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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人道》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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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共志刚大学毕业,就感觉自己坐上了一台命运过山车。

半个月前,他接到县人事局的通知,他被分配到直河钢铁厂上班。

当时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直河钢铁厂是一间即将破产转让的国营企业,分配到那里工作就等于提前接到下岗的通知。屈共志碰到这个结果,当然离不开当时直河县的就业形势。就在近些年来,直河县几乎所有的国营企业都如崩盘中的股市,经济效益普遍出现大滑波甚至严重亏损,这些单位的管理层人员于是都各显神通,挖空心思找门路纷纷钻入机关事业单位吃财政饭。才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全县上下的机关事业单位就已经是人满为患,有的单位甚至不得不实行轮流上班的制度。所以,大中专毕业生的分配就业形势就可想而知了。

屈共志不甘心自己寒窗苦读了十多年就只落得这个结果,再说,父母亲还指望他担负起供养妹妹念高中甚至上大学的重任呢。他几次三番的到人事局讲情,希望能分配到机关单位上班。但接待他的人每都这样回答他,这是县领导经过研究后做出的决定,并劝他不要再有其它什么念头,安心服从工作分配便是,还说他应该感到幸运,好歹还能有工作分配,赶上了末班车,从明年开始,莫说你只过是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就算你是从英国牛顿大学留学回来也得自己找工作了。正当他觉得无望时,他的铁兄弟、县人民法院院长乌有金的儿子乌成才以离家出走相威胁,要他父亲帮屈共志一把。经乌院长的一番运作,最后屈共志才得以重新分配到龙山镇政府上班,成了一名国家干部,为他“跳农门”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岂料还末进入工作角色,他自己又给自己找来一茬事,凶吉末卜。

那是前天时候,党政办主任李经民吩咐他跟民政办主任陈子发到农户家里采购一批新鲜花生油和优质大米。当时,屈共志问陈子发这些东西是不是发给镇干部们的中秋礼品。陈子发似笑非笑地对他说,咱们镇政府都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老板哪里还会想得到给咱们这些人发福利?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县城里的那些五保户的。这些年月,最吃香就是这些五保户了,一年到尾吃穿不用愁,还有人送这送那的。哪象咱们这些人,工资只能拿八成,还不能准时拿到手,一年下来也没有几个礼拜天正常休息,下辈子,就是当小卖部部长也不要当镇干部了。屈共志当时听了这话,心里头虽然觉得有多少失落感,但他想得更多的是镇政府在日子过得如此艰难的情况下,镇领导还是千方百计地挤出一大笔钱来慰问困难群众,这种精神是多么的让人感动。回来后,他随即写了一篇题为《困难不忘五保户》的广播稿,并于当天就寄往县广播电台。今天早上他就从收音机里听到了他写的这篇广播稿。可今天上班后他才知道,陈子发跟他说的那些五保户其实是指县城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实权人物,他们采购来的那些东西也全都是送给那些人的。

屈共志懵了,《困难不忘五保户》这条广播新闻理所当然的成了天大的笑话,料想那些实权人物们听了后,还会有谁不明白这条广播新闻里面所说的“县城里的五保户”其实就是指他们这些人,他们心里还会心平气和无动于衷的?

屈共志忐忑不安的坐在党政办公室里,心里非常的惧怕别人提及此事,害怕领导为这事专门找自己谈话,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子到时能否保住刚得来的饭碗也末曾可知。

整一个上午,屈共志没有听谁提及此事,好象谁也不知道此事。

龙山镇的镇长上个月调走了,县里让镇党委书记丘正清暂时一肩挑。屈共志来这里报到至今,还没有见过丘正清。不过,他曾经听人说,只有丘老板不在镇里时大伙才活得象个有人身自由的人。屈共志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屈共志在办公室里闲坐了几个钟头,觉得无聊,刚要起身到外面走走,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刹车声音,招待员林巧玉伸头望了望,说:“丘书记回来了!”

屈共志看见一个高瘦个子从吉普车里走出来,料想此人就是丘正清丘书记了。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按铃处,伸手按响了电铃,然后便往会议室走去。

屈共志问林巧玉是咋回事,林巧玉催他说:“还不快点到会议室去,迟点你今天就白上班了!”

去会议室的路上,干部们的脚步都勿勿的。这个说,好险,好在没有回宿舍小便,要不然就冤枉的被扣掉十块钱,就算到五星级酒店小便收费恐怕也没有那么的贵。那个说,我今天算是加工资了,我跟何中权说今天丘书记一定会拉铃,他拍胸口说不会,还跟我打赌,谁猜错了谁就给谁二十块钱。旁边的人也你一句我一句的笑着说,你的这个赌法挺有意思的嘛,比起现在玩的“周末竞猜”更加的快速干脆,看来这个“周末竞猜”还要增加一项内容:丘书记外出了,大伙就猜他哪一天会回来;丘书记在镇政府,大伙就猜他一天会按几次铃,下注的钱就全由李主任一个人保管,谁猜对了钱就归谁。有人这样说,到那时候,丘书记岂不成了香港彩的曾道人,天天都有人打电话给他求他透码?大家听罢都不由得哈哈的大笑起来。

李经民对着干部花名册挨个点了名后,屈指算了一下,对丘正清说,有二十三个人没有到会。丘正清打了个哈哈说,“二十三个人。好,这个月咱这一下子就可以省去二百三十块钱,多少可以减少些负担,效果还不错嘛。散会!”

