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后厨。

健康馒头已经蒸上。

周良俊和苏明趴在桌上，吐着舌头。

累得要死不活。

苏明说话有气无力。

“一块钱不够，得再加一块。这捣菠菜汁也太累人了。

而且我本来就及讨厌菠菜，闻到味都浑身打颤。”

“好，再加一块。”庞福不忍小屁孩累成狗，许诺加薪。

这个年代没有破壁机。

只能靠人力，用捣臼榨汁。

一连串操作下来，周良俊和苏明双手已无法抬起。

榨出来的菠菜汁和入面团。

蒸出笼。

绿色健康馒头就成功了。

时间到。

揭开蒸笼盖。

白色蒸汽消散，蒸屉里一片翠绿。

满屋浓浓的发面香味。

菠菜独有的清香和葡萄果香闪现其中。

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鬼头苏明伸手就去拿，烫得要命。

不断将绿馒头在双手间丢来丢去。

迫不及待用嘴咬开。

馒头里丝毫毕现，蓬松如刚弹出来的棉花。

一条条绿色纤维被撕下，接连不断地送入苏明口里。

这小子。

一口气直接消灭了一个大馒头。

还不客气地伸手再拿。

被周良俊打手制止。他从热水瓶里倒一碗水。

“小孩子，一次性吃这么多想噎死吗？赶紧喝口水。”

说完。

周良俊自己也上手尝了一个。

闭眼咀嚼一阵，眼睛猛然睁开。

“这！真是馒头吗？”周良俊不可思议地盯着手里的半个绿馒头，“以为加了菠菜汁会难吃，没想到不仅没有菠菜的腥味，还让馒头更加清甜。

绿油油的，看起来挺养眼。

真是好看，又好吃。”

又是一口大的，剩下的馒头全被吞。

“啪！”

周良俊后脑被自家父亲猛扇。

喝了酒之后，周父嗓门特大。

“好你个不孝子。有好东西居然不给爹尝尝？！”

吃过周良俊双手奉上的绿馒头后，周父没多说。

只在那不断颌首。

“叔。”出门在外，庞福嘴巴得甜，“剩下的这些绿馒头就放在食堂吧。当赠品。

谁想吃，就自己拿。

当然，每人限一个。”

“哦？”周父眯起的小眼睁开一条缝，“赠品？你小子挺下本啊。”

“那多可惜！！”周良俊不愿意了，张开双臂，护在蒸屉前，“现在一个馒头一毛。这里上百个，不得十块钱！？

送人？

完全就是把钱丢水里啊！”

周父一巴掌拍中自家儿子脑门。

看着脑子不好使的周良俊，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懂什么！？这叫宣传！先用赠品让顾客尝鲜，之后打开销路就方便得多。”

虽然周父只是一名伙夫。

但在饮料厂工作多年，与那些管理层接触多。

自然而然就懂得一些生意经。

差不多到准备晚饭的时间。

庞福留下来帮忙，同时也想观察一下大家伙对绿色健康馒头的评价。

周良俊想溜，却被自家老父亲的铁拳和庞福的五块钱留了下来。

小鬼苏明拿到两块和两个绿馒头。

开开心心走在饮料厂里。

微风吹过，银杏树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这些馒头这么好吃，带回去给爸妈尝尝。”

没走几步，就被熟悉的雄厚声音叫住。

“苏明，你怎么到厂里来了？”

回头。

自家爸爸。

穿工服，戴眼镜。

头发陷入了严重的地中海危机……

“爸！”苏明举起两块钱和绿馒头，“快看。我今天赚钱了，还拿到俩馒头。”

面对一头雾水的父亲，苏明边走边解释。

半天才通。

到大门，接上母亲。

“既然有馒头了，那晚上就喝粥吧。”苏明爸瞧着手中的俩绿馒头，“馒头不够，再去食店买些。”

他口中的食店，就是庞福之前工作的地方。

到下午，依旧营业。

主要卖馒头。

让苏明跑路，用他赚的工资买了几个馒头。

到家，做饭。

一家三口围桌而坐。

苏爸习惯性咬了口食店白馒头。

“嗯。还是那么香甜。”

“爸，你试试庞哥哥做的。”苏明殷勤地献上绿馒头，“妈，你也来试试。”

有自己的劳动成果在里面，感情上就不一样。

苏爸吃过后，直竖大拇指。

“这……这味道真是馒头？居然还有一点葡萄的味道！菠菜香味也足！”

“是比这无味的白馒头好吃。”苏妈吃一半，放下，“吃了那么多年的无味白馒头，确实腻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在意自己的身材，就算馒头也不多吃。

剩下的一半就塞回苏明手里。

眼见苏明三下五除二吃光，苏爸笑着摇头。

“你小子不是最讨厌吃菠菜吗？怎么？这菠菜馒头你就吃得下去？”

“菠菜是菠菜，菠菜馒头是菠菜馒头。不一样的。”

“难得儿子肯吃菠菜了。”苏爸转头看向苏妈，“庞福这小子不是说明天就在街上开卖吗？到时候，我们得多买几个。”

父亲就是这样。

为了儿子的健康，舍得下本。

“对了，庞福那小子说明早在什么地方卖来的？”

苏明擦去嘴角口水，抬头回忆一阵。

“就是……就是在他之前工作过的食店附近。”

苏父一向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低调做人原则。

惊道：“行啊，这小子摆明就是要去挑事…….”

庞福所在公寓，厨房公用，设在过道尽头。

没与周围邻居商量好之前，最好不要擅自拿来作生产用途。

以免纠纷。

就借用周良俊家的厨房。

一开始，蒸笼，擀面杖什么的全靠借。

按周良俊的话说。

县城另一头有家食店生意一直不怎么行，反正设备有多的。

就拜托朋友借来。

当然，租金不会少给……

休息一段时间。

凌晨三点多就爬起来，开始做馒头。

直到天微微亮。

庞福和周良俊差不多做了几百个。

为了一天十块钱的报酬，周良俊足够卖命。虽然困得不行，依旧打起精神，与庞福一道出摊。

庞福在前骑着周父的三轮小货车，周良俊在后面推。

车中绿馒头用新棉被盖好。

保温，防尘。

璧泉县城地势陡峭。

上下坡地方不少。

等到了地方，两人累得不行。

街对面，陆家食店的伙计也取下店面前的木板，正式开张。

食店老板陆闻跨出店门口，一身厨师打扮，套白围裙。

有些年纪，黑发中夹杂银丝。

戴方框眼镜。

头一眼，就看到骑着三轮车的庞福。

“你小子不是辞职不干了吗？怎么，后悔了？”

没搭话。

庞福下车，取出小黑板，放到车边。

上书“健康馒头，一毛一个”。

“健康馒头？”陆闻嗤之以鼻，“做事好吃懒做。想法倒是挺多。我倒要看看…….”

声音戛然而止。

庞福掀开棉被，一整车绿油油的东西。

陆闻瞪大双眼，不自觉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