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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仙传》第四章 强买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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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安国,玉川城李家。

李别羽站在书房门口,偷偷打着哈欠。本来还算清秀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昨天陪着自家少爷李青鹤,在酒肆里一直喝到半夜,等回来天都快亮了。那小子倒好,回去躺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去了,也没哪个不开眼的丫鬟仆役敢去喊他,可怜就是一小家丁的自己,还得强撑着,在老爷书房伺候着。

李别羽从还在襁褓时便被李家老爷李臣斌捡回来,这十六年来,都是在李家大院长大,早就和李府上下所有人混的捻熟。他也就比少爷李青鹤大了半岁,两人从小投缘,李臣斌看他聪明伶俐,也就让他跟着李青鹤一起当个玩伴。李臣斌没把他当下人,李别羽心里还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的,平时也不恃宠而骄,该干的家丁分内的活,也从没落下。李青鹤可就有些夸张,根本就把李别羽当成了兄弟。两人从小一起读书写字,玩乐闯祸。每次闯了祸,李青鹤都很有义气地主动出来扛责任,可惜每次受罚的都是李别羽。

倒不是李臣斌区别待遇,他确是一碗水端得平,让两人一起受罚。可下人们哪里敢真的罚身为少爷的李青鹤?于是每次都是李别羽独自一个人被处理,偏偏李青鹤还总是拍着李别羽的肩膀安慰:非是兄弟不帮你,只是你人品太差。把李别羽气得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又打了个哈欠,李别羽很“哀怨”地看了眼书房的门,仿佛他的眼神可以穿透房门,看到里面让他怨气很大的几位客人。这都进去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啊?不出来自己怎么开溜去补觉啊?

小家丁李别羽在门外想念着自己床铺的时候,书房里,玉川城里首富李家老爷李臣斌,正坐在黄梨木雕就的大椅上,低着头盯着掌上的细瓷茶碗。他的旁边坐着三个人,身穿黑色的宽大袍服,看那脑后高束的发髻,竟然是三个道士。

坐在李臣斌的下手的道士,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庞莹润,居然隐隐透出玉石之色,颌下留有三缕长须,显得飘逸而潇洒。一身黑色的道袍,更衬得他宛如欲乘风而去的仙人,他右手搭在左手腕口,轻轻摩挲着袖口上三道银边,缓缓张口道:“李员外就不考虑一下么?”

“抱歉啊,那东西可是我李家和张家的定亲信物,却是不能给予阮弘仙长了。”李臣斌面有难色地回答。

“东西我们自是不会白白要去的。我们璃阳宫会给一些补偿的,多少银两李员外尽管开口。”那叫阮弘的道士又劝道,可话里的味道怎么听怎么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

“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李家虽不见得有多富庶,可也算小有恒产,于衣食倒也无忧。只是这东西本不是李家所有,乃是张家小姐与我家小儿的订婚信物,东西不算贵重,可意义非常,确实不便送予他人。”李臣斌把茶碗放在几上,然后抬手一指屋内:“除了这个物件,凡是我这宅子里有的,仙长只要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便是。”

“哼,我们璃阳宫要那些俗物又有何用?”坐在旁边的另一个年轻的道士不屑地说道,俊秀的脸庞上铁青铁青的,想想自己璃阳宫平时要说要个什么,那别人还不是上赶着送来,甚至送来了还怕他们不收呢。可这李老儿也太没眼力了,居然横遮竖挡地推脱。

“李员外,你看。我阮弘在璃阳宫里,职守六阳殿,负责一些炼丹事宜。若是李员外肯把那方镇魂玉拿出来,我自己做主从丹房里挑上好的三颗丹药来交换。”阮弘抛出另外一个交换的条件。

“师叔不可!咱们璃阳宫的丹药可都珍贵无比,每颗都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岂能给了他们……”那个年轻的道士急忙喊道。

阮弘一扬手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嵇宁住口,我心里有数。”阮弘也是心里烦躁,这三颗丹药当然珍贵,可眼下首要任务是把那方镇魂古玉拿到手里。这方古玉可是关系到几个月后的那件大事,可以说关系到门派的兴衰,也由不得他小气。

“仙长慷慨,臣斌惭愧。可这东西确实不能送人。”李臣斌也头疼,这古玉本是订婚信物,岂能说送人就送人的,偏偏这三个道士一派势在必得的样子。璃阳宫的名头他也听说过,据说是今年十大门派的有力竞争者,能不得罪当然最好,所以嘴里满是客气的推却,也不敢稍微露出不耐烦。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个道士,个子矮胖,坐在椅子里,就像是一颗肉球。园胖的脸上有块巴掌大殷红印记,让他面目显得很是凶恶,此时冷哼了一声,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碗,也不揭盖在手中握了一下,又随手扔在了茶几上,发出哐啷啷的声音:“李员外这茶可不好入口啊。”

李臣斌看到茶几上的茶杯,眼睛突然就直了。茶杯里本来还略嫌烫口的茶水,此时居然已经冻成了一块瓷实的冰块!