组织委员程晋林找到屈共志,要他一块到书记办公室去。屈共志心里头猛的一惊,问他什么事情。程晋林没有告诉他,只是跟他说了句,去了就知道了。

屈共志惴惴不安的跟着程晋林走进书记办公室。

“丘书记,这个就是几天前才分配来的,叫屈共志,是个堂堂正正的本科生呢。”程晋林给丘正清介绍说。

“丘书记您好!”屈共志忙伸出双手跟丘正清握手。

丘正清蜻蜓点水般的跟屈共志握了握手,说:“咱们连这帮小学初中生都养不起,何老板还硬是要塞给一个大学生给咱们,再如此下去,咱们可真的是要喝西北风了。还没有给他安排具体工作吧?”

“还没有,就等您的指示。”程晋林说。

丘正清点着一支烟,说:“饭堂的王必军那小子招呼不打一声就溜了,不过也好,咱们欠他的三个月工资就算是一笔勾销了,又省了好几百块钱。干脆这样,小屈,你就暂时到饭堂去帮帮手吧,具体工作以后再作安排。”

屈共志听说自己被安排到饭堂做帮手,心里虽然不大乐意,但他想现在还是坚决服从领导安排为好,并且要把工作百分百的做好,以求在领导心中留下好印象,毕竟那篇广播稿的事情后果会是如何也未曾可知。

中秋节这一天,镇政府为干部们兑现了先前拖欠了三个月中的前两个月工资,另外还每人发了二十块钱算作是中秋加菜费,这是往年所没有过的,今年是首例。丘正清也为此对干部们说:“今年大家能有这个加菜钱发,都是靠我穿着破布鞋闯进县领导家里才讨要到的!”

屈共志才参加工作几天,有资格签领的就是那二十块钱加菜费,刚够来回一次家的车费。不过,饭堂老总邓加贤对他说:“可别指望回家过中秋节了,你还是抓紧时间找套破旧衣服准备扑山火用吧。”屈共志奇怪地问他:“你怎的就知道今天要发生山火?”“镇政府里除了你这个新来的谁不知晓?近些年来,咱们龙山镇的干部哪年不是在山上过中秋节赏月亮的?想在家里安心快乐度中秋,等退休以后再说吧。”屈共志听了邓加贤这话,说:“这不明摆着有人在故意放火,让镇干部们回不了家过中秋节吗?”

“是又能怎样?镇政府又没有本事把放火的人抓着,除了积极扑火之外别无它法。”

“那存心放火的人安的是什么心,难道他们是在借放山火来发泄对镇政府的不满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反正这么多年来没抓着一个人,这个问题还不知道问谁去。”

下午上班的时候,干部们都穿着破旧衣服来上班,只有企业办的龚佰有是个例外。大家笑着问他:“龚二仙,是不是你老婆给你算了一卦,说今天你不宜碰火?”龚佰有说:“那倒不是。”“那是不是今天不会有山火发生?”计生办的小曾非常恳切地问他。“你小子想回家跟你新婚老婆睡觉想昏了头吧?放心,今晚大伙合力抓只雌猴让你解解馋,享受个够!”有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将近四点钟的时候,盘口村的村干部打电话来说,他们那里发现了两处山火,没隔几分钟,李家渡的村干部又打来电话,说他们那里也发现有一处山火。

镇政府的电铃响了。丘正清对李经民说,不用现在点名,由各带队领导负责在山上清点人数,免得那些古惑仔在这里点了名后人家上山打火他却溜回家里去跟老婆干火。凡是没有到位的,扣一百元。

大家都走了,只有龚佰有还在那呆站着。丘正清问他:“为什么还呆在这,是不是你那神仙老婆给了你什么指示?”龚佰有笑了笑,给丘正清递上一支烟,点上,说:“我老婆说我今天不宜爬山。丘书记,您看这火都烧在山上,我……”

丘正清听了龚佰有这话,眼珠子向他翻了一翻,说;“既然你今天不宜爬山,那你就别去了,免得回去后你老婆又哭又闹的。”

“谢谢丘书记,谢谢镇党委政府的理解和关心。丘书记,啥时候咱们镇政府要盖办公大楼想拣个上好日子开工动土什么的,你尽管找我就是了,我一定让我老婆为咱们镇政府竭诚服务,并打八折优惠……”

“当然应该如此,要不然你就对不住镇党委政府长期以来对你的关心了。哦,对了,我也考虑到你为了支持你老婆的事业,经常早退迟到甚至旷工的,影响很不好。这样,你干脆就别在政府干了,回家专心跟你老婆一块儿干。记住,你俩口子可一定要把声名做大做强。说不定某个时候,我也要到贵仙台求上一签,到时你可别把我当作是水鱼漫天要价的。”丘正清连连吐了几口烟,面带微笑地说道。

“这,这可不行!丘书记,你这不是要砸了我的饭碗了吗?我以为象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的,要是丘书记您能少点拉钟点名,那就更好了,免得我每次领工资时都差不多还要倒贴钱……”龚佰有一脸焦急而诚恳地说。

