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叶卓然开着车，苏辛琴坐在车子后面，手里抱着小胖妞显得很紧张。

苏安儿手里抱着胖墩，不时地回头看着妈妈，忽然开口说：“妈，一会儿到了医院，要不，你还是不进去了。”

苏辛琴愣了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我还是进去看看……虽然害怕，可是人都要死了……总要看看的。”

苏安儿转回头，无声地点头。

叶卓然看了苏安儿一眼，最终也没说话。

“嗤”的一声，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医院的院长和叶天臣有些交情，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些时候，看他们一群人下了车，连忙迎上去：“nicy，你总算来了啊。”

叶卓然点点头，关上车门，不太确定地问道：“我爸爸情况怎么样？”

院长摇头，表情很惋惜：“哎，不太好……才这样的年纪。”

“……”叶卓然沉默着。

他本来还有些不太相信的，这一刻却忽然害怕起来。这些年来，叶天臣接二连三的咳嗽声，好像都响彻在自己的耳边，震地他身子微微发颤。

苏安儿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一声：“小然……”

叶卓然摇摇头，微笑着朝苏安儿看着，好像在叫她放心，别担心他。

苏安儿抿了抿嘴，最终只能用眼神安慰。

一群人被院长带领着走进病房

叶天臣正躺在床上和李惠欣聊着天，夫妻两个人之间气氛融洽。此刻的李惠欣看起来朴实而安静，与叶卓然这些年来记忆中的妈妈居然那么的不同。

叶天臣躺在床上，李惠欣坐在床边，两个人轻轻地呢喃着些话，偶尔传出一阵淡笑。

也许，正如很多人说的那样——人，总是要到了即将失去，才会懂得去珍惜。

“你们来了啊？”叶天臣最早发现了他们，虚弱的说了一声。

李惠欣才转过头来看他们。

“嗯，爸爸。”叶卓然应了一声，有些伤感地勉强笑着。

叶天臣看着一群人，爽然地笑了一声：“干什么啊你们，都苦着一张脸啊。”

说完，看着叶卓然手里的孩子，立刻激动起来:“咳……咳……nicy，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爸，别急……”叶卓然听着他的声音，连忙安慰了一声，这才抱着小胖妞走过去。

叶天臣被李惠欣扶着坐起来。

叶卓然怀里，小胖妞瞪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着爷爷，时不时地还撇撇嘴巴。

“真可爱，惠欣，你看着眼睛，和小然小时候一个样子的。”叶天臣激动地笑起来，却有一种游离的味道。

李惠欣跟着点头：“是啊，确实很像见”

叶天臣逗弄了孙女一阵，满面容光的。

“安儿，辛苦你了。”叶天臣忽然说。

苏安儿有些吃惊，连忙摇头。

叶天臣抬起头，忽然看到一群人后面的苏辛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嘴巴：“辛琴……”

人群后面苏辛琴低着头走过来，没有说话。

“辛琴……”叶天臣将实线从孩子哪里转过来，声音微微有些虚弱“你也来了啊。”

苏辛琴“嗯”了一声。

“你肯来，我真高兴。”叶天臣苦笑了一声。

“我……”

“辛琴，我知道自己的错误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原谅的”叶天臣又咳嗽了几声，“但是我还是希望……咳，咳……表达我的歉意。”

苏辛琴紧张地掩盖着自己的耳朵，用力地摇着头：“我不想听，不想听！”

“吗……”苏小珂推着轮椅，搂住苏辛琴的腰，“别怕，小珂在呢。”

“小珂……”苏辛琴的身体颤了颤，转头看看苏小珂。脑子里忽然一恍而过蒋玉茹对自己说过的话——只有面对恐惧，才能真正远离恐惧。

苏辛琴看着儿手，艰难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手。

叶天臣看她的样子，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顿了吨，又转头对李惠欣说道：“惠欣，我知道你怨狠我……但是，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你别总影响他们小孩子了……nicy喜欢安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搞什么破坏，只是坏了你和小然的母子情份……”

“天臣？”李惠欣呆呆地看着叶天臣，转头又看着儿子和苏安儿，以及他们手里的孩子。

是啊，自己“自以为是”的阻止带来了什么，除了儿子对自己的不信任，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好的，天臣你放心，我答应你。”李惠欣拉着丈夫的手，红着眼睛，用力地点点头，“就算以后不喜欢她，我也不会破坏他们……你如果走了，我也就剩一个儿子了。”

说完，又是一阵啜泣……

叶天臣微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却有些伤感。

正如医生说的，病情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没有所谓的“希望”了，只是过一天，就是多一天。

能让叶天臣幸福开心地过，什么就好了。

叶天臣躺在床上，李惠欣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努力地学习如何照顾着自己的丈夫。

什么事情都想亲力亲为。

只是，李惠欣从来都是千金小姐，很多事情总是做不好，苏辛琴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去帮忙。

两个女人之间因为这个男人之间的仇恨，最终还是因为这个男人而消散了。

有什么好争的呢？

叶天臣都要死了啊。

李惠欣跟在苏辛琴后面，学习怎么煮粥，学习给丈夫刮胡子……

其实，她们年轻的时候也曾是朋友，只是是容不了一粒沙子的。所以，李惠欣发现了苏辛琴与老公之间的“奸情”才会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不想自己的原因，不想老公的原因，只想着对准苏辛琴，像一只发了狂的老虎，到处咬人！

而现在，叶天臣都要死了。

在这一片死气而平静的生活里，两个孩子却常常给大家带来惊喜。

“胖妞会爬啦……”某一天，叶卓然惊喜地声音响起。

苏安儿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胖墩上个星期就会爬了，也没看你高兴成这样啊。”

