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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厚民一睡就是两天两夜。等他自然醒来地区书记已经走了，一队双抢也胜利结束了。他自己也自然成了全地区学习的先进。当他看到地区报上写自己先进事迹的报道后，张着个大嘴惊讶地问作者工作队的李同志：“你报纸里的武厚民就是我？”李同志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当然。不是你是哪个？行为都是你的，但思想有些是我根据你的行为推断的。所有认识你的人都认为很符合你这个典型人物的典型性格。报社领导还表扬我下基层结硕果”。李同志十分得意的说道。

武厚民瞪着个大眼睛十分不解地说：“李同志，我没有那么高尚。我把打米、磨面搬到水库堤上是太寂寞了，有人来打米我就有人说话。长了风湿疙瘩没有请假是不好意思。不管哪么说，我真的假的还是个队长，所以不好意思开口。队里能有电灯是人家电力局主动提出的，我就是不习惯煤油灯，看个书鼻孔都是黑的，所以想都没有想就答应用工换”。武厚民还要说，就被李同志用手捂住了嘴。李同志十分严肃的说：“武厚民同志，我郑重的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全地区的先进，所以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要向这张报纸所写的。这张报纸是地区机关报，代表着地区党委，代表着420万人民的声音。你从现在起就必须对地区党委和420万人民负责。我不希望我的先进人物因为言行而倒下。明白没有？我的武厚民队长。”

武厚民这才觉得事态严重，自己今后不能乱说乱动，就是心里想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找杨金莲都不行了。“我捅你李同志的妈！”他心里突然骂了李同志一句后才好过了一点，这才很正式的对李、艾、徐三位工作队同志表态保证做到。

轻易得来的东西武厚民是不知道珍惜的。当他多次被各级领导接见，被各地来参观学习的人赞扬，到各种场合作完报告后。他回到队里的住处就对刘平说：“我真***背气，一不注意就成了先进，害得老子两个月没有消停，嘴巴说起了泡，心里憋成了缸，话不敢说，觉不敢睡，生怕出错。害死老子了。”

刘平笑道：“的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全地区两万知青哪个不羡慕你？连老子都嫉妒你。不过我知道满足，知道感恩。所以我感谢你给我带来的福气，满足每天有人因为要找你才来找我而给我送烟、送酒。我真恨不得你天天当先进不回来，我就天天有人找，有人送东西。来，吃两个柑子，我刚在树上摘的。”

武厚民哈哈一笑：“你个狗日当然喜欢。事我做，话我说，好处归你。哎！这个柑子是哪颗树上摘的？真***甜。”

“随手一摘。哪颗树上都是这样的。老大队长说这是广东四会柑橘和本地柑子树嫁接的，今年是第九年，正当年的柑子树。不过，老大队长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柑子不准卖，只能送。500亩一岗的柑子啊，可是老大队长多年的心血。”

“走！找老大队长去。”武厚民从床上爬了起来，拉起刘平就走。

当艾同志看到武厚民和刘平陪着老大队长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感觉十分惊讶。他看着连电话都没有打过的武厚民竟带着人来到他办公室，而且两人才分手10天。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张口就问：“是不是队里出了什么大事？”

武厚民一笑：“没有。就是想到你在我们一队辛苦了，来送点土产表点心意。”

“就你！”艾光忠不相信，“你给我表心意？那是黄鼠狼?鸡拜年，没有安好心。说到底有事没事？不说就不让你们坐。”

“哎！名声坏了，连个礼都送不出去”。刘平叹了口气笑咪咪地说：“艾同志，他是坏人。我刘平和老大队长可是大大的好人。你看我们大老远的来一趟，进你这个大衙门，本来就是嘛起天大的胆子。你这一说，我就慌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大队长看着不是事，不能任两个知青把艾同志搞烦了就抢着说：“艾同志，真的是来送礼的，就一筐柑子。就是我们那面黑土坡岗上的500亩荒坡，还是当年张忠明书记从广东四会引来的树苗。你忘记了？”

“没有，没有。那坡柑子可以吃了？”艾光忠这才舒了口气。

“熟了，而且产量特高。500亩收了500万斤。总不能看着这么甜的柑子烂，所以就要武厚民带我来了。”老大队实话实说，并把责任自己揽上。

武厚民拿出两个柑子递给艾光忠：“你先吃，吃了再说话。教导我们：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

“好甜。柑子也好看。黑漆漆的放着光，一看就喜欢。”艾光忠吃了个后，就赞扬起来。这坡柑子毕竟有张书记和他的心血。吃完看着三人说：“讲吧。”

武厚民说：“你认得的人多。我们想请你找找张书记。没有他就没有这坡柑子，所以想给地委每个工作人员送几十斤柑子。送了地委不送行署不好吧？马专员也到我们一队去过，所以也和地委一样。还有你们农办、老徐的农科所、小李同志的报社。还有你爱人单位发了我的处女作也要一人送几十斤。总之，就是请你联系单位，我们出人出力，把500万斤柑子送出去。千万不能违背的‘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句教导。艾同志，你说是不是？”

艾同志马上拿起电话要通张书记。电话里张书记比艾同志还高兴，要他们几个到他办公室去。艾同志放下电话：“还是你们面子大哦。底下县委书记来了，没有预约想见张书记，那是想都不用想。走吧！三位”。