丘正清对眼前的这个牛皮精早就没有脾气了,所以不论龚佰有说什么东西,他也发不起火来,“这可是经镇党委研究决定的,不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丘正清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不同意!就是党中央研究决定的我也不同意!”龚佰有跳起来大声说,随即他才想到自己是在跟领导说话,情绪不能过于激动,他转而小声的对丘正清说,“丘书记,这有什么研究不研究的,你个人的意见就是镇党委政府的意见,您还是让我留在镇政府上班的好。”

“那好吧,下次开班子会时我再跟其他领导说说。你现在上山扑火去吧。”

“丘书记,您刚才不是已经同意了我……”

“我以为你会同意镇党委的意见,离开镇政府自己创业,那样,我当然就没有权利管你了,可你却又不走,我不叫你上山扑火去难道还能叫你回家跟老婆干那东西?”说罢便扭头走了。

龚佰有怔怔的站在那里好大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回家去。

屈共志这一组二十多人由镇人大主席张德海带队,他们连续走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达火点的山脚下。这里,有一条二十来户人家的村庄,虽然山上的火离村子不远,但村民们对此好象完全不当一回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节饭。

屈共志一行人又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到达火点。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芒杆,连棵拳头般大的树也见不着。天快黑下来了,凶猛的火苗象一把把锋利的镰刀,所到之处,一片片芒杆刹时间已是灰飞烟灭。

屈共志气喘吁吁的对站在一旁的计生办干事唐汉文说:“难怪没有村民前来扑火,原来这是一文不值的山头。咱们这些人可都是替别人瞎操心了。”

“这就是那些故意放火的人的高明之处。只有烧着这些地方,才能达到刁民放火,村民看火,村干部报火,镇干部打火,县太爷发火的效果,懂吗?如果烧着的是那些有经济价值的山头,那些革命群众还能不急过咱们?哪里还需要咱们这些镇干部们大老远的赶来?”唐汉文边喝水边说着。

屈共志觉得唐汉文说得太有道理了。

由于火势太猛,一时之间无法靠前扑打,为了确保人员的安全,张德海让大家先休息片刻,待火势没那么凶猛时,再伺机上前扑打。

男男女女几十人便坐在一块开始听笑话大王陈桂年讲故事了:“有一位女领导,下班回家时被两个年轻歹徒用刀劫持,其中一个说:‘不许动!劫财劫色!’这个原本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女领导听了这话,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怎么不早说?我以为是被纪委双规呢!弄了半天原来是双飞!’”

大家都被陈桂年的这个带颜色的故事笑得气也透不过来。

这个时候,火势没有那么大了,张德海要求男干部都冲在第一线,女的则在后面清理落下的小火点。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力扑救,最后把山火全给扑灭了。

山火熄灭了,到处漆黑一片,晚风一阵阵袭来,大家这才感觉到有点冷。张德海叫大家先吃点干粮,呆上十几二十分钟后再走,以防止死灰复燃,前功尽弃。

屈共志吃了几块饼干,感觉累极了,便一头睡倒在芒杆丛中,

抬头望着天上那一粒粒忽隐忽现的星星,思家之情骤然而起。他自从念高中那一年起到大学毕业,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跟家人一块度过中秋节了。本想今年终于能和家人一块过中秋节,可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荒山野岭度过美好的中秋佳节。他知道,在父母的心里,今年的中秋节肯定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为了自己和妹妹的学业,他们已经操劳了大半辈子,好不容量才熬到自己大学毕业并分配到了国家机关工作的日子,从此肩上的担子会感觉一下子轻了许多许多。然而,他们又怎知道这龙山镇政府是个工资只能拿八成而且还不能每个月准时兑现穷得叮当晌的机关单位,自己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有啥能力为父母亲分担家庭负担?他捏了捏口袋里今天领到的那二十块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主席,你看,那儿有火!”大家听了这话,心里头都猛的一跳,眼睛齐刷刷的朝说话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的山头有一小火点正在向四周蔓延!

“快!大家快爬过去!别让火烧开了!”张德海向干部们挥手说。干部们抓起火把,迅速向对面山头爬去。屈共志、唐汉文,还有国土办的高光明、马达安四个人被留下来继续监视火情。他们四个人又说开了,“真她娘的,咱们这些人简直就象猴子年年被人耍弄,要是哪一回被咱碰见抓到了,不论是男是女,非把他的衣服剥光拉到街上去游街不可。”“你说的可是抓到十八岁的少女的时候吧,要不然街上一丝不挂的流浪汉到处都有,有谁还去看这热闹?还不白费劲一场。”“如果抓到放火者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咱们当然要剥光她的衣服游街,不过不是把她拉到街上……”“拉到哪去?”“当然是咱们的房间啦!”“这倒不是不可能,只是这等好事恐怕要按职位高低来轮流来享受,咱们这里的四个哥们在镇政府里可都是层次最低的,天知道哪个猴年马月才能轮到自己?”“唉,依我看,待轮到咱们自己时,我想不要也罢。”“为什么?”“到那时,十八岁的少女可能已经变成八十岁的老太婆了,你还想要吗?”“到那时候可能先前的规则又要紧跟形势进行更改了。”“怎样改?”“新的一轮从咱们这些哥们开始,并且在每人的房间逗留不能低于五年时间!”“那咱们那时岂不成了世界上最傻最大的乌龟王八蛋了吗?”大家戏谈到此都不由得哈哈的大笑起来。

