个耳朵听说我要逼你学偷盗之术的？”

董雷愣了一下说：“你玩文字游戏没用，玩什么花样也没用，我是不会学的，你要逼我，我就网上给你曝光，让你从此名誉扫地，流落街头，还有我女朋友――哦，是前女友――可是个警察，她对我可还是有感情的，你要是逼我急了，她不会袖手旁观的。”这话说完，董雷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奶奶的，没想到我还要靠丁帆来充门面，但这个都市里他实在找不出能拿出来吓唬人的人了。

“你不是很有骨气的吗，怎么还要靠女人给你壮胆，还什么前女友，你小子的骨气哪儿去了？”

董雷张了两下嘴，没有吱声，把头转向一边，没有理会高蹈。

高蹈说：“你有着那么好的天赋，不去修炼，实在是浪费，是犯罪，是暴殄天物，是－－－－－－－－”

“够了！”董雷大喝一声，“你逼良为娼，逼我为贼，你才是犯罪呢，我没有什么好的天赋，我怎么会有做贼的天赋，你要再侮辱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是不是要给我网上曝光呀，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大师竟是小偷，教授真是禽兽’怎么样，吸引眼球吧，呵呵，可惜呀没人会相信你，你要是个小名人，人家也许会说你是想借我的肩膀上位，借我的名字炒作，可惜你一个无名小卒，这样的帖子恐怕理都没人理。”

董雷也知道这老狐狸说得有道理，只能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了。

高蹈又看了看董雷说道：“你看看你这双手，多好呀，还有你这长相，一看就是专为做贼而生的呀，有不少人的手也不错，可惜品相太差，没有你这么适合做贼，只有你，太完美了！从这双手，到这张脸，还有这双眼。”

董雷气得要炸了，奶奶的头，还从来没有人说老子长得像贼呢，人家都说我长得像明星好不好，他们说我像邻家大哥，像偶像剧里的男一号，上学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恋我，你哪只眼睛看我长得像贼了。

高蹈见董雷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以为贼就要长得像时迁那样，或者像电影里那些贼眉鼠眼歪瓜裂枣的货色是不是，拜托你，那是小说，生活中真有那样的贼，我保证他什么都偷不到，你往人家身边一站，人家就看出你是贼，小心提防着你了，你还偷什么呀，你看看你，一表人才，一脸正气，眼睛纯得像娃哈哈，骗死人不偿命，这样的人首先就可以打消别人的疑虑，这时你就可以趁机下手，攻其不备。你这外貌，啧啧啧，真是－－－－－－－－－－”

听高蹈这么一说，董雷觉得还真有点道理，这老贼不就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骗倒了全世界的所有人吗，难道自己长得真像个贼？难道自己真有做贼的天赋？－－－－呸，董雷赶紧收回心神，心说，又差点被这老头忽悠了。

他站起来对高蹈说：“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做贼的，我是个教师，我从小地方来，父母教育我规规矩矩做人，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是有些机会可以改变命运的，但我都放弃了，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不想让我人格蒙受污点，我知道这样说，你会骂我装B，是的，我就是一个小人物，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卑鄙龌龊的事我不会去做。”

说完，他走了出去。奇怪的是，这次高蹈倒没有拦着他，任他走了出去。走出了别墅的大门，董雷赶紧撒腿跑开，他真害怕老狐狸忽然转变注意再把自己抓进去，关起来。

走在大街上，董雷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想着这二十多个小时的遭遇，真是恍如梦中。正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匆匆从他身边跑过，后边紧跟着几个人追赶那个孩子，他们一边跑一边喊：“抓住他！抓小偷！”，那个被称为小偷的孩子，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栽倒在地，几个人追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小孩被打得鬼哭狼嚎。董雷在旁边看得心惊胆颤，同时又有点心虚地四下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他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也在心里暗骂自己：“你又不是贼，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怕个什么劲呀？”

回到家里，简单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肚子咕咕直叫，他这才记起今天自己一点东西也没吃呢？想出去吃点又有点懒，下了床，在冰箱里翻点东西对付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心思去做，干脆再躺在床上，心里乱得很，眼前一会是丁帆失望的眼神，一会是高蹈邪恶的笑脸，还有街上那群人拳打脚踢小偷的场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下床打开电脑，上了QQ。

只做不叫正好在线，见董雷上了，第一时间发了一个鲜红的唇过来。

董雷回了一束玫瑰。

“**回来了？”

“有机会**的男人才是成功的，俺还要继续努力。”

“有目标才有动力。”顿了一下又问：“下棋不？”

“为什么不下？”

“我在房间里，不要让我独守空房哦。”

董雷的棋今天下得极臭，只做不叫一开始赢得大声叫爽，后来都不忍心再蹂躏他了，她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没有状态。”

董雷发过去一个“汗”的头像：“没什么，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只做不叫直接拿起锤子狠狠地敲着董雷的头：“快说，到底怎么了，不会是失恋了吧。”

董雷心说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忙发过去一个大哭的表情说：“女友嫌我没出息，连**的机会都没有，潇洒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走了。”

“那就对了，要是我有个没出息的男友，我会先送他几顶绿帽子，然后再挥手――给他两巴掌。”

看着只做不叫发过来的几句话，董雷目瞪口呆，奶奶的，现在的女人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势利了，男人累呀！愣了一会他才发过去一句话：“什么时候送绿帽子给男友，打我一声招呼，这样的事我一贯乐于助人。”接着又补充了一下：“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下了。”

下线以后，董雷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眼前不是丁帆就是高蹈，如此往复，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沉沉睡去。

梦里丁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出息，还扬言要送他几顶绿帽子，高蹈在一旁邪恶地狞笑着，抓住他怎么也不愿意放手，他使劲地挣扎，越挣扎抓他的手越多，他无奈地大喊：“丁帆救我。”丁帆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董雷“啊”的一声惊醒，看见房间里的灯还没有熄灭。

（晚上还有一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