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说过，不要信广告，只能信疗效。每个听过我弹曲的客人，却都是一脸“谁用谁知道”的表情。更有甚者扬言，恨他，就让他去芙蓉楼听月季弹曲吧！

二娘安慰我，说这话跟我的琴技没什么关系。我当然知道，还不是他的主意，和钱袋有很大关系。

单说这句广告语，自己人都知道，二娘用的是激将法。言外之意呢，只有听得起月季一曲之人，才算是成功的男人。

二娘虽财迷，在这个领域，却也算是神级人物。干这行的人，共有两大类，细分有五种。

从大的来讲，有艺妓和色妓之分。前者主要从事艺术表演，所谓卖艺不卖身。而后者主要出卖色相，也就是普遍认为的娼妓。

如果再细致划分，这群人又由“宫妓”“营妓”“官妓”“家妓”“民妓”组成。

宫妓在皇宫中服务于皇帝，营妓服务于军队军官和士兵。

官妓服务于各级地方官员，家妓被达官贵人供养，服务于达官贵人。

而民妓则活跃于民间，服务于广大社会。

在这五种类型中，前三类是体制内的。虽然地位卑贱，生活却相当优裕。不仅编入朝廷正式乐籍编制，而且由中央财政供养。

只因他们服务于皇帝和官僚，所以无须太多手段，总能衣食无忧。

至于后两类，相当于个体经济，体制外生存。不向朝廷伸手，就算伸手了，中央也不管。像二娘这样，只能独立经营自负盈亏。

也许正是跟他见钱不要命的本性有关，二娘要办的事，却从未失手过。他想推的人，没有不红的。

可那些兜里有点钱的主，是不是都不长脑子？

自从广告一出，那些人每天恨不得把芙蓉楼门槛踩断。

不得不佩服二娘的手段，他把男人心理啊，吃的透透的。

想当年，芙蓉肯定曾辣手摧花阅人无数，可惜无从求证了。

这样混混沌沌过了两天，第三天一到，老子我不得不又去上工了。其实我体质不错，躲在房里两天，主要是为了防火防盗防八卦。

果然，在大堂中一出现，立刻就有几个倌儿的视线粘在我身上。根本不需要炒作，自从我出道那天起，就不断迎来各式各样的目光。客人一般是好奇，而同行，大多都是吃果果的眼红。

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若说过夜费昂贵，是为了挡客。大家姿色都差不多，何至于弄曲，我的身价也要比别人高十几倍？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我像往常一样，端了瑶琴坐在舞台一角。

大堂正对的前方，是一座装修到极致奢华的舞台。是个人站上去，都会有自己成为万千焦点的自豪感。

据二娘所说，这是视觉点缀，也是为了压台。进了芙蓉楼，哪一样不是奢华透顶？

就说这个大堂，整个算下来，最多能坐上百人。中间支着的几只圆桌，大约一桌十人，摆着上好的茶水糕点。

能出现在芙蓉楼的人，一般都是男人。虽不排除哪家的千金小姐任性刁蛮，吵着要来这里旅游。但她们大多只出现一回，绝对不是回头客。

每当说到这里，山茶总是一脸自豪。“她们想和我们比，无论容貌还是身段，都占不到上风！”

我很想好心劝他，话不要说太满，但每回都开不了口。因为他说的，是实情。

坐在大堂的男人们，衣着颇为光鲜，神情器宇轩昂。

能坐到这里，有身份，显财力。所以不管气质如何，一个个神色骄傲，倒也颇为光明磊落。

大堂的两侧，还各有几个单间。上挂一道半透垂帘，人坐在里面，身影袅袅不甚分明。

单间很占地方，每个只能装很少的人。设置两排这种玩意，真不像，二娘的行事作风。

但二娘说了，这万万不能缺少，是为大人物准备的。大人物就大人物呗，为啥要挂帘？真真欲盖弥彰。

问二娘，二娘笑而不语。转身，去问牡丹哥，他也保持沉默。

听说，单间比圆桌贵几个百分点。也罢，估计答案就是，钱钱钱。

直到被纠缠的不行了，牡丹哥才担忧的看我一眼，勉强开了口。“因为这里是男馆，比起满是窑姐的花街柳巷，男馆是更不入流的地方。”

牡丹哥的担忧不无道理，一听到这话，我立马窜了。

哪尼？人来都来了，还嫌这里不入流？这跟干都干了，还嫌对方身材不好，有什么区别？

装高雅，你不会憋着啊！

牡丹哥一边帮我顺毛，一边很耐心的解释，我听得脑袋都大了。

那些所谓上有老婆，下有小妾的成功男士。天天都想追随潮流，来男馆尝尝鲜。又唯恐被别人认出，影响婚姻影响仕途……

于是只得装B一把，弄个单间玩玩一叶障目。如果不是单间客人名单保密，我真想列个猪头族谱，将那些人都回炉重造一番！

再说每个倌儿的房间，看起来布置的很清雅。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幔帐，雪白的窗帘。实际上，所用都是上好的蚕锦。

就拿我房间里那个八仙桌说吧，紫檀木。

再拿八仙桌上那套茶具来说，青花瓷。

所以不难理解，每回我用茶具，扔跑一个客人。二娘的脸色，为什么会双倍铁青。

可即便如此，他大手一挥，眼都不带眨。立刻命人换上一套齐全茶具，面子工程嘛。

芙蓉楼不只是座楼，主楼的后面，还连着一座很大的宅院。

宅院禁止客人涉足，里面住着除了倌儿们之外，一切的工作人员。

没错，倌儿们的生活，还是很滋润的。除了练曲演出陪客之外，什么都不用做。

于是，偌大一个芙蓉楼，有着庞大的后勤队伍。什么做饭的，洗衣的，打扫的……

重点，除了保镖之外，其它都是女人。好比皇帝后宫多太监，男馆之内多女佣。

啊呀，以后不说了，二娘别打我！

若问芙蓉楼到底有多大，估计除了二娘，没有人知道。

宅院的后面，还有一套独门小院，是连倌儿都不许进入的。

那时我还小，为了掏鸟蛋，爬上过小院旁边的大树。良心发誓啊，我光顾着掏蛋了，什么都没看到。却被路过的二娘揪住，那一顿狠抽，比我放只臭虫在他脖领里还要激动。

偷偷去问牡丹哥，他当时还是花魁。如此位高权重，却也从没进去过。

于是可以得出结论了，老财迷，那里就是你的小金库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