“不好不好,那边又烧起来了!咱们赶快过去吧”。马达安眼尖,发现脚下山凹处又死灰复燃。

“到底是优秀工作者,对事物的敏感性就是比我们强。”高光明边抓起火把边笑着对马达安说。

“你还好意思提这事?你们这帮家伙,趁我上厕所时就串通一气,把‘优秀工作者’这个烂山芋扔给了我,要我倒贴了四百多块钱请大伙吃饭,一年的奖金还不够,活生生地当了一回阿牛哥。我看哪,今年该轮到你‘出血’了”。马达安狠狠地截了一把高光明额头说。

“我说你们国土办也真是的,年年费那么大的劲搞评选,怎不到咱们计生办取取经。你看咱们计生办,每年评选先进工作者,一贯实行轮流制,每年该轮到谁就是谁,轮到谁谁就得请大家到饭馆吃上一顿,这样人人机会均等,谁也没有二话,也不会每年在评选优秀工作者这个问题上怕人使坏心眼,不明不白的捞着这个烂山芋。”

屈共志还是头一回听到“优秀工作者”既有被人糊弄而当上也有轮流做的说法。他问,你们一个个张口闭口阿牛长阿牛哥短的,我不大懂,你们能给我说说吗?马达安笑了一笑,对唐汉文说,兄弟,你的嘴巴比咱们俩个滑,就给这位新来的弟兄讲一讲关于阿牛哥的后续故事吧。唐汉文便给屈共志讲上了:刘三姐让痴情的阿牛哥等她三年,阿牛哥听信了她的话,傻乎乎的等了三年。结果三年过后,刘三姐却变了心,做了莫老爷的二奶。可怜的阿牛哥白白浪费青春不说,当年刘三姐想提前献身给他可他却非要等到新婚之夜,最后弄得连刘三姐是何腥味也不知道。

这时,一阵山风劲疾吹来,那篝复燃的火顿时象浇了油似的一下子变得非常猛烈起来,等屈共志他们赶到时,火势已经迅速蔓延开来,无法控制了,四个人还是奋力的扑打了好一阵子,终究力量太小,无济于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山火继续蔓延。

“哥们,歇歇吧,咱们别跟这火呕气,反正这地方今天不烧光,春节的时候也还是要赶来的,就暂且让它烧个够吧。”高光明把火把扔到一边随地坐下说,屈共志等其他三人也认为只好如此了。

“共志,我的钥匙不见了,可能就是在刚才坐的那地方给丢的,跟我回去找找去!”唐汉文突然发现口袋里的钥匙不见了。俩人大约走出四、五十米,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张德海的训斥声:“你们怎都躺在这里,不去把火扑灭?难道都想让大伙跟你们一块在这里睡到天亮不成?”

唐汉文立刻把手电筒给关了,猛的扯了一下屈共志的衣角,小声说:“快!咱们快绕到火前去装装样子,不然回去准得挨一顿批了。”

俩人拿着火把,飞快的跑到一个让张德海等人看得见的地方,猛烈地挥舞起火把扑打着火。由于火势太猛,屈共志的衣服一下子被烧了好几个洞。这时张德海也看见他们俩了,边走过来边大声喊:“火势太猛了,注意点儿!”唐汉文回答说:“张主席,刚才风太大了,咱们人又少,没有办法控制这火势,所以才……”“你们四个人不是在一块吗?”张德海问。末等屈共志开口,唐汉文抢先回答说:“开始是的。后来我发现我的钥匙丢了,便约上屈共志帮我一块去找,刚走到起初你吩咐咱们四个人留下的地方,就发现这火又死灰复燃了,咱俩又飞快的跑下来扑打,可惜没能控制住火势。”张德海看见他们俩人汗流満脸的,特别是屈共志衣服上的那几个被火烧着的洞,当即表扬他们俩人说:“还是你俩的思想觉悟高,不象他们两个,光会躺在地上望月亮,这种工作不作为的行为一定要坚决处理!”听了张德海这话,唐汉文偷偷的向屈共志砸了砸嘴,侥幸之情不禁于表。

这场火直到晚上一点多钟才被扑灭。这个时候,带来的干粮早就吃光了,水也喝了个一干二净,回去的路上,大家又累又饿,走起路来也都是东倒西歪的,。回到镇政府时已是凌晨四点钟了。饭菜刚上桌子,手快的抓饭勺盛饭,手慢的生怕动手迟了没有了饭吃,便直接用饭碗盛饭,有的甚至用手抓饭,屈共志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当然他也不甘示弱,奋力的用碗争舀到一碗饭后站在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过饭后,凉也末冲便一头倒在床上。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间屈共志听见镇政府的铃钟又响了,他立刻爬起床来,衣服也来不及扣,穿上鞋子快步的跑到大坪上,李经民拿着点名册正在点名,唐汉文小声的对他说,老兄,那铃已经拉了三次了,你怎的才来?李主任刚念过你的名字,迟到要扣十块钱,这回你又亏了。点完名后,丘正清张开嗓门说,现在又有三处地方起火了,希望大家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连续作战精神,坚决把火点都通通扑灭光。屈共志又跟着大伙一块赶往火点。山上的火势虽然凶猛,但大家为了能早点回去休息,都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突然,一阵山风疾吹过来,一团火猛地向屈共志一人包抄过来,他想趁早冲出去,但是来不及了,他大声喊,可没有人回应。他一咬牙齿,闭上眼睛大喝一声就从熊熊烈火中冲了出去。冲是冲出来了,可他身上的衣服却烧得只剩下了一条裤叉,大家看着他这个模样,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屈共志这才知道,原来是一场梦!