张书记比艾同志还没有架子，亲手泡茶、递烟不说，还拉着武厚民手不放的问东问西，问得武厚民红着个脸答不上来了才松开。张书记听到柑子丰收有500万斤，就眉开眼笑地连声说好。吃了个柑子后，更是赞声不绝。马上喊通信员过来，要他同司机给每个书记和每个专员办公室送一筐，尝尝他引进的柑橘。老大队长赶忙和通信员一起出去安排，把搞定张书记的事交给了两个知青。

张书记在听完武厚民送礼的计划后，马上就不同意：“小武啊，你是队长了，是当家人了。当家就要知道柴米油盐贵。种这500亩柑橘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光从四会把树苗拖来就是1000块。上百人种，农科所去嫁接，每年松土、施肥、治虫要多少劳力啊！而且是9年时间，今年才有500万斤收成，你三文不当二文，拿起就送。不行！”

刘平是个没有头脑的粗心人，哪知道送是个套，接过张书记话就说：“卖又不准卖，送又不同意。那就让这500万斤，山一样高的甜柑子烂吗！”

张书记一愣，点起一根烟后才问：“小艾，供销社不收柑橘吗？”

艾光忠点了点后汇报：“因为没有批量。成规模的就合星一队这500亩，所以他们认为数量少了，算不上土特产。再说也不好定价。柑橘就武汉有卖的，1角钱一斤。宜昌还没有卖的。”

张书记想了想：“我们地委、行署有300百人，加上报社、剧团等二级单位一共有1200人，每人20斤，你算算是多少？“

艾同志马上答道：“24000斤。每斤按5分钱是1200元。”

“你为什么定个五分钱？”张书记直接问道。

我打电话问了供销社。供销社说武汉收购价是七分钱，出去二厘钱运费搬运费，扣除供销社利润，所以我定五分钱。供销社说他们收也就这个价。

“好。就按这个价。你负责和总务科联系，把这个事办好，每个人按100斤，再给招待所留5000斤。剩下的要供销社收了运到武汉去，为明年做准备。”张书记倒是爽快，把个刘平喜得合不拢嘴。张书记说完又接着说：“你安排他们在招待所住下，晚上我接他们吃饭。”

晚上在地区招待所里睡下后，老大队长还在算账：“500万斤剩于五分就是25万，出去风损、称损、折扣，最少可以卖20万。我们一队有110个劳动力，每个劳动力人均是。不行，还要留集体发展基金。就留5万，还有15万分。110个劳动力平均出工320天，一天人平9分，全年316800个分值，每个分值就划四角气分钱啊。光柑子一项，就可以把分值从去年的两角提到四角七啊！武民儿，武民儿，这事要真成了那可不得了啊！”

武厚民被老大队长从被窝里拖起来，十分不爽，咕噜了几句，也不管老大队长怎么样，用被子把头一包又睡了过去。

送柑子变成卖柑子的武厚民，这几天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他坐在地委总务科办公室，对前来领柑子的各单位开着单子，刘平就在一旁收钱，老大队长带着押柑子来的安哥、黄家兴、吴正道负责发货。团小组长黄家娣专车带来500筐，10斤一筐的柑子，在另一间屋里，见武厚民条子发货。这些货全都发给了各单位来领柑子的人，而且不要钱不占计划。用公家东西送人情，还美其名也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的武厚民就是这样才受欢迎的。四处拉关系的他，还在百忙中抽空给没有分柑子计划的供销社，以地区农办的名义送了300小筐柑子，说是感谢供销社对合星柑子的收购。供销社主任知道收合星的柑子是地委书记的指示。合星送的柑子是会做人。于是在收下柑子后，主任就跟武厚民说：“小武啊，你是个地区先进，想不想还进一步啊？”

“想啊！”武厚民随棍而上，“有什么好消息？肖主任。”

主任一笑：“我这里有刚到的日本尿素。那尿素口袋可是尼龙的，做衣服好得很，在城里就打风，没有关系的根本搞不到。你和张书记关系这么好，找张书记批个条子，我卖你10吨，你用柑子钱抵。明年你的产量最少增加三成。记住不要说是我说的。你别跑，听我说完。10吨是250条口袋，可以做100套衣服。”

武厚民赶忙告辞，拔腿就跑到了张书记办公室。张书记一看是武厚民就笑着问：“小财神，有了钱拿什么谢我？”

“张书记，我用明年增产三成谢你！”

“真的。你凭什么增产三成？你们现在平均产量是600斤，三成就是180斤。你们700亩水田，二季就是二十五万二千斤谷。可以满足城里315人一年的口粮。好！我接受你的感谢。但军无戏言，你要立下军令状。敢不敢？”

“敢！但也请张书记帮个忙，写个条子，给我们一队10吨日本尿素。”

“哈哈！你这个小鬼，在这里等着我。好！10吨就10吨。说明你没有白到地区来。很会打听消息吗。来条子给你，明年你把喜报给我报来。”

武厚民接过条子，就像燕子一样飞走了。张书记看着连门都忘记关的武厚民背影，笑着说道：“好苗子啊，好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