那个胖道士阴阳怪气地道:“我这个人呢,不太会说话,有得罪的地方你也别见怪。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是不是?大活人为一个死物件伤了和气,很不值得对不对?”

“仙长这是何意?”李臣斌也有些按捺不住,好话说了这么多,对方居然还是不肯松口。

“劝你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胖道士阴阴地说道。

李臣斌猛得站起:“我已为众位解释过,那镇魂古玉乃是他人之物,绝对不是我李某人能做得了主的。众位既然身为璃阳宫下,必应有大门大派的作风,断不会做什么强卖强买的勾当,伤了众位的名声脸面吧?”

胖道士眯着眼睛看了看李臣斌:“很好,很好。都说出家人不食荤腥,我柳钧盛这个人偏偏耐不得饭菜没有油水。生平最爱啃肉骨头,尤其是很硬很硬的骨头。所以别人都对我看不上眼,说我不守清规,坏了门派颜面,掌门师兄也是多次教训过我的。”柳钧盛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用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臣斌一番,仿佛在掂量李臣斌的骨头硬不硬,又不阴不阳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很好,很好啊。”

听了这话,李臣斌心下一沉,本以为此次对方三人的主事者是阮弘,也一直是阮弘在和自己商量,可如今听这柳钧盛的口气,仿佛带头的反而是他呢?这话说得岂不是得罪的深了?

“李员外……”阮弘张口打算圆场,却被柳钧盛一个冷冽的眼神给僵住了,心下里也是暗暗发苦。本来这次来索取镇魂古玉只是自己和嵇宁两个人,偏偏出发前被柳钧盛给知道了,非要跟着一起来,由于柳钧盛在璃阳宫身为十大长老之首,也是号很强硬的难缠人物,自己也不敢拒绝,只好叫他跟着。眼下这事最好暗中进行,要是事情闹大了,消息传出去,怕是想要得到这镇魂古玉就要多费手脚了。

柳钧盛可不管阮弘在想什么,他本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站起身就往书房外走去,阮弘和嵇宁也只好跟着。走到了门口柳钧盛站住,头也没回阴测测地说道:“我们三人要在这玉川城游逛游逛,想这玉川城不大,有个三天时间也就转完了。李家老爷,那时候我会再来的。”

这话不啻表明,要李臣斌三天内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李臣斌哪有听不出来的?肚里一团火发不出来,生生在嘴唇里挤成两个字:“送客!”

屋里这话带着怒火,屋外等得腿软脚麻的李别羽听起来,可如同仙音一样美妙,挺胸收腹,上前打开了书房门,也顾不上看那三人的脸色,一弯腰右手虚引,吐出在嘴里含来含去都快化了的一个“请”字。柳钧盛三人根本看都没看李别羽一眼,冷哼一声迈步走了出去。李别羽一路把三人送出了李府,这才又转身返回。来到书房外禀告:“老爷,客人已经送走了。”

“嗯。”李臣斌坐在书案后阴沉着脸应了声,表示知道。

李别羽低着头等了片刻,见李臣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再说话,心想:您老别啊,你儿子昨天晚上可把我折腾的不轻,这个这个,你总得叫我睡一会啊。有什么事你倒是赶紧吩咐了啊。干完了咱也好开溜不是?于是李别羽侧眼看了书案后的自家老爷,然后低声问道:“老爷,您还有别的吩咐么?”

“啊?”李臣斌听到问话,才回过神来,看着李别羽,叹了口气,昨天儿子拉着这个最得宠的小家丁干什么去了,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现在心里烦,实在没心情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挥挥手:“你下去吧,不用伺候着了。”

“是!”李别羽这声回答的倒是很响亮,心里那个美啊,真是无法言表。然后转身退出了书房,还很伶俐的把书房门关上了。出了书房,李别羽是一路小跑,直奔自己的佣人房去了,然后把鞋一踢,连衣服也不脱,直接趴床上,蒙上被子呼呼睡去。

李别羽关上的书房门,从早上一直到下午都没有打开。连丫鬟们来送午饭,也没能进去。阳光从书房的窗口投入,又摔碎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空气中可以看到浮尘在飞舞,整个书房显得格外的安静。李臣斌坐在阴影里,脸色再昏暗的光线里晦暗难明。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直到日头西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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