打开门后,他还没有看清敲门人是谁,对方便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哥们,昨晚可不是偷挖煤来着吧?”屈共志这才知道,原来是乌成才,再看看电子表,己经是十点多了。

“还说呢,昨晚咱们在山上扑火扑了一个晚上。阿才,你今天到龙山来干什么来着,可是为公事吧?”屈共志给他搬来一张凳子说。

“公事?我有啥公事。”

“那你今天不用上班?”

“志哥,我不怕跟你说,我在法院呆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怎么叫上班不上班的。不要说一个星期,就是一个月下来我也没有在单位呆上两个钟。总之一句话,我在法院是闲云野鹤一个,除了我老头子,没有人管得了我。今天闲着没事干,就跟单位司机要来车,到你这里来兜兜风。”

“你小子的命真***好,活得象个神仙,哪象咱,简直象个犯人,回房间撒尿也得跟同事打声招呼,否则碰到突然集中点名没在场,一天的工资就不见了,你说咱活得够累不?”

“丘正清在外面讨不来钱给你们发工资就使这个计儿?唉,这家伙也够可怜的,一年到头到处讨钱发工资,人们都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化子书记了。前几天我在财政局闲坐时,就看见他站在慕容局长的办公室门口,一站就是大半天,那可怜样哪象一个镇委书记?我当时就想志哥跟着他这下就惨了,都怪我那死鬼老爸,帮人也不帮到底,让人事局分配你到这个鬼地方来。不过,志哥你放心,我听人说,我那死鬼老爸现在想给我弄个镇长助理做做,到时如果他不答应我替你换个好地方,我就不依他,叫他白忙活。”乌成才递给屈共志一支烟说。

“阿才,别再难为你老爸了,上回为了我的事情,他也肯定欠了人家不少人情。人活在这个世上,毎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能乞求别人太多,否则就是难为人。说真的,这里的条件恐怕比你想象中的还苦,我有时甚至有这样的感觉,这龙山镇政府不大象是一个国家机关,倒是象住着一群弱势群体。不过,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过惯了穷日子,眼下这日子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盼只盼将来会有转机,日子会逐渐变好。”屈共志说着这话,其实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

乌成才听了这话,轻轻地拍了拍屈共志的肩膀,说:“志哥,兄弟从小最佩服的就是你的这种百折不挠的钢铁意志,有种!不过,我实在不想看着志哥你打拼了十几年,到头来过的还是这种苦日子。想当年,要是没有志哥你替我做作业,考试的时候关照我,我的屁股恐怕早己成为‘笑开枣’了。我家那该死的老头子对我可真够恨心的。”

“阿才,你也别怪你老爸了,虽然他对你是刻薄了点,但毕竟是为你好嘛。”

“哼,为我好?那他为什么总在逼着让我干我自己不喜欢干的事情?小时候我不想读书,他就每天拿棍子对付我,长大后我想一个人出来闯荡做生意,乐得个自由,他却要我到法院上班,过段时间还要弄个什么狗屁镇长助理套在我的头上。志哥,你说,这辈子我有过自己的自由吗?”乌成才说着这话时脖子也通红起来。

“阿才,不是我做哥哥的批评你,你太不了解你老爸对你的用心良苦了。”

“他又怎样对我用心良苦了?我不什么明白。”

屈共志从乌成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说,“阿才,你爷爷是干什么的?”

“我爷爷?贫下中农一个,还能干啥?”

“这就更对了,阿才。”

“志哥,什么这就更对了?我就不什么明白你的意思。”乌成才听了屈共志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阿才,你想,你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社会低层,没有权势也没有钱,说个话也还不如别人屁响,遇事办事只能听天由命,没有人能帮得了自己,甚至有了什么冤屈也没有人出头为自己申诉,面粉团一个,任由人家揉捏,这是种怎么活法?你是不知道其中滋味的。今天,你父亲经过几十来的跌打滚爬,才当上了县法院院长,虽然官帽子不大,但是在咱们这个小地方也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也可以这样说,你家在你老爸的奋力拼搏下,已经不再生活在社会低层,然而,如果想让你家再上一个档次,继续向上层社会这一目标迈进,那就得让你接过这个棒了。原因很简单,你老爸不是出生在上层社会家庭,就只能够从最低层打拼起,对于那些有深远社会背景的人而言,别人只须花一、两年时间甚至有人给说上一句话就可达到的目的,你老爸可能要花上十年甚至一生的时间。所以,可以这样说,你老爸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今生的能力和精力都已经基本上耗尽了,他现在唯有充分发挥他潜在的社会关系,高起点的为你铺就一条从政之道,寄希望于日后你能在仕途上能够超越他,比他走得更高更远,也只有这样,你老爸一生的努力才不会到你这一辈就化为乌有,你的家族也才有可能获取继续向高层社会靠近的动力。阿才,我说的这些你都懂吧?”

