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择这是第一次在别人眼底看到那样的情绪。

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再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以至于他想要跟向薇解释自己从来没抢过她的项目也没有解释。

如果说向薇以前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厌恶和疏离，那这一次的眼神，让顾择知道了什么叫——

恨。

顾择几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回公司的，出门的时候似乎撞到了向薇的朋友，她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叫住他。

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手上还拿着那个和向薇组上的合作项目的文件，合作协议上，右下角潇洒地签着一个名字。

“向薇。”

笔迹干净利落，就跟她处事的风格一样，签得漂亮的合作书，他分明应该感到轻松，但此刻的心情却是杂乱无章。

像被缠绕的线团一般。

越想去整理，只会让它更加地乱而已。

“咚咚咚——”最终还是敲门声把顾择唤醒，他烦躁的把文件扔在办公桌上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他一直的合作伙伴。

陈森。

作为顾择的副手，这些年来他的表现一直都很好。

陈森在顾择开门的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了，顾择的表情十分的烦闷，这点观察能力他还是有的。

陈森小心翼翼地往办公室内瞄了一眼，轻咳了一声，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就在此时，顾择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语气并不算太好，但非常明显在努力地克制着。

“怎么了？什么事？”

“咳，总经理让我来问你一下，和隔壁的合作怎么样了？”

顾择沉默了两秒。

“对方部长生病了，今天请假了不在。”

陈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突然回想起来了什么，问道：“欸，你上次不是说跟那个向薇挺熟的吗？”

顾择没答话。

“那人家生病了，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虽然我们以前一直是竞争关系，今天起就要谈合作了嘛，就算以后还会有竞争，但现在也算是朋友。”

顾择冷哼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我就是来问问进度，既然对方生病了，那就下次再谈。”

陈森知道顾择今天心情不怎么样，说话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往枪口上撞，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早就已经踩到了雷区。

在这种时候还是少说一点为妙，于是他也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给顾择笑了笑，退了两步准备掩门离开。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突然一双手伸过来大力地卡住了门。

陈森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一眼就看到顾择的眉头紧锁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澄清一下。”

“我和向薇不熟。”

“一点都不。”

语毕，就关上门，留下陈森一个人在门口挠头。

一点都不熟？前些日子才跟他说过“熟到睡过”的人是谁？

难道现在睡过都不熟了？

办公室内，顾择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出神。

闭上眼，脑子都是向薇那苍白的脸色，和透着恨意的眼神，质问着他。

“你以为我的病，都是拜谁所赐？”

.......

“呲——”

笔尖戳破纸张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顾择一低头才发现，刚刚抽出来的这张草稿纸。

现在上面已经满满地写着一个名字。

“向薇。”

看到满眼的她的名字以后，顾择心中的烦躁感愈演愈烈，他一把抓过桌上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箱里。

在沉默了数十秒以后。

顾择才终于低声吐出一个字：“草。”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被这个女人影响成了另外一幅样子，他本来也足够潇洒洒脱。

本来也不是跟某个人一夜纵情之后还要缠着人负责的。

当然更不可能被人冷眼相待以后，还像个傻子一样去坚持，甚至一直回味着放不下。

十分不可思议的，顾择今天请假早退了。

***

城南的酒吧。

相貌出众的男人坐在吧台上不知道点了第几杯酒，身旁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断有人向他搭讪，但他的神色冷漠似乎一个人都不愿意搭理。

顾择看着自己眼前这杯色彩诡异的鸡尾酒，微微勾了勾嘴角，旁边响起一道女声，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很重，有些闷人。

他皱了皱眉。

“哟，小帅哥一个人喝酒啊？长得挺帅的，就别皱眉了。”

顾择一直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酒。

身旁的女人还不依不饶地说着话：“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来跟我喝两杯吧，我请你。”

“什么事这么不开心？失恋了？”

“哎——爱情这种狗屁东西。”

直到说到这句，顾择才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确实是个狗屁东西。

女人见顾择应了声，就越发地来了兴趣，絮絮叨叨地说着，但顾择再也没有回答过。

吧台的调酒小哥叹了口气。

“行了，就今天这几个小时，我都数不清有多少女人来跟他搭讪了，一个都不会理的。”

女人无趣地瘪了瘪嘴。

她点开微信听了一段语音，低沉的男声，富有磁性。

顾择对这个当然没有任何兴趣，他这杯酒喝完也该走了，身旁的女人给好友回着语音。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当年一声不吭地走，抛弃我们。”

“不不不，我不应该这么说，你当年还是有好好地跟她说过，确实也不算抛弃，跟她分手以后，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吗？现在舍得回来了？”

“但是...你回来有什么用？不是我打击你，你跟她那档子事，我们这群人啊，可是清楚的很。”

“你清醒一点。”

“你跟向薇，早就不可能了。”

.......

向薇。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叫向薇？