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豪宅

提着两梱花的竹竿儿美滋滋的经梅子村绕回家，你别说这个季节的农村那是真的美呀！哪怕竹竿儿从小看到大也觉得美得不像话。

他语文没学好，找不出很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

可单就那一眼难望到边的金黄色稻穗，可就是无比壮观了，更别提更远处倒映着天空蓝的滇池与此相伴。

沿着田间泥巴小路刚走到古城地头，离村子还有一百米开外呢，就远远看到一栋别具一格的斜顶小洋楼，鹤立鸡群般站立在一片土基房、砖瓦房中间。

它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那就是竹竿儿的家，独属于他一人、全县也可能是全云南独一份的三层框架结构混凝土民房！

这么独特的一栋楼房，谁看到了都要对它行注目礼。

谁能想到它的主人就是此刻正手提鲜花、行走在田间小路上的十八岁青年。

有没有被惊到？

这房子还是去年才刚刚新建起来的，这年头竹竿儿家可是村子里名副其实的首富。

说起这栋房子，可也还有点故事在其中呢。

当时他们村划地基、也就是宅基地，杨二狗一口气写了三份申请！

是以他自己的名义以及大儿子三儿子的名义申请。

为什么申请三份？

那自然是建好后三兄弟一人一栋互不干扰；竹竿儿二哥是吃皇粮的，没资格申请，借用了杨二狗的名义。

所以说有钱就是好办事，杨二狗这么搞也算钻空子；严格来说只能写两份申请，他们家毕竟是有老房子的。

可杨二狗左手拎烟、右手提酒的找村里当家人说明情况：

那老房子是他老母亲的、不是他的，他也是无房户！

看在烟酒不是，看在情况属实，当家人也就点头同意了他家的三份申请。

你杨二狗即然那么土豪了，咋不干脆也把你家那大瓦房也推倒一齐建？反正三栋也是建、四栋也是建。

他倒是确实想建，可老娘不同意呀！无法啊，口水说成丸药也不行。

搞得杨二狗那是相当的郁闷：

老子苦一辈子敢情白苦？白为你三个砍头鬼苦？你三个到时候一个个住大砖房，老子两口子反倒陪老娘去住土基房。

至于老母亲那什么对这栋房子有感情了、什么一块块土基都是他那死鬼爹一块块亲自码起来的了之类屁话，杨二狗那是一个字也不信！

老太太见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硬邦邦一句话：

等我死了再说！

这下好了，没得说了，没戏了。

杨二狗这辈子可能就只有住土基房的命了，不服气又能怎么办？不服气么抱石头冲天去嘛！

竹竿儿的地基没和两个哥哥的连在一起，他的地基划在了村里的烂泥秧田边。

这烂泥秧田春天育水稻秧，夏秋两季上面长满藕花，论环境倒是极好；可这临近水边，夏天蚊子多呀。

而且还有青蛙、牛蛙、田鸡的呱呱叫声，能把人烦死！睡眠不好的干脆晚上不用睡了。

原本是他二哥的，人家毕竟是吃皇粮的，这些事情早就提前料到了；眼珠子一转，对自己三兄弟一阵沙麻（忽悠）！

于是乎稀里糊涂之中就和二老倌儿对调了宅基地。

到建的时候三弟兄为了圆自己的住房梦，那可是狠出了一把力、狠操了一把心的；因为他们爹老倌儿当起了甩手掌柜！

用杨二狗的话说就是：

自己的心自己操，想怎么盖随你们，老子只管出钱！

刚开始竹竿儿以年纪还小躲了些懒，主力还是他两个哥哥，谁让他们都等着新房子结婚呢。

不过这懒也躲得有限，房子是你的，该怎么盖可得你拿主意；

不说要正正规规拿出份图纸来么，你至少也要让包工头心里有数吧！一旦施工可就不能再改了。

这下子可把他难住了，他当时可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年青人，哪懂得这些呀？只能是按兵不动，先想想再说。

哪想到这一想就是两个月，他两个哥哥眼看着房子都快要盖好了呀！可他还是想不出个头绪。

要不干脆不想了，就照着葫芦画瓢、跟着两个哥哥的盖得了。

可一次看录像的经历，却让他改变决定。

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想房子的事情，录像的情节没注意看，反倒是里面香港人住房让他眼前一亮！

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的他录像也不看了，跑回村里找到正在指挥人的包工头，把人拉到录像厅专门看这部录像。

看完后问包工头：

“里面的房子样式你能不能盖？”

包工头摸着络腮胡想了想：

“再看两遍！”

竹竿儿二话不说出门买票，硬生生陪着包工头又看了两遍录像；两遍看完后还觉得不保险，又接着再看了两遍。

就这样竹竿儿陪着包工头看了一整天的录像！

直到包工头说行，才结伴走出录像厅。

这时候包工头提要求了：

“这种房子很费钱，你想好了？工钱增加，料钱增加，特别是里面的钢筋水泥用得不是一般的多！”