“这个,这个我懂是懂。可是志哥,当领导最起码的一条就是会念文件吧,可现在如果你让我念一篇新闻报道我还真***念不下去呢,你说我……”

俩人说到这,邓加贤走了进来,对屈共志说,陈阿娇今天有病请了假,饭堂就他一个人,连个烧火的人也没有,要屈共志赶快过去帮手。邓加贤仍下这话又急匆匆的走了。乌成才在旁听了这话,惊讶地问屈共志:“志哥,你被安排做了伙夫?”屈共志边穿衣服边笑说:“什么,我不配吗?下次你买头牛来,看我会不会把它做成牛排。”

“志哥,你就是会做满汉全席丘正清那叫花子也不应该把你塞到饭堂去吧?他这不明明是把电线杆当棍子使吗?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至少弄个办公室主任当当。”乌成才怒气冲冲的,屈共志想拦也拦不住他。

丘正清为了筹措干部们的工资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到办公室坐过了。他看着镇会计吴月娥送来的财务报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想下个月又不知该到哪个机关单位化缘了。现在县城里的那些单位头头们,见着自已大多都象躲瘟神一样躲开,即便如此为了镇政府这百十号人的生计,自己也不得不猫捉老鼠似的到处寻找他们,守候他们,也难怪别人都管自己叫叫花子书记,这样的日子过得真够窝曩。这时,张德海走了进来,向他汇报了昨晚扑火的情况,并把高光明、马达安的事说了出来,问他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丘正清想也没想,说就当他们俩昨晚没有参加扑火罚扣一百元处理,并写一份检讨书张贴出来,以警示其他干部。

刚说到这,门外传来李经民的声音:“全老板,丘书记他真的还在县里开会,不在办公室。”

“不好,难缠鬼又来了!”丘正清想躲避,可已经来不及了。

“丘书记,今年中秋节咱们全家可是连月饼是方的还是圆的也不知道,今天好不容易才见着你,多少也得施舍点钱给我好让我到街上捡些待处理的月饼回去,让我一家大小解解谗吧。”“全老板”闯进门便大声的嚷嚷说。

“全老板,才个把月时间不见,怎的一见面就跟我扮穷样?你莫不是在唱反戏,笑我镇政府穷得快要集体去卖身了吧?”丘正清笑着站了起来,伸手跟“全老板”握手说。

“丘书记,在说正事之前,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可提否?”“全老板”也懒得跟丘正清握手,一屁股坐下说。

“全老板有话尽管说,我丘某人愿洗耳恭听。”

“我发觉小李主任在说谎话方面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平,当然,对比起丘书记你来,还是存在很大距离的,但也已经具备了当领导必须会说谎话这一基本素质和条件,应该给于提拔重用。”“全老板”指着惺惺离去的李经民似笑非笑地说。

“哦,依全老板这么说,那咱们全中国上至中央领导,下到咱们这些卵蛋大的芝麻官都是整天只会说谎话蒙人的大骗子?”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丘书记起码就是这么个人,要不然经常跟我玩藏身术?”“全老板”说。

丘正清瞧他这桇势,知道今天是很难脱身了,这也难怪,自己到县里找领导要钱也还不是经常摆这架势?不同之处是自己向别人讨钱而这全少国找自己讨债而已。

“全老板,你搭车搭了这么久,辛苦了,要不先到接待室喝杯茶休息休息,等会咱们开完班子会后再让丘书记好好跟你聊聊?”张德海递给全少国一支烟说。

“是啊,全老板,你今天算是来巧了,等会咱们召开班子会要讨论的就是如何解决野猪坳电站烂尾子工程问题,你就先到招待室坐坐吧。”丘正清也说。

“丘书记,‘你今天来得巧,咱们正要开会研究’这句话如果我要是一句一句用纸记录下来的话,起码足有一尺厚,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想当领导就得先学会说谎话这理儿?”全少国不紧不慢地说。

“全老板,咱今回说的确实是真话,信不信由你。反正往后我也不会经常到这里来了,跟你谈什么也没所谓”。丘正清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什么,丘书记终于在龙山修炼成精要高就了?”

“什么高就低就?”丘正清苦笑说:“咱们龙山镇政府包括你全老板的那几百万元在内,总共向外欠了七百多万元的债务。七百多万啊,唐老板,咱们现在可是连干部的工资也无法正常发放,你叫咱拿什么还这些债?有时我这样想,要是自己是众人迷女星就好了,陪那些大亨们睡他几个晚上,弄个上千万回来,哪还消人家全老板等人经常到这里来喝茶追数?唉,可惜自己只是鸟书记一个,就算去卖身也没人要。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还这些债,只好……”

“只好把镇政府卖掉?”全少国轻轻的笑说,笑得有些轻蔑。

“喝,全老板真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给你说中了!你可不是在我的身边安排了线眼吧?不错,我已经有向法院申请破产的打算,等会咱们领导班子开会就是研究这个问题。所以我说你今天来得是时候,这镇政府里头除了人,你看中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走,不要客气,否则日后这破镇政府只卖个几十万,你就更亏了。”

“丘书记,我相信的脑袋还是属于比较正常的的那一类,这些话你就拿到精神病院去说好了。哼,破产?你们镇政府就是欠债一个亿也破不了产!真是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政府就不能破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千百年来就是这么个理儿!咱们龙山镇政府欠你们这么多钱又还不了,除了申请破产卖财产还债之外还能怎样?难道你还能帮我想出个什么好法子?”