叶卓然抱着小胖妞又亲又摸：“胖妞在你肚子里就被压在下面，被胖墩抢着营养，我怕她发育不好啊。”

苏安儿摇摇头，这个爸爸，“重女轻男”得厉害。

叶天臣坐在病床上，吃着李惠欣喂给他的食物，看着孙女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微笑着点点头。

……

“椰椰……椰椰……”小胖墩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叶天臣已经没有抱过孙子的力气了，只是红着眼睛猛点头。

忽然，这一天，叶天臣呼吸终于停止了。

“医生，医生！”李惠欣尖叫着

抢救的医生冲进来，将叶天臣按住——电击！电击！再电击……，

“对不起，请节哀，病人已经走了。”医生的声音冰冷的好像履行一道程序。

所有的人都呆呆地坐在哪里。

悲哀，也不是。

这几个月来的准备，面对叶天臣的死亡，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

但是，又觉得可能是明天，后天……绝对没有想过是今天。

李惠欣忽然没有形象地“哇哇”大哭起来，叶卓然正想走上前去安慰，抱在他怀里的小胖妞好像感应到什么，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苏辛琴愣愣地走到李惠欣身边。

李惠欣伸手抱着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狠狠地哭着——这一刻，两个女人之间所有的疙瘩都放下了。

叶卓然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凑进了苏安儿。

暗暗地拉着彼此的手，一个生命离开了他们，悲伤他们需要一起分担，而更多的未来的日子是需要他们更懂得珍惜。

谁都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只能一起努力珍惜现在。

漫长的葬礼，虽然不愿意，叶天臣也是个商业大亨，不可能太寒碜。

叶卓然站在墓前，有些呆呆地站着。

人死原知万事空，活着的人依然要活下去。

“爸，其实我很佩服你，但只是在生意方面……我不会犯你这样的错误的……”叶卓然说，“两个人之间插不进一点东西。”

“小然，回去吧。”苏安儿抱着小胖妞向他走来，喊了一声。

叶卓然呆呆地点点头：“回去吧。”

“粑粞……”抱在苏安儿怀里的小家伙忽然嚷了一声。

叶卓然惊喜地笑起来，冲苏安儿喊着：“安儿，胖妞会喊爸爸了。”

说着，一把抱过胖妞，一下一下亲着她的额头。

苏安儿呵呵地笑着，看着叶卓然的表情又充满了喜悦，终于觉得放心了。

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一起逗弄着怀里的小胖妞。

某个瞬间，一起抬头，眼神瞬间相撞。

瞬间，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珍惜——珍惜生活，珍惜彼此。

两个人微笑着。

幸福，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

?

这个晚上，叶卓然把两个孩子甩给孩子的奶奶和外婆，拉着苏安走进车里，开着车往西街走。

“小然，干什么啊？”苏安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叶卓然神秘地笑。

车子停在“moon”的门口。

叶卓然依然很绅士地给公主开了丰门。

苏安儿挽着叶卓然的手下了车。

“记的这里吗？”叶卓然微微笑

“当然记的。”苏安儿微微笑。

两个人相视而笑，手挽手进入“moon”。

依然是璀璨的琉璃灯，一闪一闪的。吧台上的帅哥调酒师一会儿高抛，一会儿旋转，了起一阵阵尖叫的女音。

音乐是婉转的外语歌曲，带着暧昧的感觉。

“老板”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笑笑地上前，转头看了看挽着叶卓然的苏安儿，“这一次，终于带着老板娘过来了啊。”

“是啊。”叶卓然拉着苏安儿的手！幸福地微笑。

“老板？”苏安儿愣了一下，有些逗趣地朝叶卓然一笑，“moon”的老板？“

叶卓然淡淡一笑。

“你还骗我是牛郎？”苏安儿笑笑。

叶卓然也笑：“结果还是把你骗回家了。”

苏安儿幸福地淡笑着，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个地方——他们重逢的地方。

重逢之后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叶卓然像一个勇士，一路披荆斩棘。

这么多困难，如何叶卓然不是叶卓然，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也许他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幸亏叶卓然正是叶卓然，他们才能像现在一样笑着。

而自己，真的做的不够。

“两年了，安儿，我们在这里重逢到今天刚好两年。”叶卓然有些感慨地说。

“……两年，才两年啊。”苏安儿微微笑地朝叶卓然看，“我们会有十个两年，二十个两年，许许多多个两年……”

“我也觉得。”叶卓然呵呵一笑。

两人正在甜蜜地说着话，忽然有一个穿着公主裙手的小姑娘冲进moon来，喊了一声：“宁宇珞，你给我出来！”

一群服务生拦都拦不住。

苏安儿和叶卓然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

酒吧中间的一个小看台上，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小帅哥皱着眉头站起来：“程小柔，你又想怎么样！”

“宁宇珞，你为什么要逃！”小姑娘嘟起嘴巴。

“我怕了你还不行吗？”金发帅哥吼道。

“这里……”小姑娘转了头，了解了周围的情况，一下子更激动了，“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赚钱！”

“赚钱？你要卖是吧……本小姐就把你买了！”小姑娘激动地哼了一声，朝着服务生大声地喊着，然后指着小看台上的金发帅哥说，“我要那个人，一年，不，十年，不对，一百年，要多少钱？”

“那个……”服务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呆呆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

叶卓然轻轻地扣上苏安儿的手指。

苏安儿淡笑地扣上叶卓然的手指。

十指相扣。

两个人深情地对望了一眼，默契地淡笑着。

然后，两个人手拉着手，慢慢地往moon外面走。

他们的故事已经归结于平静，归结与幸福，别人的故事或许才刚开始……

未来的路或许还很长很长，但是只要拉着你的手，就觉得心安。

［全书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