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择的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复，向薇没有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回答他要不要结婚。

她第二天是被手机来电铃声吵醒的，今天的铃声听起来格外地急促。

向薇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还跟旁边人的手臂搅在一起。

“喂——？”

“薇薇。”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乍一听很平静，仔细一些就能品出一丝丝的颤抖，“你有空回来一趟吗？”

虽然还没说原因，但是向薇突然就惊醒，从床上“噌”地坐起来，背脊挺着，手微颤。

下一秒电话那边传来沉重的叹息和医院推车的滚轮声、药瓶玻璃罐的碰撞声，两秒之后，电话那边的中年男人低声说了句：“今天早上医生给下病危通知书了。”

向薇握着手机的手倏然一紧，眼眶湿润了一些。

“嗯，我知道了。”她答着，“我买最快的机票回来。”

她话音刚落，身边传来一道懒洋洋的男声：“什么机票？”

向薇没回答他，跟向父又简单说了两句，翻身下床去衣柜找衣服，顾择也从床上坐起来，神色有些沉。

他开口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消散不开的困倦，语气不算很友好，甚至有些冰：“你要去哪里？”

向薇从衣柜里抽出衣服，头也没转：“回趟家。”

向薇没时间解释，匆忙地收拾行李，她一言不发地急着收东西，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突然就刺痛了顾择。

这一次他还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上一次呢？

向薇是怎么把他一个人突然扔下的。

他的脑子也还是昏沉的，没有太去思考自己的话有没有什么不对，情绪一上头，冷哼着问了句：“你是不是又打算无情地丢下我？”

“和上次一样。”

向薇收拾东西的手突然一顿，眼眸也是微颤了一下。

她和顾择现在在一起了没错，也坦诚地面对对方没错，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而这件事是曾经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

她曾经毫无征兆地丢下顾择，什么都没说，她任性地一个人选择了这条路，又任性地回来，在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完全没有顾择任何的参与。

并且，她到现在也没解释过。

向薇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她把手上的衣服扔在箱子里，也没顾得上要去整理，跨步上床，撑在他身侧，眼神认真带着几分歉意。

“对不起。”

“我应该跟你解释的，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好好地说，也没有精力跟你好好道歉了。”

顾择抿着唇看她，回了些神，微微蹙眉。

他刚才对向薇说了些什么？明知道那件事是他们之间最锋利的刺，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向薇，提起这件事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其实就算向薇不解释这件事情，他也不会特别在意，因为他觉得向薇做什么一定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往前倾身轻轻吻了她的唇。

“没关系，你可以不跟我解释。”

“不用解释……？”

“嗯。”

“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

“你真的不在意当初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吗？”

顾择沉默了半秒，语气认真地回答：“在意。”

“但是我相信你。”

“向薇，我相信你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

向薇愣神，一股浓烈的酸意突然翻滚上来，让她全身都有些酥软，失了力气。

“我相信你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

对于她突然离开这件事，向薇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她那样的做法对自己不负责对顾择也不负责。

但是顾择却说，她是对的。

向薇垂着头，低念了句：“我哪儿有什么都对的。”

“可我就是觉得你都是对的。”男人笑着，声音很沉。

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眉眼温和，桃花眼勾着：“收拾东西吧，刚刚不该对你那样说话。”

“我没睡醒。”

向薇从床上又下去，站着问了句：“你真的…不问吗？”

“我怎么可能不想问，但是目前似乎谈话不太合适。”他舔着唇角，“我等你回来。”

向薇微微点头，又去急着把东西塞进行李箱。

把最后一样东西放进去的时候，她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水光。

“我爷爷癌症晚期，今天早上发病危通知了，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顾择还没来得及回答。

“安慰的话就算了，我们也到了会经常经历亲人生离死别的年纪了，或许是早就知道了，做了很久的准备，所以我竟然在这一瞬间平静地超乎自己的想象。”

“顾择，我从来没有想扔下你。”

“上次也是。”她拉着箱子的拉链，合上的一瞬间，补上了一句。

“我那时候只是因为自己爱上你了而逃避。”

她转头扯了扯嘴角，有些弧度。

“等我回来。”

顾择眉眼一挑，“嗯。”

向薇把行李箱拿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念了句：“你是个大人了。”

像个老父亲一样。

她说不安慰，顾择就真的没有安慰，两个人之间似乎对这件事有某种默契。

向薇向公司请了个短假就赶去了机场，顾择则是正常地去上班。

顾择到公司的时候，陈森徘徊了很久，终于没忍住问了句：“择哥，那个…向薇…又…？”

他早上刚来，就听到隔壁公司在喧闹，听说向薇又突然请了个短假。

他都怕了向薇会不会又毫无征兆地辞职。

顾择签了份申请，抬眸：“有时间关心这些，不如多做点事情。”

陈森站在原地没走，有些疑惑。

上次向薇走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反应。

“择哥你……真的……？”

顾择把笔往笔筒里一扔，靠在椅子上，“我能等到人回来，还担心什么？”

这一次，是等待对方归期的，有盼望的离开。

不再是一个人的漫无目的和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