“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脑筋。我只知道龙山镇政府欠了我二百万元,三年多了,别说本钱,就连利息也没还上。别在忽悠我了,丘书记。”

“那你今天想要我先还上多少?”

“起码也得这个数。”全少国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丘正清当然知晓全少国的要求远不止这个数。

“丘书记可真会开玩笑,故意把五十万说成五百,好吓我一跳看笑话。”

“五十万?全老板,这是咱们镇政府的财务报表,这个月的,请你瞧瞧。”

“这个我不感兴趣,我只想要张五十万元的支票”。全少国瞄也不瞄一眼丘正清递过的财务报表。

“全老板,我插上几句,虽说这二百万是前任给欠下的,但咱们这届镇党委政府为还这笔钱还是…..”

“整天东躲西藏的,我没接错你下边的话吧,张主席。我记得当时罗汉彬来游说求我到你们这里合伙投资建水电站时,你跟他跑得最勤了。可今非昔比了,当时我是爷,而现在你是我的爷了。”张德海想插几句话,被全少国这一下抢白变得哑口无言。

双方一时无话。

“喂,你这个叫花子书记的办公室还不错嘛。”乌成才这时闯进来说。

“哎哟,我说乌助理,你怎的这时候才来?”丘正清“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显得非常心急的样子。

“你怎的知道我要来这里?”乌有金听了丘正清这话,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的。

“我怎的不知道?你父亲乌院长今天一大早的就打来电话,让你全权代表县法院执行查封咱们龙山镇政府的所有财物。怎么,就你一个来?”丘正清边说对乌成才挤着眼角,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是想跟他一同唱戏,好摆脱支开坐在办公室里不肯走的债爷。

“查封镇政府?”乌有金听了这话更加糊涂了,不过,他随即又说,“封掉也好,免得这镇政府上百十号人继续跟着你过着叫花子不如的穷日子,不知啥时候才能翻身。”说罢一屁股的坐在丘正清的办公椅上。

“听见没有,全老板?我这回说的可是句句是真,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等法院把咱们的全部家产都清算好后,你才来吧。要不,你今天先把我这张办公桌拿去,咱龙山镇政府除了脚底下的这幢老掉牙办公大楼,最值钱的东西就属它了。你当年不遗余力的大力支持龙山镇政府办实业,可实业没搞成却成了龙山镇政府最大的债主,咱们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在清算镇政府财产中抢得先机,尽量减小你的损失。要不就这样子,这张办公桌不纳入在被清算的财产范围之内,算是作为一点精神补偿送给你的。乌助理,我想你也应该会为我提前处理财产的做法通融通融一下吧?”

乌成才此时才知道丘正清今天被债主缠住了,想在他身上找文章施脱身之计,看这势头,自己不帮他一把,今天是没有办法跟他谈志哥事儿的,索性就顺着他的道儿走一遭吧。

“这个好商量,说白了这又不是我家的东西,你是这里的老板,怎样处理这里的东西你说了算,即便你能把你中意的女干部弄回家里去也算是你的本事,哈哈哈……”

“乌助理真会说笑,我头上要不是戴着顶书记的破帽子,咱就是去勾引那些八十岁的老妪别人也末必肯搭理,一句话,谁叫你穷啊。这样,你先坐在这里喝喝茶,休息一下,我要召开班子会再研究研究一下申请破产的事儿。”丘正清说罢便想出去,可全少国却把一只脚顶在门框上,双手轻轻的拍了几下,说,“太好了太好了。丘书记,你跟这位朋友的演技跟好莱坞的演员们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要是你改行拍电影,我就是把内裤给档了,也要为你捧场。”

“谁***在演戏?老子今天就是来查封这镇政府的,你若不信,打个电话到法院问问我乌成才是谁?是不是个街边的昌牌货?你最好还是客气点,别在这里死缠烂打的妨碍公务,否则你连这张办公桌的便宜也占不到!”乌成才的蛮劲一下子出来了。

全少国看着眼前这个粗壮如李逵的大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头不由得一阵发怵,顶在门框上的脚也倏地变得软酸无力,自然而然的放了下来,丘正清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小乌,今天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脱身得了。”中午时分,乌成才携同屈共志请丘正清、张德海一块在龙山饭馆吃饭,丘正清向乌成才端起酒杯首先表示感谢。

“丘花子,在我看来你当这个鸟书记跟咱们县城公园的厕所所长也无法比啊。”乌成才边饮边笑说。

“那自然是,最起码的一条,人家可是稳坐板凳来收钱,而且他只有向别人要钱的权利,没有人跟他要债的份。何书记要是让我任那个位,就是半夜三更我也要卷被席去报到。”丘正清半咪着眼自饮了一口说。

“你这是在说可以坐在女厕所里边收费的时候吧?那又怎么能轮得上你呢,即算人家何老板不身兼此职,那些常委们还能放过这个位子?”