“钱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消告诉我能不能盖！”

小竹竿儿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能！”

“行！就这么盖；”

小竹竿儿似模似样的和包工头握了握手。

对于大手大脚惯了的竹竿儿来说，钱是问题么？又不是自己出钱，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房子盖得合自己心意就行。

在八十年代中后期要在一个小县城农村盖钢筋混凝土房子，最难的是什么？

是钢筋！

买来的钢筋需要手工加工，很费工时；小竹竿儿为了自己的新房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整天耗在了工地上。

端茶倒水敬烟，那都不叫事！包工头缺什么，他都得支起风火轮拼命买来；

遇到人手不够了，还得撸起袖子顶上！一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晕头转向。本来就是竹竿身材了，居然还能在此基础之上再瘦一圈儿，皮掉叮当啊！

以前是风吹得倒，现在则是风吹得跑。

你别说盖房子这台事着实狠狠锻炼了他一把！

房子一起，怎么盖房子他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居然也能给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在这一点上，别说同辈人不能比，就是村里绝大多数人也不能同他比。

当时看录像时只知道这种房子好看，却不知道这种房子有个名字：

别墅！

缺的也就是房前屋后种点花草树木而已。

不过在门口成片的藕花映衬下，效果不比别墅差！

当然照他这种盖法，超支那是肯定的，你一栋农村民房照着香港别墅样式盖，不超支那才叫有鬼了。

杨二狗难道真的不闻不问让他随便盖？

怎么可能！

问题是杨二狗不知道呀，是真的不知道三儿子到底造了多少家当；因为小竹竿儿一直就没问他伸手要钱。

从一开始他就打着先斩后奏的算盘呢！

即然一开始就知道要超支，小脑子一转，让他想出了一个糊弄杨二狗的点子来：

打着杨二狗的旗号跟人家玩差差帐！

你还别说杨二狗的名声在周围团转那叫一个响！

小竹竿儿无论进什么料，只要报上爹老倌儿名号，签个字就可以拉走，人家完全不担心你会赖帐。

靠着这一手差差帐，贼精贼精的小竹竿儿愣是房子都盖好了居然没花过一分钱！摆明了和杨二狗算总帐。

当他拿着帐本找杨二狗报帐时，原本还觉得脸上有光的杨二狗，一块脸拉得比马还长！

而且颜色由白转青、青又转红、红得发紫，到最后紫又变成了锅底黑！

再配着抖动厉害的双手，完全就是癫痫病发作的症状。

这表情不但吓到了竹竿儿，也吓到了一旁的两个哥哥，两人正准备汇报工作呢；汇报什么工作？

当然是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刚建好的砖瓦房推倒，照着三兄弟家的样式重新盖。

可现如今一看爹老倌儿、抖动双手不停用报帐本扇风的表情后，明智的选择闭嘴；

这头老牛正是出力的年纪，可坚决千万不能把他气死了。

只差吐一口老血就死的杨二狗，为什么会气成这幅鬼样子？

实在是让他这败家儿子狠狠捅了一刀呀，盖一栋房子比他两个哥哥盖两栋房子还贵得多！

老子说了句“什么也不管，只管出钱”你就死命的造啊！仔卖爷田心不疼啊！这份家当可是老子没白天没黑夜，一分一厘的攒起来的呀！

话又说回来了，贵有贵的道理；这可是全村第一栋钢筋混凝土房子，建造时每天都能吸引无数好奇的目光；

等到成为全村第一高楼时，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哟！

全村人心里齐声诅咒的同时，也窝着一把火：

拼命挣钱！挣到钱了也盖一栋这样的房子。

可以说全村人的期望值，生生让这栋房子拉高了一大截。

以前还觉得拥有一栋砖瓦房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现如今么，很多人想法已经变；要么不盖，要盖就一次到位，比照着竹竿儿家的盖！

这才是真正的万年桩，其他的盖了也是白盖，迟早逃不脱推倒的命运，浪费钱。

最后要问这栋房子到底盖了多少钱？

人民币四万元！八十年代的四万元。

为什么会那么贵？新式建法，费工费料不说还得边盖边学；

为了这栋房子，包工头可是出血本，花高价到国营建筑公司请施工员现场手把手的教；根本就是奔着学技术的目的来的，图的可是以后。

这种房子优点很多，抗震性好，寿命长，内部结构可以任意做出改变；以后嫌矮了，完全可以削去斜顶接着往上翻！三层五层你随意。

当然，缺点就是贵！

房子是好房子，可钱也是花得杨二狗心疼肝疼浑身疼！

谁让他当时夸下海口随便盖呢？他那三老砍可不就给他来了个实实在在的随便盖么。

最后悔的自然是他那两个哥哥了，怎么就没好好领会“随便盖”三个字的精髓呢？背地里可没少被两个准媳妇埋汰：

人头猪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