乌成才的话惹得四人一阵大笑。

“喂,刚才那个追债的是啥一回事,你丘花子可不是把人家娶老婆的钱也骗来发了工资吧?”

“唉,这个说来费口舌,还是让张主席跟你说说吧。”

“小乌,你可知道三年前,咱们直河县委要求各县直机关、乡镇政府大力创办乡镇企业,并把此项工作定为在年终考核时对单位一把手是否一票否决的事吗?”张德海说。

“我怎的不知道?那时咱们法院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投资项目,就租来一间房,花了十几万买来一台榨油机,临时高薪聘请了几个人专门摆弄它,咱们法院的干部日夜轮流值班看守机器看守了整个冬天,弄得大家怨气冲天,当时我还为这事跟我老爸吵了一架呢。”

“咱们龙山镇政府倒是找了个好项目。当时咱们班子经过讨论,决定建设一座一千万瓦的水电站。当时大概的估算了一下,整个工程需要八百万元左右,这么大的一笔资金单凭咱们镇政府当然没法应付,于是就采取合股开发建设的方式,可当时时间太紧了,咱们班子成员到处奔跑了好几个月拉人入股,也只拉来了三个老板,总资金也只有三百多万,距离目标数太远,按常理是开不了工的,当时罗书记也可能是迫于时间上的压力,就匆忙的上了这项目,结果……”

“结果电站没建成,他罗列文调到县城享福去了,我呢却调来这里替他抹屁股。”丘正清接过张德海的话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电站能建成,咱们今天的日子就不会过得这么艰难了。”张德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电站建成了他罗列文还肯离开龙山,让丘大书记坐享其成?我听人说这个人比起当年的土八路还要狡猾三分,要不然他还能玩个金蝉脱壳,坐在工商局局长这个位置坐等收钱?”乌成才哈哈大笑说。

这般开场白后,乌成才把话切入正题。他拍了拍屈共志的肩膀,说:“丘花子,不,不,丘书记,屈共志他可是我的铁哥儿,咱俩一块念小学初中时,我这哥们就没少关照过我,他家也比效穷,一个月下来没几顿肉吃,所以我相信如何学好课本中的东西他可是特长,但要他如何安排搞好膳食,我想他是吃青菜长大的人,这方面肯定是狗屁不通,你丘大书记可不要指望把他培养成一名厨师,天天给你做好菜吃啊,哈哈哈!”

“小乌真会说笑,小屈可是县里给咱们龙山镇政府输送的最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新鲜血液,我怎么会把他当作伙夫使呢?如果我真的那样用才如用粪土,万一被何书记知道了,我不被全县通报批评才怪。咱们现在国家还穷,培养一个大学生容易吗?允许咱们这般糟塌人才?”丘正清边说边盯着屈共志说。

“我刚刚参加工作,没啥工作经验和能力,领导安排我干什么工作我也坚决服从,绝无怨言。”屈共志说。

“虽然小屈才上班十几天,但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昨天晚上扑火时,他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奋力地扑打那死灰复燃的山火,衣服也被烧了个大洞。”张德海称赞说。

“这就是嘛,你们俩个人一个说要尊重人才,一个说我这兄弟表现不错,相信你们都不是在拿屁股说话,这样,我替我兄弟求你们一个情……”屈共志知道乌成才要说什么,猛的用脚踢了他一下,乌成才却不理会,继续说道:“就依他现在的学历和才干,给他个办公室主任之类的当当也不为过吧?”

“这个这个嘛,也是我正需要考虑的问题,总之还是那句话,咱不会拿人才当粪使的,这你就不需为小屈操心了。”

“好,我乌成才就等你说这句话!志哥,来,咱们兄弟俩人敬他们俩位领导一杯!”

“慢!”丘正清说。

“怎么啦,你莫不是刚才拿屁股当嘴巴使了吧?”乌成才斜着双眼问丘正清说。

“怎么会呢?惜才爱才,这是咱们当领导的责任,我怎么会讲空话大话?我只是对你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可否。”

“说吧。”

“你也知道的,咱们龙山穷啊,镇干部的工资只能拿八成,还不能按时发给他们……”

乌成才听到这里,知道他这又是说钱的事,他笑着打断他的话说:“丘大书记,你可别跟我提钱的事,我没官没职的,跟我诉苦管啥用?”“可令尊大人在咱们直河县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啊。”

“嘿,想不到你还真会曲线找钱,蛮有办法的嘛,哈哈!”

“我这有怎么办法,还不都是补逼想出来的嘛。小乌,往后我到你们法院找你老爸寻求支持时,你可要在背后帮忙吹吹风啊,毕竟,你帮了咱们的忙,也就等于是帮了你这位兄弟的忙。你可忍心不了让你的兄弟干活没粮拿吧?”

乌成才知道这是丘正清在给自己露底牌。他能答应自己的事也无非是看着自己是县法院院长的儿子,日后到法院来讨钱自己或许还能帮上点忙的份上,只有脑壳不正常的人才会相信他满口子说的“惜才”。

“好说好说,能帮得上的忙我一定会尽力的。”

“爽快。那好,咱们干杯。”

“干!”四人一同连饮了三杯,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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